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叁 第四章 何为毒？何为药？

这个对于祝融三而言，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夜晚，他并没有得到片刻休息，将炉鼎功率提升至最高的五，才勉强跟得上俞仁的炼制节奏。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了属于生命的无限可能。

不仅是他在进步，俞仁也在一次次的炼制中，飞快提升着自己的技巧，每一次炼制相同的材料时，他总能在原有步骤上加以改进，比祝融三快那么一丝。

祝融三也学得快，基本看一遍就能完美模仿。但是和俞仁的差距，始终保持在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宛如天堑。

对于这个偷学技巧的智械，俞仁没有过多关心，因为这种行为实在太普遍，对于他而言也太简单了。

……

将第一天的目标完成后，时间来到了清晨，太阳准时亮起，万事万物带着笑容，迎接新的一天。

俞仁也不例外，他早就提前几个月适应了紫阁的生活节奏，做了充分的准备，一丝不苟。

将各种半成品储存起来，对正在充能的祝融三下达新的指令后，俞仁离开了这个药味浓郁的小屋。

他的紫阁修炼生活才刚刚开始，虽然一切都是按照步骤进行，但一点也不会感到枯燥。

因为不断的成长，让他觉得无比美妙。

呼——

像一缕风似的飘走，俞仁和昨天一样，消失在了祝融三的晶眼捕捉范围。

望着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小屋，祝融三想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他有一个重大发现，不知是俞仁的无心之举，还是有意而为，从现在开始，到充能完毕，这段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是自由的。

不过，自由的范围，只有能量传输线这么远。

‘无法到达的地方，就用目光好了。’

这样想着，收起各种工具，六条机械臂被完美的嵌入了后背，祝融三在这不大的屋子里转悠起来。

离开工作台，在被束缚的范围内来回穿梭，这狭小的屋子，变成了他的乐园，珍惜这宝贵的时间，祝融三努力的为了自己而思考。

思考昨天的那次被中断的实验。

因为：

实际上他昨天并不是只做了一场实验。

俞仁回到六六八小屋时看到的，是第二场。

重新将埋于智慧核心深处的疑惑调出来，用晶脑计算、分析、思考着他无法理解的事物：

“酒、茶，是什么味道？食、色，是什么感觉？”

在昨天得到了关于‘毒’与‘药’的知识后，祝融三大致明白了毒散：三生皆苦的功效。

但新的疑问就这样产生了，他使用了毒散后，并没有出现理论上应该出现的情况。

他的情绪不如反应炉鼎这样激烈，平静得像一块金属，什么样的波纹都无法在心中荡漾。

回忆着：

“三生皆苦的药效是针对神魂，让神魂暂时失去对自己所喜爱的事物的感知。

也就是食而无味，学而无用，一生追求的事业在心中突然变得空洞，战斗时强烈的获胜欲望荡然无存。

简单来说：这毒散杀的不是躯体，它泯灭的是希望。

将成功后的喜悦抹掉，将失败后的沮丧消除，将无所事事产生的迷茫掳走，仅仅留下难言的苦涩，对任何事物都产生不了兴趣。

也就是消除了生命所特有的：对成长的渴求。

最后浑浑噩噩，彻底死亡。

把动荡的神魂归于平静？

死寂。”

想了好一会儿。

祝融三似懂非懂，他明白了这毒散的功效，但为什么不会对自己产生作用？

思考片刻，找到一个概率较大的原因：

因为他还算不上生命体，他的神魂根本没有可以被抹平的波纹，他只是一块冰冷的金属。

而一块什么都未曾拥有的金属，怎么能体会到失去的苦涩、痛楚呢？

空洞感，这是无法言喻的空洞感，祝融三坐着，空空如也的小屋内，平静，不起波澜：

“原来这就是毒啊。”

……

新时代的来临，让传统意义上的毒与药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地位，他们跟着旧时代的脚步，一起跌落深渊，不再被重视。

根本的原因，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距今五万年，由于联邦的物种大爆发，各类生命体找到了自己特有的进化途径，大肆开发星球、挥霍宇宙资源，形成了无数个特色鲜明小族群。

数万年成长，如今，光是记录在案，规模达到中等，影响力能覆盖一片标准大陆的族群，数量已经超越了千万之巨。

本来强横的毒素，已经对大部分生命体产生不了效果了。

因为物种差异、环境影响，纷繁复杂的宇宙战场比起当年更加混乱，绝大部分药剂都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作用。

就比如资料记载中，在远古时期的地球，有一种生物被称为平头哥，不怕蛇毒，将当时人人畏之如虎的各种毒蛇随意捕杀。

现在各种生命体内的抗体，比起当年更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如果在新时代想要毒杀一个对手，你就必须了解对方的一切，并制作出指定功能的毒。

太难了，物种的数量，让工作量变得无比巨大，而且个体的差异也让毒这种东西的生存空间进一步减小。

所有族群都认为：一场大型战争涉及到的种族起码上千，与其用时间搞毒，还不如强化战斗意识。

直到现在，针对神魂的毒被发明出来，炼药师这个职业才真正得到了复苏。

据《九州炼药史册》记载：

文明的进化，和个体的进化，让潜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开发，原本用来提升各种能力的药，效果微乎其微，用来破坏的毒，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以往可称为天下至毒的各种九级毒剂，能起效的，也不过多为自己的族群。

现在联邦成立，那为什么还要让这些只能杀死自己人的东西留存世间呢？

药也一样，都有针对性，除了一些能对神魂产生显著作用的药，其他都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时代在变化，当初自封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不也是在时代中被淘汰了吗？

只有外表，和一些通用表情、标准汉语，作为不同种族的交流标准而留存下来。

总而言之：

以后的毒，是要能直击神魂的，以后的药，是要能澄清道心的，唯有如此，才能拥有资格，继续留存于世间。

……

毒与药，在当今的时代有了新标准，而俞仁追求的七级无垢药剂，就是目前最难，最具有代表性的药剂。

很多图腾因此得到新生更上一层。

很多族群也因为能力不够，如同榕火一般，深陷沼泽，就要沉沦。

俞仁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炼药师基地，和其他族群的同学一样，眼中除了工作台，不剩其他。

这是没有任何新意的日子，俞仁和祝融三都重复着，炼制一种种材料，他们绞尽脑汁，想要将品质变得完美，步骤变得精简。

俞仁两点一线，在偌大的紫阁内，只走过六六八小屋和炼药师基地的一条飞行轨道。

祝融三每时每刻都开启最高功率，每天拥有三次时长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用来为自己思考。

这样简单、枯燥乏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一场月考过后，俞仁终于开始了暗杀术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