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共同体 终章 第三十四节 夜猎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来，眼神四处飘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其实，清吧店内远没有外头的热闹，吧台那边只有两人，喝着酒的客人和调着酒的老板；自己右侧方的方桌区有一个正趴睡着的醉汉。整个清吧加上自己不过四人，妙贞找了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来，放下吉他箱，看着菜单，听着店内播放着的爵士乐，忐忑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隔了几秒，她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照片，都是些在该店内人类与精灵的合照，没错，确实是人类与精灵的合照，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种和谐的关系是多么的难得、罕见；还有一些是情侣的亲热照，主人公也是人类和精灵；再还有就是派对的照片，欢呼的人群中依旧不缺精灵的身影。

“人活着别太认真，说不定哪天就死掉了哈哈哈！”

吧台旁的那个客人也开始渐入醉态，他盯着手里的酒杯，大声的话语把妙贞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听到这话，老板也只是笑了笑，然后放下手里擦拭的杯子，拍拍那个客人的肩膀，说道：“我去招呼一下客人，待会再回来陪你喝。”

说完，他便向妙贞走了过来：“美女，大晚上的戴着墨镜看得清楚吗？”

老板幽默地调侃道。妙贞笑了笑，摘下墨镜，又看了看墙上的照片，问道：“这是本店的特色吗？人灵派对。”

老板顺着妙贞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也不全是吧……我们只是推崇享受当下的每一秒，不分国界，不分种族。所以形形色色的客人我这里都很多，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他们都能在这玩得很开心。只不过受战争影响，最近生意惨淡而已。”

妙贞的目光有点小呆滞，或许是在憧憬吧，她嘴里念叨着：“这样啊……不过不管人类还是精灵，都能在这里玩得尽兴，不用顾虑，之间也没有仇恨。这也太美好了吧……”

老板笑笑嘴说：“哈哈所以我们这才叫‘乌托邦（本清吧的店名）’啊。”

妙贞并没有说话，老板继续问道：“对了美女，想喝点什么？”

妙贞：“唔……随便给我来一杯就好了。”

老板：“好嘞，给您特调一杯，包满意！”

妙贞礼貌地笑了笑：“好！”

话音刚落，老板便走回吧台，吧台旁的那个客人又向老板举起酒杯：“喝！不是说陪我喝吗？”

老板：“等等哈，我先给那边那位美女调好酒再陪你喝！”

客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还在放光：“美女！？”

然后心怀不轨(semimi)地回头看着妙贞，走了过来：“美女，我能陪你喝一杯吗？”

妙贞：“当然！”

客人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妙贞的脸蛋：“老是老了点，不过还是有一番韵味。”

老板急忙忙走了过来，对着客人说道：“喂！你喝醉啦，别吓着别人！”

客人：“有什么关系，我只想交多个精灵朋友嘛！别人美女才不会介意呢，对不对？”

妙贞礼貌地笑了笑。老板又对着客人说：“你再这样打搅我的客人我就打电话给你老婆拎你回去咯！”

客人：“你打呗，我还怕她不成！？”

“啧！”

老板立刻掏出手机，然后走了出去，他关上店门，然后找了一处相对隐秘的地方，拨通了电话，并将另一只手捂于嘴前，说道：“喂！？是内部悬赏令吗？我们这发现了目标………………对对对，确定是她，跟照片长得一模一样………………哦，弥皇都反海镇乌托邦酒吧………………嗯……嗯……好好，那我在这等你们……嗯……好，再见。”

挂掉电话，老板深呼了一口气，手部甚至还有些颤抖，明明刚刚就已经紧张得要死了，却还在那假装镇定地跟目标聊天，但接下来的时光将更难熬，要拖到刻司特勒部队的来临，可不是一件易事。他整理了一下胸口的领结，深呼吸，然后打开店门，再次走了进去。

他对着调戏妙贞的那个客人说：“喂！我已经给你老婆打电话了，等着受刑吧！”

客人不屑：“切！大不了我走行了吧…………再见咯美女！”

说完，客人边向妙贞招手离别，边起身走向方桌区另一位趴睡着的客人，他把那位客人扶了起来，说着：“走咯表弟，今晚去你家过夜，我可不想见到那只母老虎。”

趴睡着的客人睁开眼睛，全身无力，醉醺醺地说道：“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

客人：“快走咯，喝醉了连亲戚都不认了！”

“但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装啥，你表嫂不敢拿你怎样的，尽管包庇我就好了！”

……

两个醉汉的对话实则风趣，最后撩妙贞的那位客人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表弟带走了，临出店门之前他拍了下老板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道：“有种！”

然后便扬长而去……

清吧内只剩老板和妙贞两人，爵士乐显得更加响亮，但也让人毛骨悚然，老板立刻拿来两杯调好的酒，坐在妙贞的对位。

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啊，那个客人是这里的常客，虽然酒品一般，但人还是可以的，刚刚的事情实在是失礼了。”

妙贞笑笑：“没关系啊，我感觉那个人挺有趣的。”

老板：“您不见怪就好，今晚的酒我包了，呐！为您特调的‘忘心结’。”

说完，老板将酒杯推向妙贞，妙贞接过酒，有些疑惑：“‘忘……心结’？”

老板：“哈哈对，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特调了一杯‘忘心结’，希望你能把不愉快的过往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唔……好好享受当下。”

妙贞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沉默了，见状，老板又关心地问道：“其实，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会释怀一点。”

妙贞盯着墙上的照片，一手托着腮帮子，隔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我只是厌倦了战争……”

老板：“厌倦战争？那么，您是退伍军人咯？”

妙贞：“普通老百姓就不能厌倦吗？”

老板：“也不是不能，只是一般来我这喝酒的普通百姓，对战争的态度，都是害怕。很少会用到‘厌倦’这个词语。”

妙贞再苦笑了一下：“好吧，你猜的对，我曾经确实是个军人。”

老板：“哦……我就说嘛。不过我也认识几个咱们精灵族的军人，他们……反倒有点跟你相反。他们热衷于战争，希望能在其中取得功绩，建功立业，一说起战争，他们不是避讳，而是热血澎湃……”

妙贞：“那他们应该都是些年轻小伙吧？”

老板：“确实，二六七八那样。”

妙贞：“每个年龄段会想的事情都不一样，也不是说有谁对谁错，他们年轻，有动力，想拼取功名利禄，然后辉煌一生，哪个年轻小伙不梦寐这样？！”

老板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妙贞：“但……到了我这个阶段，就只想活久一点！我不是害怕死亡本身，像我这种老兵，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我只是觉得，就这样死了，真的太可惜了，每天都当今天是最后一天去过，因为真的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去，这样的日子我感觉很可悲，生命本该是精彩的，但我却只能每天在血泊中度过，日复一日，战争不仅摧毁了世界，还摧毁了我的一生！”

听到这里，老板也沉默了，妙贞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厌倦战争，我不想就这样死去，哪怕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我也想余生能过与军人不一样的生活，体验普通百姓生命之精彩。可能你听起来我这不过是为逃避现实才找的借口，对一个军人来说这是种懦弱又可笑的想法，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不觉得这有错！”

老板：“何错之有？！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能选择自己想过的一生，面对我们所厌恶的命运，理所当然也会有逃避的心理，人之常情啊！”

妙贞看着自己的酒杯，犹豫了一会，然后猛地一口闷下所有酒，老板吓到了，连忙劝阻：“喂喂！这酒后劲很足的，别喝太猛啊！”

可话才说一半，妙贞就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喝到一滴不剩了，她的脸颊迅速红润起来，苦笑着，说道：“我背负了太多了，现在只想放下……”

虽然称不上无话不说，但清吧内两人的对话就没有停止过，聊了将近半个钟头，此时刻司特勒的抓捕部队也来到了现场，他们安静又快速地包围了这里，透过窗户观察清吧内部的情况，严阵以待。

老板：“这杯我敬你朋友！”

妙贞：“哈哈好，cheers！”

老板：“cheers！”

在酒杯刚碰到嘴唇时，妙贞停了下来，她的面容不再放松，眉头也开始锁紧，她看向窗户，虽然刻司特勒的部队并没有露出半点头脚，但他们的气息显然已被妙贞所感知。

老板见她不对劲，便也放下了酒杯，问道：“怎么了吗？”

妙贞：“朋友，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老板：“什么味道？”

妙贞把目光移了回来，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老板：“欺骗的味道。”

话音刚落，老板就被吓得冷汗直冒，喉咙往下一咽（包括前文所写到的“咽了一口水”都是表示人在紧张时咽口水的动作），呆呆地定在那，不敢吭声。

一场激烈的武打动作戏即将爆发，清吧内播放着的爵士乐也刚好为此刻紧张的氛围停了下来，包围着这里的部队一直蹲守在墙边观察状况，随时准备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