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沉默的黑鹰 第六颗子弹（上）

剩下日子就在考核中紧张平淡的过，除了各种枪械考核，还有驾驶，理论，甚至外语，计算机考试！

在考枪械时，最后活阎王把我单独带到一个场地，扔我一把步枪和一把手枪，什么也不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拿起枪，一个个移动靶迅速的在前面闪着，开枪，射击，一声声枪响单调的在靶场回荡！

打到最后，竟然有一个个移动球形靶从地上射到空中，开始是一个一组，之后又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我扣着扳机，枪没子弹了，我换弹夹，再抬头，球形靶已经落地，我呆呆的站在那里！

一个人静静的走来，我抬头，一张很平静的脸，但是两道剑眉下的眼睛有着令人畏惧的眼神！他一声不想的拿过我的枪，换上弹夹！

一个个球形靶再次飞出，依旧是一个，两个，三个……。那个人平静的开着枪，当变成五个一组时，我看到他的手已经拿起了备用弹夹，当最后一颗子弹上膛，几乎同时他一敲空弹夹，换上了新弹夹，一切都在迅速的平静中完成，子弹再次呼啸而出，没有一丝停留！

当所有的备用弹夹打完，他一把抽出我的手枪，迅速的开枪，一个个球形靶在空中爆炸。

子弹打完，一缕硝烟飘浮在空中。我吃惊的看着他，他竟然打到了一组十个！

那个人把枪扔给我，静静的说，不仅要准，而且要快，更重要的是，要记得你的弹夹里还有多少子弹！

我没有说话，他看着远处，你的营长是最好的尖刀，你的谢班长是最好的狙击手。你的运气不错，而且，你的潜质也不错！

他拍拍我的肩，慢慢的走了！

我看着那个人的背影，那时，我突然感觉很压抑，从来没有的压抑。我掏出一只烟点上，使劲的吸了一口！

我抱着枪坐下地上，烟雾慢慢的在我面前升起！

尖兵队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喝的醉熏熏的，活阎罗卷着舌头吼，你们他妈的毕业了，终于毕业了，老子带了十一批尖兵，你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他妈的最怂的！走吧，都他妈的走吧，我也要走了，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不用整天守着这鸟不拉屎的**地了！

你们回去，你们他妈的年轻，年轻就是资本，狗日的们，不管到了那个单位，好好混，别他妈的给咱们尖兵队丢人！

活阎罗吼着，喝着，然后框铛的醉倒在地上，那时，屋里突然很安静，大家都没有说话，我们看着这个对我们狠毒被我们骂的罗腮胡子！我们突然明白，他是那么真实。如同他说的，我宁可让我们现在骂我，也不让你们以后骂我，我不能对不起你们，更不能对不起尖兵队！

又要再一次的分开，大家都要回到原单位了，也或者，被一张张未知的调令调到未知的地方，更甚者，也可能在这个十一月，有些熟悉的面孔将再也见不到了，因为，他们要复原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尽管谁也不舍，但是，我们没有选择！

我又记起新兵连，记得那一辆辆从我面前开走的大巴，记得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消失在我面前！伤感，而且无奈！

赵班副已经走了，在我第一年时复原了，我去车站送他，第一次，我见他哭，穿着没有军衔的旧军装，哭的很伤心。今年，谢班长也要走，我真的不想再去那个车站，可是，我也知道，那是个没有逃避的车站，我必须去面对，而且是每年都要去面对，只到，那个列车上坐的是我！

大家迟到都要分开，越分越远，只希望，无论在任何地方，在任何路上，在夜深的时候，能默默的点只烟，静静的拿着那曾经的相片，想起曾经熟悉的面孔，想起战友，想起曾经的兄弟！

又回到了侦查营，又是静静的日子，静静的等待。

伟和阿杰都接到了利剑的培训通知，也意味着，他们过完十一月份就是一级士官了！但是，我没有接到，第一次，我迷茫了，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会不会转士官？会不会留下？

我不比明子，我出去又去那里？难道还去龙哥那里？过小混混的生活？我痛苦的发现，我的前面突然黑暗了，我也终于痛苦的明白，原来，自己并不是很好的！

田钢打来电话，他也接到了通知，他说他决定去，总在一个地方待着没意思。

孟天浩也接到了，但是他选择了留下，他说，不是因为那个合约。他觉得，空降大队培养他到现在，他不能走。那时，我没有说什么！

李超打电话时，依旧是和阿杰一样骂骂咧咧的，他说，特务营要他留，利剑也要他，但是，老子决定回家！特务营待了一年了没劲，利剑也就那样，再说只是培训，闹不好又被赶回来，多没劲！

他又对我说，老大，我那哥们也去利剑培训，到时你多罩着点！许久，我说，我没有接到通知！那边突然死一般的沉默！

除了李超回家，我们分队都决定留下了，当然，只是决定。虽然尖兵队培训的学员转士官容易，但是也不一定就能转，毕竟部队有名额限制，而且还有许多关系户在压着。

但是，我知道，我们都是在准备着，时刻的准备着！

我对营长说，我进不了利剑怎么办？

营长看着我，你问我？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低头！没有说话。

营长摇摇头，说，是不是很迷茫？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就无路可走？但是，你不只是利剑一条路，你看，特务营，后勤机动连，保障中队，教勤中队，许多单位都找过我调你，当然还有我们侦查营，也是乐意留你的！只要你乐意，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如果，你还想留在部队的话。营长拍拍我的肩，你自己考虑吧！

我点点头！

吃过晚饭，我，明子，还有阿杰坐在训练场。

阿杰说，伟那个欠揍的去利剑了，没点义气，对原单位没点留恋的！

我看着远处说，你呢，阿杰！

阿杰说，我现在很多选择，我们单位是死活留我，天天找我谈心，他娘的，烦死了！另外除了利剑，还有空降大队，警卫连，管理中队，运输中队要我！

沉默很久的明子说，像管理中队，运输中队这样后勤单位，要苗子完全是为了撑门面，去了只会毁人！

我点点头说，阿杰你决定去那里？

阿杰反问我，你去那里？

我摇摇头，还不知道！

阿杰说，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兄弟们在一块才有意思！之后又恶心的凑过来说，你知道的，阿涵，我一直舍不得你呦！

我一脚踹开他说，如果我复原呢！

阿杰想都不想的说，我也复原啊，咱们兄弟正好一起外面闯天下，哈哈，我早就想出去了！

那时，我突然明白，对于潇洒自由的阿杰，他其实早就厌烦了部队的管制，他之所以留下，完全是为了和兄弟们在一起。他和伟不一样，伟是没有选择，而阿杰有，并且很多，但是他把兄弟们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我也知道，这也是困扰我和明子的真正原因！我也终于明白，我们都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

我看着远处，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明子突然站起来走了，阿杰说，草，阿涵，明子最近怎么了！

我站起来看着远处说，他也很烦！

我拍拍阿杰的肩，然后低着头向远处走去！

晚上，我给楚若梦发信息，我说，若梦，明子最近心情不好，你有时间安慰安慰他！

许久，若梦发来信息，她说，昨天明子哥给我发信息了，他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安慰安慰你！

那一刻，我突然难受的要死，我拿着手机半天没有说话！

我感觉眼内酸酸的，嘴里轻声骂道，明子，你个混蛋！

时间过得有点慢，我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走与留，第一次我感觉自己没有一点主见！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我只能被动的让时间推着走，推到二十五那一天，然后听天由命。

我见了谢班长，他说，这么点屁事还做不了主！

我看着他，我很想说，这屁事太沉重！

谢班长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甩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坐下来说，我知道你肯定矛盾，没有进利剑就没主见了？你还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部队？你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么？

理想？目标？我看着谢班长！

谢班长狠狠的抽着烟，妈的，这个问题讲得太深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这样，我假设，假设你被利剑招了。你是不是肯定留下？

我点点头。

他又说，这不就结了，你还是想在部队，没进利剑怎么了？就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就怕了？没出息！

我呆呆的没有说话。

你看，谢班长又说，你和我不一样，我就是要回去，别说利剑，就是皇宫我也不去，我够了，况且家里也不能没有我，你嫂子那里也说不过去了，都等我这么多年了！

你还年轻，才两年，其实你还没有兵味。听我的，哪怕转完一级再走，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有个结果！

我再次点头，心里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打电话问楚若梦，她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我又给龙哥打了电话，他说，你想回来就回来，你现在也大了，也可以顶一方了，回来我好好带你出头！旁边虎哥吼，涵子，赶快滚回来，你不知道现在有多爽。一片嘈杂，我默默挂了电话！

我躺在草地上，我看着天空发呆，我又想起新兵连，想起我们抽烟，想起我们打架，想起我们做检查，想起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

那时候，我突然感觉眼里酸酸的，我摸摸眼角，竟然流泪了！多久了，我竟然再一次的落了泪！

那天晚上，我拿着士官申请书找了营长，我说，营长，我要留下！

营长看看我，笑笑，说道，好好干，侦查营也是容得下你的！

我找了阿杰，我说，我留下了。

阿杰说，真的？留那里啊？

我说，侦查营。

阿杰说，好，我也留原单位，咱们以后见面也方便！

我说，不用，你去利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不信，我就打不开那个大门。

我给明子说时，明子看了我半天，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烟，然后明子说，喝点吧。我点点头。

那晚明子又喝醉了，然后就哭，就骂，最后摘下帽子盯着帽徽看了半天！

许久，他把酒瓶往地上一甩，拿起电话吼道，妈，我决定了，我留下！

那一刻，突然我的眼睛又酸了。我拿起酒大口的喝了下去！

明子做了选择，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快乐的，只是他喝得大醉，他最后大吼一声，妈的，我留下了，然后拿着酒轰然倒地！

十一月份，转完士官，我看着闪着光的一级士官肩章，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总觉得如此的异样！

而阿杰是哈哈的狂笑，他吼，老子也是士官了，老子他妈的不是新兵了，龟儿子们，再来啊，看我正大关明的揍你们！

明子又讯诊了，转完士官，他妈妈的那个同学领导就毁人不倦的把明子当顶梁柱培养，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方法很让明子不爽，明子郁闷的要死，更让明子郁闷的是，他的临行变卦，让他的女朋友很生气，结果，明子一直在苦苦的哄媳妇之中！明子叹气说，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他妈的这是什么，冲冠一怒得罪红颜！

伟更加沉默了，由于利剑的战斗序列要上调，所有的学员又回到了原单位，推迟培训。伟转士官花了钱，几乎是他所有的积蓄还和家里要了钱，而现在，我知道，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再给家里添麻烦。

在这里就是这样，没有关系都要花钱，阿杰，明子，航子他们都有关系，而我是运气好，有营长对我好。而伟，我知道他很难受，很无奈，但是他仍然是坚强并且孤单的扛着一切，也许，当那封信到他手里时，他一下子长大了，也成熟了。只是，我很想告诉他，就像阿杰说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兄弟，记得我们，我们还有兄弟！

李超走了，我们去送他，一群大男人在车站哭的一塌糊涂，谢班长也走了，他没让我送他，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见他哭，最后一次他给我电话，依旧是嘱咐我好好干，跟营长多学点东西，转士官了，不能再吊儿啷当了。说着说着，我感觉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的眼泪就哗哗的掉了下来，谢班长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他骂道，小兵，他妈的，没出息！

整个这一年都是暗淡沉默的，马上又要新年了，这是到部队的第三个新年，我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过节越来越没有心情，或者是我们大了，成熟了，也因此更加不快乐了！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我就一直找营长教我功夫，我从几次对抗中明白，我的功夫还是真的很差，我必须努力，必须更强！

明子还是各个哨所的跑讯诊，忙的和真事是的。他跑到我的哨所时，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打电话，吼，阿涵，我又到你这个鸟不拉屎的老窝了，妈的，冻死我了！

我说，你丫别整天用那卫星电话，浪费国家钱知道吗！另外什么叫鸟不拉屎，要是有鸟，他肯定在那里拉屎的！那不是没有吗！

你行了，明子吼，他妈的，没有信号，我他妈的怎么活，我媳妇现在都和我赌气呢，原本说好这几天来看我的，这下估计悬了！唉，还有两天，我怎么办啊我！

你凉拌！我说，我告诉你，你肯定被大雪封山上，然后一两个月下不来，然后你媳妇来看你，然后，我奸笑，我这次绝对无条件帮你照顾，你就放心吧！

明子那边暴吼，他妈的乌鸦嘴，滚！

然而，谁又知道，第二天，真的如我所说，天下了大雪！明子真的被封在哨所了！从那天起，我看见我们单位的保密电话响都不敢接，我怕我一接，明子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狂骂就冒出来！

其实，我真想说，明子，我真的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