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绝 4.云淡风轻

灵遥中学西处的荷塘边，万鹏程正独自一人坐在草地上。他背靠着一颗柳树，把头扬起45度看着天空。

此时，彭云正背着妃色的书包从西边小路上经过。她看见万鹏程独自在荷塘边坐了很久，便走上前去。

“小鹏，在这边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看云。”

彭云把目光从万鹏程的方向转到他所看的天空方向上，不解的问：“云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也不是在看云，是在想一些事情。”

“哦？什么事？”

万鹏程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昨天小明在我家玩的时候，我爸妈留下他一起吃饭。饭桌上他们问了我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也问了小明的。我爸妈说，我成绩倒数第四，而小明全班第四名，他爸爸又是市警署刑警队的队长，我样样都比不上人家。要好好向小明学习……”

“所以，你是在烦心这次期中考试的事？”

“其实也不是。昨天我爸妈问我长大后想做什么，还说千万别像他们一样只做一个小工厂的普通工人。我刚才是在想将来长大后，到底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刚才都想到了什么？”

“我想过了像赵氏清正集团的董事长一样，经营一家公司，成为一方富豪；也想过了像明叔叔一样，当个公务员，造福一方百姓；还想过了成为科学家，为社会发展做贡献；还有医生、律师、主持人等等”

“哦？看来我们的小鹏同学志向不小啊。”

“什么志向啊，都是些胡思乱想罢了，我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彭云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向万鹏程走近了几步，然后才郑重地开口：“请问万鹏程同学，我可以坐下来吗？”

“当然可以啊。”

于是，彭云在万鹏程旁边坐了下来。她卸下书包，轻轻地将其放在身旁的草地上。

彭云把头转向万鹏程，问道：“你为什么说刚才的想法都实现不了呢？要知道人的潜力是很大的，我们都还年少，未来会有无限可能。说不定将来的哪一天，小鹏你会成为像马云一样的富翁或者像钱学森一样的科学家呢。”

万鹏程把手扬起45度，指着天上的白云对彭云说：“小云你看，天上的云那么高，人只能看得到，却永远摸不到。云尚且那么高，更何况天呢？这在茫茫苍穹中，人是何其渺小！而在这浩瀚宇宙中，人又何尝不是一粒小小尘埃！”

万鹏程收回手，低下头看着前面的荷塘，然后继续说：“一个人要想改变命运又谈何容易？我出身贫微，没有显赫的家室，没有做大官的父亲，人又比较笨。在全班48个同学中，我考试只能考倒数第四，而不像你和小明一样能考第三第四。我没有小明聪明，也没有小云你勤奋。”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万鹏程看着在风中摇曳的荷叶说：“有时我感觉自己像一只丑小鸭。对，课文里的丑小鸭！突然感觉安徒生的童话写得真好啊！在丑小鸭失意的时候，母鸡问它会不会生蛋，雄猫问它会不会拱起背发出咪咪叫声并迸出火花。我不会生蛋，也不会拱起背发出咪咪叫声，我只会游泳……”

“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丑小鸭，我和明宇同学也不是母鸡和雄猫啊，虽然我是女的，明宇同学是男的。”彭云拍了拍万鹏程的肩膀，安慰着说：“再说，丑小鸭最后不也变成了白天鹅了吗？顾老师也说过，只有有理想，有追求，即使身处逆境也不要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说一个人的命运不会轻易改变，说不定小鹏你日后会飞黄腾达鹏程万里呢；你说天那么大云那么高，说不定哪一天你能飞入苍穹然后在云中起舞呢！”

万鹏程把头从荷塘转向身旁的彭云，说：“小云你该不会相信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幸福结局的童话吧？难道你没听过光良的那句歌，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接着，他把目光转向天边说，“其实我之前说过的当科学家、公务员、主持人也并不是一定要出人头地，只是我知道自己没什么优点，一时随便幻想一下罢了。”

“小鹏你也有优点的呀。”

“什么优点？举个例子。”

“你……你……”思索了片刻后，彭云突然冒出了一句，“你爱胡思乱想。”

“这算什么优点啊？”

“算的，算的。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说，爱胡思乱想的人有十分丰富的想象力，丰富的想象力能激发卓越的创造力。小鹏你这方面很有天分，说不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万鹏程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他感觉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自己。于是他转过身去，目光正视着彭云，认真地说：“谢谢你，小云，谢谢你今天一直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丑小鸭，也不会是白天鹅。我就是我，是芸芸众生之一，是万鹏程！”

两双眼睛第一次正视着，这是同桌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正视着，也是从去年9月份开学认识至今，两双目光第一次相互正视着。

彭云忽然低下头，以逃避对方的目光。两人都意识到此刻的氛围有点尴尬，于是不约而同地把头偏向一边，看着荷塘远方的天和云。

“对了，刚才一直都在说我。小云你呢，你将来想做什么？”

“啊？我吗？我没想那么远。未来是未知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一个人的生命就像这天空中的白云，飘着飘着，说不定哪一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为了不辜负生命，人应该做普照大地滋润万物的太阳；做不了太阳，就做黑夜里发光的月亮与星星；做不了星星就做一直萤火虫……”

“小云，我不是问太阳月亮与星星，我是问你将来喜欢从事的职业是什么。”

“职业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能是一名中小学教师……”

“蜡烛。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春蚕到死丝方尽’这句话来。”

“嗯。我喜欢小孩子,就像喜欢春天里的花朵一样。我希望我们校园里的每一株花蕾，都能绽放出它最美丽的样子；也希望将来，我的每一个学生，都能够在我的呵护下健康茁壮地成长……”

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灵遥中学西边荷塘旁的柳树下，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一阵微风吹过，吹动了空中嫩绿的柳枝，也吹动了少女头上乌黑的长发。而少女的头发，美得就像她身旁的柳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