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小蜘蛛的过程里,无疑是煎熬的,但辛言必须等,一边担忧额头的灭轮种的苏醒和再次爆发,一边焦急的等待蜘蛛的出现。
辛言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做才是最正确的,他极具厌恶这种听天由命吧的感觉,让他人来解救或者告知自己的命运,这绝不是一个强者所能接受的。
即使他现在还不算是个强者,正因如此,辛言更是发誓,若是逃过此劫,不练出一身大法来,绝不冒头出山。
长时间的牙关节卸着,导致大量的口水将自己的衣襟和裤裆都浸湿了,更令辛言难受的是,眼瞅着石室里的光线开始变暗,一种莫名的预感油然而生。
怕那灭轮种的第二次苏醒,就要来了。
辛言无比悲哀的想道。
如果真的扛不住,大不了就这样痛死得了。
就当辛言正念着,只觉额头一阵颤动,心知来了,啊啊的从喉结里吼出一声,苦难降临,哪有逃避之路,只能直面血淋淋。
首先是四肢的发痒,辛言低头去看,只见犹如来了一场春雨,大地开始复苏一般,无数的种子破土发芽,他裸露的肌肤上,原本密密麻麻的芝麻黑点开始变成了鸡皮小疙瘩,接着那种痒一下就换成了刺痛,仿佛有无数人用针正在他身体各处戳着,辛言瞪大眼睛,低吼着,他起了死心,反倒不是害怕恐惧。
只是几息间,这种刺痛开始变大,辛言看着那一粒粒黑疙瘩钻破了皮肤,冒出斑斓的芽尖,大量的鲜血涌出,就如上次所印象深刻那一幕,再次重演。
芽尖迅速拔高,本蜷缩的芽叶也慢慢舒展,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坐靠在石椅上的辛言四肢上,已经是草丛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只不过这草颜色太斑斓,这景象太渗人。
辛言的四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肌肤龟裂,青筋毕露,骨头清晰可见,宛如一个瞬间被吸干的骷髅干尸一般。
痛,痒,恐惧,愤怒,绝望,各种负面情绪汇聚集合在一起,在辛言的心中,脑海里,如失控的过山车,令人眩目作呕。
身体开始激烈的颤动,忠于职守的皮索也同样高度反应过来,将失控的辛言牢牢的捆绑在石椅上。
辛言本来还算丰腴的脸颊,也开始干枯萎缩,因为血肉的大量缺失而凸显的颧骨也完全露出了轮廓,只是一眨眼,辛言的头就和骷颅一样。
感觉到了生命在飞快的流逝,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只是依稀的看到生长在自己四肢的草芽越发的茂盛和粗壮。
在它们的枝叶上,有种花蕾一般的小点慢慢的膨胀。
这是要开花结果么?
以我血肉做营养,蓝月,若不死,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几近昏厥的辛言,心中狠狠的发誓。
就在辛言觉得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如意甲却有了反应,它就像开闸防洪一般,释放出澎湃的暖流能量,这股堪称洪水的能量肆意奔腾,所经之地,龟裂的大地开始复苏,血肉重新焕发出活力,鲜血也源源不断的从身体各处涌出,就好比那挖通的泉眼,汩汩流出。
只是当这股洪流来到四肢,却如坠进了无底洞,流进多少都不见水涨,反而那已经五彩斑斓的草丛越发的拔高,花蕾清晰可见的在膨胀,有些已经已经绽开了蕾心。
忽然就响起蓝月临走前的那句话:把如意甲给我夺回来!
辛言顿时有了明悟。
不要去了,这是给它当养料啊!
如意甲停止了,它固守在四肢的关节处,虎视眈眈的与足有半尺来高的斑斓草丛对峙着。
如意甲不动,灭轮种却行动了。
额头那种子一阵颤动,一只细长的触手从额头伸出,它的身躯,一朵朵小野花一样的花纹像纹身遍布着,它像蛇一样蜿蜒盘行,它的身躯越来越长,凑向草丛,然后就真蛇入丛一般,钻了进去。
辛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他想知道,接下来又该会发生什么。
触手化蛇,从草丛游了一圈,然后它挺起身躯,围着一朵刚刚彻底绽放开的花蕾,慢慢的张开了血盆大嘴。
花瓣分七片,呈蓝白色,蕾芯饱满,并且像心脏一样,充满节奏的微微跳到,而触手蛇就缠绕在它的草杆上,头颅平视着盛开的花朵。
辛言一眼不眨的盯着,即便全身痒痛剧烈,但此刻他的心神,完全被这吸引住了。
花朵上空,忽然起了波澜,就如空气被灼烧而产生的扭曲变形,在这样的视觉效果下,一个极小的小人忽然出现了。
除了身躯如蜜蜂一样的大小,就完全与人一样,那小人从出现的那一刻,速度就飞快,他伸手就朝花朵那去摘,一把抓住后身体就开始朝扭曲的空间里缩,但就这一刹那,一道蛇影闪电般一掠而过。
再看那触手蛇,仰天直立,在它的咽喉处,一个凸出的疙瘩正缓缓下落。
这如同捕猎的场景,让辛言茫然,但他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用它的血肉作为的代价。
触手蛇很快就寻找到下个目标,一朵即将完全绽放的花朵,过了几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随着它捕食的小人越多,他身躯那纹身一样的花纹,开始变得色彩更多,并且图像也在开始幻变。
一直当它吃掉第七个小人后,剩下的花朵却开始枯萎,有些开到一半的花蕾,也开始萎缩,触手的情绪变得波动起来,从额头传来的颤动也开始剧烈。
猛然,触手反身就往辛言胸口咬去,如意甲刹那迸发出巨大的光能,在那一刻,整个暗淡的石室都亮成白昼。
触手蛇发出呜呜的痛嚎,它开始变短,直至完全缩回到额头中,而四肢上之前茂盛的草丛,也如被焚化了一样,变成粉末,消散不见,只留下满是干枯,龙眼大小的坑洞。
如意甲开始了修复,它碧绿的表皮如疗伤圣水,所过之处,皮肉尽复,很快,除了满布的黑点,就宛如新生一般。
可能是消耗太多能量,辛言能感觉到,之前本完全覆盖自己胸腹的如意甲开始萎缩,一直缩到肚脐眼上才停止。
各种不适全然不见,辛言长松一口气,但随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都有些眩晕,有种嗜睡的冲动扑面而来。
并且夹藏着饥饿,饥渴,眨了下眼睛,辛言觉得眼皮就再也抬不起的错觉。
所幸这个时候,如意甲传来一阵暖和的能量,这股能量在体内游走一圈,辛言感觉自己的精神,顿振。
心中有了推断,这时候,久等的小蜘蛛,再次出现了,它来到辛言脚尖前,写道:“很好,你又能多活一天。”
“把你知道都说了,我没有时间浪费了。”辛言抛开了一切顾虑。
“灭轮种一日发作一次,以被种者的血肉为壤,种出轮回草,开出生机花,引来寿虫,再被灭轮虫捕食,被种者坚持天数越多,灭轮虫就捕食寿虫就越多,待成熟便会产下阴丸,而传说吃寿虫到极限,还会产下太阴丸。天君灵神吃了,一步登上天罗大境界。”
小蜘蛛一下写了这么多,体力和精神皆有些萎靡,但能感觉它的亢奋,它继续写道:“你本是凡体,却因如意甲护体,熬过了第二轮。”
辛言却直接发问:“总共几轮?”
小蜘蛛停顿了下,转了一圈,迟疑了会,辛言努力控制脚尖,飞快的催道:“几轮?”
“十二轮!”小蜘蛛终于回答了。
“除非是天罗,谁也抗不过。”它补充了一句。
“我有没有救?”辛言又问。
小蜘蛛这次不动了,辛言发急,又写道:“你不是问我想活吗?”
小蜘蛛这次颤了下,最前面的两足做了一个捂脸的拟人动作,慢慢的用另外六足写道:“确有一法,但前途未卜,凶险异常。”
辛言惨然,还要比现在还凶险的么?
兴许小蜘蛛也觉得这话没说对,于是他补救道:“我有一法决,唤做《融血决》,可借血食来换自身生机,硬抗十二轮。”
辛言大喜,随即一转念,写道:“你的条件。”
小蜘蛛侧了下小头,好像是在思考,辛言没有催,沉默的等待着。
过了片刻,小蜘蛛在石板上写道:“你若活,带着如意甲远离问月,永生不得回,你若死,跳进千窟洞。”
“千窟洞?”辛言疑道。
“我会画张地图,你也必然要去那,只有那里,才有可以令你度过十二轮灭念种的大量血食。千窟洞很好找,你去了便知。”
“为何你们都不希望如意甲被青门得到?”辛言犹豫了下,还是把内心最大的疑问写了出来。
小蜘蛛这次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回答:“至高即是至灭,它本不应该存在。”
辛言呆呆的看了很久这行字,小蜘蛛也没有惯例的擦掉,两人对视沉默着。
“假如我活了,是不是天下人都会杀我后快?”辛言这样问道。
“自然。”小蜘蛛这次更快的写道,辛言仿佛看到一个人,坐在他面前,坦然的说道。
辛言颓然,怀璧有罪,引火自燃。
见辛言这番姿态,小蜘蛛并没有继续写下去,它往后退了一尺多远,开始写字。
辛言看去,便知小蜘蛛正在写他刚说的《融血决》,此决篇幅不常,等了半柱香,小蜘蛛便已写完,粗略算下,不过三百字出头。
但即便如此,辛言也不解,他写道:“这多久方可大成?”
小蜘蛛没有回答,趴在地板,又让辛言等了快半柱香才稍微恢复些,他写道:“十年!此决有千多字,现在我只把精髓写出。”
辛言哑然,又见小蜘蛛写道:“但你有如意甲,一个时辰足也。”
惊然,辛言一开始不信,但一想到如意甲之前的神迹,又不得不信。
“默念口诀,你自会明白。”
辛言半信半疑,但时间不允许他多犹豫,他开始默记口诀,就当他刚把第一行,十六字记下,奇迹出现了。
他的脑海,很自然的就出现了一副画面,在辛言眼里,这更像似一个PPT投影,刚记下的口诀随即出现在投影里,伴随的是这一行,两段各八个字的注释,以及穴门人形模型图示,辛言只是看了两眼,心中顿时有了领悟,更为夸张的是,如意甲居然分出一道真气,顺着身体,来到了这行口诀所标注的四个穴位上,来回运转一圈,辛言只是一眨眼,便如导师带徒弟,手把手就讲这一行法决,走了一遍。
如意甲,居然还有这般作用。
想起之前得到如意甲,为何没有,难道是吞了那勿念纸才有了这般变化,想起那天,自己的确忙于收拾行李,准备逃亡,并没有修炼法决。
脑海里的投影,开始循环播放第二遍,而如意甲度来的真气,又运行了一遍。
即便是猪,恐怕运转几次都要学会。
辛言感慨,他精神一振,被抓之后,唯一出现的好消息令他绝望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他自问已经记住,于是开始去看第二行,他领会的速度很快,从他头颅扫动的频率就知道,而小蜘蛛一副早已知晓的样子,也不打扰,趴在一边,养精蓄锐。
一炷香过去了,辛言长吐一口浊气,但却因为下巴被卸,只得发出咯咯的低嚎,这听上去很怪异,但辛言却顾不上这么多。
他闭上双眼,开始沉浸在《融血决》的领悟当中,脑海里的投影如幻灯片一样,高速的将一个个阶段步骤,依次轮序的播放着,而身体里由如意甲度来的那口真气,也越转越快,渐渐的,这股真气开始变得浑厚,而本来大门紧闭,储存法力的幽泉穴也开始松动,随着真气的每一次循环路过幽泉穴所带来的冲击越来越频繁,忽然一霎刻间,辛言就觉脑袋一空,全身筋脉为之一震,所有的已知的穴位几乎同时点亮,久违的那种充沛法力的那种感觉,回来了。
更令辛言欣喜的是,卸的下巴关节也在刚才那一震中,恢复原位,活动了酸麻的下巴,这一次,辛言真的是长吁了一口气。
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辛言无比感慨。
想起那《融血决》,辛言左手一抓,本趴在地上的小蜘蛛竟然被他虚空摄起,一把就被他吸在了手掌中。
摊开手掌,辛言看着不安的小蜘蛛,却笑了。
刚才那一抓,正是《融血决》中的起手式——摄血。
可虚空摄物,抓于手中,再由劳宫穴掐住猎物,透肌吸血吞肉。
感觉到辛言掌心的法力波动和微微吸力,小蜘蛛直接蹦跳出去,落下地板一溜烟就退到了石室的阴暗处。
辛言却没有阻止,他用脚尖写道:“孟浪了,一时忘形。”
过了半响,小蜘蛛才爬了出来,在地板写道:“融血决乃血法,你吸食越多,魔怔越深,生死道消,一线之间。”
辛言却不为意,都到了此时,还顾及此,便写道:“你可知如何解绑?”
“我死时,还捆着。”
辛言沉默……。
“如何脱困?”辛言只好继续下个提问。
“捆君索不怕水火,神兵利刃也难一时割断。”
辛言心火顿上,烦躁的写道:“关子勿卖,速说。”
“童子尿即可!”小蜘蛛写完之后,又问:“可是?”
辛言大喜,没料到居然会这样破解,但一看因为灭轮种发作而导致自己的长裤变平底裤造型的裤头,再看被捆住的双手,顿时傻眼。
这怎么搞?
求助的眼神看向小蜘蛛,后者连退几步,迅速写道:“自求多福。”写罢,迅速消失在阴暗里。
如意如意,可否脱裤?
没有反应。
辛言不死心,继续心中念道:如意如意,可否更衣?
依旧毫无动静。
辛言想了想,缓缓的用屁股在椅子磨蹭,可自己一动,那捆在腰间的捆君索顿时绷紧,直接将辛言勒在椅子上。
虽有防备,还是被这一下勒得让辛言感觉后心贴后背的错觉。
这可怎么办?
辛言发急了,他看到了自己的脚,终于想到了。
于是,他缓缓的用右脚缓缓抬了起来,曲弓了膝盖关节,尝试的往裤裆这边探,一边尽量不让自己腰腹臀部有异动,但自己又非柔体运动员,怎么办到,本松开的捆君索触电一般的又一次绷紧。
辛言沮丧的靠在椅子上,静等它松弛的那一刻。
反复几次,辛言都觉自己腰都快勒断,这才用脚后跟把裤头褪了一半,斜出小半个男人禁区来。
看到自己的小老弟,可能因为酷刑而垂头丧气,辛言发现自己又碰到了难题。
自己多少尿,自己最清楚,从掳走到现在,寸水未入,刚才第二轮那酷刑,自己那点存货也痛得失禁了大半,现在有三个捆君索要解,还得合理分配,这真是要求精准到位,堪称科学搭配。
想到这,辛言无奈的开始冥想,将旧世曾经的风花雪月,精彩瞬间来了个大回忆,可能是遭受大苦难,情绪哪能一时就酝酿,小老弟依旧毫无变化。
辛言脸都成了猪肝色,一时间终于深刻体会前列腺患者那份深深痛苦。
时间紧迫,辛言开动脑筋开始找法子,忽然感觉如意甲却动了动,随即自己就在脑海里看到了一幅幅不可描述的画面,这些画面里,女子皆是古装打扮,婀娜多姿,娇艳无比。辛言顿时愣住。
这……,这尼玛如意甲还能这样用?
这至高,太高了吧。
老练辛辣的辛言都忍不住咋舌骂出了粗鄙之言。
还在楞神,却发现小老弟来了反应,这长度度和瞄准的方位,刚好是对着了捆君索,毫不犹豫,辛言开闸放水。
史上最尴的画面,却得来了妙不可言的结果。
辛言只觉腰间一松,那根万恶的捆君索,遇尿就松,如同活物一般,抱头鼠窜的钻到了椅子下。
辛言又惊又喜,自由了大半身体的他,如法炮制,当他踉跄的站起的时候,他脑海里居然闪过了那位伟人站在门楼上喊出那句话——天朝人,从此站起来了!
差点就流下出眼泪,辛言勉强控住情绪,回首看那石椅,他发誓死也不坐回去了。
小蜘蛛恰逢其会的再次出现,写下令辛言羞愧无比的两个字——厉害!
一边转过身去,一边飞快的把平底裤头系好,这一次,辛言不再用手,而是俯身蹲在地上,用手指写道:“接下来?”
小蜘蛛写道:“椅下已空,你运转法力,搬动石椅。”
然后它迅速写道:“切记,椅毁之时,警钟长鸣,你只有一次机会。”
辛言慎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然后他写道:“你呢?”
小蜘蛛却写道:“我余日不多,况且此路未卜,你自去。”
辛言不再多说,心中暗自嘀咕,对此生路的安全性,起了警惕,但这时哪能管得这么多,岂能婆婆妈妈。
于是,他站在椅前,两手握住扶手,侧首去看那小蜘蛛。
后者慢慢退至黑暗之中,了无声音。
深吸一口气,辛言目光凝聚,下定决心。
法力一吐,石椅咯吱震动,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尖鸣。
如意甲助我!
辛言心中大吼,全身法力奋力向两手聚集而去。
如意甲听从指令,强大的暖能真气法力,直接袭涌传进辛言的身躯。
“咔嚓!”石椅发出刺耳之声,与之相连的石板地面开始崩裂出道道裂缝,在闹心的警鸣中,辛言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啸声从遥远之处传来。
音末时,竟近了大半。
生死就在一瞬间!
辛言发出嘶吼,只听一声巨响,辛言扔开石椅,看着下面黑黝黝的洞穴,毫不犹豫,纵身跳下。
此去定复来,杀尽青门!
坠入无尽黑暗,辛言发下巨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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