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账房 第十七章 贤者之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牙还牙！

“外婆，你是坏人！”狗蛋一进门就语出惊人。

屋内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大家目瞪口呆，齐齐地将目光转向一脸气愤的狗蛋。

“你————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汤夫人还没开口，小儿子汤健就走上前来，指着狗蛋的鼻子呵斥道。

“舅舅，你也是坏人。”狗蛋继续道。

“住口。”一直装聋作哑的汤父也上前喝道。

“外公，你还是坏人。”狗蛋还不死心。

好了，全员坏人。狗蛋鉴定完毕！

在这个年代，大家相对都比较斯文，不像后世，被骂“坏”“贱”都是很严重的事情。也难怪这三个人反应这么强烈了。

先声夺人，让对方自乱心神，这样才好抓住对方逻辑漏洞，然后一网打尽。这还是张易之教的三板斧。

张婶和张大叔见状，知道是张易之的主意，也不说话，静观事态的发展。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坏人？”汤健见姐姐和姐夫不做声，心中一喜，毕竟小孩子好对付。

“你偷我的钱！”狗蛋嚷道。

汤健莫名其妙，问道：“笑话，我需要偷你一个小孩子的钱？是一个铜板，还是一串糖葫芦呀？”

“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的钱，你惦记了，还让外婆欺负我娘。”狗蛋理直气壮。

狗蛋毕竟是两位老人家的孙子，不好直接越两代人的辈分，点名道姓的怼上去。氏族邻里，被扣上以下犯上的帽子，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不过，汤健向来风评不佳，自己锦衣玉食，双亲却节衣缩食的供养，学无所成，还时常辱及家长。虽说父母努力帮忙遮掩，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乡里乡亲背后时常指指点点。所以，把汤健当做靶子，是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胡说，那都是一家人，银钱自然是谁急谁先用了。你这个小屁孩，才多大就惦记娶媳妇了。舅舅不会亏待你，待我娶妻生子，你的小侄子小侄女，还有未来的子子孙孙，以后也定会百倍千倍帮扶你的。”汤健像一头大灰狼一样，忽悠狗蛋。

贱（健）人的理由就是让人无语，当狗蛋脑子里都是狗屎吗？

“你没有女朋友！”狗蛋一击即中。

汤健没有愚公“子子孙孙无穷尽”的成熟条件，开一个空头支票都费劲。

“你娘的钱不仅是你的，也是你外公外婆的！哪里需要你的同意！”汤健战五渣，又做出了弟弟行为（非常弱的行为）。

“我和我爹娘才是一个家里的人，舅舅也有爹娘，为什么非得到我家里认亲。”狗蛋继续打嘴炮。

“子女赡养父母不应该吗？”汤健又找到一个由头。

“舅舅照顾外公外婆不应该吗？”狗蛋以己之矛攻己之盾，道。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汤健气急败坏。

“最好，我也不想和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狗蛋的撕逼技巧越来越熟练。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把一个二十来岁的人驳得哑口无言，局势竟然一边倒似的倾向张婶这边。狗蛋不再是当年的猪队友，几波操作完全是神助攻。这个孙儿，已然进阶成为了一名贤者之孙！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汤老夫人见状，长吁短叹。

第一波叫阵已见分晓，汤母立刻亲自上阵，用长辈的威严来压迫狗蛋。

张婶见状，便知此刻狗蛋已然不便出面。辈分相差太大，大家长的权威下，小辈什么都要受着，若是顶嘴，保不齐会被无端扣上“大不孝的”帽子。老而不死是为贼。封建礼教，是能吃人的。

好在，张婶早已和汤家断了关系，而且有鬻儿卖女的前科，直面硬扛的底气更足一些。

“既然这样，我就把话挑明了。”张婶把狗蛋拉到身后，大声说道。

“在你们把我卖给牙婆子的那一天，汤七七就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只有张家媳妇，没有你们的女儿。前几年，你们巴巴的来认亲，我就说过不再联系。可恨我家这口子，心肠软，还傻乎乎的认你们作岳父岳母。我不是他，先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以后也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的家庭！”张婶继续说道，有理有据，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天煞的白眼狼呀，当初我拼死拼活的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汤母听闻，怒极。

“生恩哪有养恩大，嫁进张家前，我都是自己养活自己，早就是无父无母的人了。你们生我，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把我生下来，又有好养我吗？不过是图你们床上一时爽，全然没有为人父为人母的觉悟！”张婶想到这里，像是记起来原先的一些伤心事，眼眶不禁有些红了。

“况且，这几年，你们在我张家顺走了那么多东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还你当年的生育之苦。你们看看从我张家搬走的，这些所谓的恩情也早还清了！”张婶继续道。

听罢，汤母像是被抓住了痛脚，指着张婶的鼻子，气急败坏。

张易之虽未进屋，但也听到了这些动静，便知战局已然明了。于是，偷偷的招呼狗蛋出来。这种时候，外人和小辈都不好插手了，当事人的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老婆子，算了吧。”汤父眼中露出一丝愧色，轻轻拉了拉汤母的衣袖。

“就你这个软蛋，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不说还好，一说，汤母便炸毛了，指着汤父骂道。

古代版“苏大强”，这场家庭伦理剧的帮凶。虽然不像汤母那般强势，但汤父的所作所为还是非常让人不齿。

张大叔站在张婶身边，很是尴尬。这场家庭聚会，原本就有他撺掇的功劳，虽然是好心想让张婶认祖归宗，有几个血亲，今后日子也不寂寞。可是，毕竟是按照他的想法在促成这件事情，并没有考虑张婶的处境和心理。好事越了界，便成了坏事。这场冲突，张大叔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好了，你们走吧。就当我从来没有你们这些亲人，你们也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山高水远，再也不见！”张婶硬气道，面色平静，却不知她心里是否也是这般平静。

事已至此，汤家人也没了再留在这里的脸面。汤母啐了一口唾沫，转身便走。汤父和汤健只好灰溜溜的跟在身后。

“好好好！你以后别后悔！”汤母临了还不忘置气道。

没有了真心，家庭的血缘羁绊所带来的，只是永无休止的冲突和悲哀。倒不如断了，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

这场家庭伦理剧终于落下帷幕，没有胜利者，大家不过是黯然退场罢了。

“夫人受委屈了，是我不好。”张大叔瞧见张婶眼里噙着的泪花，便知她远没有表面那么坚强，心疼的将张婶拥在怀里，柔声道。

张婶略有羞意，小手拍打着张大叔的胸膛，小声道：“干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易哥儿和狗蛋还看着呢，羞不羞！”

是的，张易之和狗蛋隔着窗台，四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内，本以为最后两人多少会爆发新一轮的冲突，都准备着上来劝架，怎知目睹了这样的虐狗场景。

这是单身狗无法体会的神转折。

汪！汪！汪！阿黄在一旁也起了劲，三条狗都不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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