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陵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尉缭无为

秦王政痛极。

王翦跪伏，不敢抬头。

“可叹孤一番心血，”秦王政道，“王爱卿，孤的心意，你可懂？”

“臣愿意一死以谢大王。”王翦兀自不退让。

“王翦，你好大胆！”秦王政一掌扫清了桌上的竹简，笔墨，大声喝道。

“臣愿意一死以谢大王！”王翦仍是如此叫道。

尉缭府邸。

“父亲，大王已经进了王翦府邸。”尉无道，“父亲以为大王是为了伐楚之事？尉无却是不信。”

“为什么？”尉缭问道，“难道尉无认为大王是为了兴师问罪？”

“尉无认为是。父亲，李信兵败，我大秦痛失20万兵士，大王一定深恶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李信将军。另一个，就是王翦老将军。要不是王翦老将军信口开河，非60万才领兵出征楚国，或许由他领兵，我大秦不会遭此惨败。”

尉缭摇摇头，道：“尉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王若是要责罚王翦将军，那最简单不过，一道圣旨就可以令王翦将军全府覆没。大王此行，不为问罪，当然是有所请。”

尉无仔细琢磨，觉得父亲尉缭说的有理。

“大王同行者何人？”尉缭问道。

尉缭作为秦王政指定的替他守卫咸阳的大臣，可谓是恩宠无与伦比。可是，此次秦王政回转咸阳，好像并没有让尉缭知道的意思，这让尉缭感觉有异。

“尉无亲眼所见，大王驾临王府，只带了几名内侍。”尉无道。

“哦！”尉缭惊讶道，“暗中可有‘九天奴’护卫？”

“没有。“尉无很肯定地说道。

尉缭突然笑笑。

“大王行事向来无拘无束，这没有什么不对！”尉无道，“况且大王手中一直握着鹿卢，这不会有假。”

尉缭笑着看着尉无，道：“尉无心细不如王傲，王傲勇气不及尉无，若能平而分之，我安心矣。”

尉无一愣，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尉无道。

原来，尉无从尉缭的话中，已经明白进入王翦府邸的大王并不是秦王政本人。

尉缭的分析即是到位：若真是大王回转咸阳，那么，自己布置的那么多的眼线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回报？大王从新郑回转咸阳，不是一天两天或是五天十天就能到达的事情，这一路上就不可能不漏一点痕迹。

还有，秦王政到了咸阳，他不会不召集文武大臣。就算不召集文武大臣，也会召见自己——这一点尉缭挺有自信。

可现在，大王只带了几名内侍就去了王翦府邸，这又是极不正常的事——秦王政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盲目冒险的事情的。

那么，进入王翦府邸的大王是谁，只有了一个答案。

“我们该怎么办？”尉无问道。

“等。”尉缭回答的很简单。

“父亲，您说王翦老将军会答应大王所请吗？”

“会。”尉缭还是只回答了一个字。

尉缭抬头望着窗外的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不语。

尉缭的内心却完全不像这黑沉沉的夜空，而是繁星满天。

这些都是尉缭的心事：神秘影子代表大王而来，谈论的肯定是伐楚之事——这说明大王再次伐楚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决意为之。以王翦将军的脾性，他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原则的人，他一定会坚持自己之前提出的三个条件……

大王会退让吗？

大王一定会退让的！除此之外，大王别无所选。

尉缭知道事情定会是那个结果——起兵60万伐楚。可是，尉缭的内心却期望那样的一个结果到来的迟些，再迟些……60万大军，那是何其庞大的数字。最可怕的是，为了保障60万大军的后勤供应，那得有2-3个60万的民众投入到其中。也就是说，整个秦国到时都将投入到秦楚之战中去。

尉缭作为秦王政最信赖最委以重任的大臣，他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他得为秦王政排忧解难。从现在开始，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一旦秦楚之战再次启动，秦王政要听到的肯定不是困难和麻烦，而是策略和成效。所以，兵器、粮食，车辆、民夫……尉缭都得开始筹谋。

还有，秦虽强大，但是遣派60万大军出征，这是大秦的征战史上绝无仅有的，可以说60万大军出征之后，秦国国内只剩下了老弱妇孺。这样，秦王政就得面对如下的问题。

燕赵韩之地的叛乱；齐国的倒戈相向；国内各种势力的蠢蠢欲动……

这些问题都会接踵而至，如果处理不好的话。

当然，若尽早筹谋，有些危险还是可以避免的。

燕赵韩之地的叛乱，尉缭认为，只要公子扶苏坐镇东海之滨，保证东海之滨稳定，那么，其他地区的叛乱的危害可以忽略不计。

齐国的倒戈相向，得提前防备：大国之间，尉缭明白“只有永恒的利益，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也许，此时齐国的庙堂之上，楚国的使臣已经赢得了齐国国君的信任……因此，得尽快选派能言善辩之士远赴齐国，说以厉害，许以利益，麻痹齐国，致使其不敢异动，也不愿意异动。

至于国内各种蠢蠢欲动的势力，他们在暗，大王在明，可以说是防不胜防。但是，尉缭认为，只要王翦不败，只要伐楚之战持续的时间是秦国所能支撑之重，那么，这些势力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冒出来，毕竟这大秦是秦王政的。

“父亲——”尉无叫了好几声。

尉缭才从思绪中醒悟。

“什么时辰了？”尉缭问道。

“马上就三更了。”尉无道，“父亲，我这就去王翦府邸一趟，探探虚实。我想，那大王与王老将军的长谈该结束了。”

“不用。”尉缭制止道，“长谈的结果，我已知晓，你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了。而且，说不定你早已让他发现了，再去，他或许会翻脸无情。”

“父亲知道了结果？”尉缭表示不解。

“尉无，若我大秦出兵60万伐楚，能赢吗？”尉缭问道。

“父亲，尉无认为，大秦能不能胜，在于大王，在于帅。”尉无道，“大王坚韧果敢，坚持不懈，王翦老将军老谋深算，算无遗策，能胜。”

“若不能胜，那当如何？”尉缭幽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