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谷 第八章 再会

就这么站在一群奇怪的庞大人群当中，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本以为这群人可能是一群没有意识，或是被剥夺了意识的傀儡。结果发现，不少人如同我们一般，站定后偷偷的四下打量。有的缓缓的摇转脑袋放松脖颈，或者默默的将重心从左脚换向右脚。甚至有位男孩模样的小不点冲我这边挤眉弄眼。

彻底被搞糊涂的我正飞速调用可能已经生锈的大脑试图理清状况的时候，熟悉咔哒咔哒咔哒声钻入耳中，我和鬼魂少女一起循声望去，只见那名为乔布斯的骷髅，如同初见时的那般模样，由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白色泛灰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拼凑起来，直到他将装反了的头颅掰正后，很有乔布斯风格的向我们花哨的行礼，语气中明显带着真诚说到：“果然，又见着您了，在下乔布斯向您问好。以及向美丽的少女问好。”

我刚想回话，只见骷髅男子表情肃穆的打断了我，站直身体，目视远方，同时用一种我从未曾在他身上听到过的语调大声对着巨大榕树的方向吟唱道：“接引使，乔布斯，携编号198283，人类，马可，前来听调。”

不远处，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接引使，项端，携编号172930，人类，奥玛，前来听调！”

“接引使，奥瑞思，携编号028182,人类，秦轩，前来听调！”

“接引使，崔斯特，携编号202383,人类，凯奇，前来听调！”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类似的呼喊。

身处此地的每个人身边此时都同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或瞬间出现、或如陨石般从天砸下，一时间声势惊人。

这些人有的如乔布斯一般，一副骷髅形象，还有不少正常人类的身影，更有许多我根本未曾见过的物种出现其中。

身形高大如同一座小山，浑身的鼓胀的肌肉仿佛岩石般，手持同样巨大的狼牙棒的独眼巨人。

身披一身金色鳞片，上身与人类相似，原本因该是双腿的位置却被一条蛇尾代替，手持三叉戟的怪物。

背后生有双翼，甚至有的拥有六翼，脚掌如勾，面覆诡异面具的翼人。

拥有一张俊美面容，身形纤细高挑，双耳尖细异常背负长弓的精灵。

顶着一头厚重卷曲的乱发，将胡须编成一条条小辫，上面还吊挂着各种坠饰，腰间宽大皮带上插着单刃或是双刃战斧的矮人。

甚至还有一团团飘忽不定的灰色雾气，雾气中时隐时现的露出一双橘黄色双眼的不知名的鬼魅。

每一种生物，以各自不同的语言，此起彼伏的高声宣唱，不同生物经由声带的摩擦，发出的声响震彻天空，抑扬顿挫的音调激荡起的声浪如一部宏大的史诗般在山谷间来回荡漾。一时间连呼啸的风声都被压了下去。如此壮观的场面，连我这种神经木讷的人此刻都感到浑身的血液都被调动了起来，周身毛孔鼓胀，汗毛倒竖。

鬼魂少女也被周遭的氛围所感染，兴奋的小脸通红，双拳紧握。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自己的鼻尖向骷髅男子扯着嗓子大声问道：“那我呢，我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名为乔布斯的骷髅依旧面容肃穆的仰头望向榕树的方向，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想回答。

许久之后，声浪才逐渐平息，我暗自观察周围的人群，他们大多与我一样显得颇受震动，也有不少正和身边的所谓接引使窃窃私语。所有的人如今都两两一组站在这里，用骷髅男子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接引使和一个炮灰。

唯独我这里多了个鬼魂少女，难怪她会嚷嚷着怎么自己的名字没有被大声唱读出来。

见所有的接引使都已经宣唱完毕，骷髅男子这才与我们交谈起来。

“不久之前，相信二位该还记得，在下说过，有缘我们会很快再见，如今果然再见了。对于二位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可是如果在下说，二位若是没能走上这草坡，来到着树下，结局可能就是另一番场面，二位会作何感想。”

我和鬼魂少女对望一眼，知道肯定还有下文，谁也没有提出疑问。

骷髅男子跺跺那略显别扭的左脚，原来左边的小腿依旧没有组装完整，还是用了根树枝权当代替。他摘下那顶坠着宝石，插着羽毛的礼帽，轻轻的掸去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的道：“您，当然还有您，美丽的少女。你们方才所看到的，算是一种交接的仪式，仪式过后，您就算是正式在这方世界中留下了存在的证明。“

“下面，请容在下更为详尽的为二位说明下当前的情况。”

“在二位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里，因为四大公国的相互乱战（中立与贸易之国从中的挑拨难道就不算？），导致这个世界的人口已经减少到接近十室九空的窘迫状态，甚至有些种族打到几乎从这个世界的版图上消失。即使当五大公国难得的保持理智，相互约定暂时休战，各自休养生息，也无法弥补千百年来持续征战导致的人口匮乏。最重要的是，这种短暂的理智根本无法持久，征服其他四国的使命已经深深刻入了各国子民的骨髓，甚至被列入了每个国家的法典开篇，既：征服乃吾等万民之根本使命，一切法律皆以此之使命为根本，一切与根本使命相违背之行为，皆为违法。”

“可是，五国之间，相互牵制，妄图以一国之力完全消灭其他四国，实属天方夜谭。人类王国赫门，以人口庞大，善于攻伐谋略，运用器械闻名，明面上看，似是实力最强。高山王国虽然人口稀少，但各个种族各有所长，加上地形优势也是它国无法轻易撼动。居住在绝望海海沟底部亚特兰蒂斯的娜迦族，在海中是真正的霸主，且不提海中战斗它们几乎无敌，哪怕在陆地上，娜迦战士也是最为难缠的角色，如果不是他们无法长时间离开海水，那陆地民族早就被这些鱼人征服了。而最为神秘的亡灵国度，却是最为低调的，北部沼泽早已是世人皆知的生命禁区，对了，这里要说明一下，作为骷髅的在下，既可算作亡灵，但也并非属从与亡灵国度，这里的分类比较模糊，请容在下，暂时不做过多的解释。”

骷髅男子略作停顿，稍作思考，又继续说：“接着说亡灵国度，如果真以实力划分，在下以为，北方沼泽的那群亡灵大军才是最为强大的存在。虽然亡灵大军很少主动与别国交战，加上地处北方沼泽纵横的不毛之地，其他几国也不会将其列为优先征服的对象，在悠悠千百年的历史上，除了那场规模最为庞大，让各国都身陷泥潭的五军之战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这支北方亡灵军团的作战记载，唯有传说中与时间同样古老的永恒之主，亡灵军团的不朽君王阿尔塞斯的一句话流传至今：凡死之人，皆为亡灵。有典籍记载以来，战争导致的战死之人何止亿万，如果死后除了如我这般，成为接引使的少数特例，其余即使半数归由不死君王统辖，其强大实力何其恐怖。”

“所以，因为战争导致人口匮乏，作为炮灰的我们就隆重登场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您说对了大半。你们。。。”，骷髅男子环视着四周几乎覆盖整个坡顶的人群继续道：“你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史以来，维系时间最长，也是最无可争议的五方盟约的结果。”

“五方盟约？”

鬼魂少女此时表情忧郁，我恰好注意到，骷髅男子提及亡灵的时候，她似乎有点茫然，我心中觉得好笑，如果真要分类，这家伙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亡灵没错。

“所谓的五方盟约，就是五大公国在七神的干预下，为了避免战争导致的各国资源和人口不可逆转的减少，以及停止对这个世界继续造成无法修补的伤害，导致最终谁也无法得利，从而达成的变相休战契约。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的幌子罢了，最主要的原因。。。。”骷髅男子似乎刻意的吊着我们的胃口，拖着腔调。

“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喂，骷髅头，这些你昨晚为什么不说？现在倒是一下说了那么多，听的我脑袋都有点晕了。还有，你这家伙说话怎么总爱留半句啊,别吊人胃口了，赶紧继续说。”鬼魂少女此刻完全是一种听书听的正入迷，忽然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说道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郁闷表情。

“昨晚，在下有不能说的理由，至于这个理由，现在因为二位已经身在此处而顺利解除了。”被少女简单粗暴的叫做骷髅头的男子无奈说道。

“到底是什么理由，神神秘秘的，明明是个没心没肺的骷髅，怎么说起话来弯弯绕个没完了。”

骷髅男子只得告饶，连忙说：“这位如荼蘼花般美丽的少女啊，您先容在下把话说完，之后您自然就明白了。在下别说是心肺，就连肝肠胆胰介是空空荡荡啊，可被您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在下原本是心脏的地方真真切切的隐隐作痛的厉害。”

“哼，那你就少废话，赶紧说。”

我这时明智的没有作声，鬼魂少女的脾气可是和她的年纪一般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