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552.断罪（五）

“你与遇安那孩子的理解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但是看上去却笑的相当开心。自己的一生，虽不说有多么传奇，但是慢慢回味起来也是相当波折。从初生至今，说实话他的人生都可以单独作为一部别具一番风格的小说也说不定。

“[断罪]起始于我，但却是由你来完成的。说实话，在你从罪域将答案带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我不曾一次的问过我自己，自己把它交给你是否是正确的，是否是对的，因为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巧合，宛如必然一般的巧合。”

“这么多年。”

“我也没怎么与你说过我的事情吧。”

老人苍老的手轻抚自己杂乱的白发，此处的风不小，本身就已经被吹得杂乱的长发被他这么一闹显得更加混乱。不过，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遇到你之前，为人族立法的思想就已经在我心中产生了许多年。曾经我也不止一次的提醒遇安那孩子，试图让他考虑我的建议，以人皇的身份来为人族立下法规。不过那孩子还是坚持他自己的追求。”

“他的想法其实也根本没有错误，而且究其根本，你们两个人所渴望的理想世界完全是没有区别的，只不过两人的做法的确是天差地别。”

“他相信人性，相信人的内在，人内在之中的善念。相信人们会有一天意识到自己内心之中存在的善，从而克制住自己内心之中那些伤害他人的欲望。他所期望的，是人们自发的领悟到，自发的意识到这一点。”

“想法没有错，但是在我看来却是过于理想。加上这孩子心中对于人们的感恩，让他更不可能立法插手干预人族内部的事情。”

“这些，其实你都明白的。”

老人看着一言不发的年轻人，看着这个自己收下的第二位弟子。他的身份可不简单啊，魔帝之子，遗落人间的魔族至高血脉。他身上的血脉本应该让他有着高贵的地位，身份，以及难以想象的资本。

也本应该拥有着无数人都无法想象的前途。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这小子已经两次“打上”人皇殿，企图夺取他师兄手中掌握的人皇剑。当然第一次只是试探，第二次才是认真的。

或许，真的就是因为魔族血脉的缘故吧。

这种事情对于人们而言真的想都不敢想。一来正常人不可能会去拿那柄剑，即使是再怎么被它的光芒吸引。二来是他的做法似乎并不太尊重人皇，在怎么讲人皇也是因为怀抱着守护人族的大义而存在。

“还有什么要说？”

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人，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对老人也并没有那么客气。不过这些老人早已习以为常了，年轻人的性子他早就已经摸透了，甚至老人的心中还在偷笑这小子一点都不诚实。

老人也能够理解，虽然这小子的确身具魔族至高血脉，但是却因为魔族对于人族那些根深蒂固的老旧看法还未得到改变反而成为了魔族眼中最要命的污点。他的人生根本就没有如同正常所想象的那样“若是身具高等血脉会是多么幸运，叱咤风云，多么轻松，多么快意的一生”。

而且，他的遭遇，他的选择，让他本来就艰难的人生更加痛苦。

为人族立法。

在修炼者世界当中做这种事情。

即使他的内心是为了保护人族的内在，同时在天之法这么残酷的事实下守住人们存在的意义，存在的价值。

但是谁能知道？

谁可以理解？

谩骂，责备，唾弃，侮辱，即便他未来有朝一日成为人皇，即便是顶着轩辕这一姓氏的他也必定会背负上千古骂名不是吗？这并不是一条常人所能够理解的，所能够认同的道路不是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不说也罢。”

“哼。”

年轻人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直接转身准备踏空离开。

“对了。”

“？”

“你小子成为人皇的时候，会给自己封什么名字？”

老人的问题让他逐渐远去的身影猛然一怔，而后慢慢消失在了云雾里。年轻人冰冷的声音伴随着略微有些凉意的风声传递到了老人的耳朵当中。

“承业，轩辕承业。”

“承业.........承业.......”

老人“卡在”岩壁当中，轻声呢喃着。他苍老的面容上也随着他的数次呢喃而渐渐开始变得难过。

显然，他理解了“承业”所代表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