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践踏天道 第二十二章&天赦

当归零和碧落一个淡然一个微笑并排走出听竹宫时，蓬山的女仙们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名为惊恐的表情。那个紫麒耶，那个从来不笑大部分时间一个人沉默，那个除了每年升山其余时间几乎都不走出听竹宫的紫麒……居然没有预兆地走出了听竹宫，还带着一副很愉悦的表情！

“你们都退下。”碧落冷冷出声斥退了那些看着他有点羞涩、有点想要上前搭话的女仙。碧落话音一落，女仙们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离开。发现归零的眼里多了看戏的神色，碧落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女仙们的好奇心大的很，我要是和她们说话，接下来全蓬山的女仙都会涌过来。”

碧落应该是很不擅长应对热情的女仙们。

接到归零投过来的眼神，碧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尴尬低头。是，他就是不擅长应付那些热情过分的女仙。女仙们对他没有惧意，无论他摆张多冷漠的脸，她们只会当他在撒娇发小脾气，久而久之除了必要的话，他几乎都不和女仙交谈，也因此在蓬山生活了二十多年都叫不出几个女仙的名字。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碧落对归零申辩道：“女仙们都很啰嗦，只会说什么‘紫麒是代表祥瑞的白麒麟，所以您一定要选出一个优秀的王，紫璃国的人们都在盼着您呢’，这些话都听得我耳朵长茧了。而现在，她们大概会说‘紫麒不愧是白麒麟，选出了一位很优秀的王啊’。”

归零的嘴角虽然仍在笑，眼里的笑意却在慢慢消失。碧落有一半的压力是来自蓬山的女仙吧？本来就很怀疑自身了，女仙们一直在他耳边强调他的责任，也难怪他会抗拒自己的使命---选王。就算是他这样的人，要是有人在他耳边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唠叨同几句话，他肯定会在精神崩溃之前用碎空一刀斩掉！

“紫王陛下，紫台辅！”迎面走来一个眼神温和的女孩，那是在女仙里资历比较老的祯卫。“紫王陛下，玄君请您去云琳宫。”

玉叶？归零眉头一皱，偏头对着碧落道：“你在这里等我。”

来到云琳宫，归零看见了一身华衣且用扇遮住大半张脸的玉叶玄君。玉叶的那双掩藏在温和表象下的眼睛太犀利，归零总觉得她在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又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

“紫王陛下，您来了。”一看见归零，玉叶就站起身迎接。

“玄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归零和玉叶面对面而坐。

玉叶收起扇子，眼眸流转，“再过几天就要进行天赦仪式了，有些事情我想趁现在告诉您。”

归零正襟危坐，玉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像一个历经世事的长者，自己三世的经历都不足以在她面前放肆，在她面前，归零一贯的假面微笑都快撑不下去了。

“原本，这些话不该由我告诉您，但我实在是很怜惜那个孩子，所以……”玉叶顿了一下继续道，“紫麒是白麒，他的力量很强，强到什么地步我也说不清。这是您的幸，也是您的不幸。幸的是他的力量会给您带去很大的助力，有利于您强国，不幸的是他的力量太强导致心性很冷漠，再加上白麒麟的特殊性，因此他不能正确体现民意。”

“白麒麟的特殊性？”

“温和、善良是麒麟的本性，但紫麒因为从小就与众不同，再加上看得太多、懂得太多，他的心性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偏移了。他可能会成为七国唯一一只不会要求王和自己仁心、仁厚的麒麟。”

归零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深思，接着若有所悟地点头。不是没有听出玉叶话里的担忧，只是归零觉得这样的碧落很好，不需要改变他让他成为只会对他劝诫施仁政的麒麟。归零自己在誓约之前就对碧落说过，自己会给紫璃国带来毁灭，碧落之前的心结也是因为不惧血腥而产生自我否认，而要成为一个带给民众安定生活、受后人敬仰的王，无不使用残酷的手段才能天下太平。王座从来都是堆积在鲜血和尸骨上。

望着归零理所当然的表情，玉叶的眼眸暗了暗。她该说的、能说的都告诉给这个年轻的紫王了，只希望紫王不会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领悟她话里的意思，五色麒麟是难有的祥瑞，但是一个王如果没有一定的悟性和智慧，那祥瑞之意则会转变成灾难。

“玄君，没有了吗？”见玉叶久久不在开口，归零问到。

玉叶端着温润的笑容道：“嗯，麻烦紫王陛下了。”

“那我告辞了。”归零起身，走到门口，玉叶清脆却带点冰冷的声音在归零身后响起。

“紫王陛下，紫麒虽然是白麒麟，但请您记住他的本质，他，到底还是麒麟，而你才是实质、名义上的王。”

“多谢玄君，我一定会牢牢记住。”归零不明白玉叶的意思，但面上却维持着笑意向玉叶致谢。

望着走在太阳下的美丽身影，玉叶坐在宫殿的暗处轻声叹气，“哎，紫王陛下，您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啊。”

时间很快来到了举行天赦仪式的吉日。

在常世，喜事着黑，丧事着白。所以，一大早，蓬山所有女仙都换上了黑色的襦裙，归零和碧落也被盛装打扮穿上了玄色的、华丽的厚重衣服。从听竹宫到天悌宫，一路上所有的装饰品都是黑色。

蓉可带着归零和碧落来到天悌宫，在天悌宫深处，有扇朱红的门，门后是绿色的岩壁和一段高耸如云的石阶。石阶似乎是用类似水晶的材料制成，透明的阶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光芒。而在那阶梯的上端，正停留着一只类似乌鸦的白鸟。

女仙们平伏在石板路上，玉叶玄君带领众女仙对往朱红大门走去的归零和碧落深深行了一礼：“祝紫王及紫台辅永享安康。”

朱红大门在归零和碧落的身后缓缓合拢，把平伏于地的女仙挡在了门外。

归零向上望去，白玉筑成的阶梯直达高高在上的祭坛。望了一眼顶端的祭坛，然后垂下头，眼底无波澜，面无表情地踏出第一步。

碧落看着身前的归零，心底涌现出无法抑制的喜悦。今日之后，天下再也无人能分开他们，他们互为半身，有着天帝赐予的永恒！碧落紧跟归零也跨出了第一步。

一踏上玉梯，归零脑子里就想起了庄重、威严的男音。他在说：

“原初，有九州四夷，百姓不知条理，天予知理而不遵，蔑天地之理，疏仁道，轻纲纪，天帝悲叹，决心意；吾，现平九州四夷，还盘古之旧，遵条理，创天地，理纲纪；天帝，拓七国，中为渤海，蓬山使王母安护，余七国配王，与其枝定国之基业，以次为开辟，天网之一曰，当以仁道治天下。勿虐百姓，勿嗜战乱，勿重税令，勿奴役买卖国民，益修路以万民安康为本，成国家之幸福……”

天纲的内容很多很复杂，包罗万象。但那些声音都清晰的刻在归零的脑子里，天子的责任，宰辅的责任，臣官的责任；天帝、国家、制度的构成；何为仁行，何为礼仪；不可做之事，不得不做之事……

走完最后一步玉梯，脑海中的声音也消失了。

“接下来，我们要去给天帝的塑像上香。”碧落领着归零沿着石板路，来到了中间的一座壮丽的祭坛，这里面供奉的就是天帝的塑像。祭坛不远处还有些别的岛屿，在浪潮之间，隐约可见漂浮着类似莲花的植物。

归零和碧落对着祭坛里天帝神像上香、跪拜，至此，天赦仪式全部完结。

位于西北方的紫璃国，一声喜报自王宫---琉璃宫传出，“即位！”

白雉的鸣叫声惊醒了琉璃宫内眼神有点呆滞的侍从，先是有点不敢置信地看了正在撩羽毛的白雉一眼，接着突然醒悟似的带着狂喜的神色冲出了宫殿，“一声鸣叫！”

喊声每到一处就响起了欢呼声。不一会，整个王宫已经沉浸在欢乐之中。

白雉一生只叫两次，叫声也只有两下。通常，白雉的第一声呜叫被称为“一声”，第二次鸣叫，则是“二声”。发出二声的白雉会即刻死去，因此也把“二声”称为“末声”。一声意为即位，二声意为驾崩。白雉一生就只有两次能够如人声般鸣叫。

同一时刻，紫璃国以外的六个国家也接到了宫凤带来的消息：“紫璃国一声，紫王即位。”（宫凤用来通知各国所发生的大事。）

和紫璃国隔海相望的蓝芸国内，蓝王珠玉正坐在霜枫宫内的王座上听宫凤的传报。听完宫凤的鸣报，珠玉虽然一脸严肃，眼里却露出了期待的光芒，恭敬站在她身边的老实麒麟也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瑞云呀，那是瑞云！”紫璃国淳州边境的一个小镇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看着天空移动着的七彩的云朵，不仅老泪纵横，失声痛哭，“王，有王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在树后歇息的一些民众听说瑞云出现，也不约而同地跑出来，看见了渐渐远去的云朵，年轻的一些人都兴奋的大吼大叫，年长一些的则和开始那个老人一样痛哭失声。

紫璃国，终于迎来了它的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