亀婴传 第13章 黑白棋子了分明

时间距离零时还有两个时辰。俩人干坐着理论也枯燥。于是，梅子提议：走一盘围棋，好消磨时间。

我喜欢下棋，愉快地答应了。

为了让我看清楚棋子，梅子特意取出一副灵异水晶打磨的棋子。这带有灵异的棋子，我能通过灵异的盲眼，看得十分清楚。棋盘乃金丝楠木的材料制作，四角雕刻着四条九爪神龙，河界处画有云海，云海里若隐若现着一只凤凰，十分古典精致。

棋盘四周，精雕细琢了兰花的花边。这样一张典雅高贵的棋盘，配上灵异水晶磨砂棋子，显得珍贵之极。

梅子姑姑说，这副围棋从曾祖父传至父亲这一代，然后又传给她，少说也有上百年的经历。

梅子下葬那天，父亲特意把围棋封存好，放置于她的枕下。其意思是：枕着围棋去的人，到了那个世界，智慧不会死去，头脑会更加清醒丰富。后来，梅子转世还灵异界，便与此棋盘日夜相守。

这也有讲究，真是新奇！我一边听着，一边感叹，说：“梅子姑姑，你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娓娓道来，听着是一种享受。”

梅子说：“你别恭维我。把我抬得高高在上。哪一天，你的手松开了，可就要摔疼我了……”

梅子摆了一眼我，然后把棋盘和棋子展开，问我选择黑色棋子，还是白色的棋子？

“白色的。”我没有加思索地说。

“看来，我们要与灵间世界的人交锋论剑，只有在黑色的世界里摸索生活了。”梅子说着，拿起一枚黑色棋子，使先手，在星位落下。

我忙着解释，说：“其实，我应该先让你选择。可是，我又怕没有了机会选择白色的棋子。”

梅子迟疑，道：“哦？说个原因出来听听。”

我把一枚白棋子布置在另一处星位，说：“因为你属于白色，纯净的洁白。所以，白色应该是我的选择。前世今生的选择。”

梅子的脸色渐渐泛蓝了。生活在灵间的女人，含羞的时候，脸色就会泛蓝、浅浅的蓝。

俩人默默地走着棋，但似乎心思都不在棋子上。对弈至中局时，白蜡烛火苗悠忽跳动了一下，接着像是被幽灵样的风吹着了，左右轻然摇曳，熄灭了。

檀香木屋里只有几朵磷火的微光在跳跃着。木屋里洋溢着一种幽幂的气氛。这是气场，充满禅意氛围的气场。

此刻，梅子姑姑和我都没有离座的意思。我们脉脉对视着，模糊的面容，彼此却看得非常清晰、明净。

我们就这般，在半明半寐的状态下对弈着。过程中，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有彼此棋子落入棋盘的轻微声音。

终于，结局落幕了。梅子姑姑吹亮了白蜡烛的火苗，然后，抬手，轻轻落下最后一枚黑色的棋子——

和棋。

桌子上的蜡烛影子缥缈着，燃烧到零点的位置。梅子姑姑常用此法计算时间。

“是时候了，我该动身了。”我起身说。

“夜深了，去那里的路不好走，我送你一程。”梅子姑姑起身拎起白灯笼说。

“不用了。”我平静地说，“我一个人能去。你如果陪着，道缘师父一旦发现，他会笑我没有独立性，像那只关在笼子里鸟。”

梅子姑姑欣慰地笑道：“你开悟了……”梅子姑姑似乎后面还有话语，她打住了。我似有会悟，知道梅子话中的寓意。

我走了。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梅花灵谷深处。

梅子姑姑还一直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目送我的背影远去。

梅子姑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很恍惚，觉得空间里只剩她一人，这是一个孤独而寂寞空间。

梅子姑姑的眼角有些湿润，用手抹了，是泪水。白色的眼泪。灵间的女人用情时，从眼里流出泪水，便是白色的。

梅花灵谷突然吹起一阵风。秋凉的天，风黑天高，魑魅幽影出没。

我独自在梅花灵谷走着。刚走进灵谷的最北的拐角处，一座孤坟显露出来。此坟墓稍现颓败，看样子多年没有人管理。供门道已经开裂，桃红色的墓室门斑驳陈旧，颜色褪去不少。

我走到墓门稍微停顿了一下，墓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接着，寄居在坟墓里狐精小桃红披散着头发，凌乱着衣衫，从墓室里跑了出来。

小桃红发出一阵疯了似的狂笑，然后上前紧紧抱住我，说：“哦，亲爱的，我可把你等来啦！我要你、要你……”

小桃红说着就要把我往墓室里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