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沉默的黑鹰 第六颗子弹（下）

进入十二月份，军营冷冷清清的，每年都是这样，老兵走了，新兵没来，整个部队都死气沉沉的！

明子被封了一个星期了，最苦的时候，一连三天运不上物质，他们只能吃咸菜，喝雪水！

现在天终于放晴了，我跑完十公里，嘴里哈着热气在操场溜达，一边走一边想着那张人体穴位图，那是营长严令我必须背过的。他说，拿准穴位才能准确化解对方的力道，并且擒住对方！

我有点怀疑，但是我不能不背，我虽然不能肯定这图是否管用，但是我知道，我背不过被营长揍是肯定的！

我踩着草地的雪，咔咔的响。这时明子打来电话，不是预料的一顿猛骂，而是很肉麻的一句兄弟，然后就是沉默。

我急了，说道，明子，你啃咸菜啃傻了？说话啊，这电话不是你家的，你别浪费国家的钱！

阿涵，明子那边含情脉脉的说，还记得么，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被无情的大雪封在山上，然后让更无情的你接我父母为媒的未婚妻，然后被你无情的变成光棍！

我说，你停，你别这么恶心，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明子那边一阵狂吼，张涵，首先我先警告你，我媳妇寒假转道来看我，晚上九点火车到北站，我明天早上八点就坐运物质的直升机下山，宿舍我也联系好了，在招待所213房间，所以你把人给我接了，领进招待所就可以滚蛋了，记住，别他妈的打其它主意！

我愣了半响，然后说道，你等会儿，我想想，好像是你求我对不对，再说，既然弟妹来我怎么也得好好接待是吧，你又不在，我得负责是吧，请她吃个饭，再聊聊天，讲讲你的光荣事迹以及泡妞历史啥的！

**的，明子狂吼，你给我滚！

我说，你说的，我滚了！

明子说，涵哥，行了，我错了行了吧，你就别闹了，我已经乱的不行了！

我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还有，你别总用这个电话，还总转打地方手机，你死了不要紧，连累人家通信站的女兵多不好，人家上次已经挨批了！

明子说，我知道，谁让她栓着阿杰呢，她帮我转电话，我帮她追阿杰，多好！

滚，你找个凉快的屋啃咸菜去吧！我吼道，然后狠狠的挂了电话！

我站在雪地上，接站，我想，真他妈的，昨天好说歹说才没让楚若梦过来，今天道好，又得给明子接人去！请假，哎，等着被营长修理吧！

晚上，九点，我还是站在了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我身边涌过！我无聊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明子说，他女朋友下车就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一直在那里等着！不时拿出手机看着。

直到人群越来越少，手机才慢慢响起，

你好，你是明子的战友吗？

我说，是啊，弟妹，我来接你，你在那里！

那边一阵轻笑，我在站台啊，刚下车！

我说，我也在站台啊，你躲那里了？

你们还号称侦察兵了，这都找不到，接着，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这里，这里是第三站台，我就在那个牌子下面！

我抬头，然后向前走，终于看到一个女孩背对着我拿着手机，我笑笑，偷着跑到她背后说道，弟妹，我这不是侦查到你了！

她一惊，突然转过身来！

那一刻，我们同时愣在了那里，我的手机滑到了地上，然后无情的在我面前粉碎，伴随着那悲哀的响声，我知道，我的世界在那一刻也彻底的摔碎在我的面前！

许久，许久，我们都在呆呆的望着对方，我痛苦的听见她说，阿涵！

我闭上眼，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我喃喃的说，燕子！我的燕子！

静静的餐厅，我看着燕子，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我跑到洗手间，汹涌的冷水冲到我的头上，在冰凉的水中，我知道，我的泪再次无情的流了下来！

我又回到了餐厅，默默的坐在了燕子面前！

她看着我，轻轻的说，阿涵，两年了，你还是没有怎么变！

我摇摇头，变了，变得太多！

她苦笑，这个世界真小！

我点点头，很小。

她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低头，没有说话。

她咬着嘴唇，一个人在那里很累，也很苦，你一直没有联系我，后来我认识了明子……。

我知道，我打断她低声说，明子和我说过，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的韩燕燕竟然真的是你！我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阿涵，她轻声说，到了大学，我时常想起你，那次回家听妈妈说你打电话了，但是爸爸把手机摔了，我也没有你地址，你也没有联系过我。那时，我真的想找你，我经常想起高中，想起以前，失去了我才感觉幸福，如果不是我爸爸……！

燕子！我低吼，她看着我，许久，我低下头，轻声说，过去了，以前过去了，况且那块玉已经碎了！

没有，阿涵，她慢慢从脖子里摘下那半块玉佩，放在手心，我把它粘好了，一直戴着！

我看着那块玉佩，慢慢把它拿在手中，整个玉冰凉凉的，就那样的刺着我，一直刺入了我的心里！

我摇摇头，燕子，没有了，我的没有了。

她没有说话，我看到她低下头，有泪珠顺着她洁白的脸庞滚落。

我痛苦的捂住我的脸，我知道，我真想还像以前一样给她慢慢擦干眼泪，我真想还像以前一样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但是，我知道，一切已经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因为我的面前是明子，是我的战友，是我两年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

明子！我几乎压抑的窒息，我慢慢捂住我的心口！

我用尽浑身力气说道，明子是个好人，他对人很好！

燕子抬头看着我，我继续慢慢说道，不要让他知道我们以前的事，算我，求你！

求我？你说什么？求我！燕子看着我。

是的，我求你，我说，请你好好对他，别伤害他，他真的爱你！

我看到，又有泪水从燕子眼内流出，泪珠发着惨淡的光，就如同那晚的月色！

我麻木的站起来，然后慢慢的走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我拿着那块玉在雪地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四周一直漂浮着燕子的影子，我记得我们牵手在小路上，我记得我紧紧的抱她在怀里，我记得她笑着看着我，她说，阿涵！

我疯也是在雪地里狂吼，疯也是的在雪地里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我滑倒在地，我躺在那里，泪水终于再次汹涌而出，我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老天，这里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明子第二天回来了，我一直没有见他，他叫我一起去吃饭，我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就在那天，我知道，我和明子之间有了一堵很厚的墙。他就那样不可逾越的横在我们面前，我穿不透他，至少现在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一个星期以后，我们三个还是不可避免的到了一起，我知道，这迟早都会来。

因为那天阿杰来了，他请明子她们吃饭，所以我必须去，我明白，新兵连阿杰见过燕子的相片，他会知道，明子的韩燕燕其实就是我的燕子！

到餐厅的那一刻，阿杰看到韩燕燕，然后呆在了那里。我紧紧攥住他的手，我看到阿杰的嘴抽搐了一下，许久，终于露出一个干涩的笑，我也露出一个笑，我知道，我的笑肯定很难看，燕子没有笑，眼睛很迷离。只有明子笑的很灿烂，一向聪明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特殊的气氛，那只因为，他是真正沉浸在爱情之中！

明子笑呵呵的打个阿杰一拳，骂道，色狼，我对象好看吧，看**的那色迷迷的样子，我警告你，当心我揍你。我介绍下，这，我女朋友，韩燕燕。这个我哥们，色狼阿杰。这个是我老大阿涵，你们已经见过了！

是啊！已经见过了！燕子伸出手，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

我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阿杰也是尴尬的笑，第一次，吊儿啷当的阿杰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一顿饭吃的很漫长，也只有明子在那里开心的说着笑着。我痛苦的明白，明子真的爱的太深了，深的让我害怕。

回来的路上，我和阿杰默默的走着，许久，阿杰终于问道，阿涵，为什么？

我摇摇头，老天来得玩笑！

**的！阿杰真的愤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吼道，**的想干什么？你们还想不想做兄弟？**的想过没有？

我慢慢抓住阿杰的手，静静说道，因为我想做兄弟，所以我这么做！

阿杰一把推开我，气呼呼的坐在地上，然后掏出一只烟狠狠抽着。我坐在他旁边，默默抽着烟。

许久，一只烟抽完，阿杰长叹一声说道，阿涵，我真的怕，我们兄弟在一起不容易，可是最容易破坏兄弟感情的就是女人，是女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说，所以答应我，把你知道的都藏在心里，就当不知道！

可是，我们能瞒到什么时候？阿杰几乎又要吼了！

我按住阿杰的肩，我希望是永远，答应我！

阿杰低下头，许久他无力的说道，阿涵，我能做到，可是你能吗？我担心的是你？你和那个女孩的感情我知道，你和明子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兄弟和爱情，你不要两者都他妈的丢了！

我看着阿杰，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脸上有一丝笑容，我说，阿杰，我和燕子已经过去了，况且我也有了若梦。你知道，没有可能了！

你那是自欺和欺人，阿杰低吼，我看得出来，那个女的对你还有感情！你，也有！

没有了，阿杰，我拿出那块玉说，就像这块玉，碎了就没有办法补了，就是补了，也是有不可磨灭的痕迹的！我站起来，阿杰，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慢慢松手，玉无声飘落，再次清脆碎裂，就如同我现在的世界！

我看着远处，低声对阿杰说，如果非要我选择，我会选，我闭上眼睛，许久慢慢说道，兄弟！

我大步的向远处走去，寒冬的风冰冷的吹在我的脸上，吹进我的心里。我迎着风，我知道，泪水再一次的滑过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