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7 回 元龙程晋斗智巧 剑舞男雄生真情

虎狼鹰熊 李心寒 军事历史 | 架空历史 更新时间:2018-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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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晋、陈灵意拿下剑舞,元龙曰:“陆某一诛倭狗,二震天下,贸然抓之定犯众怒,策划阴谋者当拍手称快,还当细查。”程晋恼道:“大人一再庇护陆某,是否陆某同党?”元龙凛然不语。程晋愤然而去。陈灵曰:“二哥,小人还当敬之,否则……”元龙道:“杀人魔王向于风高月黑之夜杀人,突在官人眼目下犯案有违常理。陆某杀毙倭人,不避嫌疑,盖其性情敦厚,具侠义心胆之故也。你前往细查,陆某所施暗器是否与杀人魔王所用不同。杀人魔王每发六枚,陆某为其数倍。你随查擅用此暗器的门派,可知凶手出处。”

陈灵细查山本旺八郎尸身,见剑舞所发暗器甚为细小,然数量竟达三十六,心曰:“二哥眼光犀利,我远不如也。”着锦衣卫前往梅花门、绝情门等八门派,比对杀人魔王所用神针,与绝情门所用相同。锦衣更侦知绝情门掌门赵瑛遣长女赵明珠下山,飞鸽传书报与陈灵。陈灵仔细思量,眼光落于赵男雄身上,因觉男雄甚有女相……

杀人魔王又杀三人,后死者王果智为宁永人,陆剑舞、赵男雄凑巧也在此地。陈灵意将锦衣卫所查并心中所疑诉于元龙,元龙新收弟子薛清道:“恩师稳重,若无实据必不肯动手。师叔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薛清师兄贾义曰:“前时诸英雄围陆某于华山,陆某侥幸逃脱。诸英雄中,拦路虎项山家乡距此甚近。若于项家设下埋伏,定能将杀人魔王获于当场。”

长水项家:茅草成屋,枯柴为稼,破烂满目,贵重无有。时近三更,现身的黑衣蒙面人沉步稳行,距茅屋十余步远停身,“拦路虎项山,故人来访。”茅屋中走出的老者手提斗大铜锤,一声长息:“你终于来了。”蒙面人点头,“这便你丧身之地,放手一搏或能逃得性命。”项山扔双锤于地,“二十年前,吾独生女儿被人害死,身上留有陆伯虎名姓,我随众杀进陆家庄,陆家庄不分老幼死了八百多无辜!二十年来,我一直为此事悔恨万分。今诸英雄先后被杀,我望你能早来几天,也好早几天解脱!”袖中突出短刀,自插前胸。黑衣蒙面人恐其来袭,六枚神针同时中项山眉心。项山努力拔出短刀:鲜血飞溅,躯身仆倒。黑衣蒙面人叹息:“想不到此中竟有英雄。”

草丛中,陈灵一使眼色,众锦衣掩进。蒙面人闻声有异,掣剑在手,疾向丛林,锦衣卫现身拦截。蒙面人神针接连洒出,十三锦衣被伤。蒙面人利剑斩六人于当场,踅身就走。陈灵厉呼:“阴贼,哪里去?”自草丛中翻出,铁腿踹在蒙面人右肩。要知陈灵号称铁腿,力具千斤。蒙面人如何禁受得住,跌出两丈。陈灵提刀赶上,滚身而起的蒙面人左手仗剑,与陈灵展开激战。剑飘忽如流星,刀开阖如闪电。两个斗五十余合,蒙面人气力不济,虚晃一招,抽身便逃。贾义、薛清率八个锦衣来挡,被蒙面人杀翻六个。蒙面人退入项山房中。陈灵当先冲入,茅屋中已不见蒙面人踪影。蒙面人凭借绝高的轻功与夜色的掩护,竟然走脱。寻觅良久的陈灵一跺脚,“叵耐这厮还有些本事。”贾义道:“师叔明日往见赵男雄,若其肩头有伤,就地拿下。”

忍着极大痛楚的男雄回到住处,点灯烛来照肩伤:肩肉青肿,疼牵心肝。房门忽开,剑舞走进,“公子……”男雄冷言:“欲立功劳,得官家重赏,速解我见官。”剑舞惊问:“此话何意?”男雄阴曰:“我便杀人魔王,适遭官家所伏,拼死杀回。官家悬下重赏捉我,你还不见利忘义?”剑舞道:“公子视我何人,吾宁死不负‘义’字。”男雄曰:“但愿如此。”剑舞上前,欲看男雄身伤。男雄裹衣曰:“并无大碍,只是陈灵早晚前来,你且躲避,莫受我牵连。”剑舞道:“公子前时拒我结义之请,然我内心已视公子为亲兄弟:生则同生,死也共死。”男雄曰:“陆兄言重。”剑舞道:“公子若无碍,你我这便启程,到他方一避。”男雄曰:“逃时落网责无旁贷,坦然面对或许平安。”剑舞点头,“兄弟所杀为何皆我杀父仇人?”男雄道:“改日再言此事,陆兄且先休歇,我略躺一躺。”

晨,元龙起身,练过一趟风雷掌。陈灵到来,告说昨夜事,称:“如果赵男雄逃窜,亦或身有瘀伤,必是杀人魔王无疑。还请二哥调兵遣将,将其捉拿归案。”元龙道:“即便赵男雄就是杀人魔王,也不过鹰犬爪牙,待查清背后主使再行抓捕。”陈灵曰:“背后主使必是陆某!”元龙道:“可有证据?”陈灵曰:“死者皆其杀父仇人。”元龙道:“陆伯虎当年侠名远播,凡言其人莫不誉之?突然做恶令人不解。其妻柳依依随后易嫁,在我推测是因红颜祸水之故。此人当年害杀陆伯虎,今见陆剑舞精擅武艺,恐其为父报仇,于是不惜杀死当年同谋者嫁祸陆某,借我官府之刀将陆某置于死地。”陈灵一惊。元龙曰:“莫作他人锋刃,拿住背后主使!”陈灵道:“柳依依二嫁刘尚,刘尚已投鞑靼,莫非……”元龙点头,“备金创药并人参鹿茸,赠与赵男雄。”

秦强来见男雄,送罢物事,祝早日康复。男雄已备赴死,恐逃走连累剑舞,见此情景,不知元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剑舞更摸不着头脑。

数日,肩伤略好的男雄与剑舞来见李元龙、陈灵,道以别意。热情款待的元龙问:“两位英雄回家乡,还是云游四海?”男雄道:“先往大同,领略拓拔魏的都城,再往榆林,一览赫连勃勃的统万城。”元龙曰:“吾少时好友高拱官升平阳知府,我这便前往贺喜,正好同路。”男雄大喜,“我可闻大人大破鞑靼的风采,见识超迈绝伦的武功。”

于路,男雄依旧顽皮可爱,剑舞依然沉默寡言。

平阳,知府高拱出城体察民情。

待了两日,高拱归来,约道长方彻、僧师圆通,并元龙四人登上中条山。元龙、高拱并僧道二人一路吟咏,男雄偶尔接得两句,剑舞、陈灵对此一窍不通。圆通僧因言岳飞之才武,劝元龙莫要太刚,喻高拱为李膺,当防小人,比陈灵为公孙敖。元龙随请圆通为男雄相面。圆通看看男雄,又看看陈灵,眼光变锐,“两位龙虎之相,生死冤家!”元龙细问。僧师曰:“天机不可泄也!”陈灵沙场悍将,看惯生死;男雄以为圆通未识自家女身,未以为意。

山亭,小厮摆下清茶淡饭,高拱问起杀人魔王案。方彻曰:“离此不远有李姓退隐官人,当年屡立功郧,皇上甚为礼敬,然聚敛无厌,分文必争,周围数十里土地为其霸占殆尽。此人或为杀人魔王所忌,遽而杀之。”高拱道:“道长休乱言。”原来方彻所言官人正是元龙叔父李震。陈灵一震,元龙以为叔父与陆伯虎无冤无仇,未以为意。

天晚,数人回转。刚到山下,衙役来报:“赵家庄李震昨夜为人所杀。”元龙大惊,别过高拱等,与陈灵急往。

李家客厅:十七岁魁梧少年李震长子李援平躺于地,九节钢鞭扔在一旁;李震次子李兵长跪在地,头颅侧栽桌案;李震斜倚太师椅上,脑袋后仰,血盈脖颈——三人眉心皆插神针,一击致命。看此情景,元龙心如刀绞,“想不到叔叔归隐山林小地,竟遭此横祸?”有半老徐娘出,“吾侄,为你叔叔报仇!”元龙叉手,“婶母放心,我定教凶手血债血偿。”教陈灵仔细斟验,不得放过蛛丝马迹。斟验完毕,从人将父子三人盛殓。元龙披麻戴孝,亲为李震守灵。

当夜三更,陈灵问:“二哥,抓人也未?”元龙沉言无语。陈灵起身,“你不去,我去。”呼锦衣卫士整装待发。元龙曰:“等等。”陈灵激言:“叔父惨遭横杀,你居然撑得住气!还不拿下赵男雄,拷问背后主使,仇恨可报,凶案可结。”元龙长言:“叔父横亡,让我依稀推算出背后主谋乃沙连城。”陈灵不然,“好财利之人最恐惹火上身,不知赵男雄使何妖术教二哥胡语乱言?”元龙曰:“叔父当年曾清剿青龙帮,青龙帮主刘尚便是柳依依当年易嫁之人。此人仇恨陆伯虎,自然要置陆某于死地,于是不惜杀死当年同谋,让我等剑锋指对陆某。”陈灵冷笑,“二哥怎糊涂至此,沙连城与刘尚有何相干?”元龙道:“沙连城便是刘尚所扮,真正的沙连城便如封神榜中妲己,灵魂已死。沙连城过分关心此案,背后主使必是沙某无疑。若能捉此巨魁,则国朝少一大患。打探沙连城行踪,必在此近。”

陈灵令人侦察,果是如此——沙连城在七十里外的金银庄。元龙点头,“是了,他一路跟随,只想要陆某性命。其想借刀杀人,你我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教这厮授首。三弟,令八百锦衣骑爪黄飞电马在百余里内搜拿杀人魔王,嘱其中能遇沙连城者,互言:‘此指挥大人好友,无须查问?’‘此大人好友,为何不去吊丧?’‘大人叔父死的仓促,或许还未得知。’你我设下天罗地网,单等沙连城前来吊唁。”

两日,沙连城到。元龙接出门外。连城曰:“闻令叔遇害,吾脏腑如焚,悲痛几绝,勉强前来。”元龙谢之,连城还礼。两个步到李震灵前,化妆改扮的青龙帮四帮主孙明、五帮主孙亮等于后随之。两旁鼓乐响起,元龙三拜,“二叔,沙财神看你来了。”跪地的连城刚要叩首,身下一沉,已落入陷坑,坑门复合。事起仓猝,孙明、孙亮等惊叫声中,陈灵率众亮出兵刃。外面声传:“圣旨到,李元龙接旨。”冯保与程晋凛凛而进。元龙心头一震。程晋曰:“愣着作甚?”元龙道:“下官正拿凶手……”程晋昂首,“拿甚,你被解职了。”冯保宣读圣旨。原来,程晋弹劾元龙阻挠办案,有与贼匪交通之嫌,致山西、河南两省骚动,百姓不安。世宗龙颜大怒,将元龙解职,并付八省巡按程晋问罪;陈灵去官,准许戴罪立功。圣旨宣毕,元龙绳索加身。陈灵向前,被无数锋刃拦住,押伏在地。冯保随问陈灵,“围中所捕何人?”陈灵曰:“便杀人魔王背后主使……”程晋道:“少来狡辩,凭你两个捉个兔、捕个鼠,方有可能!”孙明、孙亮趁机打开机关,救出伤痕累累的连城,略言刚才之事。连城急步上前,口称:“恩公。”向冯保、程晋纳头便拜,哀言:“元龙贪婪无耻,欲讹小人钱财,制千古冤案,遂设毒计!若无恩公,小人成齑粉矣!”程晋恶骂元龙,连城吐元龙一口唾液,悄送冯保、程晋金银,千恩万谢去了。元龙瞟了一眼程晋,长息声中闭上眼睛。程晋令将元龙下狱,随款待冯保,送之离去。

当夜,程晋怨元龙当年治罪于已,欲刑加其身。其妻阻曰:“相公休要凌逼太甚!元龙屡立功勋,皇上平息怒气必复官职。元龙狱中若有好歹,你人头不保。仔细看护,莫使他人加害!”看守念元龙之名,也未有难为者。

次日,程晋招陈灵、东方明、西门岳等计议捉拿杀人魔王之策,陈灵已将赵男雄解至。原来,陈灵为救元龙,于是诓骗男雄,“李元龙恐暴露男雄真身,抗拒长官,锒铛入狱。”单请男雄商议救人之策。男雄念元龙送药之恩,毅然前来,被陈灵一杯下有蒙汗药的茶蒙翻,捆来见程晋。程晋大喜。因高拱至,未及对男雄加刑,下入死囚。高拱名气其重,程晋以上宾之礼见之。

牢中,男雄药劲渐消,勉强爬起。对面,元龙大惊,“贤弟,何以至此?”男雄遂言陈灵所为。元龙心道:“三弟怎糊涂至此?”逾时,牢卒押陆剑舞进,男雄目瞪口呆。剑舞一叹:“我自认杀人魔王,无奈狗官不通道理,又记得我当年刺杀事,称你我同谋,也下死囚。男雄,愚兄无能,未能救你出去……”竟然落泪。男雄悲叫:“陆兄……”隔铁窗要拉剑舞,未能遂也,哀言:“陆兄义气足可与关帝相比,也好,你我生不能同生,死便共死。”元龙冷言:“两位之举教人好生赞叹,然上天未必成全。”哈哈大笑。程晋爪牙张利华、任小民、杨秀民、刘兆峰忽至,鞭笞剑舞二人。剑舞道:“人是我杀,事是我为,与这位兄弟无干。来,尽管往我身上施为。”四人于是尽力鞭打剑舞,一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元龙长言:“积些阴德,免得生子为奴,养女为娼。”四人遂住手,骂骂咧咧而出。元龙又对剑舞、男雄曰:“两位学我攒些银钱,开刀问斩时送刽子手,来个痛快!”剑舞点头。男雄则关心剑舞伤痛,不觉流涕。

程晋心事重重,因高拱为元龙说情,恐纵放元龙,遭其报复。其妻所料不错,世宗追思元龙前功,诏将元龙官复原职。旨意宣毕,元龙冷视陆剑舞、赵男雄,狠面低言:“若审莫要招认。”一使眼色。男雄遂骂元龙。元龙笑曰:“生死之别,恐怕今生再难相见。两位,黄泉路上好走。”剑舞拱手相送,男雄略略点头。

元龙出死囚牢,陈灵迎之回转,高拱摆酒设宴。元龙痛饮数碗,于席醉去。程晋闻元龙狱中语,见元龙席上举,觉其有忏悔之意,心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下极为得意。不想,被抬到房中的元龙见左右无人,悄开房门。陈灵转出,“二哥哪里去?”元龙一笑,“知我酒量,识我未醉,真吾兄弟。”陈灵曰:“二哥可是去救陆剑舞、赵男雄,而触国法!”元龙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二人义士,见杀,我不忍也,你莫露我行踪。”陈灵不敢违。

携带钢针的元龙骑三匹快马,一日夜行七百里至邓州,将严嵩族弟严山击杀,钢针插其眉心,随即回转,放飞刀于程晋床柱之上,又骑马出……

程晋醒时方见飞刀,惊骇不已,悸心七天方才平复,于是升堂,一拍惊堂木,“带陆剑舞。”铁枷、铁锁、铁镣等刑具加身的剑舞被两个衙役推上堂来,每动一步,刑具便“哗哗”作响。衙役按剑舞跪,剑舞未肯屈服。衙役恼怒,抡水火棍砸剑舞腿弯。“咔嚓”一声,水火棍断为两截,剑舞躯身无伤。程晋愤然,“左右,给我打。”一顿水火棍,剑舞仍昂首挺胸。恼了一旁陈灵,凌空飞腿,剑舞禁受不得,跪倒在地。程晋冷笑,“陆剑舞,还不将你害死路无香、余聪、王德济、项山等人罪过从实道来?”剑舞并不招认。程晋二拍惊堂木,“你这强徒,不打不招。来呀,夹棍侍候。”有人急进,向程晋耳语。原来严山之死,朝野震动。程晋闻之,愁而退堂。

元龙复使小人告程晋,“闻某参将正书奏折,仿佛弹劾大人抓捕无辜,以假乱真,冒取功劳。”接下,又有人报:“太原武林世家林振宏被杀,眉心插有神针,一击毙命。”又来探马,“洛阳金刀王世泰被杀,眉心插神针,一击毙命。”第三探马,“七伤门少掌门管式被杀……”第四探马,“轩辕派黄灵被杀……”在其妻劝下的程晋为保全官职,放了陆剑舞、赵男雄。

剑舞二人刚回住处,元龙便至,曰:“得见仁人侠士,李某三生有幸。”男雄拜倒,“大人再生之恩,男雄永生难报!”元龙一笑,“程晋小人,最喜出尔反尔,两位速去。柳家庄柳依依知悉陆少侠父辈事,大同黑风堡的匪人正为两位入狱幸灾乐祸,而举杯庆贺。”剑舞、男雄道谢,急离此地。眼望二人背影,元龙喃喃自语:“陆剑舞侠肝义胆、赵男雄腹心相照,好一对英雄美人!想不到女人也有如此豪杰,吾女玉儿能为女中豪杰否?”

不久,差役在东方明、西门岳率下,来捉剑舞二人。原来,陈灵闻程晋放了陆、赵二人,急忙来见,问:“纵放之由。”程晋曰:“严学士胞弟新被害,眉带神针,一剑致命,也杀人魔王所为。陆剑舞、赵男雄皆在牢中,可洗嫌疑。”陈灵道:“此等人之死,或他人假借杀人魔王所为,亦或杀人魔王同党,大人怎轻易弃了奇货?”程晋猛醒,使差人前来……

地风无力,天云悠然,剑舞、男雄行于巨齿山上。此山:古树连天,藤蔓争攀,风为玉手,枝叶为弦,远和流水,近有杜鹃,宫、商、角、徵、羽,五音俱全。正自欣赏的男雄见一女子急急跑来,大呼:“救命!”与剑舞迎前,女子曰:“我娘……我娘被歹人围住了。”引二人进至深林,用手一指。五只烈豹环围之中,一长丈二,阔十围,巨无霸般猛汉正与披头散发、衣破鞋丢的俏公孙柳柔缠斗。柳柔长剑已失,手中一枝柳条。猛汉鞭长丈五,动如狼嚎,呼如鬼叫,声势逼人。柳柔连中两鞭,步法散乱。剑舞纵身跃起,狂风掌凌空拍出。猛汉抖长鞭若同铁枪,刺向剑舞手心。剑舞变掌为爪,抓长鞭鞭梢。猛汉又化枪为鞭,扫剑舞面门。剑舞落地矮身,鬼魅般欺身而进,出指点猛汉腿上重穴。猛汉本想闪躲,终因躯体肥大不便,腿上一麻,跪倒在地。猛汉极为强悍,软鞭抖出十几道飞花,逼退剑舞,又一声吼。五只烈豹:四只扑向剑舞,另只伏于猛汉面前。猛汉左手搭在豹背,捷身而上,走入树林,余下四只掉头尾随而去。剑舞望问:“此何人?”男雄曰:“此人姓名不著,自称兽痴,力能陆地行舟。虎豹犀象之属,无所不能驱使!”剑舞赞言:“真神人也!”柳柔女可儿扶问母亲安好。柳柔则视剑舞,“陆少侠至此,可是取我性命?”男雄恼道:“俏公孙,取你性命又何必救你?我等至此是有要事求教令姊,不意遇你母女,还请带路。”柳柔冷哼:“你等杀我无数同道,岂能就此罢休?”男雄道:“无你,也能见你姐姐。”与剑舞当先而下。柳柔母女于后相随。回头的男雄见可儿面色腼腆,皓齿明眸,问其年龄。柳柔曰:“可儿比陆少侠大两岁,今年二十有五。夫婿战死长城,孀居家中五年多了!”

西落夕阳,东升皓月,百鸟归巢,风息烟灭。柳家庄柳家门前,柳柔道:“两位在此相候,我去知会姐姐。”来见柳依依,曰:“祸事来了,陆伯虎之子现在门外。”依依一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教人带子豪、刘晴往邻家躲避,自与柳柔母女接出门外。男雄凝看昔时美人:仪容媚态依稀少女,神采飞波似还青春,不觉暗赞。剑舞叉手见礼。依依点头,“果是陆剑舞,与伯虎一般模样!”剑舞道:“敢问柳前辈,我爹丧命是咎由自取,还是为人所害?”依依长息:“当年事提来伤心,不提也罢!”目光苍茫,仿佛游离陈年,忽闭二目,痛苦由心而生。剑舞不忍再问,被柳柔以天晚为由请入房内。

用过酒饭,柳柔为剑舞两个收拾房间。二人道谢。男雄素不与剑舞一室,各自安歇。

月光中,柳柔之女可儿想起剑舞雄健的身手,魁伟的姿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叫醒丫环。小丫环知其春心萌动,遂曰:“小姐立志嫁个好男儿,觅寻多年,未有如意郎君,今得遇英雄,休要错过。”教可儿到后花园等待,自到剑舞门前,敲开房门,曰:“花儿正好,月儿正明,天地设幽约时节。我家小姐请陆少侠到后花园饮酒赏月,互坦情怀。”剑舞称醉,婉言谢绝。丫环回告可儿。可儿泣曰:“救命恩情,教我如何得报?”丫环道:“卓文君情奔相如,崔莺莺私会张生,皆能自主,小姐何不亲往提亲?”可儿犹曰:“这教我如何说得出口?”丫环道:“终身大事当当机立断,不能迟疑不决!”遂下决心的可儿回房描眉打鬓,整理衣裙,款款而来。剑舞开门。门外的可儿微微一笑,“我来感谢少侠相救之恩。”剑舞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可儿良久又言:“少侠何不请我到里面一叙?”剑舞曰:“孤男寡女有损名节。”收身合门。呆在门前的可儿正自落泪,丫环走来,“陆少侠方正人君子,若能嫁之,可厮守终身。”可儿泣问:“我当如何?”丫环道:“请人作媒。”

次早,剑舞起身练功。路过的可儿瞟过一眼,脸色登时绯红,低头匆匆而过,被方便的赵男雄所见。男雄一皱眉,“寡妇动了真情!”方便回时听得拳声,向邻家看去。柳依依之子,十五岁的刘子豪正练少林如意拳:拳如猛虎,脚似飞龙。男雄不觉止步。子豪两手各抓二百八十斤重练功石,举过头顶,走起八卦步: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男雄暗道:“二十五年后,此陆兄又一劲手!”正为剑舞未来担心,可儿到来,称:“母亲有请。”

客厅,略带羞涩的可儿一横心,向母亲和男雄说出爱慕剑舞之意,求男雄作媒。男雄思时,柳柔道:“不行。”可儿坚持已意。柳柔大怒:“嫁仇敌之子,绝无可能。”柳可儿闻之失泪,扑通跪倒,“时光已逝,仇恨当消……”苦苦哀求。柳柔狠狠打了个“嗨”声,以拳击额。可儿爬前几步,“娘……”柳柔道:“千变刀王陆伯虎是你亲爹,你和陆剑舞是同父异母姐弟,你是他亲姐姐!”可儿讶然,呆若木鸡,忽的跑去。柳柔闭目垂头,想起二十几年前被陆伯虎掳走,生下可儿……叹息:“造孽!”柳依依走进,“可儿亲爹乃青龙帮主刘尚。”柳柔一惊,“这…这怎么可能?”男雄道:“没什么不可能,当年写有陆伯父名号的血案都是刘尚所干。刘尚忌惮陆伯父武功,于是做出伤天害理事来,激起你等仇恨,以收渔人之利。”目视柳依依,柳依依略点点头。

剑舞前来,曰:“父仇不共戴天,柳女侠,刘尚为何害死我爹,晚辈欲知当年巨细。”依依点头,“好,我便说与你听。”长叹一声,心想:“伯虎,我不能让子豪杀死亲生的爹,只好让你那争气的儿郎出手。青龙,别怪我,怪就怪你心肠太狠!”于是道:“都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爹!二十几年前,欺凌道人齐林横行江湖。我爹集数十位武林高手征讨不利,死丧殆尽。气焰嚣张的欺凌慕我姐姐美貌,抢去我姐姐柳飞飞。我娘请江湖诸路高手来救,多不敢前来,来了也装腔作势。无法,我娘又请绝情掌门刘乾坤。刘掌门派刘尚前来,与我赶往万恶山千毒观,途中中了欺凌道人弟子朱九杰埋伏,幸亏你爹千变刀王相救。知我家变故,你爹愤然大怒,与刘尚杀上万恶山,在丐帮老帮主石冲助下打败欺凌道人,救出我姐姐。你爹、刘尚两个经此患难,便结成异姓兄弟,号称青龙白虎。两兄弟一般武艺,一般英俊,一般对我痴情!自古红颜祸水,因为我,两个反目成仇!我左右为难之下,称:‘若能名列武林大会四大高手之一,我就与之相伴终生。’刘尚被武当长青子打败,我与你爹成了亲。婚后不久,江湖接二连三发生三十余起惨案,当场皆有‘陆伯虎所杀’字样,直到柔妹嫁给洛阳孟家也出了事,我恼怒之下离开你爹。因听你爹和你娘结成夫妇,我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刘尚来到我的身边,我一时听信花言巧语,复嫁刘尚。刘尚暗里四处做案,激起众英雄之恨,率之一把火烧了陆家庄……”柳柔一叹:“想不到青龙如此歹毒,可怜的伯虎!”依依闭上眼睛,“我的可心……”剑舞因此钢牙紧咬,暗誓报仇,想起元龙所言,辞别柳家姐妹,与男雄北上。

黑风堡,陆剑舞、赵男雄分两路杀进。剑舞怀杀父之仇,人如大虫,刀如虎翼;男雄行正义之举,身似鲲鹏,剑如旋风——直杀得黑风堡中的青龙帮大小喽啰并倭丧来的鱼米虾蟹哭爹喊娘,崩溃四散。青龙帮孙明、孙亮与倭丧武士井上牲、渡边口急督手下合围。

地厅中,正运功疗伤的天下第一财神打扮的刘尚问黑风堡主,“外面吵杂,可是健儿正操练武艺?”黑风堡主曰:“是陆剑舞、赵男雄前来送死。”青龙一惊,“二人被下死囚,怎突现此间?莫非……定是李元龙做的手脚,使二人前来,趁我等激战以重兵袭之,枪林箭雨下鲜有生者。”呼黑风堡主,“元龙已识破我本身,今可使金蝉脱壳之计再次消失于世人视野。”黑风堡主不然,“你我手下皆英雄豪杰,何不血战摧其锐气?”青龙冷哼:“众等皆嘴上把式,花拳绣腿,成不得事。”赏替身三百两银,着自家衣衫。有人来报:“四帮主为赵男雄所杀。”黑风堡主大怒,“待我斩了这厮。”青龙曰:“休逞血气之勇。”黑风堡主不肯,执意一战。青龙长言:“如此我先走矣,你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化作喽啰,与黑风堡主、蒋青彪、沈青虎及替身现身地面。

于时,赵男雄杀井上牲等三十余人,陆剑舞斩渡边口等四十余号。黑风堡主对蒋青彪、沈青虎道:“两位帮主格斗陆剑舞,吾双钩敌赵男雄。”蒋青彪手持板斧、沈青虎摇晃双鞭,“陆某,吾等仁慈,送你到西天大路。”沈青虎当先与剑舞交手,只一合,虎口迸裂,倒退几步,与蒋青彪分前后攻之,兀自遮拦不定。双钩深沉有力的黑风堡主与男雄则杀个平平。

格战的男雄见化妆改扮的青龙要走,舍弃对手,急前击之,十余合被青龙一掌拍中肩头,跌出丈远。面沉似水的青龙心思:“虎毒不食子。明珠,爹给你留条小命!”滚身而起的男雄气血翻腾,再视青龙,已不见身影。黑风堡主至,男雄一抖手,三支太阳神针激射而出,黑风堡主倒翻躲过。男雄再发三支,刚刚站稳的黑风堡主躲避已来不及,撒手扔钩,两掌拍出,硬生生将太阳神针拍落。黑风堡主复前,双掌飞舞,逼得男雄呼吸一窒,宝剑脱手。剑舞见之,纵身而起,凌空打出飞刀,黑风堡主斜出三尺避过。剑舞落于男雄身旁,男雄拾剑在手。黑风堡主猱身而上,迎剑舞狂风掌,退出五步,运气凝功再次扑到,被击出两丈多远,一口血洒向半空,惨然,“不愧天下第一高手!”不支倒地。

剑舞欲杀黑风堡主,为蒋青彪、沈青虎、孙亮督所部截住,黑风堡主趁机逃走。剑舞紫金刀舞动,当先的青龙帮弟子肢离血洒,体破魂飞。蒋青彪、沈青虎、孙亮齐前攻之,剑舞一刀磕开蒋、沈二人兵刃,抬脚将孙亮踹出五丈多远。脑袋沾染鲜血的孙亮滚了几滚,勉强爬起,觉脸上热乎乎刺痒,用手触摸,见满是赤花,一声惨呼,昏了过去。剑舞长声叱咤,如狮咆虎啸,吓得沈青虎土鼠般缩趴于地。剑舞挥刀斩去,蒋青彪急递双斧挡住。起身的沈青虎见男雄剑至,左手鞭拦挡,右手鞭扫向男雄头颅。矮身的男雄轻抖手,沈青虎脸面一麻,三支太阳神针尽数中其面颊。男雄长剑旋即飞起,沈青虎头颅滚下。见之大骇的蒋青彪后退几步,呼手下,“兄弟们,并肩子…齐上。”剑舞拳捷刀猛,雄勇过人,青龙帮人哪是对手,节节败退。青龙替身却还沉得住气,面无表情的立于当地。蒋青彪胆神俱骇,转身就走。男雄长剑祭起,贯其后心……

剑舞白虎紫金刀指向青龙替身,“刘尚,今天我给我爹、我娘报仇了,拿命来!”刚要动作,四外大喊:“捉拿贼人刘尚、赵男雄、黑风堡主、陆剑舞,如有抵抗,格杀勿论。”众人抬头,见黑风堡堡墙、屋顶之上已站满引弦弯弓,控箭待发的官兵,顶盔挂甲的陈灵与东方明、西门岳自堡门而入。坐营中军官大喊:“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否则开弓放箭了。”青龙替身见势欲走。剑舞报仇心切,抡紫金刀砍去。那人就地一滚,避开夺命一击。陈灵挥手,“放箭。”弦动箭发,飞落如雨。刚刚站起的青龙替身躲之无及,转眼间成雕翎刺猬。其余青龙帮众多被射死,闯到墙下的则为官军所杀。堡中立者只赵男雄、陆剑舞,挥刃拨打箭羽。陈灵暗喜,挽弓发箭。矢之所集,男雄胳膊中之。剑舞扶住男雄。男雄道:“陆兄休管我,快走!”剑舞怎肯,背了男雄,紫金刀舞动,逆箭而进。陈灵急晃令旗,意欲合围。剑舞已突破箭雨,到了东方明面前。东方明仗剑来挡,被剑舞击飞兵刃。剑舞纵身跃起,点过堡墙,落到墙外,放步而去。陈灵着人看守黑风堡,与东方明、西门岳领人马追袭。

不久,堡内死尸中爬起风流秀士孙亮,早被官军看见,追叫过来。孙亮正没走处,黑风堡主出,杀退官兵,引孙亮逃数十里,与青龙会合。青龙夸耀孙亮,“还算机灵,不愧为孙军师遗男!”孙亮拱手,“全靠太师栽培!”

背负男雄的剑舞被陈灵等追至天黑,陈灵令点起火把,继续跟赶。其时,中掌中箭的男雄已昏死过去。东去的剑舞为飞箭所阻,折向西行,又被一道深崖阻住去路。剑舞回头,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弯弯转转成一道火红的长龙,正向此移动,急得团团打转,惊醒了男雄,问:“陆兄,怎了?”剑舞道:“前有深崖,后有追兵……”男雄曰:“莫急,我包裹里有两条钩索,可依崖壁藏身。”剑舞取了钩索,轮流用之,下约十余丈,听得上面人声嘈杂……

陈灵率众到了崖顶,西门岳左右不见人,曰:“二人畏罪,想已跳崖自杀!”陈灵曰:“凭赵男雄奸滑、陆某武功,绝不能轻易就死。”分兵两队:一队举火把南去,一队吹熄火把藏于暗处。

上无火光,剑舞意回崖顶。男雄道:“官人狡诈,必于暗中侍候。”不久,崖上重现火光,落石跳滚而下,皆挟以风雷之势。倘有疏虞的剑舞紧握钢刀,凝神注目,大者躲闪,小者击之。也是害怕的男雄紧贴剑舞后背,眼光所及见一石洞,教剑舞过去躲避。剑舞斜向石洞挪移之时,铁索未能钩实,二人直下,亏剑舞紫金刀插入石壁,方止坠势。稳住身心的剑舞望看左右,又见一洞,爬将过去。眼见将到洞口,一块大石砸来。崖势险峻,剑舞躯身急不能移,努力抡刀。落石斜下,刮于男雄臂箭之上。箭头剜开皮肉,随石飞落。一颤的男雄恐剑舞分神,不敢呼唤,二次昏死。感觉异样的剑舞唤叫男雄不应,手脚并用,爬进石洞。

洞内不得月光照顾,一片漆黑。剑舞恐有毒兽猛禽,紫金刀向里乱探,并无动静,方放下男雄,借刀光掩映,见男雄伤臂血流不止,忙撕衣袖为其包扎伤口,复以大腿为枕。听得男雄均匀的呼吸声,紧握紫金刀的剑舞心方平复。

东方火红,晨光飞泄,剑舞探看崖下:斜坡林秀媚,绕涧水清涟。男雄醒来,喃喃叫:“水。”剑舞便要带男雄下去。男雄问知距下约十余丈,复望远方,曰:“等等。”移身入洞。

日高三丈,河闪水亮。陈灵、东方明、西门岳骑高头大马,率兵搜到崖底。陈灵令旗所向,兵丁集之,连吓带恐,乱捅乱砍,终无所获,撤离而去。

剑舞意要下崖,男雄玉手一指。洞口处,一条五彩斑澜的小蛇昂头吐芯,缓缓移动。剑舞弹指飞石:一块将蛇头打碎,一块送蛇于洞外。脸色苍白的的男雄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我再睡上一会儿!”躺了半日,剑舞一动不动的守候在旁。男雄醒问:“不饿么?”剑舞曰:“饿!”男雄问:“渴么?”剑舞曰:“渴。”男雄道:“何不下去弄些?”剑舞曰:“我怕毒蛇猛禽伤害于你。”男雄道:“我也饿了。”含笑,“脚踏实地,心方不悬。”剑舞要背男雄。男雄道:“我已养好了精神,可自行而下。”剑舞曰:“牵动伤口,痛入肝肠!”

男雄硬逞英雄,结果距地丈余,气力用尽,摔落崖下。剑舞急扶男雄站起,关问:“伤否?”男雄咬牙,“还好,吾英雄豪杰,些许小伤算不得甚么!”左瞧右看,曰:“一面峭壁,一面山林,可谓幽处,林景如画,飞水清灵,可谓怡人。在此,田园几垄,草屋三间,闲时抚琴,兴时作画——为上人隐士,美妙至极!”剑舞道:“那就做隐士,贤云野鹤,去留无迹。”男雄点头,“也好躲避官府,官府中人最是狡猾。”

剑舞寻一高石,扶男雄上,自提紫金刀入林,打两只野兔,摘兜野果。两个边吃山果边烤野兔,兔肉半生未熟便狼吞虎咽而下。填饱肚子,顿起精神,两个互笑,来到水边借静水倒映:脸面汗水、血水交溶,周身泥土、赤花杂混,成了唱戏的花旦丑生。净面已毕,剑舞砍树做架,垒石为墙,干草作炕,半日间房舍建成。明珠甚为高兴,“今晚就能享受济癫师的疯狂!”

次日,天还未亮,剑舞便烤好山鸡,为邻屋未醒的男雄早餐,自上山采药,为男雄疗伤之用。采罢草药,剑舞自河沿回时见河边悬崖峭壁上:几朵淡蕾含苞,几朵鲜花竟放。花甚艳丽,剑舞登上河石,过石间裂缝,仰看红花:红绿层叠,香姿艳溢。

回后,剑舞捣了草药,明珠自敷之。剑舞则修缮茅屋,削制桌椅。男雄忽问:“陆兄那日何不劫牢救我?”剑舞曰:“程晋极为奸诈,我上次行刺遇了埋伏,恐劫牢未成,你反被加害,便行此下策,不想程晋……”男雄问:“陆兄不畏死么?”剑舞道:“太史公曰:‘士为知己者死!’男雄,你我患难与共,经生历死。愚兄还想与你效刘关张,结成异性兄弟。贤弟念愚兄情出肺腑,莫再推辞。”男雄点头,“好,你我明日结拜。”剑舞大喜。

次日,剑舞培土为炉,折草为香,呼唤男雄。应声中,茅屋走出一个女子:貌若西子,翩若天仙。剑舞惊呆。女子微微一笑,“陆兄。”剑舞道:“男雄,你……你原来是女儿身?”女子赫然便是赵男雄,绝情门掌门赵瑛之女明珠。明珠曰:“女子怎样,隋有花木兰,宋有穆桂英,大明就不能有赵男雄了?”剑舞傻愣许久。男雄道:“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哥哥好生呆也!”一笑,“结拜吧!”长跪在地,双手合什,“苍天在上,地母在下,儿赵明珠与陆剑舞出生入死,患难与共,亲逾兄妹!今愿以天为媒,以地为妁,日月为彩礼,星辰为珠饰,结为夫妇。”三叩首,回看剑舞。剑舞道:“男雄,你?”明珠曰:“哥哥,我叫赵明珠,我想比男人英雄,就起了‘男雄’这个名字。哥哥英雄,为小妹生死不惧。小妹何惜,愿以终生侍奉哥哥。此情出于肺腑,哥哥莫要推辞。”剑舞喜曰:“能与贤弟……贤妹这般女英雄结成夫妇,陆某心所愿也!”跪于明珠身旁,双手合什,“苍天在上,地母在下,我陆剑舞愿与赵男雄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明珠含笑。两个对视,猛地抱作一团,泪水与笑容共生,心灵与荣辱交结,爱情于是产生。相依相偎的两个议良辰吉日,因不通五行八卦,于是抓石子,定于当月某日。明珠一笑,“正好疗伤。”

明光如电,岁月如梭,吉日来临。早起的剑舞收拾应用之物,发觉少了红盖头,欲出购办。明珠曰:“红盖头只图喜庆。你一直含笑,我就万分幸福。”剑舞道:“还少一个玉搔头。”明珠曰:“有你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

浴后,娇艳的明珠于明镜前轻描淡画。剑舞忽背紫金刀来看那日峭壁上所见鲜花,心思:“美仑美奂,戴在明珠头上定然绝艳!”自思以一跃之力蹬七、八丈,再攀三、两丈就能摘到。主意打定,剑舞运气凝神,纵身而起,抓住一处突出的石壁,手脚并用,爬两丈余,眼见再高登几步,红花就触手可及。崖壁上“扑愣愣”飞起两只飞鹰:喙如利剪,瓜似刃刀,直扑剑舞。抡紫金刀却开飞鹰的剑舞又登两步,飞鹰去而复回,凶扑猛啄,竟将剑舞紫金刀啄落。剑舞接连几记狂风掌劈走飞鹰,左手高探,掐下一朵红花,躯身斜下。飞鹰又至,竞相啄抓。护住鲜花的剑舞落于河石上时,身着数伤。飞鹰继续扑打,打了个趔趄的剑舞觑得地上紫金刀,就势跌倒,握住刀柄使开滚刀法,一只飞鹰被刀,紫金刀又被啄掉,人也落入河石裂缝。头触石上,夹在缝中的剑舞痛疼难忍,昏了过去。

剑舞受不到时间的折磨,做好饭菜的明珠数着时间渡过,往来徘徊,蹙起眉头,“哥哥哪里去了?”张望数次,未得结果。

时近中午,明珠感觉不妙,出外喊寻,终于山坡望见河石上紫金刀,急急赶去,将裂缝中剑舞拉将上来,大声呼叫。睁开眼睛的剑舞递过红花,“戴上让我看看!”忽见缺了花瓣,欲再摘花。明珠曰:“人无十全十美,但得包容,缺又何妨?”

茅屋,为明珠插上红花的剑舞左瞧右看。明珠羞言:“非是金凤凰,看这般仔细!”剑舞道:“记在心里,年老时回忆。”两个温温柔柔的拜过天地,满酒正欲交杯,外面有人叫喊。剑舞一惊,忙探紫金刀。明珠曰:“是个女郎,我来应付。”提剑而出。

屋外:面貌娇好,表情阴暗的十六、七岁少女手指明珠问其肩头的雄鹰,“可是这婆娘?”雄鹰叫得两声。女子叱令明珠,“叫你男人出来,为我雌鹰抵命!”明珠道:“原是你的畜生啄伤了我家相公!”女子放鹰于空,“是又怎样,你男人伤了我的雌鹰,我就杀了他的女人,让他尝尝独孤之苦!”明珠冷言:“你是死了男人,还是被人休弃,如此无理?”女子不语,身如闪电,剑若流星,直取明珠。明珠岂甘示弱,兵刃尽力施展。斗有八十回合,明珠因伤口未愈,牵扯手臂,宝剑一滞,随又脱手。少女宝剑行云流水般使开,漫天剑影将明珠罩住。明珠窘迫,正要窜逃,剑舞雄猛的身躯已护其身前。少女收剑冷问:“可是足下害杀了我的雌鹰?”剑舞曰:“事为误会……”少女曰:“何来误会,血债血偿就是。”宝剑使开:以上扑下,如鹰隼搏击,以下犯上,似虎豹绝杀——皆恶招狠式,却为剑舞轻轻化解。只取守式的剑舞非有怜香惜玉之心,未视少女敌家对手之故也。少女又攻百合,未伤剑舞分毫,气得弃剑于地,怒步而去。明珠拦在少女面前,笑言:“我夫妇新婚正自寂寞,多谢姑娘添个乐子,就请姑娘喝碗喜酒。不打不相识,做个朋友。”女子叱曰:“让路。”明珠道:“姑娘火气冲天,莫非为情所扰?”女子一怔。明珠拱手,“在下赵男雄,愿为姑娘抱打不平。”女子哀道:“没用了,他已死了心了!”明珠问:“是哪路英雄豪杰?”答曰:“华山叶沧。”落落而去。明珠惊言:“慕容妙容!”

剑舞走过,“何许人也?”明珠道:“数年前,慕容小姐与叶沧订亲:叶沧沉稳好学,妙容聪明绝媚,二人轻功又皆玄妙,号称当世第一才侣,却也凤泊鸾飘,可惜!可惜!”

房中,两个交杯酒后,共进锦衾:是甜言蜜语,是山盟海誓,还是……不得而知。只是从此后,二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过上了神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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