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 《夜光》第九章day5.1

第九章、恶魔

次日清晨。

我再次从这熟悉的坚硬的椅子上做起身来，眼神迷糊地看向周围，就在角落的床上，女孩抱着被单，正用着仇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我刚肯定，这眼神一定看着我很久了。

我这倒没感觉任何奇怪，毕竟昨晚我做的那一切足以让女孩对我恨之入骨，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将视线转移到窗边，少女也就坐在那里。

只不过能不能将坐在那里的那个家伙称之为人我还不是很清楚，毕竟她那双不带着任何光芒的双眼，只是麻木地抽着香烟，眼神涣散没有任何的焦点，我敢肯定就算此刻我对着她捅上一刀，她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因为的内核，她的内心，几乎已经死了。

“喂。”忽然，少女说话了，她的声音中不带着任何的感情，如同烧完的灰烬一般，一团死灰。

“怎么了？”我问道。

“谢谢。”少女忽然对着我说出了一个让我稍许有些惊讶的词汇。

说实在的，此刻就算她一刀杀了我，抽我的筋，扒我的皮，我也不会意外，只是这一声感谢，是真的第一次让我感到意外了，同时也有点失望。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不会再抱着那些缥缈的希望了。我昨晚想过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惊讶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你，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希望，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得救，从一开始，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我可能就应该在好久之前，和我的妈妈一起携手离开这里吧。”

少女无神双眸中依然空洞，没有任何的焦距，望着天空，仿佛在看着我看不到的东西，而那洒脱的话语让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只是这次是淡然的微笑，全然没有昨晚的癫狂的样子，咳嗽两声，我笑着提议道：“既然如此，你大概是要搬家了吧，那么我们来庆祝一下如何，庆祝你的新生，怎么样？”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淡然一笑，完全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说的有点道理，反正你也走不掉，不如和我一起搬走算了，这个地方太臭了。”

“有美女相邀，怎能拒绝？可以，完全没问题。”我笑着道，也就是在这淡然，洒脱的笑声之中，少女带着女孩走出了房门，留下我一人，回荡着空落落的笑声。

望着窗户那里，那个被她用窗帘遮起来的天空，我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喃喃道：“就快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反正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也没有人可以告知，再加上无聊的时候对于时间判断的模糊，反正过了好一会少女回来了，提着远比前日还要多上许多的东西回来了，眼神依旧空洞，随时将袋子丢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汗珠，长出口气，看样子是挺沉的。

而她的旁边并没有那个女孩，我心中也是了然，并没有太过于奇怪，毕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把自己那种宛如小天使一样的妹妹带在身边的，恐怕天底下都没有几个吧，要是她真的这么做的话，估计我都会直接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跳起来直接给她一记庐山升龙霸，让她好好地思考人生。

而少女也就站在桌子前，随手将袋子里的东西就给倒了出来，一时物品掉落砸在桌子上或是掉在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眼望去虽然并不清晰但是从现状上来看，绝大多数有罐装，其中夹杂着一些玻璃瓶？真的是，玻璃瓶还这么倒，就不怕把瓶子给摔了？

也就在我的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玻璃瓶掉落然后碎裂的声音尤其清晰的响了起来，伴随着炸裂的声音，晶莹剔透的液体也在这个房间四散开来。

“……”

我鼻子抽了抽，不禁皱了下眉头，望着一脸淡漠地将另外一个袋子中物品倒下来的少女问道：“都是这个？”

“不然呢？”少女瞥了我一眼，理所当然般的问道。

“喝酒也要有下酒菜吧，还是这种白酒，到时候下不去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再说了，这么多，你是想要把自己淹死吗？”我苦笑着摇摇头。

“用酒淹死？呵呵，这或许也不错。”少女却仿佛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般，自言自语地低声地喃喃地些什么。

“？”

望着我困惑的眼中，少女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轻轻地将第二个已经倒空的袋子随手一丢，随手从桌子上的小山堆里拿起一罐，用手指叩开，顿时响起了那种易拉罐打开时空气冲罐子的声音，这让我确信了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是酒，而她直接就这么直接拿着，仰着头，用着近乎豪迈的喝法咕咚咕咚地开始灌了起来。

她几乎是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在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东西的时候，随手就将罐子朝着我丢了过来，看着罐子砸到我的脸上，然后再跌落在地上响起桄榔桄榔的声音，望着我被这一击命中鼻子，一丝殷红从我的鼻子中流下的时候，少女她居然就这么笑了。

说实话，这么几天下来，除了在看着她自己妹妹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的那种蕴含着一丝化不开的忧伤的笑，我根本就没有见到她笑过。

而就在现在，她却笑了，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的感觉笑了。

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少女大笑的着指着我道：“这个时候了还要装吗？你这个家伙不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鬼吗？现在还来说这种话，你认为会有用吗？什么下不去嘴？你认为我们没有东西吃的时候都是吃的些什么？这些酒和那些东西比起来算得上是美味佳肴！哈哈！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狂气，宛如昨天的我一般。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轻松地耸了耸肩：“你这家伙真的是不会说话呢，按照你这种说话的口气，怕是到了那些店里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开了。”

我说的话仿佛是戳到了少女的痛处，愠怒地咂嘴，反驳道：“你也差不多啊，小少爷，你想想来了我们这边几天，被我揍了几次？你要是和我一样的位置，你能够做的多好？别看不起人了，你现在就连跑都跑不掉！”

我们两个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几天之前一样。

说完看着我依然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少女倒是也没有意外，毕竟几天下来她也明白了一些我的性子，随手拿起一瓶白酒，拧开灌了一口，而我看到她的身子明显一僵，不过仿佛是在我的眼神的注视下的原因吧，她依然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才朝着我看来。

“话说回来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少女的脸颊上此刻已经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看着我她问道：“你这个家伙是嘴欠吗？一天到晚都说些找打的话，是活腻味了？自己的事情避而不谈，反倒是对着别人的事情评头论足，你是欠扁吧？绝对是欠扁吧？”

我忍不住翻了白眼：“你醉的也忒快了吧，酒量不好就不要买这么多好吗？酒鬼都喝不了这么多吧！”

“我哪里知道我能喝多少？”少女理直气壮地话让我语塞。

忽然，她就这么走了过来，一声捏住我的下颚，另一只手拿着手上的酒瓶子就对着我的嘴就插了进去！

“唔！！”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呼声，就被接下来灌入我的喉咙里面那带着腥辣的烈酒给堵住了，不过好在我反应快，这才没有被她这粗鲁的动作给呛到。

炽热的酒精燃烧着我的咽喉，粗略地感觉了一下，这个估计是那种比较高度数的白酒，也难怪这货会反应这么大，可是我现在是被绑着的状态，哪里能够反抗，只得被她就这么硬灌了下去。

就这样，就被她喝了几口的酒，接下来的大半瓶几乎全部都灌到我的嘴里面去了。

但是不得不说，像是这种寒冷的天气，我又这么被冻了几天下来，吃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的情况，半瓶酒下肚，一直以来体温流失到自己都快要被冻伤的情况总算好转了起来，身子中几乎是有一团火再烧，一股热气就蒸到了脑子里。

总算是灌完，少女这才将瓶子从我口中拿开，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我狼狈地轻咳了几下，我不禁抱怨：“妈的，咳咳，你这个家伙，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现在浑身都是酒！”

“那又怎么样？浑身湿透，在这种天气里，不是更容易冻成冰棍吗？很适合你啊。”少女满不在乎地笑这转身，重新拿起了一罐，再次打开喝了起来，不过却没有之前的那么豪迈了。

“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办？我之前都已经和你解释过这一切了，你难道没有下一步地打算了吗？”似乎是酒精的作用，我看着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和在哪里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的少女，几乎是明知故问般地问道。

少女轻松地耸了耸肩，散乱地头发下是一双已经不带着任何光彩的眸子，轻松地道：“是啊，多亏了你，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希望，这本就是一局死局，反正都这样了，已经无所谓了啦，反正那些家伙只要我被抓，就因为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绝对不会去找我妹妹的麻烦，既然这样就让他们抓到我不就好了嘛？”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浮，我不禁皱眉，因为我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

“你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呢？”少女笑着反问：“要不然我还要坚持不懈地向你老爹要着那不可能到手的钱款？然后在这段时间里做着我能够逃脱这里，和这一切说再见，只要熬过了这几天，我就有希望，就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和她就能够脱离这些一直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王姨她也可以不用再为着我们的事情操心？这一切都是会变好的这样的美梦吗？哈哈！哈哈哈！！”

她满是嘲讽地笑着，这不过这嘲讽的意味几乎都是对着她自己，对着不久之前还在做着美梦每天都盯着我不敢睡觉，为着这种事情忙前忙后的自己。

“原来你原本还真的是打算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啊？”

“怎么了，脑子里想想都不给吗？”少女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忍不住道。

“不，只是感叹一下，你的想法真的是宛如电视里八点档剧情一般，你干脆把你的身世搞成剧本算了。”我笑着道，只不过看着她那双几乎要杀人般的眼神，我也明白是时候了。

轻咳几声，看着拿着罐子饮酒的少女，我笑着对她说道：“既然你已经想通了就没问题了，对了，作为之前告诉你哪些事情的报酬，我要求也不高，麻烦你到时候给我个安乐死就行了，反正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少女拿着酒的手就是一颤，整个人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人一般，一点点地朝着我看来，而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仿佛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般，就这么看着我，死死地盯着一脸轻松笑容的我，微唇轻启，许久才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你这家伙，是魔鬼吗？”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说不准我上辈子是魔鬼呢？上辈子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不是吗？”

“算了，都一样。”少女仿佛是放弃了一般，无力地靠在了桌子的边缘上，看着我的眼神中满是复杂：“我之前从来不信神魔之说，毕竟神明他们可从来都没救过我们，但是看到你我忽然有点相信了，毕竟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魔鬼的话，那么应该也有神。”少女的双眸中几乎是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我光芒，

我轻松地笑着，仿佛不经意地拍死了一只我脸上的蚊子：“就算是身也不会轻易的救人啊，你看就像是神话里，神给人各种各样的考验那样，这么说来你们也不符合条件才对吧？”

“……你这家伙，给人留点希望不行吗？”少女苦笑着看着我，眼神中才刚刚燃起星星之火的微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对不起，我特别喜欢掐灭这种希望的火苗，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微笑着，但眼神却没有再笑。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少女几乎是投降般地举起了双手：“安乐死就安乐死吧，我原来准备喝的差不多了，拿着刀子把你一刀一刀地活剐了，不过算了吧，反正你这个魔鬼就算是刀子捅你也不会死的吧，那么麻烦你到时候到了地狱的时候和你的那些朋友们说一下，给我安排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

我忍不住噗呲一笑：“你居然想要一个被你揍了好几顿的魔鬼给你求情？不搞你就算是不错了吧。”

“说的也是，那么久麻烦你到时候别下手太狠了啊。”少女仿佛是任命一般地拿着刀，来到了我的面前，示意我伸出手来，而我对此却是摇摇头。

“怎么？你不让我给你解绑吗？”少女疑惑地问道，对此我只是神秘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我说，你这家伙，不仅是个魔鬼，还是个神棍啊？”少女嗤笑。

“诶呀，技多不压身嘛，像是一般人，敢像我之前那么作，怕是早就死了。”我打趣道。

少女也不在意，毕竟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小事情了，随手将刀丢到一边，再拿起一瓶酒，从身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的装药的盒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的就全都倒了进去，然后将瓶子递给了我。

我也不拒绝笑着接过了瓶子问道：“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而回答我的是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三瓶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药瓶。

看到这里，我释然地将手中的那瓶已经全然看不出来里面放了些什么的酒一饮而尽，腥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流入了我的胃中。

“对了，你这家伙，我的事情都被你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反正都这样了，你不妨和我说说，让我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里才会诞生出那你这样的魔鬼的。”少女边喝着手中那瓶酒，边朝着我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我的事情？”我有些惊讶与她居然会对我感兴趣。

“是啊，反正干坐着也是等着，你说着也是等着，不如等你说着你的事情咯。”少女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边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是在催促着我说下去。

我撇了撇嘴：“好吧，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就是了，你应该对于我的家里多少有点了解，我那个便宜老爹他是董事长，一天到晚在外面飞，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然后我老妈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出轨了。

老爹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出去厮混，老爹他发现了不说，就这么维持这尴尬的关系，看着他们两个的假笑我都累，懒得理会就这么自己出来过了，然后就被你给五花大绑地绑架了。”

“噗！”

少女几乎是一口气酒就喷了我一脸，我有点嫌弃地吐槽：“喂，多大点事啊，用得着这样吗？”

“多大点事？你妈出轨了，你老爹还默认了？？你们这家是什么回事啊。”少女有点惊讶的看着我，一时间眼神之中甚至有点怜悯之色，这让我皱起了眉头。

“没啥，不就是老爹他觉得自己一天到晚飞在外面，觉得亏待了老妈，所以干脆地等她向自己说离婚，而我老妈也是，不就是嫌的寂寞了，想要老爹他多关心下她，所以才出轨，还故意让他发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嘛，到了现在搞得自己心都快冷了，真的是，两个不会交流的家伙，明明简单到说几句话就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非要搞成这样，我看的太累，懒得理就出来了……”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然道，从头到尾，语气都甚至没有什么波动，顺带还说了一些小细节，而少女却已经听的目瞪口呆了。

“那么你既然明白了，为什么不帮着他们和解呢？”少女忍不住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十几年心里上的距离，心里头的疙瘩我一个小屁孩说了有什么用？”

然后我用着几乎是自己猜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再说了，我也没时间啊。”

少女眼看还想问什么，忽然却一脸痛苦地倒了下去，看到这里我就明白了，笑着道：“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安眠药安眠药，虽然叫安眠药，但是如果服用过量会导致死亡，但是这死亡的过程可不是什么安详的在睡眠中死去，和电视上演的完全不一样，而是因为自己身体上的各种不良反应，最后在药效达到最高的时候才会因为大脑中枢被破坏而死亡的。”

说着，我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胃中近乎抽搐般的疼痛，疼的嘶哑咧嘴。

“你不早说！”少女疼的在地上打滚，甚至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疼地弓起身子仿佛一只虾米一般，而我也好不到那里去。

在地上打滚的少女，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之前被自己丢在一旁的刀，挣扎着朝着刀的方向爬了过去，但那里有这么简单事情，因为剧烈的疼痛导致她现在根本就无法良好的掌控自己的身体。

明明只是几米不到的距离，此刻在少女眼中却显的格外漫长，她不禁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学电视上那些电视剧里的剧情吃安眠药自杀，直接拿刀不久好了么，此刻的痛苦怕是比拿刀捅自己还要难受上数倍！

而就在她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着一点一点，辛辛苦苦终于快要爬到哪里就快要摸到刀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一个让她绝望的事实……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吗，而自己苦苦想要拿刀的刀，此刻他也在我的手里，原来我早已先她一步来到了这里，在她之前就已经拿起了刀，然后在她绝望的眼神中，我笑着将刀丢到了桌子上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之中，怕是要找起来十分困难了吧。

“……你……你真是个丶个魔鬼！”趴在地上，眼皮无力下垂着濒死的少女，抬头玩着蹲在她面前，脸上虽然痛苦却依然带笑的我，有气无力地发出了她最后的感慨。

望着沉沉地睡过去的她，我笑着对着已经听不到我说话的她道。

“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