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武士把庆封从狱中拖了出来,本来是让他自己走,听说是大王“宣”见腿就软了,因为现在大王召见,准没好事。
没备马车,结果累苦了这俩武士,架着走不动,两人就拉着他俩胳膊拖着走。
虽然是面朝着天,但是他对周围的环境还熟悉,这不是奔向断头台吗?
既没审,又没判,就这么拖来砍头?也太草率了!
他原计划,如果魏齐不帮忙,自己被判死刑,就在庭上慷慨陈词,把魏齐的所有密秘都公诸于众;
让大王,信陵君及所有参加的人都知道大魏相国的真面目。
大王恨自己,是因为吞了“他”的金子,一旦知道其实是魏齐,金子都在相国府里,就不会再追究自己了。
同样,信陵君知道谋害他的是魏齐,也就不会再恨自己,说不定因为自己揭发有功,不但无罪,还会有奖。
所以他甚至还盼望着大王审判。
但那样魏齐是身败名裂,魏齐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包括家人,结果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所以,最好是不撕破脸,只有在被砍头前,才行此下策。
如果现在就被送上断头台,使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那就便宜了老家伙,自己太亏了!后悔应该早下手,至少心里能平衡些。庆封正在懊恼中,已经被拖上断头台。
曾几何时,自己监斩信陵君,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想不到天道轮回,终于轮到自己也如此狼狈,他不禁一声长叹。
很想吼两口梆子腔,显示一下英雄气概,就是不知有多少观众,用眼一扫台下,发现稀零零只十几个人,心中一动:
他们没向外发布斩我的消息,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才没人来参观。
对呀!刚才吓懵了,这才醒悟,根本就没有宣判,又怎能斩我?这两个武士也不像刽子手,手法很外行。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位就举起光闪闪地大刀:
“要来真的啦!”
庆封不禁高喊:
“慢砍!还没到午时三刻,监斩官也没来发令就动手?”
那位把刀停在他脖子上笑了:
“还没真砍呢,庆大人,现在,请你谈谈自己的感受,怎么样?是喜呢,还是悲?”
怎么回答?跪在刀下还能有喜?这不是拿人开心吗?但是跪在人家的刀下,又不得不回答。
庆封的文学不错,有一定的表述能力:
“刀还在脖上,是喜;刀若落下,就是悲。”
那人却另有观点:
“悲与喜是对立的统一,二者可互相转化,刀在脖上未必就是喜,落下也不一定就是悲。”
他是哲学系的,庆封封正考虑如何从哲学角度谈论,人家又换了话题:“说这些你不懂,谈谈你的具体感受吧。”“具体感受?凉,有些凉嗖嗖地。”
“不疼?”
“不,不太疼。”
拉着他头发的那人笑笑:
“那就再加把劲。”
庆封感到他们是在拿自己逗乐玩儿,不禁抗议:
“在没有正式宣判之前,我还是在职的中大夫,你们如此对待我,不但违规也违法!
我要上告,连你们的主管一齐告!哎呦,别加劲了,疼啦!”可是人家对他的威胁无动於衷,这刀也是磨得非常锋利,不必砍,只轻轻一用力,就把头给切下来了。
刑部官员把两个刽子手带到朝廷,无旨擅斩的责任他们担不了。
安釐王果然瞪起眼睛:
“谁让你们把他斩了?不知道他还有用吗?乱弹琴!”
两个刽子手吓得直哆嗦:
“俺们没,没,敢斩他,告诉他这只是让他‘体验生活’,他也挺配合,刀架在脖子上还跟俺讨论哲学问题。”
于是就把谈的内容细说了一遍,安釐王也感兴趣:
“头被切下就是‘悲喜交加’啦。”
魏齐从不放过奉承的机会:
“大王的数学造诣很深嘛,都已深入到‘交加’这部分啦!”
安釐王谦逊地摆摆手:
“一般。”
“只谈哲学也不会把人头谈下来啊?”
两个刽子手解释:
“刀在脖上时他还说凉森森的挺舒服,暑天可以拿刀纳凉。
说着闲话,那刀自己就不知不觉地向下动,噗咚一声头就落下来了,确实是刀自己切下的,俺们真没斩他。”安釐王大怒:
“胡说!刀在你手中,怎么会自己切下人头?纯粹鬼话!”
魏齐叹口气:
“大王息怒,臣以为他们与庆封无仇无怨,不该无故擅杀,可能是庆封作恶多端,被害死的冤魂趁此机会把刀按下要了他的命!”
刽子手忙顺竿爬:
“大人说的不错,当时俺就觉得有谁拽着刀往下切,劲儿可大呢!”
在那个时代,对冤魂索命报仇的“鬼话”还真有很多人相信,不但安釐王、连信陵君也不怀疑。
庆封之死,就此定案,也没再追查是谁斩了庆封。
对于这笔赃款没能追回,安釐王仍然耿耿于怀,不免对相国口出怨言,魏齐就拿出了一个挽回的妙计。
不用解释也能知道,庆封死于魏齐之手。
从庆封提出的这三个条件,他就知道这小子必要时想跟自己同归于尽,而且他更清楚自己的下场更惨。
庆封只要下定决心,很快就能轻而易举的把自己出卖给大王或信陵君。
堂堂大魏相国只应该生活在天堂,怎么能与来自山沟的小混混一齐下地狱?所以必需趁他还举棋不定之际,尽快下手。
但安釐王现在还希望从他口中掏出那三千金,不会同意除掉他,这就给他留下了扑咬自己的机会。
谁敢保他不会在下一轮更严酷的拷打中张开嘴?
魏齐是个天才的导演,先利用安釐王急于挖出三千金的心情,使他同意以“假斩”吓唬庆封;
再派两个人扮演刽子手,到断头台上演了那幕喜剧,假中有真的斩下庆封的人头。
即使庆封看穿了其中的“假”,也无力反抗,也就没有机会供出魏齐,这幕戏是演给安釐王看的。
既然是冤魂索命,活人当然没责任,气得安釐王一挥手:
“滚!”
把刽子手撵走,同时下旨:
“把庆封拖出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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