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谷 第九章 创世灭世

一只巨大的苍鹰，掠过天空，在狂风中飞快的穿梭，厚重有如实体般的乌云中，一团团由闪电交织的轨迹影影倬倬。苍鹰嘴衔一只灰色小兔，正往自己的巢穴中急赶，身形上下翻飞，躲避着狂乱的气流。它的身下是一颗巨大的榕树，这是作为巢穴的绝佳场所，终于即将返巢的苍鹰慕然发现，树下聚集着数不清的陌生身影，其间似乎有人发现了它，动物的本能让它感到一种致命的威胁，吓得这只在此地几无天敌的巨鹰舍掉了嘴间的小兔迎着暴风，向远方飞掠而去。

仿佛可以遮蔽天幕的庞大树冠下，此时矗立着无数身影，我自然也位列其中，身边站着名为乔布斯的骷髅男子，和少女模样其真实年龄已经113岁的为名叶的鬼魂少女。

骷髅男子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又指引我们望向眼前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榕树，继续说道：“你们看这颗榕树。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称它为世界树，它代表着神明的分身，是七神在这块大陆上具象化的象征。在这方大名为合谷的大陆上，还有六颗这般的神树分布在大陆各处。”

“世界树？大树爷爷这么厉害了？”此时鬼魂少女插话道。

“大树爷爷？你是指这颗神树吗？”骷髅男子疑惑的问道。

鬼魂少女看看我，我对她摇摇头，她便不再言语。

骷髅男子也没有过多追问继续说：“传说在神明创世之初，无智者也相继孕育而生，他们是如今所有智灵的祖先，是神明们创造大地之后，首先创造出的一群生物。神明运用其无上的神力，意图将这方世界打造成一块乐土，七位神明利用宇宙中的陨石创造底壳，吐纳出的呼吸创造出云朵和风，他们劳作时的汗水化作雨，雨水落下汇聚出能够孕育出生命的江河。当世界初见雏形，神明们开始创造生命，于是无智者便诞生了，为了区别这群如同他们子女般的无智者，神明又陆续创造了动物和植物，一切逐渐成型。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神明们满怀期待的陷入了沉睡，她们期许着当她们从沉睡中醒来时，展现在她们眼前的将会是一个美好的乐园。”

骷髅乔布斯抬头望向天空，似乎在寻找神明的身影，感叹道：“可是，当神明陆续苏醒，呈现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片破败的、满目疮痍的废墟。七位神明完全无法理解，倾注了心血所创造出的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当她们看到那群被当做孩子的无智者在这残破的大地上到处肆虐，如蝗虫般摧毁一切的时候，方才悔悟，她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无智者没有灵魂，杀戮便成了他们的本性，为了生存，他们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地之上，一切仅靠本能驱使。他们摧毁树木，污染水源，吃尽能吃的一切，甚至彼此互食。他们毫无顾忌的繁殖，五天的时间便可从幼体变为壮年，世界根本无法承载无智者的肆虐，逐渐慢慢崩溃。此时的神明们已经彻底绝望，他们将满腔的怒火化为天罚降临世间。曾经饱含神明们巨大期望的土地上大地崩裂，江河泛滥，天火砸落，原本完整的大陆自南断塌陷出巨大的天坑，那便是如今绝望海的雏形，紧接着是仿佛没有止境的永恒寒冬。经过天罚的洗礼，无智者几乎从大地上消失殆尽，而有幸存活下来的，只能在如同地狱般的大地上苟延残喘，残酷的生存环境，终于让他们生出一丝灵智，在经过无数年的进化中，这群大地上的蝗虫，终于迈出踏向文明的脚步。”

骷髅男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打量我们的反映。本以为会在我们脸上看到震惊或者佩叹，结果很让他失望。鬼魂少女显然只当是故事听的入迷，而我则没有多少感触，不就是耶稣创世的翻版嘛，这种故事，只要牵涉宗教或是神灵，在我们那里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我见他望向我，只得配合着催促道：“然后呢？神明就这么抛弃了这里了吗？”

骷髅男子多少算找到了台阶，继续说:“自然不是，伟大的七神自然不会轻易的抛弃他们亲手创造的世界。她们在有了一丝灵智的无智者身上找到了新的希望，利用仅剩的神力帮助他们将这一丝灵智逐渐壮大。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神明们让这些无智者需要经历更加漫长的生老病死，对于灵智更加成熟的无智者，神明们甚至赐予了他们几乎永恒的生命。于是文明开始繁衍，根据灵智的开发程度，无智者逐渐进化为如今的人类、半人、精灵、巨人、矮人、地精、甚至是龙。”

提到龙的时候，鬼魂少女瞬间来了兴趣，兴奋的问道：“龙？真的有龙存在？在哪里？它们是不是和书里写的一样，会喷火？动不动就会绑架个公主什么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骷髅男子猝不及防，只好回道：“确实有龙族的存在，只是已经有一千多年不曾出现过它们的身影了。据说在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五军之战中，龙族损失惨重，已经几近灭绝。”

“哦，真可惜，我还寻思着骑在龙背上一定很威风。”鬼魂少女自己都不知道一句话差点没把骷髅吓死。

骷髅男子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的低声说道：“小声点，龙族是仅次于神的灵智最高的古老存在，据说可以掌观世间万物，一旦提到它们的名字，它们就会有所感应。而且，它们最痛恨的就是被其他种族骑在身上。”

这时候我也好奇的问：“不是有个职业叫龙骑士吗？不骑龙，哪来的龙骑士？”

骷髅男子又赶忙跑过来打算捂住我的嘴，被我一手挡开。他只得压底嗓音道：“龙骑士确实也是存在的，我当时的那个世界也流传着龙骑士的传说。但是在这里，所谓龙骑士的龙，都是些龙族在世间的私生子，并不是血统纯正的高贵巨龙。算我求你们了，哪怕世间如今只剩下一只巨龙，那也不是咱们能轻易提及的。”

我和兴致勃勃的少女鬼魂只得作罢，不再在龙这个话题上继续牵扯。

“刚才说到哪了？”骷髅男子略微沉思，“哦，无智者的进化。对！无智者的进化意味着新世界的开始，随着他们灵智的启蒙，终于认识到，如果肆无忌惮的只破坏不建设，神明的责罚将会再一次降临世间，成功演变为各个种族的新生灵，对于神明的崇敬丝毫不亚于对于她们的敬畏。大地因此得以休养生息，世界似乎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目睹了这一切的神明们终于重拾了希望，但因为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神力，而再一次陷入沉睡，只是她们在大地上留下了分别代表她们七位的分身，也就是如今你们所看到的世界树，用以代替她们看管着这片世界。”

“这里有个问题啊，如果像你所说的这般发展下去，这个世界应该一片欣欣向荣，种族和睦，文明传承有序才对啊，可这明显和你开始所说的五国乱战有很大的冲突吧。而我们这群被强拉过来的所谓的炮灰，更是没有理由存在啊。”身为炮灰的我愤愤不平的提出疑问。

“你说的很对，确实是出了问题。虽然从无智者演化为智灵，但破坏的天性并没有从他们的血液中根除，他们只是出于对神明的畏惧压抑着天性。在漫长的岁月中，智灵们建立起城市，创立了国家，树立起法则，但是好斗的天性也因为他们的逐渐强大而蠢蠢欲动，在无数次的试探之后，他们几乎确定神明已经真的陷入沉睡，而作为分身的世界树也几乎超然于世外，对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干预，于是发自灵魂的敬畏堕落成所谓的宗教成为统治者操作子民的工具。终于这种被长期压抑的天性开始爆发，那种从血脉深处唤醒的嗜杀本能在名为国家的机器下开始相互碰撞，从小规模的试探，直至大规模的国战，得以稍稍喘口气的大地再一次被战争洗礼，只是这种对于世界的摧毁更为。。。。文明罢了。”

“那你说的那些神仙就不管管嘛？再来个天罚什么的，大不了重新来过嘛。“鬼魂少女愤愤不平的嚷嚷道。

“神仙，不神明们自然没有抛弃这个世界，你们就是七神通过她们在世间的分身引导世界的结果。”

“可你刚刚还说这些大树对于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啊。”鬼魂少女继续不依不饶的说。

“最初确实如此，但经历过那场几乎再一次将这个世界陷入毁灭的五军之战后，世界树的神性终于展现，这些存在与世间的神明的分身，运用其无上的神力强行终止了五军之战的最终战役。当时五国已经倾尽全力将所有的资源投入战场，孤注一掷的一心想分出胜负，最终成为大陆的绝对统治者，连很少参与战争的北方亡灵军团都倾巢而出。那时候贸易与中立之国尚未建立，作为其前生的国家名为犹鞳，在五军之战中最为强势，地处世界中心的犹鞳，其实力稳居当时五国之首。结果引发人类王国和亡灵国度的暂时结盟，史称----七日之盟。这只由人类和亡灵组成的大军分别从东部和北方对犹鞳发起总攻，地处中部盆地的犹鞳措手不及，五十五座城市被打的只剩首都威斯，可是就当即将兵临城下一举灭亡犹鞳的关键时刻，人类王国因妄图独享胜利的果实而背信弃约，在亡灵大军首先发起攻城的战役中从后方发动了突袭，导致亡灵大军损失惨重。愤怒的永恒之主阿尔塞斯一怒之下，将战场上战死的所有犹鞳士兵转化为新的亡灵军团在犹鞳首都的城墙之下与人类王国开启了新的战役。因此也暴露了阿尔塞斯这名不朽君王的最大秘密，他的确拥有将死者转化为亡灵的至高能力，但这种能力无法短时间内再次使用。结果双方两败俱伤。而犹鞳也因此侥幸保住了首都，没有被彻底灭国，此后犹鞳宣称从此退出对于此方世界的逐鹿，今后直至时光的尽头，只以贸易为立国之本，从此保持中立。短短七日的结盟，结盟的双方本可灭亡当时世上最强大的国家，结果却是如此局面。之后西部的高山王国与南部绝望海中的海底王国也乘势加入混战，五军之战打了近百年之久，对于这片大陆造成的伤害几乎不亚于创世之初的那些无智者。而五国也因战争，国立几近消耗一空，当打到丧失理智的五国君主（贸易与中立之国自从宣布中立后，仍然以战争以外的方式参与其中，此处暂时不表）决定孤注一掷，最终拼死一搏的时刻。矗立于世界七处的世界树终于迸发出巨大的光芒，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战场之上，数以千万计的战士在此刻终于恢复理智，对于神明的敬畏再次战胜了对于杀戮的天性，所有参与战争之人皆放下手中的武器，在战场之上长跪不起，向神明祈求宽恕，祈求天罚不要降临。”

听到此处，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历史永远由战争书写，而这里的战争，更为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