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知相忆深 第四章 可能是老相好

心夭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哦豁，高静姝这话说的倒是有趣极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说的不就是她不像良家女子嘛，这姑娘看上去出尘淡然，出淤泥而不染的，怎么一张口就会毁了她这一身清冷的气质呢？

高静姝被心夭上下打量的目光看的难受，绕是冷静如她，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眼前衣衫混乱，面容妖媚的女子。

“姑娘，小女子奉劝你一句，无凭无据的话还是少说的好，免的祸从口出。”

心夭收回目光，薄唇轻启，淡淡的从嘴里飘出了几句话，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话里无端掺杂了几分狠厉在里面。

高静姝是什么人，她若是随便就能让人威胁了几句就胆怯的姑娘，也不会名扬楚城了，城里人都道高家一女有胆量，好比巾帼英雄，泰山崩于前仍不动声色，所有女儿家到她面前都会自行惭秽，她向前一步，离心夭只有几寸的距离缓慢开口。

“姑娘，我也劝你一句，还是收起你的江湖气息为好，否则杀气太重，定要遭业报。”

刁奴之上必有恶主，这句话还真是不错，高静姝的心机心夭自愧不如，她拉进了距离只用了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奉劝心夭，而心夭却用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威胁高静姝，这是非黑白，旁人一看便心知肚明。

心夭不怒反笑，眼里带着一抹促狭，她走到高静姝身侧，偏过头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的说:“业报福报都是以后的事情，姑娘还是先看看一个巴掌拍不拍的响吧。”

伴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清脆的巴掌声响，心夭收回扬起的手嫌弃的在高静姝的衣袖上擦了擦，还吹了吹纤细手掌上看不见的灰尘:“你看，一个巴掌也能拍响，以后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没有见识的话，姑娘还是不要乱说了，免得以后招别人笑话。”

“对了，不用感谢我，萍水相逢，给姑娘上一课也是极好的。”

青莲捂住肿起来的脸，眼里泪光闪烁，咬紧嘴唇似是受了极大的屈辱，半晌后她像是打定主意一般，闭上眼睛噗通在高静姝眼前一跪:“今日之事，是奴婢的过错，令小姐的面上蒙羞了，奴婢愿意一死，来挽回小姐的薄面。”

这话说的勤勤恳恳，凄凄惨惨，不知道还以为心夭对高静姝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让她羞于见人了。

“好玩，好玩，你们城里人都这么会玩吗？”

心夭听见她这么说情不自禁的笑出来，她在江湖行走多年，遇见的不是满脸络腮胡的糙汉子，就是沉默寡言的剑客，女子虽少，但也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多言的，偏这个女子事情不做，话还不少，让心夭觉得新鲜。

“什么会玩？”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闻言皆朝着来人看去，清介在远处的时候就听见了心夭与别人发生口角，他故意晚些赶来，只是想看看心夭有什么能耐能与她们周旋，果真不负他所料，青莲跪着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高静姝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上去十分柔弱无助，让人想要把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然后再剐了那个欺负她的人，清介咂咂嘴，暗自腹诽高静姝还是那么矫揉造作，让人心生厌恶。

“清介，你来啦。”

心夭看清来人立马笑着扑过去，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指着青莲道:“这个姑娘好难缠，还骂我不守妇道，专门勾引别人的相公。”

“哦？谁敢这么说我的小娘子。”

清介虽觉得心夭如同新奇的玩物一般有趣，但她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的，既然管不好自己的舌头还一心求死，那他就满足她这个愿望。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面色肃穆，隐约带有一股血腥气，像是心夭师傅以前提起过的死士。

“她想求死，那我就满足她，带回府里慢慢玩。”

身后的人躬身领命，任由青莲怎么挣扎都没有松开分毫，保持着一种抬猪的方式一个闪身，便不知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清介见他们消失了踪影摸了摸腰间刻着莲花的短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笑着凑到心夭旁说:“小娘子，你开心吗？”

一个长相清秀可爱的少年郎眨眼见便决定了别人的生死，这让刚才在身后偷着编排心夭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少年可真是把那个妖媚的姑娘宠到了骨子里，不然也不会这么在意她说的话。

高静姝看着清介对那个妩媚如同妖物一般的女子刻意讨好，一时间有些怔忡，她与清介也算是旧相识，何时见过他因为一个女子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就发落了她的侍女。

“清介，青莲是我的侍女，你要是想发落她，是不是应该过问一下我呢？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

高静姝向前走了几步，盈盈一握的纤腰在风中更显单薄，洁白的裙裾随着清风扬起好看的弧度，再加上她楚楚动人的神情，与刚刚盛气凌人，一字一顿诅咒心夭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本少主不管是谁的狗，只要咬了我的小娘子，或是伤了我的小娘子分毫，我就要剥皮抽筋，让她生不如死。”

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信誓旦旦的告诉高静姝她的侍女将要面对什么，心夭闻言歪了歪头，不解的看向他，从她记事开始，这么护着她的，除了已过世的师傅，就是隔壁庄子的邻家哥哥，可那哥哥早在许多年前就搬走了，年纪也和清介的年纪不符，要比他还大上一些，清介是为什么护着她呢？

心夭沉浸再自己的思绪里，对周遭的一切都自动忽略了，高静姝脸色苍白紧抿双唇，半晌后才神色动容，红唇轻启轻轻开口:“清介，你现在还是孩子心性，这个姑娘能陪你到几时？”

“小娘子能陪我到几时，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仲子逾今年也不小了，你也别老缠着他。”

清介神情透露着嘲讽和不屑，一语双关的点出高静姝扒着仲子逾不放的事实，心夭刚回神就看见本就脸色苍白的高静姝此时跟要撒手人寰了一样，像是不小心吞进去一个苍蝇，模样一言难尽，简直惨不忍睹。

“清介，起风了，我们走吧。”

心夭伸出手本想要抓清介的衣袖，却被他误解了意思，起风了，那就是冷了，她伸出手，那我就应该牵，清介点点头轻咳了一声：“是起风了，你身子骨又刚好，我们还是走吧。”

他偏过头避开心夭看过来的视线，黑色和红色相间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扫过心夭的侧脸，垂在耳畔，刚好可以遮住他发红的耳尖，他抓起心夭伸过来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才发现她的手因为练武的原因，虎口都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但是小的可怜又白皙稚嫩，清介轻轻捏了捏，不禁有些好奇，女儿家的手都是这样柔若无骨的吗？

“清介，你捏我干嘛？”

“没，没什么？”

心夭见清介牵着自己的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只是觉得他的手比自己的大很多，也很温暖，让她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清介，你热吗？”

“还好。”

这一路心夭少有的安静，没有一直在清介耳畔聒噪，但是清介还是觉得很吵，他的心绪很乱，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想放开手又贪恋手中的温度，想远离心夭身上淡淡的女儿香又喜欢这个味道喜欢的不行。

一直走到府内他们都维持着这种怪异的氛围，清介红着耳尖不说话，心夭自顾自的神游四海，说不出的和谐。

“听闻你发落了青莲。”

仲子逾站在房前看着二人携手归来，目光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停了一刻，又挪到别处，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肯定。

“是啊，那个没长眼睛的刁奴辱骂我的小娘子，自是要让她长长记性的。”

清介迎上他的目光，笑的痞里痞气，眼神中还带着探究和打趣问道：“怎么，高静姝找你告状了？你要为她主持公道嘛？”

“不，随你，跟我无甚关系，只是问一句而已。”

仲子逾说完看了眼不知神游到哪的心夭，愈发觉得她实在是有伤风化，不成体统，哪个女子像她一样，在众人眼前与外男亲密接触的。

“你们今天去了哪？”

仲子逾转身之前忽然想起二人说要去万花楼长见识的事情，现如今二人携手归来，他们的身上还都沾染着血腥气，不禁让仲子逾怀疑他们是不是去劫道了。

“酒馆。”

“茶楼。”

二人互看一眼，觉得自己的答案与对方一样，点点头后异口同声的说出口，声音十分响亮。

“嗯？到底去哪了？”

心夭偷着掐了清介一下，气恼他的回答怎么与自己不一样，眼神一飘正好见到院子里的花开的肆意张扬，十分好看，她谄媚的笑了笑，学着青楼里姑娘走路的模样，扭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款款而行:“大爷别生气，不过是见了几个姑娘而已，若是大爷生气了，小女子在这给大爷赔个不是。”

清介还不知道心夭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作何打算，但他却愈发觉得心夭像是万花楼里倚门卖笑的姑娘，一看就不像是正经女儿家，可要是万花楼里都是她这样的姑娘，他也不介意多去几次。

“呸呸呸，想什么呢我，但是心夭要是去了，肯定能当花魁。”

清介在心里唾弃了无数遍自己的想法，奈何又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一个个往出蹦的念头，心夭一身粉色罗裙罩体，映衬的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又顾盼生辉，清澈的水眸里含着娇俏，还有几分现学现卖的刻意讨好，红唇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面皮儿艳若桃李，明明看上去是一个风情万种，历经尘世的女子，偏又掺杂着与本身长相不符的天真烂漫，纯一不杂。

仲子逾听她这跟青楼姑娘无异的说法皱了皱眉头，暗道是应该教她点规矩了，他微微向旁边挪了一步，避过了心夭欲拂上他肩头的手，而后伸出手在她狐疑的眼神下抓住她的手，在麻穴上一点:“女儿家不得随意与儿郎发生肢体接触。”

心夭手腕一麻，她揉了揉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哪做错了，今天花楼里的姑娘都是那么做的，没人责罚她们，反而还给大把大把的银票，看的她眼睛都直了。

清介见仲子逾点了心夭的麻穴，不禁心疼的嘶了一声，三两步窜到心夭面前接替了她按手腕的活，不急不缓的揉着，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仲子逾说:“小娘子不过单纯无知了些，你也好意思下重手。”

“女儿家就要有女儿家的样子，我今天说过，如果你去了万花楼，回来就不止打手了，你可还记得？”

仲子逾背对着月光双手挎在背后，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气质清冷绝尘，心夭借着月光可以看清他衣襟上绣的竹叶图案，一个个都这么喜欢竹子吗？高静姝也是，仲子逾也是。

何广在世时，经常罚心夭做东做西，心夭也不觉得这些是不得了的事儿，虽说仲子逾与她萍水相逢，没甚资格罚她，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省得的，她现在住在人家的地方，听一听主人家说的话也掉不了肉，赶紧罚，罚完好吃饭。

“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以后，你再罚我吗？”

“可。”

仲子逾思索半晌后点点头，他到有些想知道她要问他什么问题，如果是关于男女大防方面的，他不介意多废一些口舌。

“你与高静姝的衣服是一个绣房制出来的，还是你们特意弄一样的图案啊。”

“不知，我的衣服皆由陆六负责，你若想知道，便去问他吧，我有些乏了，你明日再来领罚。”

心夭话还没道完，她还想问他跟高静姝是什么关系呢，就见他转身关门，一丝犹豫都没有，做完这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