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芸薹 诸家喜添子

五岳大陆，青州锁夏城。

狂风骤雨，海风咆哮，十余丈的大浪拍着临近海岸的城墙，方形的城砖被日复一日的海浪磨掉了棱角，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芸薹，一时沉入水中，一时暴露在空气之中，有一部分被浪花卷走不知所踪，更多的仍然攀附在墙体之上，诉说着它们的顽强。

内城，诸家小院正房之中，壁橱里的柴火高照，岩壁被烧的通红。

门外的诸丞没有半分文士的风格，可谓手舞足蹈、上蹿下跳，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没一个人理会他，刚要张口问上一问，来人早就走远了，诸丞气的直跳脚。

不远处的禅房中，香炉焚烧着檀香，一个十岁左右的姐儿冥想祷告，三拜之后，跨出禅房朗声说道：“父亲，你急也没用，佛祖已经告诉我了，母亲必定安然生个弟弟的。”

诸丞又好气又好笑：“佛祖又不管子嗣延绵，你得拜送子观音。”

“哦。”诸小鹞对着佛祖像吐了吐舌头：“对不住了，拜错了，佛祖请告之送子观音，让她保佑我母亲生产平安，给我生个弟弟。”说罢又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蹦蹦跳跳的来到诸丞身旁。

“走走走。你一个女孩家，到这里做什么。”门房时开时合，夹杂着淡淡的血的气息和不绝于耳的哀嚎，实在不是一个少女呆着的地方。

“诸丞，我要杀了你……啊……”屋内传出歇斯底里的叫喊。

诸丞父女俩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个。

“夫人，再使把劲，出来了，出来了。”稳婆不停的鼓劲打气，只听：“哇……”

“生了”

不多会有个婆子出来通报“恭喜老爷，生了一个哥儿，是个带把的。”

“好呀”

“不能进，不能进，老爷稍后，我们收拾一下。”

“爹，是个弟弟。”诸小鹞满心欢喜，念叨了这些年，总算有个弟弟了，诸家香火后继有人了，她也弟妹双全了。

“好好，你们先忙，辛苦了，都有赏。”诸丞心情激荡，有儿子了，有儿子了。

“多谢老爷。”屋内外洋溢着喜气的回音。

诸丞字北游，江南人士，迁居锁夏城已有十年，亦与夫人葛筝成亲十年，早年得女诸小鹞之后数年，诸丞忙于事务，葛筝勤于武艺，一直无出，三年前得名医指点，方再得一女，名唤诸小鸽。再接再厉，今始得贵子，阖府欢庆。

“夫人，辛苦你了。”诸丞方才看过他那儿子，握着葛筝的手：“你是我们诸家的大功臣呀，你当真要杀了我？”

“要杀，要杀，天杀的杀才，为了你这点香火，险些要了老娘的命了。”床榻上的妇人一脸苍白，语气却是“不善”。正在旁边歇息喝茶的稳婆也不禁笑了，这诸家两口子当真有趣。

诸丞笑道：“你就不怕我儿子为父报仇？”

“哼，没良心的，是我儿子，他还敢对我动手不成，看我不把他搓成麻花。”身体的不适让葛筝表情狰狞。“天杀的，去哄你儿子去吧，老娘累了，比我一个人枪挑万鬼窟还累，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

“诶，夫人好生休息，为夫去也。”

“没良心的。有了儿子忘了他娘。”葛筝喃喃说道，疲倦的脸上挂着笑意睡去。

卷卷的毛发，浓浓的眉毛，鹰钩鼻，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诸丞脱口而出：“夫人，此子叫做小鹰可好。”

话音未落，有稳婆嘘道：“老爷，夫人睡了。晚些说罢。”

诸丞缩了缩脖子，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抱着诸小鹰直乐，却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站在门口的诸小鹞瘪瘪嘴，嘟囔道：“偏心。”

“小鹞妹妹，凡事看开点，诸老爷，葛夫人可都疼着你呢？”说话的姑娘叫做第花，真名其实叫做第二花，“第二”这个姓氏很少见，诸小鹞却知道：战国七雄之一的“田齐”的后代，刘高祖称帝之后，因为齐国田姓势力庞大，刘邦有意打压，将田氏贵族分为八部迁往长安，这便是“第一”“第二”……“第八”姓氏的由来。其中“第五”氏名人众多，较为普遍流传。

说到底“第二”姓氏以前也是贵姓，只不过“第五”更为显姓罢了。现在的第家早已败落，家族的过往想必早已湮没在滚滚历史洪流之中了。

诸小鹞叹了口气：“第花姐，我们两家可是好几年的邻居了，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我那个爹爹想儿子想了多少年了，就算是妹妹出生也没见他那么高兴的，为了这个弟弟，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非要买这套院子，说是不够弟弟以后习武的，哼，等他能走会跑还得好几年呢，说这个理由我才不信呢。”

第花笑笑，说道：“你瞎说什么呢？你爹还不是为了你们住的好一些，这里多好呀，你和小鸽以后都有自己闺房，哪像以前都挤在一起，你知道嘛？我可羡慕你了，哪像我们家，没地住，就让我进内城做婢女，我要是有自己的小屋就好了，哪怕只有巴掌大一点就好。”第花越说越忧伤。

“哼，你那点出息。进内城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城主大人看上你了呢？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再这么说，我可不理你了。”第花又道：“你这妹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花花肠子？我看你才想当城主夫人呢？你看你，年纪虽小，可也长得花一样，等过几年你长开了，肯定是锁夏一枝花。”

“全靠粪当家。”诸小鹞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第花一滞：“哈哈哈哈，你这猴婆子……哈哈哈哈，受不了你了，你嘴太贫了，真是坏到骨子里了，来让姐姐看看，你的心肝到底是啥子做的。是不是……是不是粪……”第花说不下去，直接跟诸小鹞“短兵相接”掐住她的腋下，木质的床晃动起来，传来少女们的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