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31回 李玉智杀二长老 小牛力拼钟日半 下

时天已暮，三口转上大路，疾赶一程，见有寺庙，镶金木匾题名清心寺。寺中小僧迎进三人，“两位也去祝寿么？”李玉道：“何人寿辰？”寺僧曰：“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钟家镇钟大财主、讳名‘福仁’的钟大老爷，今本寺施主多为祝钟大老爷寿而来。”李玉大悟，“腊月十五是我福仁大哥七十五寿辰。”寺僧面现疑色，“钟老爷是女施主大哥？”李玉道：“是他沾了我的光，不是我堕了他的名。小师父，寺中可有草药？”寺僧称：“有！”李玉道：“把那黄花、桂枝、白芍、桃仁、红花、薏米、川羌、大活、威灵仙，各弄些来。”送过二两多银子，又教寺僧做些吃的。喜上眉梢的寺僧问：“两位吃荦，还是吃素？”乐天一惊：“你寺中还有荦腥？”寺僧笑言：“荦食为来往客人所备。”李玉道：“我女吃素。”寺僧很快送来草药、素餐，李玉边熬药边食。食毕，药也熬好。李玉叫乐天于寝前喝下，又熬一次为乐天泡洗腿脚。

忽听得车轮声滚滚，马蹄声隆隆。有僧飞跑高呼：“小王子驾到！”清心寺人心震动，无心向佛。监寺放下木鱼，令：“列队相迎。”七十二名打坐诵经的僧人纷纷立起，各执红灯，分作两队，鱼贯而出，自殿门到寺门等距相对而立。大红灯笼照得寺中雪亮。手持九环锡杖，身披异彩袈裟的住持方丈醉心禅师率师弟清心、灵心、静心及弟子徒孙并南北各路英雄：河南豪客邵云奇，山东无敌将屠梦达，辽东朵颜三卫指挥董狐狸及子长昂、弟长秃，部将温狐耳、许土、辽东八豪，无情帮主赵夺稷，落雁帮主沈灵程等，皆满怀敬意，笑带春风——来到寺前。

一百八十名手持弯刀、月戟的铁骑护卫之中，熊身虎臂的神箭手呼来尔开路之下，风度翩翩，温文娴雅，号称‘小王子’的英俊少年乘飞龙车至。秘书郎张欢、兵部郎李昌卫于左右，将军伯彦、苏把亥、这石顽、银灯法师、四大金刚、四大魔王随于其后。清心高喊：“燃鞭放炮。”一时快响震耳欲聋，窜入半空的惊天动地。醉心疾到小王子面前，“小僧何其幸也，竟能得见少王爷尊颜！少王爷驾到，真教本寺罗汉闪色，佛目生辉。”小王子道：“诸英雄远道而来祝寿，吾岂敢怠慢！”两个客套几句，并行进殿。灵心和尚率僧徒杀猪宰牛。猪号牛叫掩不得寺僧众客的喜笑，血腥的屠杀变不了泥雕佛佗的仪表。

乐天曰：“寺院本清心清静之地，日夜持斋念佛，为何做此杀生害命的勾当？”李玉道：“杀人害命是小事，倾城倾国可是大事。小王子乃元主顺帝后裔，屈尊来迎千里迢迢为钟福仁这个土财主祝寿的朵颜三卫指挥及数十路英豪，只怕其中有见不得人的，肮脏龌龊的勾当！”乐天曰：“土财主无权无势，能有什么阴谋，姐姐多疑了！”李玉道：“国朝与鞑靼势不两立。今值多事之秋，怎不令人多疑？”递过干布，乐天拭脚。

寺中知客僧引一彪形大汉推门而入，“少王爷到此，没地儿给你们住了。收拾收拾，滚了出去。”乐天道：“冰天雪地的，我们哪里去住？”大汉恶言：“上哪儿住，老子管不着，让你滚你就痛快滚！”乐天气不能言。李玉一笑，“休教这狗畜生恼了，不值！”大汉大怒：“臭婆娘，你找死！”挥拳打过，被侧身的李玉顺手一扯，狗啃泥般跌倒在地。小良玉见之拍手。大汉起身直向小良玉，良玉惊得脸色苍白。急前的李玉左手扣住大汉手腕，右手照大汉面门就是一拳，眼冒金星的大汉仰面朝天跌出五步。李玉追至，拳头晃得两晃，忽打“嗨”声，“要不是看在你给钟老爷祝寿面上，我便打杀了你。”退身五步。大汉因问：“你是钟老爷什么人？”李玉道：“干亲。”不知大汉惧了拳头，还是怕了福仁威势，急忙告罪，与知客僧出。李玉抱紧小良玉。小良玉曰：“娘，恶人还会欺负人！”外面有叫：“休教两个跑了，拦住他们。”李玉凝神望去。

寺门外，横刀竖刃的辽东八豪环围当中，女侠陆剑英、义士陆剑雄各执利剑，准备一战。辽东八豪彪躯熊体，并具伟力，李玉甚为姐弟二人担心，担心二人的还有被赶出的入宿行人。十数人多无武技，使声抗议，唯一眉间生有豆大红痣的冷面英雄眼放冰光，按剑而视。

大殿中踱出的小王子仰看星天，合夏天堪用折扇，“武戏要等到七月七开场，还是老虎的威风无处籍借？”董狐狸道：“只待少王爷前来御览。”小僧搬过太师椅，落座的小王子扬扇指问：“八人何许人也？”董狐狸曰：“辽东八豪。”小王子道：“声名未著，莫非鼠辈？休辱尊容，速速唤回。孤手下大将四大魔王有万夫不挡之勇，取这两个男女狗命易如翻掌！”董狐狸曰：“少王爷有所不知，辽东八豪善逐虎杀狼，能扛山举鼎，手段不凡，威震辽东，今擒此二人，定似鹰搏兔，如猫戏鼠。还请少王爷睁大大的眼睛，莫错过这场好戏一丝细节。”小王子点头，教人为辽东八豪斟酒。八人饮罢齐曰：“请少王爷上眼。”使刀运刃径取陆氏姐弟，数十回合，未能取胜。小王子道：“逐虎杀狼，手段何在？扛山举鼎，力量何在？”脸一红的董狐狸强言：“武戏即时收场，岂不教人有意犹未尽之感？”小王子道：“孤只看收场戏。”董狐狸高呼：“少王爷要看快刀斩华雄，斩讫，有锦袍玉带相赠。”辽东八豪气激血涌，加紧进攻。

陆剑英、陆剑雄寡不敌众，各自带伤。李玉正思动作，冷面英雄已纵身跃起，身若流星、剑似长虹。眨眼间，辽东八豪兵刃皆被挑落。八人正惊对手武功，冷面英雄旋风腿出，八人齐齐跌倒。冷面英雄收身，欲带陆氏姐弟离去，手执降魔杵的四大魔王拦住去路，动问：“足下何许人？”冷面英雄曰：“清风明月照，万里无肮脏。在下杀人魔王赵男雄，愿荡平世间丑恶，除尽天下肮脏，教人世间如月光般姣洁，清泉般雪亮！”突闻赵男雄之名，素有劣迹者多面色如土、心如笼鼠，纷纷闪躲！四大魔王冷笑，“赵男雄早成狼粪鸟屎，怪不得你这厮面酸语臭！”冷面英雄长剑直取四人，只三个回合，四魔王抵挡不住，急急败走。小王子又遣苏把亥、这石顽、银灯和尚出战，亦遮拦不住，先后奔逃。灵光和尚舞戒刀来拼，冷面英雄奋武扬威，一合便剁下僧首，一道灵光奔西方世界去了。小王子手下亡魂丧胆，董狐狸部卒尽皆惊骇。

冷面英雄催动长剑，迫开慌心未定者，剑锋刺向小王子咽喉。小王子挥开铁扇，护定脖颈，被对手长剑连人带椅撞翻于地，躯身尽暴敌前，幸呼来尔拼死抵挡，小王子趁机滚起，抱首奔逃。冷面英雄战退呼来尔、四大金刚，破董狐狸，杀到小王子背后。小王子绕一叫卒而走。长剑洞穿叫卒心脏的冷面英雄把那小王子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小王子正喊“救命”，旁边转出一人，晃动手中禅杖，“来贼休得猖狂，贫僧醉心在此！”冷面英雄一惊，“身躯长大、脸面极凶，莫非昆仑五僧？”迟步之时，长昂、长秃、许土，苏把亥、这石顽、伯彦等得以护主逃入清心寺。

小王子欲雪被逐之耻，吩咐手下，“汝等齐前，杀了那厮！”静心道：“贫僧师兄武艺绝伦，无须相助。”醉心果非苏把亥、这石顽等所比，与冷面英雄杀了五、六十合，胜负不分。呼来尔射出冷箭，为冷面英雄所接。许土、长秃引刀合围，冷面英雄退出九步，扬剑指道：“图贴木儿、董狐狸、醉心秃驴，看在天晚份上，我且饶了尔等，日后来取尔等狗命。”言讫，率陆剑英、陆剑雄等缓缓而去。——清心、许土、呼来尔等惧其凛凛之威，无有追者。

厢房，乐天曰：“这冷面英雄嫉恶如仇，其剑嗜血吴钩。身是男儿，当如此也！”李玉道：“誓绝天下贼徒，此人志气不凡，可为你这书生楷模。然此人脚恁般小，并非须眉男儿，是花木兰般巾帼英雄。”乐天曰：“巾帼不让须眉，真教我等男儿汗颜，其可与姐姐、彩云公主、尚堂主合称武林四大美女侠。”李玉道：“我非武林人。”乐天见疑。李玉一笑，“我是相公娘子！”

次早，一家三口在山僻小道穿行半日，小良玉指块没雪地儿叫母亲歇会儿。那块地儿虽然向阳，却不背风，李玉遂于不远处矮崖下住脚。帮小良玉整理衣装的李玉问乐天，“没多远就到钟家镇了，撑得住么？”乐天答时，那块无雪地儿来了两个十四、五岁男孩：衣衫黄旧、身材瘦小的叫孙小牛，遍体绫罗、头身粗大的名钟日半。两个眉凝杀气，眼带冰光，各展拼姿，握拳以对。

小牛父亲被钟来财打死，母亲自尽钟府，爷爷带兰兰和小牛复回钟家镇，相依为命，十二年来状况可想而知。因为仇恨，对峙的孙小牛先等不及，晃手扑上，钟日半也不示弱，双臂展开，两个紧紧拉住对方躯身连摔带打，平静的土地一时狼藉。小牛眼睛中了一拳，肿了；钟日半鞋飞了，华贵的衣身沾满泥土，脸也青了。

李玉曰：“儿时我常打架。我虽小，却会武功，七、八个男娃也不是我对手，被我打服了，都尊我为首，听我指挥。你呢，乐天？”乐天一笑，“说来姐姐或许不信，我从没打过架。”李玉道：“怎不信，看你两手嫩葱似的！”

孙小牛、钟日半横翻竖滚，斗巧斗力，良久未见输赢。乐天因问李玉结果。李玉曰：“肥娃赢，因有狗奴才帮忙。”远处果有唤“少爷”之声。小良玉不然，“瘦小的哥哥会赢。”李玉问理由。小良玉曰：“因为娘。”李玉笑了，笑的好开心。

钟府奴才玉面山狸齐不扬、啸天银娃齐不礼自乱石中钻出，孙小牛大怒，“钟日半，你这翻嘴王八！”抬脚将日半蹬了个屁股向后四脚朝天乌龟式。齐不礼忙将日半扶起，上为拭面，下为掸尘。齐不扬蹲道：“府里来了许多客儿，争着要见少爷，给少爷带来许多物事，还少爷移驾回府！”日半不走。齐不礼曰：“外公黄帮主也快到了，少爷不想外公么？”日半曰：“谁来我也不回！”齐不扬手脚着地，“我当大马驮少爷。”日半道：“我要你作爪牙走狗，把这头野牛打服。”齐不扬一笑，“驯象服牛，我最拿手。”骚瓜脑袋往后仰仰着，草包肚子向前腆腆着，圆睁的鼠眼能掩奴才应有的低下气，满脸横肉盖不住嘴里支出的黄板牙，恶对小牛，“你这穷愣子，竟敢欺负我家少爷，真活的不耐烦了。”扬蒲扇般大手，给了孙小牛一个耳光。脸红面肿的孙小牛紧握双拳，狠狠瞪视齐不扬，两眼喷火。齐不扬道：“穷小子还挺犟的！”二次扬手。

李玉立起，“挺大个人欺负孩娃，脸上不觉羞臊么？”齐不扬一扬脖，“哪儿滚出来的母夜叉，敢管老子闲事？”齐不礼道：“通告我兄弟威名，教她速速翘脚滚蛋。”李玉曰：“你两个不过渀波儿灞、灞波儿渀之流无耻之徒，不道也罢。”二人大怒，作势欲打。乐天拦挡，“两位，我姐姐惯会使枪刺棒，最擅降妖伏魔。识相些，还是快走吧。”二人厉喝：“滚开！”乐天气曰：“真不识好歹！”李玉道：“二人想尝哭爹喊娘滋味！”一拳飞向齐不扬。齐不扬那脸便似刚入锅的馒头，眼见飞涨，鼻子好像发了情的猴腚，里外透红。齐不礼绝不敢相信，除了主子，还有人胆敢对其兄弟动手，一时气愤，紧握双拳，熊眉倒立，宛如刚刚睡醒的公狗，招呼齐不扬，“你我齐上。”李玉招手，“来吧，难兄难弟！”二人高叫：“齐氏兄弟，无人能比，踢天踏海，摧强破敌！”一左一右，手舞足蹈般扑向李玉，被李玉拿住手腕，顺势一扯，死鼠般趴倒在地。李玉一顿乱脚，踢得二人满地找牙。两个兀自大喊：“我齐氏兄弟从没受过这般污辱，遭遇这般惨败！来，重起一战。”然禁不得李玉粉拳，方呼：“饶命。”李玉收身。

钟日半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齐不扬遂抓雪土。李玉飞起一脚。齐不扬仰身而起，撞翻日半，跌压其上。日半吼道：“狗奴才，你……”顾不得疼痛的齐不扬急起分辩，不肯听的日半令其斗战李玉。齐不扬哪敢上前？日半狠踹其臀，也不敢进。齐不礼救兄心切，抱起日半，放步回走，齐不扬自后跟从。钟日半使拳敲打齐不礼，被齐不礼抱得远了。

乐天望言其仆汪思女、何丽仁忠贞义胆事，曰：“若临大敌，二人为我周全，可拼却性命不要。”李玉道：“人心难测，休以小事论之。”问小牛，“为何打架？”小牛道：“钟家害死我爹、我娘，我要报仇。”问过李玉名姓，复问乐天时，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小牛……小牛……”乐天“猛”一颤，“卿儿？”侧耳倾听。颇似梁丽卿的呼唤声继之响起，小牛回应：“姐！”

一绝色少女拂雪分枝，左呼右望，袅袅而来。其如花如月的容颜，似风似柳的腰肢令乐天张开的嘴巴不知合拢，睁圆的二目凝之不动，心中兴曰：“卿儿！果然是卿儿！”来女走近，乐天又生疑问，“卿儿怎着粗布青服？怎到这种地方，这般地步？”李玉也看来人：红颜秀发，能将雪野点缀，小步莺声，又添三分妩媚，一时惊讶，“世上真有这般绝色美人，竟与乐天画中仙女一般无二！此女是否乐天心中所想，乐天可是为这女人离家出走？”移看面花绽放，目不转睛的李乐天，一股怒气直冲顶梁，两道冰光贯出二目，银牙紧咬，呼唤加促，正欲发雷霆之怒，面有惧色的小良玉低叫：“娘！”李玉恐惊义女，急压怒火，敛却寒容，温唤：“乐天！”乐天的心正回忆过去，乐天的眼正观看美女。李玉又唤。乐天的心仍在过去的时间里遨游，乐天的神还在美女的倩身上凝眸。李玉气凝丹田，厉声断喝：“李乐天！”心回现在的乐天眼见凶光，急抚面庞，“面僵眼滞，北方天气竟如此之冷！”李玉冷哼：“你识此女？”乐天摇头。李玉道：“她与你画上仙女相像已极，你脑袋晃圆了也难以服人！”乐天一笑，“姐姐误会，此女贫苦，哪有盘缠去浙江杭州？我少时苦读，并不曾离过家园半步。她与我画上仙女相像，也许是梦中巧合。我正想，她是不是我梦中的仙女降生于此地？”李玉冷笑，“梦中巧合，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这么漂亮的女人进你梦中，不知一夜间来回走了几千里地，在梦中又与你幽会了几时？”

小牛跑上前，绝色少女蹲看小牛，“又打架了？”小牛道：“钟日半不要脸，找大人帮忙……”少女曰：“爷爷八十多岁了，身子骨禁不得风雨。钟家势大，你不能总让爷爷操心。”小牛道：“既如此，我先饶他一家。爷爷百年之后，我再为爹娘报仇。”李玉对少女曰：“小牛真勇敢，我和乐天都喜欢。”少女淡然一笑，“他只会惹祸。”李玉问其姓名，答曰：“孙兰兰。”观少女言容举止，李玉断定其与夜梦中从未叫过“兰兰”的乐天并不相识。小牛告诉兰兰，李玉击齐不扬、齐不礼事。少女道谢时，与乐天眼光相接，心鹿跳跳、粉面绯红，急垂二目。一震的李玉冷言：“我生就侠心，好管闲事，一双铁拳专打土豪恶霸、淫妇奸夫，但有遇者，绝不留情。”少女无何表情。

小牛为报家仇，要随李玉习武。李玉道：“我的拳还不够坚硬，我的武功也非一流，学武就拜四大高手：黄虔通、呼延雄、张三、陆剑舞。”小牛哪里识得四人，脸色怏怏。兰兰牵其手与李玉二人言别。李玉因兰兰质朴、纯真，唤住去了十几步的姐弟二人，取二两银教兰兰给小牛扯布做衣。小牛道：“爷爷说，穷死也不受嗟来之食。”兰兰也曰：“多谢大姐姐，我爷仨还过得去。”拉小牛又走五步，回头甜甜一笑，去了。

那一笑对乐天来说恁般熟悉，然身材、面貌极似卿儿的兰兰年岁比卿儿小，衣着无卿儿华贵，说话无卿儿有才华，唯温柔、可爱过之。看兰兰倩影，且喜且悲的乐天突想起卿儿有一胞妹，直想追过一问：“小姐可是梁小刀？”然李玉在，岂敢上前？李玉一直冷视乐天那伸长的脖颈和带有火辣辣光芒的眼睛，直等到兰兰身影消失，还是那个远望的姿容。

女英雄满腔的怒气再无法抑制，厉喝：“李乐天！”色梦惊醒的乐天慌忙抱起小良玉，“姐姐，该走了。”李玉愤言：“哪走，追孙兰兰么？”乐天一笑，“去飘渺城拜见岳父老泰山。”李玉冷语：“是去飘渺城么，错了吧？”乐天陪笑，“娘子，我错了。”撅过甜唇欲亲李玉，被李玉推开。夺过女儿的李玉曰：“你若喜欢你的梦中仙女，去追好了，我娘俩个回大同。”扑簌簌落得两行泪，不愿听乐天解释，背女儿急冲冲向前走去。

乐天紧步跟着，百般讨饶。李玉只一言不发，吓得乐天快跑到李玉前，“扑通”跪倒，左右开弓，自打嘴巴。约十余下，小良玉哭叫：“不打了，爹！不打了……”李玉叹言：“我便饶你一回。李乐天，如有下次，我便摘去你的色眼，挖看你的黑心。”乐天道：“只要姐姐高兴，现在便拿我的眼珠做项饰，用我的真心饱饥肠好了。”李玉摔过降龙匕，“挖吧！”见乐天面有难色，恨道：“真心，哪来的真心？”无奈的乐天右手敞开胸膛，左手持刀，狠狠扎下，手腕被李玉攥住。李玉曰：“我现在不饿，饿时再挖！”乐天拱手，“多谢娘子。”起身，“姐姐气血虚时，我可扬刀割发；姐姐生疮生痘，我便张嘴落牙……”李玉曰：“我死日，你能举火自焚身么？”乐天喜道：“小生生不能与姐姐同生，死愿与姐姐共死！”李玉冷言：“看你高兴劲儿，只愿我早些死了方好！”乐天尚要辩解，李玉道：“少贫嘴了，快些行路。”

钟家镇，三口经一新家破门前。门内，孙兰兰正劈柴，孙小牛正净地。乐天忙扭过头去。李玉为之一喜，然乐天飞跃的心却禁不住怀忆昔时与梁丽卿游山玩水的对语。乐天道：“漂亮的小妹，当我一看到你，心儿便已醉。因你的美面如悠悠飘荡的白云，因你的甜笑似含苞待放的玫瑰。风儿拂动你的秀发，摆弄你的衣裙，甜儿藏在我的心里。我无法制止你在心中发芽扎根，我只好偷偷的爱上你。”丽卿曰：“我不需要你的赞美，我不是玫瑰，我将赞美退回。”乐天道：“你的言语骗不过我的眼睛。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的笑就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丽卿曰：“女神是庙里的菩萨，玫瑰生在野地里。”乐天道：“野地就是花儿的摇篮。你看，绿草正把你这朵玫瑰点缀。”丽卿曰：“污言秽语，我不理你了。”扭过头去。乐天拉住丽卿的手，“莫生肝火，少要动气，美丽的女神，我心中的姑娘，山野的草地因你生气而失去绿，天上的白云因你生气而失去妩媚。”……忆到美处，乐天的脸不觉现出异采。李玉因问：“想孙兰兰，还是你的梦中仙女？”乐天道：“我在想奴才李凉和王后贺双卿的爱情，贺双卿……”李玉道：“一会儿再听你故事。天色不早，是寻店歇宿，还是继续赶路？”乐天道：“一切全凭姐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