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704.下一步（四）

“惊霄，你也知道现在留在这里的不过是爷爷的一丝神念而已。但是不要为爷爷难过，爷爷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达到了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这一点，你是应该理解的。”

轩辕复天看着早已经长大成人的林惊霄，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曾经“捡”到他，甚至是与他们三个分别相遇时的场景。其实早在遇见魏承通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人族需要的变数出现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接二连三的与魏恒晨，林惊霄相遇。

甚至林惊霄，也被他认为是人族需要的变数之一。

但他已经不会去强迫别人了，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怀抱着“为了人族复兴，任何人都是工具”这一扭曲理念的轩辕复天了。他对自己的坚持，虽然仍没有变化，自己至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工具，是道具。

只是明白了“人族的根基是人，而不是人的根基是人族”之后，自己这一工具，这一道具才算是真正的发挥出了作用。所以，他不可能会去强迫林惊霄以“作为守护人族未来的道具”踏上修炼一途。

全凭林惊霄自己去选择。

也顺从魏承通不希望让这些事情让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知晓的做法。

可是在他的心中，他非常清楚，他非常清楚。他知晓即便对林惊霄有所隐瞒，即便对他撒谎，即便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他的“特殊”也会让他从其他他们两人意料不到的地方接触到。

最终也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实际上结果也正是如此。

“爷爷，我已经是真神了，惊霄已经达到真神之境了，已经慢慢的追上大师兄脚步。所以，惊霄感觉得到，感觉得到爷爷在离开那一刻的心情。”

“惊霄其实不想爷爷离开，惊霄真的不希望爷爷离开我们，可是....可是爷爷离开的那一刻真的让人感到痴迷，让人感到沉醉.....”

“爷爷......惊霄不知道到底是该感到难过，还是应该为您感到幸福.....”

轩辕复天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对自己诉说，保持着微笑没有言语。说起来，生和死这两件事情对于修炼者来说，起码在人族修炼者眼里是非常奇妙的两件事情。

生命诞生在这广袤无垠的天之下，是为了什么？死亡，是因为什么？如果单纯的只是生死的来回轮转，那么又是为了什么？人是脆弱的生命，是对于三十三天诸天生灵族群而言最弱小的智慧生灵。

弱小的身体，弱小的生命力，毫无特点，毫无天赋。但也恰巧是这一点，人才会去思考，才会去感受，才会去领悟，去体会世间的繁华，去享受红尘的纷扰，总是会回顾自己所走的道路，回顾这一路上的错错对对，以自己经历一切而塑造起的观念，得出自己最终的天命。

自己所渴望的事物，自己所追求的终极究竟在何方。

或许，达到那一端需要付出的是生命。

哪怕达到那一自己所理解的终极需要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也会毫不犹豫的冲向自己渴望的彼方，在追求的道路最终极，绽放出比任何一切都要闪耀的光芒。而这份光芒，会引导其他人，会照亮其他人，会激励其他人，让他们在追求自己所渴望的道路上，英勇前进。

最终书写出来的，就是人族的史诗，是人族无数踏上不同的道路共同推进人族前进的英雄所谱写出来的神话。

人，从来没有被谁所眷顾，也从来没有备受上天的恩宠。

这些，林惊霄都是知道的，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的内心之中，依旧有着对老人深深的思念与深深的不舍。那是他的亲人，是抚养他长大的亲人，有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老人就是他的亲人。

但现在，他知道他应该为老人追求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追求而感到高兴，应该衷心的祝贺老人，为老人感到幸福。

“惊霄....知道了....知道了....”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努力的让自己笑起来，并且努力让这份笑容看起来不会那么悲伤，对着苍老的轩辕复天，不断地点着头。

“爷爷知道你心里有想要做的事情，你的内心深处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但是，就当爷爷自私一回。”

“在你踏上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道路之前，照顾好你的师兄好吗？”

老人微笑着，落在在林惊霄的面前，矮小驼背的模样需要抬起头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等待他的未来是什么，老人不知道，但想要真正夺回人族的未来其实还有一段艰难的道路要走。

既然林惊霄已经来到这里，已经知晓了这一切，老人也清楚即便自己不对他说什么他也必定会与自己的师兄站在一起。

虽然对魏承通和林惊霄是很残忍，但，人族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好！惊霄一定做到！一定！”

他点着头，含着泪水的双眼中漆黑的双瞳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双手不自觉的抬起，像是想要将老人拉住一样。

“恒晨那边，爷爷会亲自道别的.....”

“放心吧.....”

“能够在生命的最后遇到你们.....当真是对我自己的救赎啊哈哈哈哈哈.............”

渐渐远去的声音，虚影早已消散，那洒脱的笑声在这人皇殿最神圣的场所之中盘旋。他其实已经死去，只是直到这一刻林惊霄才真正认识到他从自己的生命之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