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612.轩辕复天（下）

“所以...现在.....跟我一起死好吗？”

她虚弱的说着，手轻轻触摸着轩辕复天僵硬的脸庞。轩辕复天并没有理解她话语之中的含义，没有领会柳箐心的这句“情话”。但是，他知道，他感受得到，虽然无法理解她话语之中的含义，但胸口之中，内心深处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迅速的膨胀。

膨胀到渴望在他的心中炸开。

“我....不能死。”

“在没有.....人族.....人族没有复兴之前.......我不会死。”

他机械性的回复着，只不过轩辕复天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绝对肯定的答复，绝对不会错误的答复一时之间竟然说的有些不自然的迟缓。

“是啊........”

“人族复兴.........”

“你....是人族复兴的道具........”

她苦涩的笑了起来，艰难地样子看上去相当痛苦。她的手已经轻轻的抚摸到了轩辕复天的耳边，手指虚弱的摩挲着他的耳垂，感受着他身后飘散的，以及垂在耳边的长发。

“我到底....是因为你的可怜而爱上你.....”

“还是.....在恨这个世界......恨为什么会.....会诞生出你这样的存在......”

“想要拯救你.....否定...世界的错误.......才产生的.....爱.......”

“无所谓了.......”

“你...想过吗........你是人族复兴的道具......”

这还用得着去想吗？魏通千古相信自己是道具，相信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达成某件事情所使用到的工具，这是绝对不会错的，是魏通千古对于自己始终坚定不移的理解。无论是在魏家的时候，为了魏家的复兴，还是到人皇殿，为了人族的复兴。

自己。

除了是一件道具之外根本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存在价值。

也只有这一个存在的意义。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么相信的。

这么坚定。

“那......人族......又是谁的道具......”

“人族的根基.....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她的手顺着他的脖子无力地垂下，渐渐微小的声音与愈渐虚弱的气息也最终停止。眼皮沉沉的合上，从那一刻起，她真正地再也无法看到之后的一切了。

“.............”

“.............”

“..............”

“....................................”

“.......................................................”

“....................................................................................”

他皱着眉头，神情渐渐变得复杂。方才自己的左手不受意识控制地抓住了柳箐心永远失去力量的右手，而且，他还没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慢慢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体似乎开始走向无法克制的暴走，可是原本处在“暴走”边缘的内心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是魏家的工具。

是为了复兴魏家，为了让魏家拿回曾经的地位曾经的荣耀而存在的工具。

我是人族的工具。

是为了复兴人族，为了让人族在败逃之后重新在三十三天站起来而存在的工具。

我的根基，魏家，魏家的根基，是人族。

我就是工具，我必定是为了完成某件事情而存在的道具。

“...............”

“.........................”

久久不语的他，却并非是“沉默”。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表情就不断地在变化着，仿佛是为了对这几千年，几万年时间自己表情毫无变化的补偿。微微张开的嘴不停地抽动着，想要说什么，想要说很多很多，想要讲些什么，想要讲很多很多。

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在笑。”

“你不会笑？”

“你胸口里一直在跳动的是什么？”

“心脏。”

“你知道他是心脏？”

“它不就叫心脏？”

“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师弟，你还没有理解吗？”

“师兄，你还没有醒悟吗？”

“你还没有感受到吗？”

“你与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人，不是冰冷的道具。”

“你就是你自己，并不是为了完成某件事情而诞生的道具，如果你真的坚信自己是道具，那也只是为了完成你自己真正所想做的事情。”

“你是你自己的道具，也只是你自己的道具，并非他人的，仅属于你自己的自己。”

“你是人。”

“活生生的人。”

“有血有肉的人。”

“宗门也好，世家也罢。”

“即便是整个人族。”

“根基也不是这些“圈”。”

“并不是这些所谓的“圈”，并非是所谓的范围定名为“人族”，“世家”，“宗门”，才会有这些一个个的团体，一个个的群体。”

“那么按照你的理解，既然魏家是基于人族，那么人族又是基于什么？”

“人族只是一个“圈”。”

“只是一条绳索圈起来的范围。”

“不只是人族，就是大大小小的世家，宗门也都只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

“圈并非圈的根基，圈也无法成为圈的根基，圈只是描述一个“范围”。”

“就好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框。”

“师弟，人族的复兴，不是复兴“人族”这个名字。”

“你不是人皇。”

“你不配做一个丈夫。”

“更不配做一个父亲。”

“你，甚至连一个人都不算。”

“所以，你现在跟我一起死好吗？”

.........

他屏着呼吸，自己都没有发觉，就连体内的所有一切都停止了运作。

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一样。

日升日落，他抱着她的尸体不知道就这样在人皇殿这座人造仙岛上盘坐了多少年月，数不清历经了到底多少次白昼交替。

呼..............

终于。

一声长长的气息之后，停止气息不知多少年月的他才重新恢复了呼吸。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

魏通千古，才算得上是真正成为人皇。

轩辕复天。

“我是工具，我依旧坚信自己的理解，我也会将这一理解贯彻到直至我死去。”

“对于自己的理解，哪怕在你们眼里是错误的，是扭曲的，我也不会改变自己对自己的认知。”

“但是。”

“谢谢你。”

“让我明白了，自己对于人，对于人族错误的理解。”

“以及自己的错误。”

“我对于自己的理解，对于自己是道具的认知也只能认为自己是，而不应该强加在他人身上。”

“犯下的错误，我会慢慢赎罪。”

“我想，我应该要做的是成为一个为人们追求各自目标道路上提供帮助的道具。为他们在努力朝着各自追求的方向上为他们提供支持，而不是按着所谓的气运操控人们的行为。”

“人才是真正的人族。”

“人族的复兴，是每个人的复兴，是组成名为人族这个圈的每一个人共同努力才能够引导出来的未来。”

“所以，我还不能死。”

“直到人们终有一天可以不再接受我的帮助，不再需要我的时候。”

“能够放心的时候。”

“我才会死。”

“所以..........”

“应该要辛苦你们在稍微等等.....”

“希望.....能够给我一个补偿你们母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