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611.轩辕复天（中）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到底为什么让我无法忘记？”

“为什么我的胸口会如此沉闷，会如此压抑？”

轩辕复天无意识的开口问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一直在他身边默默陪伴着的柳箐心。自己是神，自己是真神，是修炼体系的高层次修炼者，自己一直以来始终坚信的理解，所以不可能会有什么会让自己的心境产生如此怪异的波澜才对。

更何况。

这都不是波澜两个字就能形容的程度了。

他心中掀起的巨浪，让他这个一直以来冰冷的工具都开始产生些许无法自控的情绪变动。

为什么。

工具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变化？

自己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变化才对。

轩辕复天，在产生他自己无法理解的变化，他的内心在发生他根本不明白的异变。但是，这在外人眼中，或者说是在柳箐心的眼中，才是轩辕复天这一存在，这一身为人而不是工具的存在真正开始觉醒的征兆。

是他这个人真正醒悟到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并非是一件工具的开始。

所以。

她还不能够倒下，她还不能因为沉重的打击而倒下。

她还需要按捺住内心的伤痛，将失去亲身骨肉的痛苦深深的压在心中，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艰难地行走下去。

因为他有了觉醒的征兆，有了即将认知到自己这一存在到底是什么的征兆。

他就快要意识到自己是什么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体内跳动地是什么，自己体内流淌的是什么。就快要理解自己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冰冷的工具，不是冰冷的器物。

他就快要真正醒悟过来，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亲身骨肉，亲生的血脉死亡所代表的意义。

就快要明白为什么魏寻心与他对峙时的神情到底为什么会让他难以忘记，让他内心产生异变。

她还不能倒下。

她还需要引导轩辕复天，还需要引导这位人族的人皇真正成为人皇，引导她心中所爱的人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还不能就这这样倒下，轩辕复天还没有真正觉醒的时候她一遍遍地在内心之中告诉自己，呵斥自己还不能够垮掉，不能够崩溃，不能够在轩辕复天醒悟之前崩塌。

不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话。

当他醒悟过来时，自己一个人会有多么难受，理解了这所有自己现在所不理解的一切时，自己一个人会有多么的痛苦。

可是。

她的精神终究没有那么“坚强”。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是现在你能够跟我一起去死......”

躺在轩辕复天怀中的柳箐心面色苍白的吓人，瘦如干柴的手非常吃力的伸起来想要好好摸一摸轩辕复天的脸。

无神浑浊的双眼，其实她早就已经没办法看到任何东西了。

自己就要死了。

自己还是没有如同自己告诫自己的那样强大。魏寻心的死，或许对与他人来说，的确引起了思想上的变革，的确让人们彻底的理解了“复兴人族”所代表的真正含义，的确让人族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无论是修炼者，还是普通人。

带着对魏寻心的愧疚，背负着想要对魏寻心赎罪的想法，开始在各个自己力所能及的方面为“复兴人族”这一共同的目标出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魏寻心也让轩辕复天产生了变化。

让轩辕复天有了“人”才会拥有的变化。

但是，对与柳箐心。

对于他的母亲，对于一位母亲而言。

魏寻心的死，就已经击垮了她内心的一切，就已经破坏了她内心的一切，即便轩辕复天不在乎，即便轩辕复天不清楚，但魏寻心依旧是柳箐心对于轩辕复天那份爱所诞生的结晶，是灌注了她的爱所诞生下来的生命。

从来就不是什么所谓复兴人族的工具。

也不是什么充当人族气运转折点的道具。

是人。

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与她所爱之人诞下的骨肉。

结果还要拾起内心之中的碎片，拼凑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在轩辕复天身边等待着他的觉醒，等待着他解开真正的自我。

“我想要的.......就是现在你能够跟我一起去死......”

柳箐心吃力的笑着，语气温和地说着。这其实，是她对于轩辕复天而言所能够想得到的最动听，也是她们这两个存在之间最浪漫的情话。

“我不能死。”

“在人族没有复兴之前，我不会死。”

轩辕复天面色有了些许变化，原本人们印象中绝对不变的阴寒似乎有了些许动容，尤其是那双眼神，那双一直以来黑的让人感到畏惧的眼神之中似乎泛着异样的光芒。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读懂了她话语中的意思。

“我好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死....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跟我一起走........”

“放下所有的一切....放下所有的一切跟我离开......”

“为什么....你要这么可怜.......”

轩辕复天是个可怜的人，是个可怜到让人很容易对他产生恨意的人，是个可怜而且都不知道自己可怜在什么地方的人。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带他离开人族，带他逃离人族，既然无法扭转轩辕复天对于自己那扭曲的理解，那就带他远远的逃离人族，让他不要去背负这些他不应该背负的事物。

“我....没办法带你逃离这一切.....没办法拯救你.......”

“所以...现在.....跟我一起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