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 第二十章 重返故地

此时正是夏至，夏天对于许多农作物是生长的重要季节，尤其是白霜加重的现世，对于虫害、旱涝灾害的防治显得尤为重要。威伦省曾经是奥尔德公国重要的农业基地，许多粮食作物和木材皆是由威伦制造。

但是，冬季漫长的寒冷已经使得粮食大量减产，许多树木也被冻死，枯斧山顶那棵高山冷杉也被漫长的寒冷击败，最终成为爬满了木耳和冰晶的死者。

枯斧山丘原本叫做柴斧山丘，曾经是威伦最大的伐木场，奥尔德最负盛名的家具、木工艺品的生产地，匠人聚集，人丁兴旺，村子最上方的祭坛不知是何时而建，精灵认为这个祭坛曾经是米狄尔出生的地方，是火焰的发源地。之后这个祭坛则作为村民祭拜土地神，乞求风调雨顺，草木兴旺的地点。

但是后来战争兴起，盗贼肆虐，整个枯斧山丘受到严重的破坏，不仅原本兴旺的产业被盗贼洗劫，森林植被也遭到严重损毁。从此山丘了无人迹，被奥尔德其他地方的公民称为枯斧。

如今枯斧山丘逐渐恢复了生机，原先的村子重新建立起来，草木已然恢复成当年的面貌。亚甸帝国接管威伦北部之后，将钟村作为极其重要的前线军事堡垒，尽全力恢复着生产，枯斧山丘则是重要的木材产地。他们从国内选择了更为有经验的农业学者来担任村长，并因地制宜地调整了生产秩序，几个月来，人们在亚甸的治理下，生活并没有完全失去规律，虽然已是被割据的分裂土地，但这片土地仍然充满了生机，即使被迅速瓜分，国家受辱，也没有改变威伦的巨大影响力。人们仍旧来这里巡礼，在祭祀场上祈祷，各路学派仍旧在布道游说。

余烬再一次回到了这里，他骑着马，与第一次来到钟村不一样的是，他前面还载着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村子里的人有人认出了剑客，招呼着聚起来，将他带到了村中。

瞎子剑客在村民的家中坐下，手中牵着那个孩子，他将熏烟色巨剑交给孩子，那个孩子还没有剑身长，他抱着剑颤颤巍巍走到墙角，将剑放下去靠在墙上，走过来坐在剑客的腿上。一个村民走过来给他们递茶水，问道：“大师，没想到您这么一走就是三年多啊，想必您有事未尽吧？”

“嗯，我之前在村子完成委托之后，没有停留就离开了，我回到薄暮，做了一些安排，把我的孩子接了过来。”

“啊？大师，您是打算在此居住吗？孩子的母亲呢？”

“他的母亲已经死了，我此次回去，正式去参加他母亲的丧礼。攒了些盘缠之后，我们决定在此地居留。”

“大师，恕小人直言，威伦被屈辱分裂，两军在此地安营扎寨对峙，口上说承认威伦的独立，实际却暗中分裂威伦，如此亡国之地，恐怕不适合大师居住吧！”

“我知道，这几年来，威伦境内的百姓都深受亡国苦痛，但是仍然是文化与技艺的汇集地，从这里能感受时代兴替，技术革新，亚甸虽然与威伦全境国民都或有深仇大恨，但是目前一切安好，我觉得孩子需要在此地磨炼意志，懂得体谅万物方能成大器。”

“大师啊，您如果要定居此地，我们也表示欢迎，但是大师，您可要慎重，若不是哪一天......”

“不会的，亚甸实力强劲，到此也没有如强盗一样肆意屠杀，不会对你们下手的。至于南方军队，他们若能从威伦南部前进至此，也不至于拱手让威伦独立。”

“大师，那您除了定居之外，有什么计划吗？”

“有，我想见见以前的村长，我之前到时那一位，若是能找来当时的军需官来就更好了，另外，现在的村长，我也想见一见。之后，我就在村子里开设剑道馆，如果能有好的收益，就继续教下去。”

“大师剑道高明，一定会吸纳不少弟子。不过您不知道，原来的村长和军需官都死了。奥尔德原来的军需官和驻地的士兵都战死了，村长第二年霜冻没有挺过去，和他老伴冻死在一起了。”

“冻死了？他们没有柴火吗？”

“大师，他儿子迪笙，您走后就被吊死了，他们家里没有捡柴的，村长又得了重病，家里一贫如洗，冬天越来越长，没熬过去就被冻死了。那几个小伙子家里的人，有自杀的，有搬走的，都最后落个家破人亡。”

余烬低下了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个......流露的妻子，她有生子吗？”

“没有，她倒是没死，现在在村子里做草药医生，又嫁了个新的丈夫，那姑娘现在气色好像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仍然生不出孩子。”

“好，我可能以后回去拜访她，想不到三年多了，村子发生这么多变化。”

“大师啊，老村长死之前曾说过，您是那个传火人，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寒霜仍然在扩大呢？

“此次一来，这也是我重要的目的。村中近三年出生的孩童，我都要一一过目，这也是我要找村长商议的事情。”

“哦，好好。那我们这就让您去见村长吧！”

“那就谢谢你们了。”瞎子剑客起身道谢，那个六岁多的孩子也吮着手指头弯下了腰。接着，剑客背起巨剑，跟着村民们走向村长的家。

老村民们都望着那位剑客，他们在院子里议论纷纷，有的人上去仔细瞧，发现的确是当年那位剑客。他们既好奇，又兴奋。他们注意到，剑客腰间的那柄红穗的剑不见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有长期练剑的缘故，使得他手上的茧变得更加厚实了。

到了村长家，剑客朝着四周望望，他仍然戴着一副眼罩，头发遮住眼罩上方，只露出下半张脸。村长正在跟几个村民说话，他瞧见一堆人走了进来，望着家门口，看见了剑客。

“村长，这位是曾经在此除妖的剑客，三年多了第一次回到本村，他想见见您，跟你商量些事情。”

村长看着剑客，他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男孩身上穿着黑白两色束带长袍，头发披散开来，眼睛里闪着纯洁的光，似乎一点儿都不怕生。剑客说道：“村长大人，恕我冒昧，鄙人从薄暮之国前来此地，有一件大事尚未完成就不得不离开了。没想到几年来日转星移，变化甚大，但是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与您尽快解决计划。”

“好，您先坐吧，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村长一边招呼着其他人退下，一边吩咐仆人倒茶，他简单跟刚才说话的村民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也出去了。整个屋子就留下了他和剑客，以及那个孩子。

剑客将剑交于男孩，跟他说：“但丁，你先出去吧。”男孩接过去放在门口，也出去了。

村长看着男孩走出去，将门带上，他也走过来，在剑客身边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他问道：“大师应该是预言中的传火人吧，今日能见到神座下的英雄，真是万幸。”

“惭愧，鄙人没有及时完成神王的委托，心中有愧，现在回到此地，就是想找到预言中早就应该诞生的探王人，以此拯救世人，若是再拖延下去，火焰就要熄灭，世界也将随之崩塌。”

“什么意思？”

“我在敲响钟声之后，本来应该在钟村静静等待探王者的诞生，但是突然家中孩子母亲病重，我不得不回到薄暮，此后在家中抚养孩子，孩子大了些，我便前来继续使命。想必这个孩子，应该长到三岁多了，如果还没有人传授他剑术，探王之路恐有巨大困难。”

村长听了，盖上茶碗，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大师，您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现在永恒真理教会的教义早已深入人心，民众都逐渐相信只有人戒除欲望，断绝咒术、魔法，诚心祈祷神灵，才能得到救赎，而多年来钟声虽已传遍大陆，但是仍然没有探王者诞生，这恐怕也证实了王道不灭的真理，若是现在讨灭帝王，岂不是逆道行之？”

“村长的意思是？”

“大人，我们相信您是王火的使者，但是现在教会的影响力巨大，您必须征得教会的意见，如果他们同意，那就立即照您的要求办事。”

“教会的人在哪里？他们也前来钟村布道了吗？”

“对，他们应该在祭祀场前给村民们宣传教义。”

“好吧，我现在就去见见他们。”剑客起来，双手行礼，接着走到门边上带上剑推开了门。

孩子在蹲着看什么东西，他听见门推开了便跑过来拉着剑客向前走，剑客对孩子说道：“去祭祀场，我们去看看那几个传教士。”

村长目送着他们走出院门，村长看见这把熏烟色的巨剑，感觉甚是眼熟，他身为农学专家，却对各国历史也颇有研究，那把巨剑的剑柄交叉缠绕着两条护手带，带子的尾部飘扬着，剑茎如同一块巨大的石砖，剑身极其宽厚，从剑茎向前延伸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连着剑茎，靠近剑尖的另一半则从连接处收缩成只有一半宽，接着再次熔出了宽厚的剑头，两段剑身的连接处形成了倒刺，上面还刻有一些晦涩难懂的剑铭，一直延伸到剑尖部分。

这应该是一把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的剑，只是年岁太过久远，久经劈砍使得这把剑布满了坑洼的钝痕，上面的剑铭也有些模糊了，但丝毫不影响整把剑的大气和威慑力。而且从刚才来看，这把巨剑的重量很合适，即使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也能将剑抱着行走。村长看着他们远去，陷入了深思，他应该在某本书上见过这把剑，或许是各国历史典籍，或许是某个国家名剑铸造工艺图纸。一时间他想不起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把剑原先的主人，不可能是一般人物，剑客身为王使，持有的剑为何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