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荒劫 第三章 天降浩劫

林然快步的向能看见村子的山坡上跑去，他心里一直在说：“没事的，没事的，神仙是不会为难凡人的”。可是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担忧。

就在这种担心之中，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自己已经气喘吁吁，他还浑然不觉，越靠近那个山坡，他的心里越是不安。而越是不安，他的速度就越是加快。可他终究不是仙人。

在仙人看来很短的距离，他足足跑了近一个时辰多才看见山坡。“快了快了，村子一定还是和原来那样，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个寄托自己微不足道的童年的那个毫不起眼的村子。”林然在心里这样想到。

终于视线离看见村子越来越近，林然心里却忐忑起来，“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加快速度，想让视野里马上出现安好的村子。

可是，村子还没出现在视线内，火光却出现在视线里。

......

......

“不！不！不！”林然呆在山坡上，看着山坡下，火光泛滥，一片狼藉的村子。林然红着眼，嘴中喃喃道：“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飞快的奔下山坡，一不小心摔倒在道路上，泥尘印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净是尘土，可是他完全没有理会，也似没有感觉到痛觉一样。他快速爬了起来，然后继续向村子的方向跑去。嘴中只有：“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可是从山坡上看村子似乎没多远，其实又哪有那么近呢？尽管他拼了命的向前跑，直跑到呼吸难受、跑到口中恶心的向外流涎液、跑到眼睛通红的出现眼泪、跑到又跌了数次。

可是他还是不断的向前跑，“这不是真的，神仙怎么会为难凡人呢？他们的战斗若是不想被人看见，直接改变战斗方向就行，就算被看见了，也不用烧了整个村子啊”。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不是跌落的沙落入眼中，不是风的苦涩伤了眼睛。是他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从山坡到村子的这一段路程，超乎所有的漫长，大半个钟头，林然终于来到了村子的面前。

而此时的村子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村子了，火焰仍然没有完全的熄灭，还在分散的燃烧一切可燃烧的东西。黑漆漆的木屑与浓烟遍布曾经的整个村庄。村子的废墟之中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只有火焰燃烧时的滋滋声。

林然站在未曾完全熄灭的村子前面，然后冲了进去，不顾火焰的温度向家的方向跑去。林然快速跑了不久，便开始缓步前行，布鞋踏在漆黑的废墟之中，声音不响，却满怀空寂。

熟悉的家也融为了与村子其他地方一样的焦炭，他冲进家的废墟里，用手掏着灰烬，手在滚烫的灰烬中变得通红，皮肤也开始翻滚起泡。

可是又怎么能找到父亲？仙人若要杀人，还会留下痕迹吗？

林然绝望了，他朝着空旷的废墟大声喊叫：“爹，爹”。他的眼泪和鼻涕融为一体：“虎子...王叔...王婶”，他跪在地上大喊：“爹，你们在哪里啊！”

他在一片废墟中嗷啕大哭，拳头狠狠的捶打地上的灰烬，双手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发髻。尘烟飞起，长发散乱。只有尚未燃烧殆尽的木柴滋滋作响、只有一个人悲伤的哭声响彻天地。

......

......

良久的良久，林然搜索遍了整个村子，无一活人，甚至无一尸体！

良久的沉默之后，林然在村子后面的一块略高的坟地，离母亲近的地方，立了几块木牌，木牌下的泥土里没有尸体！一块书写：“不孝子，林然立”这是他父亲的。一块“侄，林然立”这是王叔、王婶的；一块“弟，林然立”这是虎子的。最后一块“民，林然立”这是剩下村里所有人的。

林然在木牌树立不久，换了一身王婶做的书生装，便再也没有在村子停留，他知道再停留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现在也只有他去做。是继续参加省试吗？

当然不是，省试光宗耀祖，是为了让父亲过上好日子，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为父亲、为虎子、为王叔王婶、为村里几百口人讨一个公道，一个神仙也需要给的公道。

......

......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反正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渐渐周围的县乃至省等大大小小的城镇，都出现了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小疯子。他进了各个供奉神仙的庙宇，毕恭毕敬，每座庙宇他都会一跪三叩首的进去，然后心诚的在蒲垫上跪上几个时辰，乃至一整天。

很少有人像他这么心诚，哪怕是最狂热的信徒。而且他从不是保佑自己仕途、健康或是家人。众人只见他嘴中念叨：“弟子，求一个公道”。然后便是一路叩拜过去。

如果这还算正常，那么在几个时辰乃至一整天跪在蒲垫之后，接下来的便是他的癫狂行为。他会猛的冲上前去，打翻烛台，掀开贡品，指着庙宇神像破口大骂：“什么狗屁神仙，什么狗屁东西，我只想要一个公道、一个公道！”他发疯似的阻拦其他信徒进庙叩拜。

嘴中净是对神仙的污言秽语。然后便是被神庙监守打将出去。

这个人便是林然！

自那日离开村子之后，林然便开始遇庙就拜，遇庙就求。拜能有一神听他的冤屈，求能有一神帮讨得一个公道。可是事实总是无情，又有哪个神仙会帮一个凡人去对付同为神仙的呢？

在一次次的叩拜祷告之中，在一次次的没有任何回应之后，林然终于破口大骂，骂这些神仙似人间的官吏官官相护、骂这些神仙似凡间的官吏同流合污、骂这些神仙似凡间的官吏胆小如鼠。

可是他的咒骂却没有换来一位神仙的降临，只有人间庙监的殴打与驱逐，只有人间的凡人像看待疯子一样的避之不及。

林然在众多庙里的遭遇早已令他疲惫不堪，可是公道未还，又怎么能放弃。可是他的疲惫却是再也掩盖不住，他终于晕倒在一座小破庙里。

半夜，雨水落了下来，破庙勉强掩盖住了林然的穿着破旧书生装的瘦弱身子，可是依然还是有少量雨水落在了他的身上，些许是梦中的伤心，也或是现实的湿冷。他不由得蜷缩了一下身子。

而就在此时，一位手拄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他的身边。老人一声叹息，然后随手一挥，一股白烟便落在了林然身上，林然被雨水润湿的衣物便瞬间变的干燥，这数十天因驱赶受的伤也好了起来。

“难道真有注定？屠你村子的人，势力不是随意的谁都能招惹的，若你执意要讨得一个公道，最终的可能便是会落得一个身死魂灭的下场。不过这件事我也劝不了你，前方百里县城，有座庙，里面的供奉的人物......若他能帮你......”说完便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林然清醒发现自己身体恢复了以往的轻松，他便知道昨晚的梦，那个出现在他梦境中的老人是真实出现过。想着林然便准备向老人说的地方出发。

林然走到破庙中间，向正中的神像跪下来拜了三拜：“多些老神仙指点迷津，若是我能为村子讨得一个公道，来日必定为老神仙重修庙宇。”说罢，再一拜，便出庙远去。

百里的路程，对于神仙来说可能就在咫尺之间，而对于林然而言，则是段很长的距离。足足几个时辰，他一步一步前进不知道才走到多远。还好的是遇见了一列前去县城的车队，见他穿着一身书生装，虽然衣衫破旧，但稚嫩的样子不像是坏人，便带在了一起。

在到达县城后，林然向车队询问了老者所说庙宇所在，便在向车队道谢后，告辞离去。

林然在不久后来到了老者所说的庙宇，只见此处的庙宇相比林然曾经到过的庙宇确实不同。信者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只见庙宇大门前龙飞凤舞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天地同源，灵石现世。下联是：宇内共尊，斗战胜佛。横批：齐天大圣。

林然作为一天才书生，自然知道这幅对联代表的是什么，知道这幅对联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他不由得热泪满眶，难怪老者要他来到这里。他虔诚的一跪三叩首进殿，跪在蒲垫上。

见大殿正中一金色雕像，身穿一副锁子黄金甲、头戴一顶凤翅紫金冠、足踏一双藕丝步云履、手握一混元定海神针铁，端的是桀骜不驯、霸气凛然。

林然拜了三拜，心中默默将冤屈诉说，将自己想要讨一个公道说明。可是雕像或者说周围环境完全没有丝毫变化。林然叩首，然后接着重复自己心中的冤屈、然后叩首。如此连续往复。直至数个时辰。直至月上梢头，直至圆盘渐起、信徒又开始慢慢出现。

林然心中呐喊，“为什么？难道连你也不愿帮我吗？难道仙人真的能够肆意屠杀凡人？难道凡人的命就真的那么不值钱？”

林然默默地站了起来，然后放声狂笑，完全不在乎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完全不在意皱着眉头的庙监。他笑的疯狂，笑的悲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所谓的宇内至尊，所谓的齐天大圣，也不过是一胆小之辈，原来......你也会怕？你也怕了，哈哈哈哈！”

林然状若疯癫，凄惨的大笑数声之后，不待众人前来驱赶，便自己嘲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