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18回 徐方贪功损兵折将 元龙抛利追南逐北 下

殊死战的郑玉铭钢枪舞动，连杀数人。明军如同涌浪，源源不绝。玉铭急对凌青霄、马狄曰：“速回邯郸求救，吾保护教主。”大呼：“我是郑玉铭！我是……”杀向中军。明军闻者莫不如逐臭之蝇，向之杀来。马狄悲叫：“师父！”鼻头一酸，泪水模糊了眼睛。凌青霄道：“还不快走？”两个刀剑齐举，并肩做战，杀出一条血路，逃向邯郸。被明军裹住的郑玉铭前进不得，周身溅血，臂带两创，然所杀已有数百。张惟元至此，毙明将七员，与玉铭同向呼延雄大帐。

呼延雄酒醉未醒，帐前卫士即将拼尽。战火飞扬，西风偏烈。明军虎夫纵横，豹骑嘶鸣，格斗的白莲勇士纷纷倒下。张惟元被明军杀散，玉铭独到呼延雄帐前，杀明军两将，大呼教主。明军左右蹂躏，玉铭抵死拼战，又有十六人为其所杀。玉铭小腿中伤，难于行进。

呼延雄终于醒来，眼见帐前横尸如山，郑玉铭孤身力战，登知娄一群所言成真，不及细想，杀入战团，因半醉之身，运功时酒气一齐涌上，目眩头晕。虽如此，老英雄却也逼开郑玉铭身周顽敌。使尽气力的郑玉铭叫声，“恩师！”再难支撑，摔倒在地。欺呼延雄年老的明将闻人虎、东方妙、欧阳德大喜，驱众再上。呼延雄拳如凶神，掌似厉鬼，立毙数百，余者畏惧。

闻人虎冷笑，“朽老尚有些威风。”呼延雄曰：“某虽老，不忍丧于尔等鼠辈之手。”三将恼怒：闻人虎使钢环、东方妙使大棍、欧阳德使双鞭，来取呼延雄。当先的闻人虎欲套呼延雄手臂，然后锁断，哪知呼延雄手臂电般进了钢环，化掌为爪，扣在闻人虎面门。闻人虎头骨碎裂，脑浆迸出。呼延雄臂上钢环飞出，打在欧阳德顶门，欧阳德倒倒。呼延雄欲死其性命，东方妙一棍刺出。呼延雄抬掌击于棍头，大棍回撞东方妙胸口，骨断腔穿，死于非命。杀了欧阳德的呼延雄神威凛凛。又有三将撞出，顷刻间被毙命两将，呼延雄错身之际，右掌携开碑裂石之力印在第三将后背。其将武功甚精，竟未倒下。呼延雄飞脚。那将就地一滚躲将过去，不敢争功，藏于人海之中。明将刘智远、张成督众杀上，弩矢四飞，刀枪耀眼。呼延雄为护郑玉铭，陷于苦战之中，身中五创，面带两伤。

邯郸城下，凌青霄、马狄大呼：“开城。”飘零剑客将二人吊上城头，来见梁廷玉……

急调兵马的梁廷玉不顾重病之身，着叶宗留守城，亲自往救。娄一群谏道：“数十万大军之中，小师叔与马师弟能轻易杀出，定是李元龙设下了连环计。大师兄一去，邯郸便有累卵之危。”廷玉久言：“事急矣，我不能坐视不顾教主之安危，娄师弟可协叶堂主镇此。”娄一群道：“人心摇动，教我如何守得住？我更不愿担当罪责。”廷玉长息，率凌青霄、飘零剑客等疾出邯郸。

尚在恶战的呼延雄身周聚集了来援的冯庸、诸葛成等，老英雄酒劲已退，教众护了郑玉铭，自为前锋，往外冲杀。玉铭忽道：“三师弟何处，快救三师弟。”遂向初忠营帐的呼延雄威风八面，锐气莫挡。明将方智怀斩了天顺堂主李珍，随元龙来劫呼延雄。元龙令旗一举，六骑将挡住呼延雄进路，十八劲卒于后夹击。拳掌纵横的呼延雄夺剑一把，用之劈倒八劲卒，盘旋飞出，削翻两骑将，余下四骑散开。呼延雄又杀七人，三个起落到得元龙近前。元龙长笑，“呼延雄，可怜你英雄一世，却要死于此地！”少林高手闾颌、马禁左右来斗，被呼延雄拍得号叫着摔出，又有二十余明军持枪上前……

明将陈山杀了白莲永光堂主张惟元，提人头来向元龙报功。呼延雄闻见，气得银牙紧咬，夺把钢刀，掷向陈山。荡飞钢刀的陈山阴森森冷笑，“呼延雄，老子这便取你狗命。”取流星锤打来。跃起的呼延雄抓陈山头顶，陈山抬掌相迎，“咔嚓”一声，陈山三指已断，“哇哇”怪叫。贾义心思：“若斩妖首岂不大功一件，英武的小师妹也我怀中尤物！”想得甚美，招呼薛清，两个仗刃而前。恶战二人的呼延雄背对陈山，被陈山一掌印在体背。呼延雄无恙，陈山五脏六腑则如火焚，四肢丧力，摔倒在地。震退贾义、薛清的呼延雄一脚踏在陈山心口，怒曰：“张堂主武功高你百倍，定你偷袭，方害了性命！”陈山未能言，因胸腹已烂。

呼延雄欲取贾义、薛清性命，听得初忠喊道：“师父，救我！师父……”被十八名锦衣高手围定的初忠披头散发，周身血迹斑斑。呼延雄纵身而起，元龙也起。二人对掌，呼延雄落地。贾义突前，手剑伤了呼延雄小腿。呼延雄立足不稳，单腿跪地。贾义与十数将挺刃齐进。呼延雄铁掌连环，十数将兵刃尽飞，与贾义急退。站起的呼延雄雄鹰般翻至初忠身前，杀十八锦衣。元龙令旗一摆，军马退让，余呼延雄、初忠于当中。初忠支撑不住，颓坐于地。呼延雄为救初忠，气力也尽，却还立地顶天。元龙拉开雁鹊弓，对准须发苍苍的呼延雄，“这第一箭，射你左臂。”应弦而中。呼延雄未动。元龙曰：“这第二箭，射你右肩。”弓弦响处，再次中之。呼延雄仍坚挺如山。元龙冷言：“这第三箭，射你前心。”随即心思：“白莲贫苦百姓，呼延雄不世奇才，杀之甚为可惜。”一用力，拉折了雁鹊弓，假作一怔。薛清急取弓箭，一箭飞出。

眼见呼延雄避无可避，司马孝飞身而来，接箭在手。贾义又搭雕翎。飘零剑客赶到，镖伤贾义左手，其箭走空。梁廷玉钢枪一举，“杀！”白莲叶延平、李延光、李延德、尚皛云、王延树、浪荡小侠等挺刃而进，元龙催朱镇江、朱镇岳、仇鸾、祝融、关志、冯时、张瓒、郭郧、刘成武等也前，又是一场混战。白莲龙霸天、龙疯狂、师战、李延光有飞将军李广射虎般风流，娄一群、尚皛云、上官水、西门纯生刚侯张文远逍遥津时炫彩，诸葛成、尚青能为先锋，明本、省吾志为两翼，双刀并举的马狄骁勇异常，长枪如龙的飘零剑客当世勇将。直杀到天明，明将陈伦、郑奇负伤，元龙引兵退走。娄一群、李延光、李延德收了李珍、张惟元遗躯，与梁廷玉、明本、省吾、张普薇、师尚诏、凌青霄、浪荡小侠、飘零剑客等保了呼延雄、郑玉铭、初忠回转邯郸。

邯郸城门紧闭。师尚诏大叫：“开城！”城门未开，城上战鼓声起，城头旌旗突现。迎风飙抖的旌旗下闪出一员小将：鹰盔虎带，金甲白袍，雄姿英发，威气盖世，乃柳依依长男刘子豪。

子豪因元龙召，领三千兵马星夜而来。先是，梁廷玉领人马往救呼延雄不久，叶宗留听得城南喊声大举，急往南城。子豪与拜弟徐世杰，部将张挺、吴旋、陈桥、杜云着黑衣现身北门，将爬城铁爪钩在城上，飞步登城，连杀数百人。叶宗留闻讯急回，为吴旋所杀。张挺继开邯郸南门，子豪部将张方、李讨拥兵而入。城中白莲惊骇，被子豪、徐世杰等杀死万余人，遂占邯郸。

因师尚诏叫门，徐世杰厉道：“妖人，还不速速下马受死？否则……”扔叶宗留人头于城下，“这厮就是你等榜样！”郑玉铭大吃一惊。初忠吩咐：“攻城！”白莲教众苦战半夜，人疲马乏，在明军纷飞的羽箭中裹足不前。

箭矢放尽，冷峻的子豪率张挺、吴旋、陈桥、杜云等杀出城来。两下接战。子豪独对娄一群。天定堂堂主王林欲来相助，被吴旋拦下。吴旋架住王林画戟，曰：“白莲将败，尔不能保妻卫子，是信不能立，呼延雄将亡，尔无能救之，是节不能守。无信无节，你不若阵前倒戈，顺降国朝，擒妖立功：一可保命升官，二可封妻荫子，何乐而不为？”王林刚言，“吾誓死不降！”吴旋手里镖出，中其面门。王林落马扣地惨叫，杜云冷喝：“想与鬼语么？”一枪刺死王林，枭落首级，张挺、陈桥也各自建功。击走娄一群的子豪用枪一招，四小将领众齐前，奋力杀敌。将衬兵威，兵助将勇。四将利刃挥动之中暗中比试，皆要称主将子豪之心。白莲抵之不住，纷纷倒退。

战鼓喧天，尘埃接地，元龙拥兵三面而出，与子豪将呼延雄、郑玉铭、初忠等团团围住。元龙携百战之威，乘常胜之势，督军进击。明军呈趋汤火，蹈白刃，虽万死而不顾之势猛战。白莲义军死伤惨重，郑玉铭、凌青霄、梁廷玉又负重伤。

眼见覆没，北面明军大乱，拿下顺德的白莲瑞应堂堂主王堂纵马突入重围，人如猛虎，气若泰山，所挡者纷纷毙命。元龙望见，倒吸口冷气，“此天兵也，若非我早施妙计，定为梁廷玉所败。”令黄龙挡之。黄龙提刀直取王堂，不三合，为王堂所败。明将赵忠又率万余人遮挡，倒马而走的王堂忽回首，飞矢射穿赵忠胸膛。王堂回马大进，如入无人之境，元龙复使方智怀、刘智远、张成等十八将率三万兵马来迎。飘零剑客得机，急与初忠、明本、省吾、张普薇、叶延平、王延树、浪荡小侠等保护呼延雄、郑玉铭等突围，自将断后。梁廷玉不肯，着娄一群、师战头前开路，率岑霸、师尚诏抵挡明军。

娄一群刀如龙飞，师战枪如凤舞，杀出一条血路，明本、省吾等保了呼延雄、初忠飞奔路口。子豪持枪缠住梁廷玉等众，使部将径取逃敌。在前手提大刀的杜云望见逃众回首之人头白面老，料是妖主，朗声大叫：“呼延雄休走，你家爷爷杜云在此！”催马疾进。看看明将赶上，初忠叫苦不迭。娄一群弯开宝雕弓，觑得杜云较亲，一箭射去。兵交人喊声中，杜云不曾防备。那箭中其肩窝，翻身落马。娄一群刚要回马斩却杜云，鼓声大作。朱镇江、朱镇岳左出，关志、冯时右出，徐方大驱人马拦劫。娄一群未敢恋战，来保教主。子豪部将拥上，四面合围，白莲义军再陷苦战，中箭着枪、马踏人践而死者无计其数。

牵制子豪的梁廷玉着岑霸赶回。马狄如鹰隼般勇锐，岑霸似虎狼般威猛，同明本、省吾、娄一群等前后冲杀，司马孝会合柳迁、郎枭、冯庸等左右拼战，终破合围。呼延雄、郑玉铭、初忠引八百余众望大路就走。

南面放炮，北面呐喊，呼延雄等惶惶而行。铜金刚、铁罗汉劫杀一阵，白莲损二百余义士又逃数十里，住脚略歇。呼延雄回顾诸人，多已带伤，明本、张普薇、飘零剑客、浪荡小侠、司马孝、陈七、马茂等不知何时脱了队伍，心中一悲，怆然泪下。初忠恐为追及，催促上路。

众等疾行快走，又出百里，窃喜自家未能亡命的初忠笑道：“老天仁慈，让我等保得生身。”笑声未了，鼓声突起，马蹄声震天，惊得初忠几要自杀，被诸葛成夺下长剑。拥兵而出的刘子豪扬枪一指，“白莲反贼，还不举手投降？晚得一晚，某将汝等踏为齑粉。”诸人见这小将，各自胆寒，呼延雄哀曰：“廷玉休矣！”娄一群提神打气敌住子豪，李延光、李延德也来夹攻。

余人仓皇逃到夹嘴峪，上下饥乏，迤逦而行，马亦脱力，多倒毙于路。初忠叫停，令埋锅造饭。米尽散弃，起嫩草熬之。饥者如虎食，疲者解甲卧，马儿脱缰啃草之时，峪前峪后一齐叫喊。义军大惊，不及披坚，慌忙寻马。峪口排开无数人马，为首大将乃晋江俞大猷。大猷立马横刀，“妖贼，哪里走？”呼延雄回视众等，“谁可勉力一战？”初忠不应。有人说道：“师祖，我等尚能血战。”冯庸、马狄各使双刀，贾达提鞭，慕容龙用戟，尽力向前，然因力竭，被俞大猷杀得东倒西歪，性命难保。大猷军后突乱，一汉杀散明军，厉声喝道：“孺子焉敢阻吾教主道路？”扑向大猷。大猷弃了马狄四人来迎，战不十合，被那汉一刀削去头盔，踅马而去。郑玉铭喜叫：“朱堂主。”来人分明朱伍。

先是，与明将方仪相持的朱伍忽然心慌，恐郑玉铭、梁廷玉有失，着其子朱程守营，自率精锐前来，值呼延雄等败，遂救了众人。因闻师尚诏、明本、王堂、张普薇、刘浪、娄一群、司马孝等尚在乱军之中，朱伍吩咐副堂主张延辉，“某往救人，汝保教主到平事城。”时飘零剑客、浪荡小侠到，称：“张普薇奔邯郸城而行。”马前放着陈七的司马孝领马茂亦回，称：“张普薇投明狗去了。”初忠大骂：“狗贼！”郑玉铭嗟叹不已。呼延雄道：“事未得实，休得乱议。”众人住口。

朱伍催马提刀，迎头一将，乃朱镇江部将闻伯，挺枪来刺，被朱伍一刀剁翻马下，余众溃走。朱伍冲入重围，遇明将尤期、何岱，喝问：“师尚诏、娄一群何在？”尤期道：“已成肉泥！”朱伍大怒，手起一刀，拍碎尤期人头。何岱一呆时，人头弃其脖腔而去。

朱伍催马高埠，望见子豪率众围住娄一群、李延光、李延德。三人面灰袍烂，盔甲不全。朱伍大喝一声，杀入重围。其刀乃是催魂野鬼，其人分明铁面阎王，横杀似割猪草，竖剁犹开血河。陈桥、杜云心惊胆战，张挺、张方魄散魂飞，皆敛刃退马。朱伍荡开子豪钢枪，保了娄一群、李延光、李延德就走，所到处无人能挡。

出重围，李延光手指北面人众处，“那里所围乃明本大师。”朱伍教三人先回平事城，自奋勇武，摧坚破锐，明军传其英勇，见者立窜——朱伍又救了明本。明本也回。

朱伍舞刀斩仇鸾部将邱丙，削祝融三弟祝洪人头，未见梁廷玉踪迹，不闻王堂消息。前面一枝军马拦路，旗上大书“黄”字，乃明将黄龙。两个大战二十余合，朱伍虚晃一刀，夺路而走，黄龙打马追来。出三箭地，朱伍回手起刀，黄龙着伤，坐马两段。黄龙所部大惊，保了黄龙就走。

朱伍纵马进，后面明将黎晴、汪本大叫，“妖贼，留下首级。”前面也有二将，乃葛虎、滕威，各持画戟，挡住去路。朱伍力战四将。元龙拥兵到此，贾义、薛清上前夹攻，路有权偷放冷箭。侧首将羽箭衔于口中的朱伍大刀挥动，黎晴、葛虎四将先后授首，贾义、薛清倒马而退。朱伍直取元龙。方智怀令旗一举，乱箭激发。朱伍中箭，打马而退。

元龙使祝融、祝威擒斩朱伍。二将欺朱伍有伤，催马疾追。朱武突然立马。二将一惊，急忙收缰。朱伍大刀一招，“来将敢来战否？”二将犹豫之际，朱伍突然纵马挺刀来刺。祝威措手不及，被朱伍一刀搠入心窝。祝融慌忙退走。朱伍拭得刀上血，冷言：“好不奈杀！”拨马回走。祝融敛众复来，追朱伍于夹嘴峪。又杀数人的朱伍猛叫一声，惊得明军落马者十七人，余众倒马争先而去。祝融为朱伍赶上，一刀砍下头盔，跌于水沟之内，跪求“饶命！”朱伍冷哼：“鼠辈转世，莫辱吾宝刀。”收刀缓缓回得平事城。

徐方随即领兵攻打平事城。朱伍血战三日，徐方不利。元龙领兵再来，呼延雄等已窜入山西。方仪请令追杀。元龙道：“莫为蛇画足。”未加进逼。呼延雄等得有喘息之机。

此次白莲举义，义士死伤十余万，损失惨重。十三堂堂主：武烈堂堂主刘宠为徐吉所杀，平定堂堂主段鋹、天顺堂堂主李珍为方智怀所杀，泰定堂堂主叶宗留为吴旋所杀，永光堂堂主张惟元为张山所杀，天定堂堂主王林为杜云所杀，顺德堂堂主朱星辰死于乱军之中，天运堂堂主张普薇被称降敌，瑞应堂堂主王堂、永安堂堂主师尚诏生死不明，只余宏闰堂堂主省吾和尚，龙凤堂堂主明本和尚，元武堂堂主朱伍三人——起义仅一年零两个月便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