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谁错 第七章 情已灭

“请你记住，你后脑部曾受过大伤，以后你尽量要控制情绪！尽量不要激动生气，好自为之吧！”

伊森亲自开车把覃小七送到村口的立牌处，再次跟他强调，才转头离去。

“嗯，好的，好的！”

覃小七嘴里答应着，向坡下下眺望，那一片又一片的果树青青绿绿的连在一起，村子的房屋在青山路水之间隐隐约见，炊烟袅袅，在夕阳下，好一副温馨田园风光！

覃小七记起几天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仔细回忆那天事情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当那张很英俊很阴郁的国字脸在他脑海里浮现，那道阴冷锐利的目光仿佛隔空射向他，他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如此阴毒的人出现在我家，现在的老父亲和大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覃小七心里突然涌上未知的恐惧，犹如一只惊弓之鸟！

“覃小七！你回来了……”一个大嗓门突然在覃小七身后响起；“那个女人呢?不跟你一起回来嘛？你住院的时候她可是忙上忙下的，连医药费都是她垫付的呢！多好的女人呢！”

覃小七忙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方正的男人脸，是村长老韦。

老韦突然话锋一转：“你快点回家看看你大哥最后一眼吧，他马上要入殓了！”

覃小七闻言大吃一惊，沉默几秒才急切问：“我大哥要入殓？什么回事？”

“唉，”老韦低叹一声：“那孩子平时就闷葫芦一个！前天凌晨突然就喝下百枯草，喝了好多，是下定决心去死的，神仙也就不了，你在医院，你老爸不想告诉你呢，你回来了就……”

覃小七话未听完人就跳起来，如飞一般地向村里冲去，心里在疑惑：

大哥怎么会出事了呢？

覃小七跑进了自家门口，房子里的人都被他弄出的响声吵扰了，都对他微怒而视。

覃小七微微喘着气，歉意地笑笑，又赶紧绷起脸停住笑，把眼光转向一身黑色寿衣，安祥躺在屋中央草席上的大哥，随之一股深切的悲痛立刻涌遍他全身。

覃小七望着大哥平静苍白的脸，脑门隐隐作痛，心里也是一团乱了，算起来大哥才三十七岁啊！

大哥虽然傻，酒量确实不错，而且有些贪杯！

现在是大哥人去了，前世和他一起喝酒的情形还固执地在他脑海着盘旋，覃小七禁不住热泪盈眶了。

覃小七又看到老父亲呆呆靠墙而坐，一副失魂落泊的悲苦模样，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世界上又有什么伤心事，能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人伤心的呢？

村长老韦也来到了，伸手轻轻拍一下覃小七的肩，大声说：“入硷！拖不下去了，狗日的天气这么热！明早……”突然看到转过头满脸泪水的覃小七，攸地住口，不好意思地低下声：“习惯了，呵呵，嗓门习惯了！”

覃小七一脸悲伤地点点头，蹲下身替大哥整整衣领，几滴泪珠趁机落到他的颈部，他赶紧用手擦去，真怕弄湿他的寿衣，让他到下面的大舞台上没面子。

众人把大哥入了殓，夜幕冷不防地降临了。

村民都走了，村长老韦想留下守灵柩，覃小七想想对他说：“我一个人守得了！有许多话想和大哥说！你……麻烦你帮扶老爸去睡吧，他老人家经不起折腾了。”

村长老韦定定看住覃小七，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说，长长叹口气，过去搀扶起覃小七的老父亲进到里间房，直到他睡了，方才离开。

夜渐渐深了，覃小七站起了身，默默走出房子。

他已一动不动地坐整整五个小时了，想出去活动活动。

屋外，风清月朗，万物簌静，他呆呆站在玉米地旁，仰脸望着月亮，还在为大哥的事伤怀着。

一阵夜风，夹着一股浓重的青稞子气息迎面扑来，一朵薄云，悄然间吞掩了月亮，月光一下子变成朦朦胧胧的了。

覃小七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便在那时，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微碎的脚步声。

他心一紧，马上回过头。

那脚步声消失了，但见一个人面对着他，低着头静悄悄地站在离他远地方，竟然是一个女人！

朦胧的月光下，只隐约看到她苍白的脸，批肩的长发和宽大的红色短恤随风飘拂着，整个人看去，像极了电影里常见到的鬼娘子！

覃小七全身紧张得竖满鸡皮疙瘩，颤声问：“你，你，你是谁？要，要做什么”

女人没做声，却猛然抬起头，低声有力地说：“我，我是你堂二嫂，小七……我要跟你说个事！”

“说事？这当儿？”覃小七懵了，怔怔望着她，突然感觉后脑一紧，脑海里竟然快速闪过一些即将发生的事，如同一段电影一般地一闪而过。

天啊，我竟然有了几十秒钟的预知能力！

覃小七心里感到惊奇万分！

果然，女人突然大步走到覃小七身边，伸手拉起他，就往右边的玉米地里拖进去。

覃小七一时间没回过神，机械的跟在后面，为自己能有预知能力暗自惊喜着。

女人终于停下来，也松开紧握住他的手。

覃小七站稳脚步，立即被眼前的一幕惊怔住了！

几十棵玉米被人齐根折断，整齐的摆放在泥土上，玉米棵有些断茎断叶的，明显看出，是有重物在上面滚压而过的。

此时女人微喘着气，忽然脱下鞋子，站到那些玉米棵上，对覃小七平静地微笑：“前前晚上，也是这个时候，我和你大哥在这儿做了那事！”

覃小七的脑子“轰”地炸开了，脑部一阵停顿，预知的事也中断了，眼前一黑，随之浮现出令人恶心的一幕：她和大哥赤裸着相搂在玉米棵上，如胶如漆！

覃小七看到她一脸痴迷样子，也认出了她，一种家族的耻辱和罪恶感，猛地涌上心头，脱口恨声冲她叫：“堂二嫂……方菊，是你害死了我大哥！”

方菊愣了愣，随之仰脸悲笑道：“是的，是我害死了你大哥！”

覃小七对她憎恨至极，退后几步，别过头冷声说：“回去吧！”

方菊忽然扑倒在玉米棵上，带着哭腔说：“我十七岁就嫁到他们覃家，你知道这十三年是怎样熬过来吗？在你们平常人眼里，我是个守妇道的韦家好媳妇！你覃二哥的病你也知道，除了吃喝玩赌之外，他体弱多病，根本不算是个男人！我是个需要男人的女人啊！只有大问懂的心事，我和大问是真心相待的，三年了，我们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直到前晚，我们才控制不了自己就……没想到他竟然……呜……呜……”

她已泣不成声了……

她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在万物寂静的夜里，特别的刺耳凄凉。

覃小七当时心里有些乱，看着她抽动的双肩膀，脑里没来由的浮现出刘芳的身影，不由寻思：大哥的自尽，是与方菊有关，还是与刘芳有关？还是那个梅局？

覃小七的直觉告诉自己，是刘芳，只有找到她，大哥的事就一清二楚了！

于是深深吸口气，低声说：“回去吧，堂二嫂，堂二哥会担心你的！”

说完，覃小七急急走出了玉米地外边，此时村里突然传来狗急促紧张的吠叫声：“旺旺……”

覃小七纳闷了，如此狂躁的狗叫声，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小偷进村了？

不可能，村里往日的夜晚几乎都是万籁无声的。

回到屋里，覃小七靠墙而坐，望着大哥的灵柩，想着刚才的事，心里糊涂了。

平时老实巴交的傻大哥，平时端庄秀气的堂二嫂，他和她，怎么会……

屋子外的狗吠声还在继续，从村东往村西飘移。

等狗吠声渐渐消失的时候，覃小七却有些犯困了，正想眯眼，却见到老父亲慢悠悠地从屋外走进来。

覃小七奇怪了：“老爸，你不是在里屋睡了吗？”

“睡不着，去外面走了一圈。”老父亲在覃小七身边坐下，满脸谨慎地开口：“仔啊。”

覃小七轻轻应声：“嗯。”

“你去柳州吧。”

“为什么要去那里？”

“你一定得去，因为覃小七肯定，刘芳在那里。”

覃小七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的，为什么要去找她？”

“你大哥的傻病，还有他的死，应该，应该与她们有关。”

“您怎么会晓得？”

“她来找过，跟说了一些事。”

“什么时候，什么事？”

“刚刚不久，她们车子停在村外边呢，要不是送她们出村子，那些狗是不会让她们走的！”

覃小七想起刚才听到的狗吠声，原来真的有人在半夜进村了，她们为什么还要来找老爸？

老父亲站起身走到门口，望向门外，目光越过院子，向远方探索，微微驼着背，脸上突然间充满惆怅，久久不说话。

覃小七也起身走到他身边，望着满脸皱纹的老父亲，突然觉得他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在他的记忆里，他的老父亲自信开朗，每天都精神奕奕地挺直腰。

现在呢？大哥才过世不久，他就驼背了，脸变得苍老得像一张旧报纸了！

“九年前，”老父亲终于缓缓开口，神情有点痛心疾首又不好说出来的忍耐，“你大哥参与了一项绝密计划，去了才几天回来后就变傻了，那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你老妈也是因为他的事过度伤心生病死了……唉，覃小七以为永远没有人会再提起了，现在，他们来了，说是参与那个计划的人要全部……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自我，我看啊是他们逼死你大哥的！你妈妈六年前病死了，你大哥现在他人又去了，那个什么计划到底是……”

想不到大哥身上还有这样挺复杂的事，以前覃小七从未关注过他的事，他今天当真的是一惊一乍了。

“不管它了，这件事我没精力去管了，过几天你就去柳州，一定得找到那个刘芳，问她一个清楚！”老父亲突然语气坚定如铁，“你要为你大哥讨回一个公道，还回他清白，绝不能让你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覃小七脑眼前突然浮现出刘芳的那道令人不可抗拒的目光，那个英俊国字脸男子的那道阴毒恐怖的眼光，还有未知前路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是怎样的曲折离奇？她到底在哪里？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大哥到底参加过什么计划？

对于平时非常爱钻研侦探悬疑小说的覃小七，这些问题都在深深吸引着他前去，找寻答案！

覃小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一脸坚定地点下头：

“老爸，柳州，不管它是龙城还是石城，我都要去，一定要把大哥的事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