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靠地 第二章 孟澜池逼债孟冬头

第二章孟澜池逼债孟冬头

夜已经很静了，孟冬头托着烟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绕着一盘小石磨转一圈抽一口，心思重重，万万不能平静。已经欠孟澜池的五十大洋，还要再买村东孟澜池的那三亩薄田，这要是前账不付，那买地的事也就黄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已经琢磨了不止三百遍：十只鸡子连打带小的就是卖了，那也之多顶十个大洋，甚至连一块大洋都顶不住；院子里树连打带小地拔了冲个数，也不过就是十个大洋的事，但是孟澜池要是不要那些不值多少钱的树呢？……院子和茅屋卖了？……不行不行！……刮风下雨的，住哪儿？……自己怎么対乎都好说，但是老婆孩子怎么办？……

“女儿！”

孟冬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好像想起了孟澜池在十年前给他说过的一句话，当时他孟冬头的女儿才一岁半。

“冬头啊，你记住！有什么急事的时候，别忘记你这个小宝贝。那也是很值钱的！”……

孟澜池当时是坐着四人抬的简易轿子路过他孟冬头的地头的时候跟他孟冬头说的话。

“女儿……，女儿……”孟冬头狠抽了两口烟锅，接着又绕着磨盘转起来，心里疑问重重：

“女儿是谁？……女儿是谁的人？……孟澜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他想要自己的女儿？……要是要了，那也好说。要是不要，而只是玩玩，那……？但是，这女儿，……最终还是要变成女人……；但是这女人……”

孟冬头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女儿，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自己的女儿，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女儿。直到东边的第三个“慌冒星”升起的时候，他才推开屋门，掀开破布帘子进了耳房。这时候，他的老婆盖着破被子打着呼噜睡得正酣。他去到床边，不由分说，狠劲推着他的老婆，——

“醒醒！都啥时候了，还睡得这么死！”

孟冬头的女人很无奈地哼唧了两声，慢慢腾腾地在被窝里把身体往床里边挪了挪。孟冬头已经三下五去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精光，随后忽然把被子揭开，带着一肚子似的一个转身就躺进了被窝。

孟冬头的女人也光着的身子。她忽然被孟冬头的凉叽叽身子一碰，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并下意识地“哧呵”一声。

“他娘的，哧呵个球啊！”孟冬头带着骂把侧身躺着的老婆的肩膀搬过来，“躺好！”

孟冬头的老婆知道孟冬头要干什么，只好顺从地平躺好，同时做好了迎合孟冬头的姿势。

孟冬头在被窝里又一个忽然转身的动作趴到了老婆身上……

孟冬头一边动作一边气呼呼地狠狠地叽咕着说：“女人……老婆……女儿！……女儿……女人……老婆！……老婆……女儿……女人！……”

孟冬头说什么话，孟冬头的老婆不是不接茬，而是不敢接茬，因为她怕孟冬头打她。孟冬头说那些的话意思是什么，孟冬头的老婆不是想问，而是不敢问，因为问不出孟冬头什么话，反而会遭到孟冬头给她几个耳刮子。孟冬头在想什么，孟冬头的老婆更是不敢问，因为孟冬头是她的男人，在她的心灵深处那不仅仅她的生活的依靠，而且就是她依靠的天。

当窗户透进早晨的光亮的时候，干完事的孟冬头一翻身从老婆的身上下来，两腿一伸，脸一仰，眼睛一闭，即刻就鼾声大作地入睡了。

孟冬头的老婆弓起腰，从床边褥子下边抓来一团破布，默默无语地揩过落在褥子上的污水之后，就穿穿衣服起床了，因为她得给孟冬头和他们的几个孩子做饭去。

孟冬头现在的这个家已经是孟冬头说了算了。这不是前几年，尽管孟冬头是个独苗，但是他有爹妈在世，他再怎么有脾气，都不敢跟他爹犟一句嘴，更不敢跟他娘说半个“不”字。孟冬头的老爹叫孟老根，虽然比孟澜池年长几十岁，但是跟孟澜池却是平辈人，与孟澜池共一个曾祖父。孟冬头从他爷爷那儿算起到他那儿，已经是三世单传了。孟澜池尽管是个独苗，但是孟澜池他爹却是兄弟姐妹八九个。跟孟澜池的家相比，孟冬头的家之所以沦落到近乎讨饭的地步，也正是孟澜池他爹不断挤对孟老根而导致的。孟老根不敢得罪孟澜池他爹，因为他怕孟澜池他爹的几个亲兄弟合起伙来打他。孟澜池他爹正是看中了孟老根的货样，就不断在暗里怂恿孟澜池去找孟老根的麻烦，而孟老根就是有理却得到的也只能是输理；这样，因为输理赔理，尽管孟老根的祖父和孟澜池的祖父从他们的曾祖父那儿得到是平等的家庭财产份额，但是到了孟老根这儿，却被孟澜池和孟澜池他爹倾轧到了家产尽失。到后来，孟澜池却成了孟家庄里独树一帜的一霸。尽管如此，孟澜池在孟家庄及孟家庄远近的乡里和亲戚朋友面前都是说：“其实，我只是个孝子。家庭经营有道罢了！”……

天快中午的时候，孟冬头才起床，但是鞋子还没穿好，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在高喊他：

“孟冬头——！孟冬头——！”

正在院子里抱着一个筛子筛干草准备喂牲口的孟冬头的老婆接了话，高着声问：“谁呀——？”

“我呀——！侄媳妇。孟澜池！”

“谁？……孟、孟……叔？”

孟冬头的老婆说着就准备去开院门，恰在这当口儿，却听到孟冬头在屋子里大喝一声：

“你他妈的给我等等——！”

孟冬头老婆忽然迟钝了一下，慌忙带着着急的哭腔高声问：

“孩子他爹！你怎么了？”

孟冬头老婆的说话声已经被孟澜池听到。孟澜池在孟冬头家的门外边低头捻了捻唇下的胡须，心下一嘻，随口高声道：

“侄媳妇，不着急！我找的就是你家的当家的孟冬头！”

孟冬头冲出屋子，不由分说，抬手对着走向他的老婆就是一个耳刮子，同时低着声狠狠地骂道：

“你着该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儿！……”

紧接着，随手又把他老婆拽倒到了地上。

就在孟冬头的老婆无可奈何地倒地打滚的时候，孟冬头瞪大了眼睛，睚眦必报的样子冲动院门后并忽然打开了院门，气狠狠地盯住了孟澜池，咬牙切齿的样子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孟澜池暗地里心花怒放，但是却捻着唇下的胡须，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孟冬头，站到孟冬头家的院门槛跟前，稍歪着后脑勺留着的长头发的秃顶的圆脑袋不慌不忙地说：

“冬头侄子，欠我五十大洋也该还了吧？”

“没有！”孟冬头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孟澜池对孟冬头的话重复了一下，似在反问孟冬头，他是不是听错了。

孟冬头再说了一次：“没有。”

孟澜池“哦”了一声，低着头，捻着胡须在孟冬头眼前左右踱了一遍，随后背起手站定到孟冬头面前，正色道：

“孟冬头，我对你可是一忍再忍了！你知道吗？账期在半年前就终止了！”

“什么账？”孟冬头故装不知的样子，把头一扬，连看孟澜池一眼都不看，气呼呼地问。

孟冬头的这下子却把孟澜池搞懵了。孟澜池邹了眉头，心急如焚地半弓起身了身子，同时伸出胳膊到孟冬头怀前，并掰着指头，又气又无奈地说：

“你爹死，我出三十元大洋帮你埋葬！你娘死，我又出二十元大洋帮你埋葬！这三十元，这二十元，这、这……这可都是你求着我，你求着我！……你求我，你懂得！……你求我……求我，我才帮你的！你可不要昧良心啊！你、你……不要昧良心！”

“你没良心！我没昧良心！”孟冬头把手一背，目空一切样子，理直气壮地说。

“那、那……”孟澜池说着，站直了身子，问，“你是不想还账了？”

“凭什么还你账？”孟冬头说着，心有不安地看向孟澜池，辩解道，“本来我就不欠你账！”

“放屁！”

孟澜池把细长的脖颈一硬，拿手在孟冬头的胸前点了一下，接着说，“要是你不求我帮你出钱埋葬你爹你娘，你爹你娘还能入这孟家庄的孟家祖坟吗？你好好想想！你堂堂的一个大男人，欠账还钱，这道理你不懂吗？”

孟冬头好像背后忽然挨了谁给的一闷棍似的，不自觉地在孟澜池面前躬了腰，祈求似的说：“澜池叔，看在咱都是孟家庄一个祖宗的份上，您就饶了吧！我现在真的没钱。”

孟澜池瞄了孟冬头一眼，心里似乎有了底，但是并不直逼孟冬头的软肋，缓和了语气说：“这样吧，看在咱们孟家庄祖宗的份上，你什么时候有钱还我就什么时候还，不过……”

“澜池叔，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孟冬头在孟澜池面前忽然毕恭毕敬起来。

“孟冬头，我告诉你！”孟澜池忽然站直了身板，有板有眼、有理有据地对孟冬头说，“你爹妈，那是我的哥嫂，我该尽义务埋葬他们。但是义务归义务，账目归账目，当时是你求我的，这账目，你总该认，对吧？你就是不认，但是我那里还保存着字句和你的手印。”

“是！是是！”孟冬头很是无助的样子，越见理亏的样子。

“是这样，你合算一下！虽然从你祖父那儿到你这儿，独苗了几代，但是你好有福气，你却是儿女几个。为了不耽误你攒钱还债，我也帮你想了法子，你能不能把你的哪个儿女送到我的家里干活儿？这样，我既他们吃喝住用，还帮你省下一大笔开销。”

“这个……”孟冬头迷迷糊糊的说。其实，昨天夜里，孟冬头就想到了孟澜池会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