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红莲 第六章 奇遇

站在拜月峰顶，石阁阳台外，辛言凝神闭眼，背后虚幻的天时鸟活灵活现，或做展翅高飞状，或昂首啼鸣。

半响，辛言睁开眼，拿出竹简，端着羽笔写下：午时有雪，未时变大，亥时起风。写罢起身，将竹简放入挂篮，一按闸关，只见挂篮顺着缆索向远处邀月山庄的后山飘去。

辛言站在阁楼外，凭栏眺望，极目之下，仿若可见万里之外的问月山。

问月山，新月大陆第一高山，而新月第一教派——问月教就在此山。

传闻问月教有仙人传下的功法，有别广为流传的灵种临摹，此功据说可翻江倒海，神威无边。

自从听过太傅普及新月大陆之识，讲到问月教的时候，辛言便在猜想，是否和白莲吞月决有关联。

上任望风官已三月，辛言一人驻守在邀月山脉最高峰拜月峰。此峰山势陡峭，上峰之路，过半需固定坚岩的铁环绳索牵引，遇至恶劣天气，便是封绝之时。

拜月峰顶不过半亩方圆，山峰分前后，前有一长不过五米，三米见宽的石洞，辛言加栏添棚改造而成的栖身之地石阁。

后是一内凹盆地，崖峰环抱，仅一条侧身可过的密径从前峰可入。

盆地内有片荒地，辛言伐树除草，翻耕成田，种上时蔬粗粮，以备食用。

龙纹曾愤言此乃变相贬罚，但辛言却欣然接受。拜月峰的环境对于他来说，算是绝佳练功场所。

每日辰时他只需写出当日天气变化，即算完成职责，剩余时间，任其支配。

张离海早已遗忘他，张文迅倒是来过一次，劝说可由他出资，改修其他灵种，辛言无视，便再无出现。

龙纹保持三五日一次，来时会带些御寒驱湿的果酒，口味略重的卤物。不过最近临到他突破灵种成形的关键时刻，业以半月未见。辛言不置与否，一人独坐拜月峰，乐在其中。

话说新月大陆，地广天善，撒种栽苗，月半便收，令辛言倍感神奇。可见此地平良百姓，定不会为饥所忧

“唳咕，唳咕。”

辛言侧首看了一眼，石阁阳台外的青松枝头上，赫然雄立一只白首大鹰。此鹰被当地称呼为白厄鹰，乃不祥之征，与旧世的乌鸦一样，被世人嫌恶。

性喜腐烂之物，栖身峰岩陡峭的石缝中，这石阁本是它之居，辛言一来，便被迫换了居所，此鸟起初主动攻击辛言，被辛言用石子连砸数下，方才识了好歹，不过依旧放不下破家之仇，整日留在石子投掷之外，日夜长鸣，骚扰辛言。

辛言倒无杀它之心，有禽无人，也好过一人独孤。

捻其一石子，那白厄鹰顿展双翅，蹬枝高飞。辛言一笑，扔下石子，返身回阁。

白莲吞月决，辛言苦研三月，毫无进展，光凭口诀，如同盲人摸象，不识其宗，不得其门。最终暂且放罢，辛言顿感挫败，越了解此大陆，越感紧迫。

新月大陆，无国有派，势力分布犬牙交错，朝夕变幻。邀月山庄坐拥五十多灵士灵师，只敢窝在穷山僻崖上，便是明例。

小势占镇，大帮据城，每一个势力后面，跟随了数支的小派小系。即使是邀月山庄，旗下也有二支武力团体跟随，附其翼下。

派系之间，是赤裸裸的领土窥视之欲，纷争无日不在，失城灭会也非骇然之事。

这便是新月大陆，辛言对于武力的需求感，从未如此迫切。

辛言枯坐蒲团，闭目苦思这白莲吞月决，以求突破。忽觉脸颊潮湿，睁目一望，原来大雪已落，少许被风透过门缝，吹入石阁内，直接荡拂在脸。

此季节已是晚冬，大雪频至，辛言早已习以为常，起身来到篝前，添上干柴，又翻起沉炭暗火，取来助火之物，不时，篝焰大起，卷舌长立，石阁温度，节节攀升。

辛言又来到洞口，掩门遮风，作罢这一切后，回坐蒲团，看着然然篝火，辛言皱眉不语。

莫非真要去修那临摹兽形之法，以己对邀月山庄的了解，非长居之地，若是敌来，自己当毫无逃生之能。

如何处之？辛言苦笑。

觉得心闷，站起身来，朝后山走去，翻过石岩，穿过一条石缝，便来到了后山田地间。

崖峰险绝，遮挡了大半风雪，树荫繁茂，又拦下剩许，盆地内，因地暖，显得一片绿意盎然之气，埂垅上，一颗颗青頴笔直俏立，这是新月大陆最常见了一种充饥之粮，酷似大麦，但颗粒要比大麦大上许多，数十粒和水共煮，便可解一日之饥。

不过口味略糙，乃粗粮，富裕人家从未食用。

辛言对吃向无要求，青頴月半便熟，取水加热即可食之，对于他来言，便捷实用。

只是龙纹看不过下去，常给辛言带来山庄精食，一边还劝说辞去望风官这等苦清之职，下山重修灵种，过上好日子，对此，辛言总是付之一笑。

站在田外，辛言见青頴个头不如山下所见，本未细想，忽然心神一震，想到一种可能。

莫非，那庙中，我还有何遗漏？

想到此，辛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只有口诀，没有其他，如果确保修炼不走歧途？立碑留决之人，如此高估后看之人？

除非，这白莲吞月决，还有其他，比如字解，图解，甚至法决的后续，这些，想来应尽在那红雾世界。

可如何再去？

三月时间宛如旧世界一年还多，那莫名之物，行如死去，再不闻其动，辛言如何调动情绪，都不起反应。

辛言常悔当时为何要去坐那白玉蒲团，但自思之后，又觉不符逻辑常理，设置之人，焉要这般恶搞。

这里，必有我未知之秘。

辛言暗想，随即练功之忧，顿散一二。

取了些许食材，辛言返身回阁，来到篝前，支架起锅，准备应付口腹之饥。

不料听闻门外一直有别风声的异响，似如敲门，辛言疑虑，大雪封山，莫非鬼呼？戒备来到门口，撤门一看，却是那白厄鹰。

雪越下越大，白皑一片，几乎不见寸米外之景，阳台积雪成尺，那鹰立雪中，若非那头不断点地，辛言还难以发现。

见到辛言现身，那鹰唳咕长叫，见他毫无反应，展翅蹦跳几步，从雪下叼出一物，辛言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不知死活的僵硬野兔。

白厄鹰将野兔放在辛言脚下，不断上下颌头，唳咕的叫唤，仰头直看辛言，眼珠里竟流露出哀求之色。

辛言啧啧为奇，也顿了它意，侧了下身，摆了下手。

便看那白厄鹰叼起野兔，迈腿直溜窜进石阁，径直来到篝火前，展翅环抱，一副极具人性化的烘手驱寒的肢体形态。

辛言来到篝火前，那白厄鹰起了戒备，姿势不变，只是唳咕长鸣，见辛言不动，便叼起那野兔，脖子一摆，扔到他身前。

禽与人，亦有等价交换之时，辛言明白此兽想用食材换取栖身躲避风雪之意，便一指不远处堆积的草垛，意说可去此处安歇。

可那白厄鹰却跺脚挥翅，飞起朝那石阁洞顶掠去，一眨眼，居然不见踪影。

辛言起初不在意，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眯了下眼，拨弄篝火，添上新柴，石阁洞内的光线更亮，取出一根燃柴，举起探望，果不其然，这石阁洞顶，与石壁接合之处竟有一条暗缝。

此缝上垂下凸，若不细看，难以察觉。

辛言走近山壁，只见那缝足有一尺见宽，那白厄鹰露出其首，对着辛言，威胁般唳咕乱叫。

终是畜生，辛言挥柴一舞，那白厄鹰立马缩首，不见其影，辛言随手放下火棍，寻来几块垫脚石，凑够了高度，便攀岩登上。

缝内居光线不暗，双手发力，辛言一头钻了进去。

空间窄小，仅可弯腰，一条羊肠小道展露眼前。

鹰儿不知所踪，辛言想必此处当另有洞天，便矮身前行，越前行通道越宽，不过数米，转过了个弯，眼前顿然开阔。

待看清内景，辛言不由一愣。

此地要比辛言想象更大，不下于石阁的面积，右侧有拱起的石床，晶莹透亮，竟是玉床。左侧立着一道坛，当中有石像，石像下，一骷髅身穿腐衣坐立在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四处墙壁镶嵌发光玉珠，辛言惊想，莫非这就是夜明珠？

缓步靠近，辛言绕着骷髅一周，确定真假之后，蹲身细看。

骷髅全身呈玉脂色，尤其是头颅，更是宛如羊脂般发亮，身批依稀可辨的道衣，辛言不敢触及，又起身打探四周。

先是去看那雕像，一副仙风道骨，神态自若，右提长剑，左手端放胸前，揖做道礼。脸容雕琢细腻精致，尤其是那眼神，辛言对视，竟不能坚持几秒。辛言收拢惊讶之情，目光顺下，只见道像脚下竖有一牌位，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问月祖师。

问月？

辛言一惊，凝神再寻线索，终在骷髅坐化前一尺外，看到几行大字。

吾岚月子，问月第八代掌门首徒。

射月归途，遇曜日教圣徒向阳生，约斗三场，二胜一负。

牵发旧疾，为掩伤势，擅用回魂丹，大病。

师弟钦月子，外表忠厚，内在险恶，竟趁吾虚且苟患之时，悍然害之。

再食回魂丹，虽残逃一命，但已无力回天，今刻下问月决上篇，后来幸者可练之。

唯求一事，待功成，携我玉简，送上问月山，交于乃师东月道师，为吾一报血仇。

事成，可入吾教，习得问月决下篇。

新月第七纪辰年八月。

今已是是十三纪未年十月，一纪十二年这么算来，这骷髅坐化已经八十五年，按照旧世算法，都已死了五百多年。

辛言心算一遍：原来如此，再看那眼骷髅，眼神顿时不同。

五百年了，居然还能保证遗骸如此，生前可想此人法威何等厉害。

来到右侧石壁，顶端赫然刻着三大字：问月决。

只见下面用篆文写道：白月起蒙如走山，路遥夜下虚顺水，不求幽命只问莲，一朝泉引去乾坤。

咦！

辛言念到此，不由恍惚，心中想拿白莲吞月决，再看着问月决，越看越熟，越看越惊。

几番对较，辛言脸色忽疑忽喜，是恍顿犹。

难道，这白莲吞月决和这问月决，其实同源不同解，一个精炼，一个详解，其实，说的大致相同。

这……。

辛言沉下心来，他余光瞥见口诀一旁，还有什么，移动脚步，再一看去，顿时大叫一声。

果然！

映入眼帘是数十幅人形图，每幅图都标有窍关，有红线相连，只是看了第一幅，辛言就真的确定下来。

感慨万千。

这问月教的问月决，当就是这白莲吞月决。

回看着石壁所刻的上篇问月决，通篇八百字，不过写了白莲吞月决五分之一不到，辛言有了大胆推测，恐怕那问月决也不过只是白莲吞月决的残篇罢了。

忍不住又回看那图解，越看越悟，之前三月所阻塞的，一朝全解。

转身一圈，辛言发出来到新世界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欢喜大笑。

少时看过许多武侠奇遇，没料到，自己居然能遇见几乎同般的际遇，真是大千世界，无所不在。

那白厄鹰恰时从玉床后面床缝里探了出头来，唳咕叫唤一声，辛言看了一眼，又有所悟。

若非自己怜它通人性，岂能有这番后来，真是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有了这堪称字典功能的问月口诀与图解，这白莲吞月决，终有望习得上路，辛言不由又想起那红雾世界，越发确定自己是着急失误，没有细看庙中四壁，就触碰蒲团，落了一个三月无功的苦果。

不知何时方会再进，辛言忽然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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