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之狂暴嗜噬人 第十八章 即逃

水六没有用那把匕首刺向衣年，而是缓慢地走向赵月亮，然后扶起她，接着半蹲下去把她背在身后。

天上的月亮还悬挂着，衣年睁开眼迷茫看着想要离去的水六。

他眉头微皱，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望着清湖旁的两人，失神了很久。

看着水六因刺透而不断流血的背脊，他的脸上滴下许多汗珠，掺着雨水与血渍，看上去很疲惫，以致走起路来都显得格外吃力。

衣年抬起头，表情有些愕然地望着他即要离去，嘴唇微张，片刻后犹疑问道：“为什么？”

他的疑惑自然是不明白水六为何没有杀了自己，要知道虽然他受伤很重，但悻然没有遭到致命打击，各处内脏以及重要部位没有伤及，除了失去行动能力，显然还能撑到有人来救他。

赵月亮醒了，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是醒的，只是因为身体疼痛使她稍稍昏睡了一会儿，她咳了一声，神情也是带着同样疑惑看向水六。

水六走的很慢，他看向衣年，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我欠刘哥一条命，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便还给你了。”

水六大抵猜到衣年心中所想，语气有些冷淡。

赵月亮没有说话，她张着嘴缓慢地呼吸。

衣年听到这莫名的答案明显楞了一下，他表情有些错愕，伸出瘦弱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微微颤抖，实在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

......

风与雨皆变小，所以远处传来的声响也清了。

因为天色太过漆黑的缘故，隔得老远便能看清那驶来一辆汽车发出的灯光。

小车直直而来，显然是直奔此处。

是衣年的同伴赶来。

——监噬军来了。

水六加快了步伐，他搂紧背上的赵月亮准备跑向桥岸上停着的小车。

衣年静静看着水六，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明白水六为何先前没有撇下赵月亮独自逃跑，为什么在受伤那样严重的情况下依然不抛弃她独自逃跑。

他想的理所当然，因为在衣年的认知中，这群食人的恶魔全然没有人类该有的责任，他们只要能活着甚至可以做些人神也为之愤怒的事情。

衣年想起刘天时时斜挂嘴边的话。

——嗜噬人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军内给了明确的答案——食人的怪物。

但刘天似乎不太认同，他常不厌其烦地对身为徒弟的衣年说：“他们这样说是对的，但你要有自己想法和观点。”

刘天在军内是出了名的天之骄子，他勤奋刻苦，年纪幼轻便进了军内内阁。但他也是问题青年，常有奇怪的想法，有人说他思想有些好行小慧，就如人们常说饮水曰茶碗，他偏生取个瓷花的名号，让人摸不清头脑。

他是那样怪癖，观点又与常人违背。

衣年不敢与之苟同，却对他其他的地方佩服有加，他不明白刘天经历了什么，就如别人不知道衣年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所以除了观点不同，他把刘天当做兄弟，恩师，或是人生导师。

......

......

“他走时......说了什么？”

衣年望向湖间旁准备离去的水六轻声说道。

他伸出手指轻点怀中的吊坠。

悄无声息，玉坠铺展在他的手掌，他安静地看着上面的图画。

不知道为什么，这珠绝是普通材质做成的银式挂坠，竟变得如此沉重。

他心意微动，剑眉紧蹙。

他握紧手掌，想了想又展了开来。

他的手指很纤细，稍白的指尖上沾着淡淡血渍，他搓搓手指，认真的擦拭玉坠上刘天的笑颜。

月影轻雨，暖风自然与衣年的表情完全不同。

他看着雨空，耳边似乎传来天籁。

水六停下脚步，谨慎小心，挪头看着还在远处的小车。

他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什么废话。

在草地上顿了一步，轻咳几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说什么。”

衣年揉了揉脸，眼角隐隐可以看到几处泪水，他沉默片刻后接着问道：“痛苦吗？”

湖间忽然有风，呜咽不停，异常悲切，仿佛鬼泣。

“很安详，虽然不舍，却没有遗憾。”

水六看着那个忽然间不再露出冷淡态度的衣年，摇了摇头说道。

衣年的神情不再冷漠，确切说应该是不再做出一副看破红尘的苍老，没了先前的那份笃定。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不是雨水，更像是因为悲切而不受制的流了一些苦水。

“这样啊......”

衣年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发声。

他摸着吊坠愣愣出神，似乎怕眼角的苦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于是紧闭双眼，泯着嘴，只是因为心情波动的缘故，难免会发出一丝呜咽声。

很多年前，水六入得田间，想带着大姐看那令人着迷的满园春色，却如衣年般徒留万般悲切。

有些事却是只有等到失去才能感到可惜。

目光所致，滞留回忆。

水六走了，他大口喘着粗气，在地上翻倒几次后，终于赶到小车旁，然后把赵月亮挪进后座，架着小车急匆而去。

......

......

衣年睁开眼，看向驶来的小车上跳下几名黑衣男子，他们左顾右盼，发现衣年后快步走来。

“人呢？”

一名三十岁模样的男子急切问道。

他没有询问衣年的身体状况，尽管衣年看上去已经到了边缘之境，急切需要治疗时，他还是没有关心衣年的打算。

这样的事情很常见，至少对于衣年这个外阁的人来说，军内所谓的兄弟之情显然没有出现过。

他们这群以监噬军自诩的人群，人情冷淡到不如普通军人，甚至不如离去的水六。

也许是衣年多年的冷淡态度令他人反感，再加上极不合群的性格，似乎只有刘天愿意和他真切交流。

也许他们只是对衣年漠不关心，其实骨子里对其他战友依然是兄弟之情。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衣年不过是一位高傲的孤僻天之骄子，自然不愿搭理他的是非。

只是，起码的关怀却如此奢望。

经过多年岁月，衣年似乎早已习惯这般。

他攥紧拳头，把那玉坠牢牢握在手心，神情又恢复成冷漠。

“长什么样，看清了吗？”

那男子继续询问道。

呼呼几声风响，湖间飘起一阵白雾，接着是车上下来的人左右观察打斗的场地。

不知道为什么，衣年想哭，他想刘天，想那为自己任何事都要操劳一番的大哥。

衣年忽然破涕为笑。

他指了水六逃走的反方向——那寂静的蝉鸣林间。

衣年沉默好长时间，他不明白刘天当日为何会放走水六，那位充满智慧的恩师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想法，而做出如此反常的举措。

但他尊重刘天临死留下的决定，他想要寻找答案。

衣年带着这样的情绪想了很久，于是缓缓说道：“往林间逃走了......带着面具，没看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