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身后的那个人 第一章 —— 归家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在这个大千世界中，我们不孤单，是的，在那些个你我数不清，道不尽的花花世界之中，

我们并不真正得感到孤独，而下面所述说的故事正是从其中的一个世界开始的。

———————

时值寒冬，雪花纷飞，站在一处制高点向远方眺望而去，潘多拉王国的首都市——圣城此刻早已是白皑皑的一片，仿佛被人披上了一件洁白无暇的大衣。

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处陵园中，衣着一袭灰绒风衣的马修表情严肃地注视着他身前的那块墓碑，两片被风雪吹的发干的嘴唇紧闭，沉默不语。

墓碑约莫一个成人的高度，光滑的大理石碑面上左右相称的雕刻着精美且设计复杂的两头雄狮，雄狮们头顶皇冠，四目虔诚地仰望着石碑的中上方，那里雕刻着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象征着上天的神权。这座石碑按照潘多拉王国的国徽模样标准所刻，石碑上虽然没有刻意的颜色渲染，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一股庄严之气迎面袭来，让参拜者不由得从心底里对其肃然起敬。

沉默良久之后，马修微微扭过头，张开那略显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问身后那位一声不吭站立着地黑衣管家——弗雷德，“为家族贡献了十几年光阴的下场就是死后孤独地，凄凉地葬在这一处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埃泽利斯家对待其家人的做法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有资格将陵墓安置于圣城中心的陵园区的人物，无一不是新闻报纸上刊登出来的王侯权贵的后裔，亦或是对潘多拉王国作出巨大贡献的功勋人士，而此刻马修却对次做法嗤之以鼻，无疑不是看低了葬身在这片区域中的英灵们。

身材修长的弗雷德脸色如湖水般平静，他心中对马修此时的不满报以理解，这座在外界看来是地位崇高之人才可以安身的地方，对于埃泽利斯家族来说，确实太过于平淡了。于是，他恭敬地屈躬下身子，声音平稳地回答道:“这一切皆是当年老夫人的安排，家族里的人员也只是依嘱咐行事。”

“那为何尸体没找到就对外公布死讯？难不成这也是老夫人的杰作？”马修冷哼一声，屈身将手上捧着地那把自己清晨到花店购买的郁金香轻轻地放在墓碑前，未等后方人回答，便转身离开。

弗雷德的身躯前倾，安静地等待着马修经过他的身旁后，这才缓缓地挺起身来，期间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瞳孔在墓碑中间的夏洛特的字雕上停留了片刻，这才转身跟上马修的脚步。

陵园外围的停车场中，马修和弗雷德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脚步一深一浅地向场中的一辆黑色商务车走去。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意外，有人因此而变成穷光蛋，也有人因此而摇身一变成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员，有人因祸得福重新获得第二次生命，再也不用饱受病魔的折磨，有不幸者却丢了性命，而如今刚成为中产阶级们眼中的上流阶层的马修即将遭遇他平淡人生中的第一次考验。这是一次对生命存在感强烈与否的考验，也让他在某些程度上间接得感受到权力与金钱带给他的冲击。

待两人距离商务车大约两米左右的距离，只见一副被定时炸弹线路环绕身躯的男人画面透过驾驶窗映入管家弗雷德的眼帘，人生经验丰富的他望见对方惊慌失措的一面，脸色瞬时一变，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本能地反应。

走在前头的马修对周围环境的改变似乎毫无察觉，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见一条手臂从他的肩膀后方强有力地将他往后一拽，在他一脸惊愕的状态中，他这个一百三十多斤的成人就如风筝一般被弗雷德甩到了身后。未给马修发怒的时间，弗雷德便转身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只见前方的那辆车忽然爆裂开来，响亮的爆破声顿时间响彻整片停车场的上空。一时间，火花，烟雾和车废墟四溅，现场犹如电影爆破场面那般的触目惊心。

马修在电影中看过不少这样的爆炸场面，可是当一切活生生的发生在他的眼前时，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力却还是超乎他意料之外的惊悚。要不是弗雷德及时将马修按住，不然亲眼目睹环境快速转变的他恐怕早已惊吓得叫出声来。

马修卧倒在地，双拳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显然易见，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他心中对刚发生的恐惧。

“您的心跳异于平常，您在害怕。”弗雷德的脸色平静，他早已对这一切习以平常。

弗雷德缓缓地起身，顺势将躺到在地面上的马修搀扶起来，待后者站立好身姿后，为其理顺了风衣上的皱褶，然后对他露出一个安慰地笑容，“欢迎来到上流社会。”

马修虽然内心汹涌澎湃，心跳不止，但是为了不想在面子上输人一筹，还是故作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嘴上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不，少爷，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应该是，您需要尽快地习惯这一切，因为别人愿意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弗雷德向马修递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台黑色的精致手机，拨通了电话，“派一辆交通工具过来。”

冬季的潘多拉圣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阴天中度过，这里的天气就好如一个在生闷气的小孩，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这个孩子将会做出哪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雪花渐停，天空中偶尔有些许只乌鸦扯着让马修感到极其厌恶的嗓音，划过他的头顶。一阵微风袭来，其中夹带着一张不知出处的传单，摇摇晃晃地落在了他的脚跟前。

马修弯腰拾起那张纸，他看了一眼纸面上的内容，眉头不由地一皱，纸上赫然是一个骷髅头图案。骷髅历来代表着许多的含义，但很显然没有一个是祝福对方的，更何况是在陵园外。

弗雷德眼眸瞥了一眼马修手中的那张骷髅图，平静地分析道：“骷髅会，一个游荡于各个国度的杀手组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想这只是一次警告，一个雇主和目标都可以加码的机会。”

“那就给他们想要的价格吧，我一向习惯息事宁人。”马修眼神一冷，一把将纸揉成团，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继续说道：“限你二十四小时之内将家族内部所有潜在的对手的名单送到我面前。”

繁华的圣城市中心的街道两旁霓虹灯初上，中间宽大的行车道经过扫雪车的清理显得干净无比。在这一眼望不到尾的车流当中，一辆黑色的马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马车的车厢中，马修与管家弗雷德相视而坐，马修一脸漠然地望着车窗外那些个或是下班或是购物的行人们，只有眼神与街上的靓丽女孩们交汇时，他的脸色这才变得有些温和。

弗雷德注视着马修这一举动，缓缓地闭目养神起来，同时心中不由得感叹道：“看来还是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年轻人呐！”

年轻人总是那么容易就被貌美异性所影响，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对于即将继承这庞大的埃泽利斯家族的继承人来说。

“现在家里的话语权属于谁？”良久之后，马修突然打破了车厢里的平静。

弗雷德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如黑洞般深邃的眼睛让人感觉深不可测，他的眼神对视上马修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在您父亲旅行之前留下的嘱咐中表明，大事请示老夫人，其余家族平日里的一切事物皆由我管理，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产业。

马修一愣，有些意外埃泽利斯家族如今还有所谓的黑色产业，要知道现在许多大家族早已经放弃了那血腥的行业进而发展其它产业，其中很明显的原因就是这块产业的利润相比较以往已经被削减了太多。

马修疑惑道：“那一行的头子现在是谁？”

“老爷子以前收养的孤儿，也就是您的二叔，哈维·恩里克。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纸面上的会谈，所以我们需要这行业的存在。”

弗雷德继续解释道：“哈维先生拥有那块产业的独立行动权，除了家主之外我们任何人都没有罢免权。”

马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危机感，身处黑色产业的的人因为久经生死考验，自身的煞气和欲望也会异于常人，生在大家族里的每一代人都需要经历吃或者被吃的追逐赛，就如原始森林里的动物生态圈那般，马修不相信弗雷德口中的那位二叔就会这么甘心地放弃成为家主的机会。

“我要他的详细资料，包括他的兴趣爱好，住所地址和他的家庭成员人数，希望你能完整地送到我的桌面上。”马修在大脑里理清楚了思绪，随即下达了命令。

正如马修自己所想的那般，这会是一场家族的游戏，一场杀戮游戏，胜者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失败者则将失去一切，亦包括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必须提前获取一切他需要的信息以及一个周全的计划，这么做的原因皆因他输不起。

一枚被动的齿轮已悄然开始转动，而它着这枚齿轮向前地却是命运这双大手。

位于潘多拉首都市郊区几公里外的一处私人领地，这里四周围被森林紧紧围绕，林中一片沉寂，神秘莫测，偶尔有几只野生动物穿梭其中为这片森林增添了一丝生气。

只见一条道路从郊外的高速公路上分叉出去，一直延伸至该森林的深处。在那森林的最深处坐落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古老庄园。

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布满白雪的森林道路上疾驰，阵阵剧烈的马蹄声打破了属于森林的往日的宁静。在道路两旁的昏暗林中不时有野狼们想窜出身来却又被骏马们的威严压迫而纷纷缩回了森林当中去，只留下一对对凶狠的眼神注视着这辆马车消逝在道路的尽头。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达庄园的入口这才停下。在得到一位衣着黑色斗篷模样的庄园门卫的许可后，随着巨大的黑色的庄园铁门缓缓开启，弗雷德驾驭着马车悠然地穿过入口驶上庄园道路，十几分钟过后，马车这才平稳地停靠在一座古典的二层官邸的正门前。

伴随着一声开门声，马修在管家弗雷德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踏着阶梯走了下来，正当马修准备往前迈出步伐的时候，身旁的弗雷德忽然脸色变得严肃，然后指着官邸的正门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推开那扇门之后，这个世界上可就只有马修·埃泽利斯，你的世界也即将改变，为此你可能会兴奋地几天几夜睡不着，也有可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庆祝自己的下一个生日晚会，所以请允许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卢克·奥斯先生。”

弗雷德这时候渐渐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如果你现在感到恐惧和后悔，你可以选择闭上嘴，夹起你的小尾巴然后滚回你原来的生活中去，这么做的好处是你可以获得一笔价值不菲的安慰金。”

马修双眼微微眯着，仔细地打量着弗雷德。他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弗雷德良久，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丝冷笑，用着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道：“我需要你清楚一点，那就是如果不出意外，我将会是那个站在你的头顶上对你发号施令的人，如果这还不能让你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那你的职工合同将会为你提供一份价格不菲的遣散金。”

马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色，“另外，我只信命，却不信运。我视那些肆意操纵他人命运之人为qiangjianfan，他们qiangjian了他人的命运。至于你，我觉得你连那些人都不如，因为你他妈的没有蛋，所以，今天将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作为一个下等人的无知和傲慢。”

话毕，马修拍了拍一脸冷清的弗雷德的肩膀，然后径直地向官邸走去。

“您跟夫人真像。”马修的身后传来弗雷德的话语，“相似的言语，相同的，那一种不愿被古老的枷锁所束缚的个性，只是她和您不同的是，她从来不用肮脏的词汇。”

马修微微一愣，而后又耸了耸肩，表现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笑道：“世人皆不同，不是吗？弗雷德·里克顿。”

推开官邸正门，一阵欢呼声向马修迎面袭来，打得他顿时措手不及，“少爷好！”

马修定睛一看，只见大厅中间站立着一排衣着各异的佣人，正恭敬地鞠躬向他问好。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一幕和他预期的画面有些大出入，在他的幻想中此时此刻应该有一排衣着整齐，打扮相同的女仆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但现实总是比梦想来的残酷，这里除了有三个身高差距不齐，年龄比例严重失衡的佣人外，在无多余的人。

马修刻意伸直脖子在大厅内四处张望，目光肆意地在大厅里扫视了半天，连个多余的鬼影子都没看到，更何况是一个人。

三人当中一个身高最矮小，穿着一身肮脏园丁服的男孩见马修四处张望地样子，便走到他的跟前，抬头问道:“少爷，请问您在找什么？”

“你是？”

“他是梅林·休姆，我们庄园里的园丁，”这时候弗雷德从后方赶来，为马修介绍各个在这座庄园里工作的人员，“这是安东尼·梦露，我们的厨师。”

弗雷德拉着一个衣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男子，向马修简单的介绍了一遍之后，又转向最后一个身着女仆装，戴着老花镜的女孩子，“这一位是我们的可爱的凯特，虽然她平时对陌生人会感到害羞，但是她可是我们庄园极为重要的一员。”

“你，你好，马修少爷。”凯特低着头，红着脸向马修伸出了手。

“真是个有意思的组合，这个大家庭。”马修心里想着的同时，伸出手轻拍了下凯特的秀肩，还未等他开口便看见凯特的俏脸上显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然后自顾地跑回了大厅后方。这夸张的反应着实让马修一时间楞在了原地，一脸疑惑地看向弗雷德。

“你们两个去看看她。”弗雷德先是对梅林和安东尼下达了指令后，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尽头，弗雷德这才轻声地解释给马修听。

“儿时的凯特曾经经历过一段印象深刻的遭遇，所以她对陌生人的举动比较敏感，等您和她接触的时间一长她就不会这样过激了。”

“请让我现在带您去您将来要生活的的房间，那间房自从您当年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使用过，昨天我让‘长老’特意收拾了一番。”

“‘长老’？家里还有这一号人物吗？”

“就是今天的那位老门卫，维护庄园范围内的一切人事物的使用寿命便是他的职责所在。”

弗雷德带领马修踏上红木色的螺旋式的楼梯，一道拐弯便上了官邸的二楼，二楼的楼道地板以红木板为主，上面铺着象征着高贵之气的红色地毯，悠长的楼道两边的朱红墙壁上每间隔一段距离便悬挂着一幅镶着金边的油画，这些油画的边框设计精美，让马修不由得感叹上流贵族们的生活之奢侈。在这条长廊中挂着不少于数十幅的艺术品，其中大多为男性的肖像画，极少可见女性的脸孔，可见埃泽利斯家族内部对男性成员的重视比例之高。

马修脚步缓慢地跟在弗雷德的身后，眼神在两旁的肖像画上快速地扫视，期间不曾停留片刻，直到他看目睹了一幅女巫肖像画，这才止住了脚步。

金黄色的披风，披风下是一件略显高贵的红色锦衣加身，肖像中的女子一头金发高高簪起，头顶上面交叉缠绕着两串华丽的水晶头饰，即便是从现实往画中看，也可以猜测出那两串首饰的珍贵。

“如此打扮的女子，真的是以前古时代时期，贫穷困苦的女巫吗？”马修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萌生出对方是一个女巫的念头，只是突然的一时好奇心起，他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个女巫叫什么名字？”

弗雷德轻“嗯”了一声，而后转过身来到马修的身旁，目光在这幅画上驻留了几秒钟后，这才平静地说道：“您是这二十多年来第一位说她是女巫的人，我可以冒昧地问您一句，您是如何得您出答案的？”

马修没有多想，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到的悉数讲出，但是为了避免被弗雷德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于是他又加上了一些自己临时想到的猜测，“一开始我从心里觉得这个女人是一位贵妇，可惜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漠然，并且在她的身上缺少了古典贵族女性所拥有的尊贵，慵懒的气息，这一切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弗雷德猜到了马修话里的意思，在古时代女巫被象征着黑暗，而人类则需要顺从天道，誓死与黑暗的事物划清界限，可如今却在埃泽利斯家发现了关于黑暗的证据，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弗雷德嘴角微微一扬，语重心长地道：“是女巫也好，是人类也罢，他们皆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亿万生灵，正义与邪恶的评判全凭您的一颗心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