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的风景 第二十章 妖盟的历史

时至正午，暖风徐徐，妖盟迎接国使的宾队已经遥遥在望，竟是负责圣廷守卫的妖盟亲卫。几十对白色光翼在天边缓缓挥舞，仿若身披白银铠甲即将出征的将士，威风凛凛，视死如归。

稍近些，又像是中间凸起，两边依次退后，好似“箭头”，展露锋锐寒芒，直逼众人而来。

不一会儿，妖盟亲卫们身披银光闪闪的软胄甲，驾驭着阳光兽们停留在两丈高的半空中，花纹银面甲遮住了嘴巴往上的部分，看不出有如何表情。

“怎么只有一顶大轿？我这个副使难道要经日晒雨淋吗？”，柳七凑近孙武海，第一眼见他就不怎么有好感，现在更是有些找茬意味地询问道。

“古森秘力守护妖盟，虽有暖阳，却不暴晒；雨淋倒也不至于，至多有些晨露……如果国使同意，副使可以同乘”，孙武海望了望场间的众人，唯独没有看着柳七，但话语里依旧充满着耐心，不似是嘲弄。

强者的坦白和真心往往更招人恨……

柳七被他这番平静的话语“激”得心烦气躁，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转身一跃而起，落在了阳光兽强健硕大的背上，又抽出他那把没有题字的折扇，自鸣得意地扇起风来。

众人见状，不好也不知作何表情，纷纷照做。

左天儿也已经走出大轿，看着和先前西凉郡时的心高气傲的小主无异，也看不出有丝毫哭泣过的痕迹，反而更添一分坚毅。

孙武海扭头望向左天儿，忽然觉得她和妖盟里的一位贵族很相似，除了雍容华贵的外表和气质，内心也是无比沉着坚毅、冷静自信，更有着天才少年和强者特有的清冷狂傲。

…………

少年仍站在场间，他不是不想潇洒地一奔两丈高，只是苦于没有修行，这种“高难度”动作实在有心无力。

在成为妖将之前，孙武海和九流妖众对打过，也和百年妖卫硬扛过。遍历大妖强者，自然对强者有很敏锐的“嗅觉”。所以第一眼见到那位国使的时候，他有些茫然，心想，到底是那位少年国使隐藏得好，还是他真是个普通人？

这时，他有了答案。

虽然不知人族为何如此安排，孙武海还是下令让大轿落下，少年在他的“搀扶”下登上了成人齐腰高的轿面。

吴女官则搂着左天儿乘一阳光兽，心有疑问，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

忽然，妖盟亲卫们嘴里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对阳光兽下令。

然后，阳光兽的眼神变得凶恶，眼周和四肢暴起了红色的筋络，原本褐色的瞳孔变得血红。它的体温也开始升高，血脉滚烫仿佛炽热的太阳光，把全身的皮肤炽烤得通红。它的白色光翼似乎变得更有力量，挥舞的角度也更大了……

这就是妖族特有的异化，修行过的妖族强者普遍可以通过“异化”，使血脉扩张，在短时间爆发而提升速度和力量。而龙族、凤族这些高等生命可以不作异化，先天便具有毁灭性的恐怖力量。

再有一些特殊的妖物精灵即便没有修成妖身，例如它，阳光兽可以通过后天训练，强化身躯血脉。

“异化”之后，阳光兽的速度和力量会爆增，达到平时极限的两倍之多，但最多只能维持一天，之后连续数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而能否“异化”，这也是阳光兽和白天马最本质的区别。

…………

妖族和魔族都是异界而来的生命，其本身有很大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很强……

数千年前，六界屏障毁坏，人妖魔三个位面重合，妖族和魔族几乎同一时间降临大陆。

第一任魔君夜迩，不管是当时还是后世，魔族内部还是外族，内心厌憎或是喜欢，无一例外都肯定他是魔族空前绝后的第一魔君。其先后与妖族、人族的主宰大战并败之。尽管此后四千余年，人族和妖盟强者辈出，魔族在大陆上的霸主地位依旧没有动摇。

在那之后很多年，妖盟龙族、凤族相争。

有一条年轻的白龙，碧眼银鳞，脱颖而出，傲视群龙。他以一己之力，力挫龙凤两族之主，间接结束了龙族凤族的内斗。

后来，他被推上了龙主的位子，妖族对他推崇备至。于是更加寂寞，闲暇时便游走于世间天地，广寻对手。甚至不惜直闯魔域，只为与当时的第三任魔君较量。

传说中，那一战月灵子持魔族圣器尽出，更不惜动用了禁忌秘术，险些把无边黑夜打破。

而他，赤手空拳，打破摧毁了十余件魔族圣器。拳风四蹿，更是把夜空打出了“异洞”，里面似乎是另一方世界。

关于那一战，没有人知晓结果。

只是那之后，月灵子退位。

那位龙主则携龙族去了东海，之后数千年，直到现在，龙族都了无音讯。

这也是妖盟的一大未解之谜。

此战后，魔族暗地里给那位龙主的评价是：具有不输于魔君夜迩的恐怖实力的龙族尊主。

毕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强者，错过，对这两位魔族和妖盟的各自最强者都是非常遗憾的事。

但有一点，那位龙主肯定不会接受那样的评价：孰强孰弱，总归要打过才知道。

…………

龙族凤族不见踪迹后，妖盟的势力一落千丈。

后来崛起了以四妖众为首的四股强大力量，他们把“异化”推行到了极致，当时的妖众的身体强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改变维持着妖盟的强大，一直到现在。

万妖古道上……

天空中响起一阵大妖禽扇动翅膀的声音，那是阳光兽振翅疾飞，载着众人和妖盟亲卫启程了。

“不知可是您劝住了那位大前辈？”

孙武海随行在大轿左侧，听着里面询问的声音，不由一愣，他本来就觉得很奇怪，这事和他无关。而他们一行人中应该没有人能敌，那千藤长老是如何被制住、不能动弹的呢？

“国使抬举了，末将没有那么大能耐。可能是千藤长老一时冲动，后来清醒了……勿怪”

一时冲动，也就是这事和妖盟无关。

即便是妖盟的纵容，此时没有撕破脸皮，那也是好的。

少年选择相信孙武海。

不只是因为他熟知他的秉性才情，还因为那个“暗中”的人。

能无知无觉地出现在如此多的混元境修行者周遭，想来应该是境界极高深的人。

但偏偏未经修行，感知和洞察力最弱的天机竟有所感觉，那又该是何等“拙劣”？

少年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只是不能确信，而且还有很多的疑惑和惆怅。

如果是她，那么她此刻应该已经在古森里面，甚至已经到了永昼城。

只希望她不要冲动才好，妖盟里那几位的强大对他和她而言，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不过时间容不得他思考更多，左天儿跳了进来，仍旧嘟着小嘴，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

里间的气氛有些奇妙，人也很奇妙。

吴女官轻易能读懂左天儿的情绪，却看不出天机在想什么。

天机认识的人不多，但是熟识的那几个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现在他望着左天儿的眼睛，竟然也犯迷糊了：她可爱中带着羞恼；生气中又夹杂着些许悲伤；悲伤里似乎有丁点火星，在某一刻便会燃烧爆发成熊熊烈火。

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的情绪？

他不是很懂。

她也知道他不懂，所以情绪越来越大，思绪越来越多。

幽深的黑色已经完全覆盖了这片古森。

黑夜笼罩下的森林，总让人沉郁生惧。

古森的俱寂则是由来已久。

其一是因为妖盟禁止族群在此间留居。

其二便是林间的迷雾毒瘴禁制。这也是秘之古森能够作为妖盟的最后一道防线的根本原因。

古森里只有一样妖树——椿树。

这类妖树寿命不长，幼时被黄色或黄褐色柔毛；生长快，完全生长可高达五丈余，后柔毛脱落；对生叶先端长渐尖，呈深绿色，揉碎后散发恶臭。

林间的臭气便是由椿树提供和维持，毒瘴则由永昼城里的妖众直接管控。

这道禁制来自于数千年前的某位大妖，堪称布局最宏大、效力最持久的法阵之一。

因此，古森里每年多有树枯，树生。

然而，却难有妖物精灵的往来嬉闹声。

远看生机盎然，实则是不波古井，微澜死水。

夜空中，一束明黄色的光线与林间树上密布的枝叶遥相辉映，映在了一只鸟的瞳孔中。

秘之古森，到了。

这鸟便是这古森里仅有的两个生灵种群之一——蝽。它在毒瘴浓度高低不同的地方，通体分别呈黑色或橘黄色。

蝽嘴强直如凿，舌长而能伸缩，先端列生短钩，喜食古森里的另一物种——椿蚕。

在没有食物的日子里，蝽鸟其特殊的身体机能，甚至能食臭气毒瘴，以求在无妖敢居的秘之古森中顽强生存、繁衍生息。

那束光线则是来自永昼城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