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检点回马枪 第4章 揭发

“我等原是天地会教众，虽然现在入了太平军，但是教会中的兄弟情义可丢不掉的，陈丕成违反军法，私自械斗，杀我部署一名弟兄，必须叫他给我弟兄偿命。“

说道最后，马玉明高举右臂煽动着身后的太平军高呼了起来：“杀人偿命！”

“对，杀人偿命！“

”我弟兄不能白死，必须杀人偿命，即使闹到天王那里咱也有理。“

看到众人群情激愤，陈承瑢也不免慌了神，若是普通人他自信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是偏偏死的是投奔来的天地会众，这事可就严重了。

天地会教众成分复杂，大多是下层穷苦手工劳动百姓，亦或是流民，兵痞组成，天地会抱团意识极强，会中以义字当头，互帮互助。就算现在他们入了太平军，这种意识也暂时去除不了，就好比陈承瑢他们这些从广西出来的人，乡土情结浓重，同样也是抱团，互为依仗。

自太平军入了湖南境内，大肆招兵买马，天地会成批入伙胜多，所占军中比重越来越大，势力不可小觑。就算是天王洪秀全碰到这类事情也不敢妄下决断，更可况他这个小小的殿左指挥。

“成儿，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真的杀了人？”陈承瑢脸色严肃问道。

“我……”陈丕成张了张嘴，神色颓然，没有说出口。

陈承瑢是真的急了，看到陈丕成不答话，心里一慌，厉声喝道：“成儿，快回答叔父，究竟有没有杀人，这事儿可关乎你的性命啊！“

看到陈丕成似是心虚不敢答话，马玉明心中大定，出言讽刺道：“指挥大人，你这侄儿不敢答话，怕是已经默认，罪名已经坐实。”

“你……”陈承瑢伸手一指马英明哑口无言，转身对陈丕成吼道：“成儿，快回答叔父，究竟有没没有在营中杀人，怎的婆婆妈妈，不要怕，一切有叔父给你撑腰做主。”

周围一众童子兵们同样着急，异口同声催促道：“首领，快说话啊!“

“首领昏迷了之后，怎么性格变得这么婆妈，就是杀人又如何？咋老广西出来的弟兄还没怕过谁呢！“

“你妈个窿！四眼仔，快说话啊！真真的急死我了。”脾气暴躁的范汝增急得直跺脚。

周围人催促，嘈杂的声音不断入耳，陈丕成心里也是烦躁不堪，只因为他实在是记不得自己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是生搬硬套灌注进他脑子里，纷杂混乱，记忆断断续续的，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

马英明眼带讥讽看了一眼陈丕成一眼，然后上前敷衍做了一揖对陈承瑢道：”指挥大人，既然陈丕成承认罪行，我等就要把人带走了。“说完未等陈承瑢回答，就招呼着手下将陈丕成钳住就走。

“不许走！”陈承瑢倒也是果决之人，他大喝一声拔出佩刀就想上前阻拦，他心知，现在真叫他们把陈丕成带走的话，陈丕成的罪名真就坐实了，没有丝毫搭救的余地。

陈承瑢一动，他手下的兵士和周围的童子兵也跟着动了起来，马玉明手下也不是吃干饭的，同样涌了上来，双方紧张地盯着对方，但是谁也不敢率先动手，双方都在理性克制着。马玉明人等为防陈承瑢狗急跳墙将陈丕成劫走，立马将陈丕成拉到他们队伍中央，周围人紧密护着。

周遭的一切变化陈丕成没有注意到，面临着生死关头，他现在只是死死地在脑中回想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任由马玉明的手下将他像死猪似的拖曳着。周围人看到陈丕成神情呆滞，双目无神，似乎是被吓傻了，各人都脸露鄙夷之色，就这胆小鬼还当童子营首领，真是丢人。

就在这时，陈丕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原先钳制陈丕成双臂的两人差点被他挣脱开，又过来两人按住他的双腿这才安稳下来。陈丕成这时终于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口中大笑起来，如饿狼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马玉明，直看得马玉明心里一突，心里感到不妙。

“马玉明，你欲图反叛投降清妖，暗地里与你这两个部下密谋当做内应，向清妖献营，是不是？”陈丕成话一说出口，周遭人都哗地一声惊叫起来，好多人不敢置信，而陈承瑢等人大喜，心道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马玉明眼中瞳孔一缩，当即否认道：“没有，你少诬陷我。”

”诬陷你？“陈丕成冷声反驳道：“自你进入大营就处处羞辱我，还想杀我，不就是我撞破了你们密谋的好事儿，想要杀我灭口，绝了你们后患。”陈丕成眼中带着快意，心中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马玉明等人为何要针对自己。

话说也算陈丕成倒霉，不巧在账外听见马玉明与他的两个旅帅手下的对话，马玉明等人也不太清楚陈丕成是否听到他们的机密，为防万一，他们就派了一名心腹护卫暗地里去结果陈丕成。陈丕成身有武艺，人又机警，那护卫回营途中遭到他的反杀。不曾想陈丕成一时疏忽大意，没有检查人到底死没死透，被那吊着一口气的护卫在脑后袭击了一下。

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左二军的大营外，陈丕成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这才被在后世飘荡的灵魂占据了身体。

知晓全部缘由的陈丕成信心十足，气势大涨，继续呛声道：“马玉明，你这小人，太平军待你不薄，许你高官，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恩图报，还伙同手下做起反骨仔来了，你还不赶快放开小爷，自己去到天王那里请罪去。“

陈丕成心里十分清楚，他现在当众揭发马玉明等人，已经是和他们立下了生死大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必须乘胜追击。不论是在后世还是在现今，他都秉持着一个理念，人不狠，立不稳，做人做事一定要果决，对待敌人万万不可手下留情，留有后患。

“你……你胡说。”只见这马玉明兀自嘴硬，但是身体却不由得退后了半步，等他反应过来，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同时感受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就连手下一些弟兄眼中带着质疑。马玉明心里慌乱，暗自懊悔，这次当真是被陈丕成打击的猝不及防，失了分寸。

陈丕成的突然揭发实在是出乎马玉明等人的意料之外，自从进入大营内，陈丕成就没有表露任何异样，更没有揭发他们的举动。马玉明等人心里疑虑尽去，自然没了戒备，认为陈丕成根本没有偷听到他们的商谈的机密。手下弟兄被杀，他们自然要报仇，心里没了顾忌加上自认为胜券在握，这才使起手段来，对陈丕成百般羞辱。

没想到陈丕成这小贼如此奸诈，愣是忍受着羞辱憋着不说，直到现在才突然揭发他们，使得马玉明慌乱露出了马脚。马玉明心里痛骂着陈丕成的奸诈，却是实实在在的冤枉了陈丕成，陈丕成刚刚穿越过来哪记得那么清楚，也多亏了马玉明等人的咄咄逼人，在生死关头才想起了昏迷前的往事。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只能怪马玉明他们恶有恶报，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马玉明脸色阴翳，事态是越来越不可控，若是叫这小子继续说话，恐怕自己永无葬生之地。他眼中掠过一丝杀气，与身边同谋的两个旅帅相互交流了下眼神，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

马玉明径直走向了陈丕成，拔出了腰间佩刀，狰狞的脸上现出残忍之色，口中大喝道：“小贼，你胆敢侮辱我等清名，去给老子死吧！”说话中间，手中长刀已经熟练挥下，刀光在夜晚火光照应犹如一匹银练狠狠地向陈丕成脖颈砍去。

周围惊呼声一片，谁都没有想到这马玉明如此大胆凶残，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陈承瑢双目眦裂，断喝道：“你敢！”就欲上前搭救，可惜距离太远，救援根本来不及。

使了十足力气的腰刀挥动在空中的破空声让陈丕成身上寒毛直立，后脖颈凉飕飕的，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在了全身，让他浑身冰冷，瘫软在了地上。

陈丕成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只有满满的悔恨，不甘。或许自己不该逼迫马玉明太急，他一时忘了自己此时此刻处在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混乱时代，因为，他的命不值钱。

然而，此刻后悔没有用，刀，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