山歌能把海填平 第二章 成亲得当挡箭牌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打渔汉子们纷纷把渔船撑开，给大船让开一条水路，让对歌连情的姑娘好跟陈世龙交换定情信物。

大船停在陈世龙的渔船面前，来对歌连情的姑娘拿出贴身的绣荷包，递给陈世龙当做定情信物：“哥哥，妹妹我叫赵瑶，你可以叫我瑶妹。这是我的定情信物。”

陈世龙笑呵呵接过绣荷包，拿出平日里经常吹走小曲用的短笛，递给赵瑶当做定情信物：“妹妹，这是我的定情信物……”陈世龙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瑶就把短笛接过去收起来。

这时候，陈世龙的话才说完：“……哥哥我叫陈世龙，你可以叫我阿龙哥，或者直接喊我阿龙。”

看到这一幕的人，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恨。只有赵瑶大吃一惊：“你就是那个不交租的陈世龙？”

陈世龙一本正经地纠正赵瑶：“哎，瑶妹，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么好的眼光看上的心上人，会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你爹没有从我头上收到租，是你爹看我穷，家徒四壁的什么都没有，肯定交不起租，所以就免了我的租。”

赵瑶无语：“……”

有关赵家免向陈世龙收租这件事情，赵瑶还是知道的。

这个陈世龙，不知是什么来历，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出现在青葱岭已经有一年出头，成了赵家的佃户。

去年腊月二十三，赵瑶的老爹赵北光带着一伙家丁，出城来青葱岭收租，收到陈世龙头上，陈世龙说：“赵老爷，您还是免收我的租为好，要不然出名的是我，出丑的是你。”

赵北光当场就被陈世龙给气乐了：“哦，这话怎么说？”

陈世龙说：“赵老爷，您知道我是个穷光蛋，家徒四壁，您这是注定收不到我的租的，倘若您一定要收，我只能抗租，给您大闹一场。您可是梧桐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让我这个乡下的穷骨头抗了租，您自己想想，到时候出名的是谁，出丑的又是谁？您若是免收我的租，尽管同样是没有从我头上收到租，可是最起码还能博个善人的名头不是？”

这一席话，差点没把赵北光给气吐血。可是陈世龙说的也没错，这陈世龙就是个穷光蛋，家徒四壁，就算把陈世龙拖出去砍了，也别想拿到一文钱。

万般无奈之下，赵北光只能为名声着想，宣布免收陈世龙的租。不过赵北光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收回陈世龙租种的田地：“我说陈世龙呐，你说的没错，我就免了你的租。不过就你这个样子，辛辛苦苦耕田种地，到头来却穷到让我免收租，看来你是真的不适合耕田种地，这样，从明年开始，我这田地就不租给你种了，你还是另谋出路吧。”

这实际上就是陈世龙不交租嘛。只不过是陈世龙挖了一个赵北光不得不跳的坑，就洗去了陈世龙自己不交租的坏名声。

反正从今年开始，赵家已经不把田地租给陈世龙耕种了，自然不会来关注陈世龙没有田地耕种以后靠什么谋生，整个赵家上下，压根就没有人知道陈世龙从今年的一开春，就已经改行打渔了。

赵瑶欲哭无泪，自己一时冲动，就跟陈世龙对了歌连了情，这一辈子可算是赔进去了。

不过事已至此，赵瑶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主动跟陈世龙对上歌连上情的，这江上、岸上、山上，一共有好几百号人都是见证，不管男方还是女方，谁要是敢悔婚退亲，那就破坏了壮乡的规矩，是要身败名裂的。

以陈世龙就连变相抗租都要想办法洗去坏名声的性子，赵瑶想让陈世龙提出悔婚退亲，基本上没有可能。而赵瑶自己同样不敢悔婚退亲，要不然这辈子要么别想嫁出去，要么就得嫁得更差。

更糟糕的是，刚才对歌连情，赵瑶连茶礼都没有向陈世龙要，现在想要以陈世龙穷，出不起茶礼钱为借口，要挟陈世龙悔婚退亲都办不到。

赵瑶没奈何，只能强笑着唱一首山歌：“过往事情我不讲，对你山歌连上情，好歌自有好歌配，众人作见证。”现在的赵瑶，只有向命运妥协这一条路可走，要想婚后日子好，现在就得对陈世龙好。

陈世龙放开撑杆，拱手作揖，对赵瑶一揖到底：“多谢瑶妹。”

赵瑶又说：“阿龙哥，你以渔船为家，若是娶我过了门，就这么小的一条渔船，我俩怎么安身？”

陈世龙指着茶山脚下，靠近江岸的一栋茅草房说：“瑶妹你看，我虽然穷，但是破屋三间还是有的，起码足以你我容身，遮遮风，挡挡雨。”

赵瑶连连摆手：“不不不，阿龙哥，我从小娇生惯养，若是跟你住在乡下，怕是水土不服，要生病的。”挖了个坑给陈世龙跳，希望陈世龙自己提出当上门女婿，这样婚后也好拿捏住陈世龙。

谁知陈世龙说：“这个简单，你赵家家大业大，有财有势，在城里给我置办一处房产，我搬到城里来住就是。”这一下倒好，赵瑶想要在婚后拿捏的陈世龙的想法落空，还让陈世龙在婚前就从赵家把房产又给算计过去一处，真是日了狗了。

赵瑶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咬咬牙答应下来：“如此，就依阿龙哥。”又叫陈世龙：“你现在就跟我进城，先把房产的事情给办了。”

陈世龙答应一声：“好嘞！”撇下渔船，爬上大船，站到赵瑶身边。至于渔船，自有赵瑶的下人会处理，一点都不用担心。

赵瑶说：“阿龙哥，跟我来。”转身进入船舱。

这是大船的船舱，就像一层楼阁，山歌有唱：“大船水面起高楼。”唱的就是这种大船，是有钱人家才坐得起的，陈世龙还是头一次登上这样的大船，也想看看船舱里面怎么样，立即跟着赵瑶走进船舱里面。

赵瑶一边就坐，一边招呼陈世龙就坐：“阿龙哥请坐。”

陈世龙就称谢就坐：“多谢瑶妹。”

二人面对面坐定，赵瑶说：“阿龙哥，有关我俩的婚事，我这里还有一段隐情，要先与你讲明，倘若你不能接受，还请你主动悔婚退亲。”赵瑶还是心存侥幸，盼着能把陈世龙吓到主动提出悔婚退亲。

陈世龙皱眉说：“瑶妹有话请讲。”心中却担忧起来：“莫非我早已被绿，甚至要喜当爹？倘若真是这样，拼着身败名裂也要悔婚退亲。”陈世龙可是有这方面情结的。

赵瑶说：“是这样，有个罗隐秀才，人品太过风流，到处留情，是个风流名士，放出话来，说一定要得到我。我特别恼火这种人。可是这个罗隐秀才，人称金口，话事好比圣旨，基本上都会实现，在壮乡的话事权极大。不知阿龙哥可敢为了娶我，去得罪那罗隐秀才？”

陈世龙明白了，赵瑶找自己对歌连情，成亲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挡箭牌。不过只要不是被绿，不是喜当爹，得罪罗隐秀才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别人不晓得罗隐秀才的金口是怎么一回事，作为一个逆旅的过客，陈世龙还会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吗？

罗隐秀才的金口，不过是一个传闻，当不得真。传说罗隐秀才幼时，与寡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无比艰难，本家宗族、街坊四邻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忽然有一天，太白金星降临罗隐家里，跟这对孤儿寡母说：“罗隐是真命天子，只要长大成人，就能够当皇帝。”说完就不见了。

罗母相当激动，在厨房里干活还压抑不住兴奋，自言自语：“等我家隐儿当了皇帝，我一定要从上屋煞到下屋转，煞光那些欺负过我们孤儿寡母的人。”

结果灶王爷把煞字听成了杀字，上天去报告，上天震怒，太白金星再次降临罗隐家里，说：“我奉上天的命令，来抽去罗隐的真命天子气。”

罗隐问：“为什么？”

太白金星就不灶王爷上天言事的情况说给罗隐听，还说：“上天为了防范你母亲多造杀孽，只能如此。”于是开始从罗隐身上抽去所谓的真命天子气，痛的罗隐大叫。

罗母来问罗隐怎么了，罗隐就把太白金星的话转述给罗母听，罗母说：“我说的是煞，不是杀，是要去羞死那些人，不是要杀掉那些人啊。”

太白金星懵圈，说了一句：“这个灶王爷，报个事都能出这么大的错，真是的。”可是这真命天子气抽动头，根本就停不下来，只能继续抽。

罗母无奈，只能交代罗隐：“咬紧牙关忍着痛。”这一下歪打正着，把所谓的真命天子气残留了一些在罗隐的嘴里，等到罗隐长大成人，这张嘴就跟皇帝金口似的，基本上说什么都会实现。

然而陈世龙逆旅以前就已经搞清楚，这压根就是一个骗局，所谓的罗隐秀才金口，只不过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的造神行为，有点像曾经在瓦岗寨做了三年皇帝的大德天子混世魔王程咬金。

因此陈世龙立即说：“嗨！我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那个罗隐秀才吗？瑶妹尽管放心，区区罗隐秀才，哥哥我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