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账房 第六章 “采花贼”

“易哥儿，你看，这就是獐子的脚印。这些畜生经常单独行动，晨昏时分跑得更厉害，喜欢跳着按之字形跳动，所以我们落套子的时候要稍微松散一些，放的也得更高一些。”张大叔随手拾起身边的藤蔓枯木，便熟练的做好了一个套儿，时不时给张易之传授山林的诀窍。

“还有，套下好了要注意隐蔽，这些家伙挺机灵的，可不像傻狍子，一抓一个准。”张大叔又道。

张易之仔细看着张大叔做的套。第一个套用来引猎物上钩，口子做的大概两拳大，让獐子能够钻进来，进来后獐子肯定会拼命挣扎，套子就越收越紧。紧接着第二个套便顺势缠上去，和第一个套两相配合，既加固了套子的稳定性，又给第一个套子留了些空隙，让猎物不至于勒死过去。

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实在是不可小觑，张易之感叹。

张易之毕竟有后世九年义务教育的经验，学习能力自然不弱，不一会儿便掌握了诀窍，跟着张大叔下了四五个套子，运气好的话，下山时分就有猎物上钩了。

接着，狗蛋拽着张易之绕开，换了一条路，“哥，那边还有鸡窝呢，我上次一个人发现的。”狗蛋像是请功一般，得意的解释道。

只见密林扒开，是一条浅浅的山溪，几条鲫鱼悠然的翻弄着身体。溪边密密的草丛，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几只野鸡正小心的探头探脑。枯木腐叶下有一片新鲜的山货，山菌子，木耳，蘑菇。

三个人各自分工，张大叔寻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堵住了溪口子，没了活水，鲫鱼便挤在了一起，张大叔很顺利就拾了六七条。狗蛋很是机敏，悄悄的绕道鸡窝后头，一个扑身便活捉了两只山鸡，捡了四枚鸡蛋。张易之就轻松多了，优哉游哉的跑到枯木旁，采摘了不少山货，大概得有十来斤。

事不多，但做完后也到中午了，时间也已不早，三个人便找了个清爽的地方，捡了些柴火和野果子，生起了火，将山溪里捉的四条稍大的鱼去鳞破腹，烤了吃。张大叔也是老经验，从背篓里掏出不少调料，轻撒了些盐巴，味道全给勾出来了，一顿午饭做得有滋有味。

吃过午饭，三个人稍作休息，便又开始活动了。

不得不说，达尔文老先生说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至理名言。山林里的小动物在长时间跟人类打交道的过程中，也慢慢学会了应对，一个个像是成了精一般。像是发现了人类的踪迹，上午还有傻兔子傻乎乎的撞到三人的枪口上，中午所有小动物便得到了预警，一个个机警的躲了起来。三人寻摸一个时辰，也没有半点收获。

不过，倒也不是全然无功。张易之惊奇的发现，前面的树下竟有不少自己认识的花草。

“狗蛋，走！咱们采花去。”张易之轻拍狗蛋兄弟的小脑瓜，笑呵呵大步向前。

张易之领着二人走到那些花草前，仔细辨认一番。

果然！

前面这些小乔木有半人高，散发着独特的气味，枝四棱形，密生细柔毛。三出复叶，在侧枝上也有单叶，叶柄长约半指。小叶片卵形、倒卵形或倒卵状长圆形，长二指，宽半指，顶端钝或短尖，基部楔形，全缘，表面绿色，无毛或被微柔毛，背面密被灰白色绒毛，侧脉约8对，两面稍隆起，小叶无柄或有时中间小叶基部下延成短柄。这是中医药里常见的蔓荆子。

紧跟着的草药张易之也认识，这是海风藤。只见它们表面灰褐，粗糙，有纵向棱状纹理及明显的节，上生不定根。木部宽广，灰黄色，导管孔多数，射线灰白色，放射状排列，皮部与木部交界处常有裂隙，中心有灰褐色髓，它的药用价值很高。《本草再新》写道海风藤:行经络，和血脉，宽中理气，下湿除风，理腰脚气，治疝，安胎。

最后的大片或金或白的金银花，张易之更是亲切，前世工作爆肝多了，上火可没少碰它。金银花，三月开花，五出，微香，蒂带红色，花初开则色白，经一、二日则色黄，大形的叶状苞片，这些特征让它们很容易辨认。《神农本草经》载：“金银花性寒味甘，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化淤之功效，主治外感风热、瘟病初起、疮疡疔毒、红肿热痛、便脓血”等。

真是金山银山啊，想罢，便招呼二人赶紧采摘。

“易哥儿，你看上这些花草了？”张大叔不确定张易之的意图，忍不住道。

张易之抬头看了张大叔一眼，也有些奇怪，猎户怎么不识药草，不过望了望张大叔的猎人打扮，也就了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猎户每次进山的目的很单一，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当采药郎。

“张大叔，这是药草，能换钱的。”张易之解释道。

张大叔扯了扯嘴，欲言又止。这些花草漫山遍野都是，难不成漫山遍野都是钱。易小哥医术没看过一本，前些日子吃的药倒是不少，可吃药能吃成个郎中吗？

于是，张大叔不放弃，还是好心道：“普通的花草和药草长得相似，易小哥还是谨慎些好。”

“嗯，我知道，权当这回碰碰运气。”张易之总不能说，因为前世自己经常累得爆肝，看中医比喝水还勤，所以大部分药材和药方都有印象。于是，他还是不直接解释，只留下一个苍白的理由。

“哥，我来帮忙。”狗蛋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玩。

“好，不过这些花和那两种草要分开，花只要嫩尖上的。”张易之拔了几株花草详细的解释道。

“好嘞。”狗蛋应道，加入了张易之的“采花贼”之列。

张大叔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孩子，也是不说话，手上倒是自觉，帮着二人收拾了起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张易之不过多解释，只待将这些药材妥善卖出去，一切就见了分晓。

三个人的工作效率是显著的，不一会儿，三个人的背篓就装得满满当当了。

“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下山吧。”张大叔直起身子，看着两个累得一身汗的小家伙道，“早点下去，顺便看看早上的套儿，再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张大叔是老江湖，张易之当然不会对此产生异议，狗蛋作为挨揍专家，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没事挑事儿。

于是，一行三人满意的打扫干净，沿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狗蛋兴冲冲的检查早上三人下的六七个套子。

一个个检查过去，直到第三四个，都是空空的，没有收获，狗蛋和张易之都不免有些失望，张大叔却是神色不改。

不过，第五个倒是出乎预料，一只肥硕的獐子被缠在套子里，动弹不得，狗蛋不免雀跃，兴奋地将獐腿绑起来，扔在背篓里面。

剩下的六七个就没这么好运了，依然一无所获。狗蛋多少还是有些忿忿。

张大叔早已平常，安慰道：“大山就是这样的，东西都是天赐，不要有执念。该是你的，跑到天涯海角也会钻到你怀里。不是你的，再怎麽努力也没用。顺心随性，平常心就好。”

人与自然的较量中，学会了无数所谓征服自然的法门。临了，才发现，从始至终，自然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儿，从来没有为人力所征服。征服不过是妄念，能征服的只不过是人心罢了。

秋色无南北，人心自浅深。

张易之听着张大叔简简单单的这几句话，像是有所感触，不禁心有戚戚。

天色渐渐昏沉，天地像是快要溶在一起了。一行三人就这样，满载着一天的胜利果实，欣然奔赴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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