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苦笑,看了岑夫子一眼,当下左右为难,连老师也来求作,怎好拒绝呢。但见岑夫子笑意盈盈看着他,那个之前陪在他身边的青袍手带佛珠之人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往这边缓步移来。
他举头望天,作沉思状,见晴朗的高空之中,落单的大雁孤鸣,一阵清风吹过,他轻叹一声,勉为其难拱手道:“我再作一首,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大家莫要见笑。”
“好,好……”众人一阵欢呼,其中等着看笑话的人也不少,他们怎么也不相信三日不见的萧潜有如此之水准。
萧潜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个青袍男子,已成竹在胸。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萧潜一口气将宋朝蒋捷的《听雨》背诵出来,他是在孤雁和青袍男子身上寻找到的启发,看着青袍男子衣着质朴,手中带有佛珠,双鬓微白,恰有孤雁哀鸣,让他想到了这首词作。
众人面面相觑,青袍男子却是哈哈一笑,从词中“僧庐”、“鬓已星星也”猜想到,萧潜是在他身上找得到灵感。他拱手笑道:“这位小弟的词作当真是举世无双,岑夫子,他是您的学生吗?”
岑夫子笑道:“是的,他名叫萧潜,柳荫镇萧家的三公子,萧潜,你刚刚那两首此作可谓是让老师大开了眼界,可以说,这两首此作意境、水准皆可以媲美当代任何佳作。”
岑夫子笑呵呵地说着,萧潜是他一直最没看中的学生,平时也没任何惊人之处,此时的一番表现让他又惊又喜。当然,他心底也有一分疑惑,这两首词真的是他自己作的吗?
很快有人直接道出了岑夫子心中所想,那人道:“这两首词作的意境皆属上等,这样说吧,华丽的词藻可以模仿,但其中的意境不是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公子哥能够模仿出来的,萧公子,你能够解答我的疑问吗?”
萧潜顿时一怔,他只顾着盗用他人之作出风头,没想到还要圆谎,他有些头疼,转过脸看到众人之中,王秋水也正一脸幽怨地盯着他,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她被萧潜完全打败,多少有些不甘心,她也很好奇萧潜怎么回答。
萧潜转开目光,一脸落寞,叹了一声,道:“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懂,你们也就不要问了,就当两首词是我盗窃来的吧!”
“切,弄了半天原来不是自己的,我就说吧,萧三公子是个盗窃贼!”
“我呸!”
……
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唯独王秋水依然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萧三公子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当所有人听到萧潜自认是盗窃贼时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只有她思考的更多,他或许真的经历了些什么,比如说他脑袋受伤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比如说那个叫莺儿的女孩,比如说前段时间退婚一事……
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个觉醒期,或许因为一样东西、一件事情、一段经历等等,你会突然发现觉醒后的男人非常可怕的,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或许都夹含着过往经历和许多故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再会像初出茅庐时那样毛毛躁躁、坐立不安,这种气息由内往外散出,足以吸引任何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王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如果没有事情,那我去那一边向夫子请安了。”萧潜淡淡道,王秋水一直盯着他看,似乎走了神,萧潜感到一阵心慌,是不是王姑娘不甘失败受打击太深了?
王秋水摇了摇头,内心像是在否认什么,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与平常一样,拉下一副冷脸,目光严峻道:“你,走吧!”
萧潜觉得莫名其妙,这女人翻脸真当是翻书一样,见她如此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往岑夫子那边石桌走去,夫子右下手是那个青袍男子,清风徐徐,几缕白发甚为显眼。
青袍男子看到萧潜大步走来,颔首微微一笑,石桌之上都是镇东书院的学生,元丹丘也在其中,这倒令萧潜大吃一惊。
要说这青袍男子吧,看他之前与岑夫子有说有笑,显然是旧交,坐在这里无可厚非,可是这元丹丘并非书院的学生,此时也坐在其中,倒令人费解了。
不过,萧潜才没心思去理这件事情,他心中正值烦闷,见到石桌上有一壶美酒,眼前一亮,在向岑夫子请安之后,便在石桌下方坐了下去,拿过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青袍男子笑道:“萧公子,看不出来你年纪却如此好酒,可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等待着萧潜的反应。
萧潜抬眼道:“可是什么?”
“恕我直言,你如此饮酒,不但糟蹋了美酒,而且还耽误了事,美酒是用来与别人分享喜悦的,而不是独自浇愁。”
青袍男子目光流转,他是何等阅历,早就看出萧潜今日心中不快,仿佛在萧潜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总是好酒如命,常常一个人背着师傅在后山喝得酩酊大醉,他还记得有一次因为喝酒误了大事,师傅非常生气,要将他关在后山石洞中,罚跪七天七夜,到了第五天,他又累又困又饿,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勉强坚持到了夜里,终于体力不支昏厥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温热的房间里,小师妹正背对着他忙碌着什么,从那一刻起,他似乎明白了人生的意义,感觉到了身上所肩负的担子无比沉重,小师妹是师傅的独女,自然被师傅以及众师兄弟捧为掌上明珠。
他们互生情愫,却受到了师傅的极力反对,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深夜,他带着小师妹逃出武云门,逃出武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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