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芸薹 诸丞一家子（二）

次日，太阳整个浮出海面,绚烂的阳光照亮了大地。诸家的新买的院子临近海边，正所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按照现代人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可常住在海边的人却不喜，海水可不能洗衣服，也不能洗澡，再多也没用，这处院子什么都好，就是离水较远，每隔几天，诸丞都得请几个挑夫将家中水缸填满，这些费用一年算下来也有不少，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以他一个人的俸禄能够买下这个院子，他还是很知足的。

出了房门，下意识的微微眯眼。海上的景色再好，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按部就班的漱口、洗脸，看着在一旁忙碌做早餐的诸小鹞，八九岁的女孩，一大早起来，就在忙活一家人的早餐了，诸丞有些过意不去，可惜现在要请个专职的嬷嬷，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我来吧。”见诸小鹞从水缸里打水，单薄的身子有些飘忽，诸丞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昨天爹忘了。”

“没事，我行的。”诸小鹞倔强的说道。每日早晨需要用水的地方很多，家人洗漱、弟弟妹妹的清洗，早饭等等，前段时间都是第花做这事，第花走了，诸丞晚上从水缸里打好两桶水，放着，以备早上的用度，昨天喝多了，便忘了。

“爹，你放着吧，我早上已经打了一桶了，先用瓢舀出来，很容易，锅里有窝窝，你去吃吧。”

诸丞没理会，将水打好，提到内院。

见着诸丞拎水进来，葛筝不乐意的说道：“小鹞，这么点事也要麻烦你爹。你爹可是记账的手，磨不得。”

诸丞有些子汗颜：“小鹞还小，才刚八岁，哪能拎着住？何况我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

听到娘亲的话，诸小鹞有些倔强的站在门口。

“去去去，给你爹拿吃的来。拎不住水桶，就别装那么多，半桶半桶的打，知道不。瞧把你爹累的。”

诸小鹞扁着嘴，快步进了厨房，掀开蒸笼，热气扑面，眼睛都睁不开，她本能拿起一个窝窝，好烫，快速的将两个窝窝放在盘子里，小手抓着耳朵。好一会子才去舀粥，拿出个大罐子，添了一点子冬日做的辣白菜。

“怎么才两个，再去拿一个来”

“只蒸了四个。”

“那你不会少吃点，你又不练武，吃那么多干啥，瞧你个子窜的这么快。你爹今天要去公堂作证，到时候饿到在公堂，可不是让人笑话。”

“够了，够了，这个我一个都饱了。”诸丞拿着如馒头般的窝窝，这怎么会吃不饱？跟葛筝不同诸丞是江南人，胃口向来不大，跟崇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葛筝有着“本质”的区别，十年来的磨合，诸丞现在胃口比起认识葛筝的时候大了不知道多少，但骨子里还是习惯少吃多餐。“小鹞现在都是家里半个劳力了，也该多吃点了，你看她多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食得跟上。”

葛筝还要说话，被诸丞无视了一把，嘟囔了一下，不再提了，现在第花回去了，她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说小鹞是半个劳力倒也没错。

诸丞吃完早点，葛筝也起身给他整理了衣装，站在门口看着他出了院门回头瞪了诸小鹞一眼：“还不去烧水，你弟弟只怕就要醒了。”

临近黄昏，到了放衙的时辰了，诸小鹞正带着妹妹诸小鸽在回家必经路上的一块平整的海石上坐着。

“做什么呢？小鹞。”说话的是第花，海边一天的忙碌，让她有些疲惫。

“在等我爹。”阳光洒进她的眼睛，显现出夺人的光彩。

第花有些子疲倦，他们家说很大其实也不大，微不足道的锁夏城一户人家，说不小也不小，她又六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哥哥们都娶了亲，有些都有了娃，曾经家里也有一条船，一家子老小都靠那条船糊口。可叹一天大风暴，四个哥哥和那条船都没了，一门子的孤儿寡母，过的甚是艰难。

两家做了好些年的邻居，诸小鹞可以说一懂事就跟着第花---学习做家务。

海石并不高，第花放下手中的篮子，里面都是沿着海滩捡的一些海味：“小鹞，我要去山上了。”

“啊！”诸小鹞知道第花话中的山上就是进入锁夏的主城，那里居住着锁夏领主---若木家族，诸小鹞目光落在第花身上，有些不可思议：“是去做妾？”在诸小鹞的心中，“上山”就是说书人力的“入宫”“选秀”

第花笑的很灿烂：“你想什么呢？我一个舟女，哪有资格给城主做妾。”说完第花眼中瞬间落寞，看上去有些忧伤：“小公子要出世了，山上在招会带孩子的乳娘和女婢，我去做女婢。”

“女婢？不是婢女？”

“你不是说山上危险嘛？为何还要去？”

“我也不想，可家里实在憋屈，能上山看看也好，那里的风景可能真的比这里美。”第花哆嗦了一下，感觉诸小鹞的目光有些冷。

“你走了，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第花很自然的搓起手掌，浸了海水，手掌很容易起皮，时间长了，还有海盐粘在上面：“我只是上山，又不是不回来了。”第花将手中细微的海盐抹掉，像姐姐一样摸了摸小鹞前额的刘海

诸小鹞鼻子有些酸，六岁以前诸丞在内衙坐班，葛筝是锁夏唯一的女锦衣，家里还算富裕，第花常在诸家帮忙，赚点小零花，贴补家里，她几乎是跟着第花一起长大的，后来母亲怀了妹妹，行动不便的时候第花几乎就住在了诸家，现在这个大姐姐要走，去山上，诸小鹞知道，去了那里的女孩子大部分几年不能下山，除非死了。

“你娘脾气不好，你自己多留点心，做事仔细些。”第花忍不住念叨。

“嗯，知道”诸小鹞的目光不知不觉看向了远方“爹？”远处出现了诸丞的身影。

第花帮着诸小鹞将装着诸小鸽的竹筐从海石上抬了下来：“你去吧”看着夕阳将两姐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