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恋歌 第一章 诗酒逐素裙 第四回 大漠狂飙

书剑恋歌 邓永瑞 武侠仙侠 | 古典仙侠 更新时间:2018-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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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大漠狂飙

那无边的沙漠,四望无际,烈日如烤,一个孤独的身影和一匹马,慢慢移动。王天趁师傅出外访友,偷跑出来,要干件大事寻找乌龙血,没问明地点,没搞清方向路途,一劲赶快乱走。不知不觉,按陈虎给的地图,西出雁门关,竟然,已糊里糊涂曲里拐弯,骑马行走了十四天,不知走了多远。心中的目的地是乌龙山,觉得是向东北方向,却不知实际是向西北进入了大漠,无穷无尽,沙漠中又已走了九天,前路越来越险恶,一望无际的黄沙。连串挫折,让他失去目标,又不敢回去见师傅,想回去也迷路了,根本走不回去,慢慢变成流浪人。出关前曾在小店歇宿饮马,出关后也曾受到哈萨克牧人的招待,吃牛羊肉饮青稞酒唱歌跳舞,走时送了五个馕,一大袋酸奶。但一切如在梦中。现在,他所带的干粮饮水早已用光,只有马背上一袋马粮、怀中少许碎银、手中一支马鞭、腰间一管竹笛,此外一无所有。他已三天没吃饭,一天没喝水了,骏马倒是刚刚吃饱饮足,这里是茫茫无边的沙海,前后左右不见人烟,只有几丛红柳,处处沙丘。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在走向不归路,但并不在意,幸亏骏马矫健,奋力前行,向前寻找出路。但死亡的阴影比他想要的还来得快。

此时落日熔金,遥远的天边出现一个黑点,迅速扩大,变成一片乌云,铺天盖地急如奔马般地袭来,这是横扫一切的大漠狂风沙尘暴,大自然的狂怒。这位少年多多少少已有一点经验,在飓风卷起的黄沙如鞭子般抽来时,马儿意识到危险开始哀鸣,而王天体内的原始生命力却被激醒。他迅速跳下马来,观察一下风沙荫蔽的落日方向,对马儿说:小铁踵,不要害怕,我们会熬过去的。他拉着马,吃力地走到一小丛红柳中,让马背风躺下,自己也躺下抱着马颈。这时天昏地暗,风沙大着,凄厉之声如山呼海啸,一些红柳被连根拔起,而他的人马,如一卧倒的铁塔,钉在风柳之中。沙把他们盖住,只要能呼吸,他就不动,减少打击,直到呼吸困难,再把马拉出,猛烈呼吸几口再躺下。这时红柳已不见,不是被拔走就是被埋住,他完全失去了凭依,只靠内力支持,学过的一点功夫千斤闸。风沙暴越来越猛烈,他的内力渐渐耗去,发不出功夫,开始喘息,渗出虚汗,稳不住身体。天已漆黑,风暴更劲,他勉力运气行功,尽量不随风刮走,否则人马性命难保。一夜一天后,内力耗竭,觉得已到生命尽头,有如回光反照,一生的景象呈现脑中,未及细想,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热渴难耐,睁开眼睛,风沙已息,烈日当头,自己半埋沙中,马儿正在刨他,还时时舔他的手脸,他感到处于虚脱状态,又把眼闭上。马儿继续刨沙、舔他,还轻轻嘶叫。他说:铁踵,你逃生去吧,我想在这里安息了,反正也走不出这沙漠。马儿却坚持刨沙,更急切地鸣叫。他说:你是要我再努一把力吗,好,我再试一次,就对得住你了。他抱着马颈,借力站了起来。他不知道,沙暴一天两夜,在他脱力后,竟被刮出一百多里,幸亏风沙渐停,他两才算活了下来。此时勉力站起四下一看,却更失望了,前后左右一片沙丘,连红柳也不见一根,烈日把沙漠蒸出一派热气,腾腾上升,烤着这里的一切。他口渴如裂,也看不到找到水的可能,最后一袋水在沙暴前全饮了马,虽然那时他已一天没喝一口水,他想:慢慢渴死,也许还不如在大风暴中死得爽快壮烈。

听见马儿的叫声,回头看它正又刨又咬什么东西,他慢慢挪过来说,省点劲吧,这下面没有水的。马儿不休,鼻子喷着热气,仍起劲刨咬。他看像一根细的尖头铜棍,从沙中露出。他说:这有什么用?又不解渴,我来帮你拔出,满足你最后的愿望吧。他往上拔,没有动静,再运力,也拔不出。他说:我已无力了,这下面好像连着什么东西,我们把它挖出来,算是打发我们最后时刻的一个办法。这时他上身破衣片片,已近全裸,腰间草绳却在,竹笛奇迹般地插着,他把笛拔出来,跪在地上,用笛慢慢挖沙,渐渐露出一个圆形的东西。他兴趣大增,继续挖的过程中,他已辨认出这是一顶奇异的头盔。怵然一惊,这下面定有一个人头和躯体,他犹豫起来,还往下挖吗?也许不应打搅此人的安息,但也许还有一丝气在,至少应把他好好埋葬,放平躺卧,让他安然长眠。其实,更吸引他的,是这头盔。他熟悉武器装备,有一段训练时期,戴盔进食,披甲睡觉,是他的常课,却从未见过这种形状和花纹的盔,好奇心大动,决定见识一下这位奇异的战士,他继续仔细地往下挖沙。

慢慢出现了头部,他仔细拂去沙土,赫然是一个白皮肤、金黄胡须、蓝色眼睛的外国人。眼睛睁着,死不瞑目,有一种庄严的气概。小秀才王天肃然起敬,慢慢把他全身挖出。是的,武士无法安眠,因为他单膝半跪,左手握一长长弯柄的奇异战斧,柱在地上,右手竟贴左胸,微微低头,像在致敬。身穿金甲,嵌镶明珠宝石,示出显赫的地位,年纪四十开外,有一种高贵气度。王天曾出入宫苑王廷,认得出这是异国爵位很高的贵族。先试验他鼻息,已经全无,但身体柔韧,显然刚死不久,说:你一定来自远方,却在大沙暴中死去,真是可惜,你有什么重要使命呢?完成了吗?现在我要让你平静躺下,闭上眼睛,安然长眠,你未完的事一定还有人继续的,我不久也要埋在这里,虽是一身破衣,与你不同,但却是相同的命运啊。他轻轻动他身体,引起旁边的沙塌下,又露出半个人来。吓了一跳,他小心取下贵族手中战斧,用来刨出旁边这人,战斧比竹笛强多了。新刨出这人,较为矮胖,黑色胡须,一柄很宽的双锋剑,柱在地上,身披铁甲,姿势与前者相同。王天渐渐明白,这里殉难的不止一人。

这是十二个人的墓窟,但不如王天所想象,他们在临死前朝君主和故国的方向拜别,而是绕成一圈椭圆排列,衣甲不同,武器各异,姿势相近,年龄最大的是第一个挖出的贵族,已过四十,而最小的只有二十岁,环跪成半圈椭圆,像在卫护着什么。卫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呢?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吗?但这种虔诚,这种临死的信仰和庄严,令人感动。他发现这些人的身下,是用红柳枝干编成的一个网架,上面盖着一些珍贵的皮毛,虎皮、豹皮、鹿皮等。王天明白了,下面一定埋着这些战士守卫的圣物,可能是西方宗教的圣像。该不该瞻仰一下呢?因为注意力的转移,饥渴好像减少了一些,好奇心却长大起来,他默祝一定好好安置圣像和这些战士遗体后,轻轻移动了几人的躯体,确认了他们已死,清除他门口鼻中的沙尘,把他们摆平,然后揭开几张毛皮,下面是一个长长的穴,虽有枝条毛皮的遮盖,却半为黄沙填满。他取下一位年轻战士的头盔,把沙舀走,取去枝网,薄沙下露出一些白绫,是支在另一个枝架上的。细心拂去沙层,这时有一阵微微异香透出,略似檀香,沁人心脾,他感到精神一振。

虔敬地取下盖着全身的白绫,一个身躯的头部首先露出,覆有面纱,他更轻柔恭敬地揭去面纱,心中剧震。这哪里是圣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碧眼金发的西方美女!更为惊人,她慢慢把大眼睛睁开,眼珠像海水一样湛蓝,红唇轻动,说了一声‘伊洛斯’,又慢慢把眼闭上,再无声息,没有生命迹象。震惊之后,王天忘了干渴,呆呆地望着这异国少女。她头戴金丝编成的冠,极为精巧,镶着钻石和红绿宝石,巧妙地压在浓密的白金金发上,雪白的纱衣里可以看到金丝软甲,更缀着珍珠、玛瑙、翡翠和各种玉石宝石。她皮肤雪白,小尖鼻高耸,红唇如樱桃,轻轻闭着。她的四周,撒着檀香木榍,头发中散出安息香气,衣裳有龙涎香味。王天试试她的鼻息,毫无呼吸。可刚才明明看见她睁开眼睛,那海水的湛蓝是永不能忘的,明明见她张口说话,那雪白的贝齿是永不能忘的。‘伊洛斯’虽然声低,却很清晰。但是现在,她却像已经永远安息、灵魂不在,莫非她是来传达最后的信息?并耗尽了生命?但‘伊洛斯’是什么意思呢?为甚么不多说两句话?我一定要把她救活,这是十二条生命维护的重大秘密啊!首先是需要水,可我自己都马上要渴死了。

王天收起感慨,四处寻觅,发现少女头脑的周围,有12个水壶,每个拖出一根布条,六根在她的唇边,两根在她的发中,其余在她的胸前。可以想得出来,这些骑士宁愿渴死,却把所有的水供给了少女,她才有力气说出那最后的信息。可惜现在这些水壶布条都已焦干焦干,连点湿气都没有了。他摇头叹气,对在窟口向下张望的马儿说:小铁踵,没办法了,按说可以让你捐点血出来,可我比你年长,毕竟又是人类,总得带个头吧。他说着,轻轻把左手中指咬破,伸到少女唇中,缓缓运功,一股细细的血流入少女口中。好一会,她有了点动静,似出现微弱呼吸。少年把手取出,运气止血,说:我血也不多了哦,输多了,万一你活过来,我却死了,你会害怕的,虽有骏马铁踵,但你们言语不通呢。

少女不再苍白,渐渐有了血色,淡淡的玫瑰红,她又慢慢把蓝色的大眼睛睁开,看着王天,露出笑容,一对深深的酒窝,说:‘伊洛斯’。王天高兴地说:‘好啊,你活了,我的血还真管用。你先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要到哪里去?。’少女摇摇头,看样子听不懂,王天说:‘天朝上国的话都不懂,真不知你们老师干什么吃的。’于是比划著指她鼻子说:‘你,’指西北方,‘从很远的地方来?’她懂了,点点头。他想问她的名字,但不知如何比划,她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指着他的鼻子说:‘伊洛斯’。他大喜,指着她:‘你叫衣螺丝,这名字可不怎么样。’她摇摇头,指他:‘伊洛斯。’‘你以为我叫一个螺蛳,我可不是螺蛳,大丈夫行不改名……少女又指自己鼻子:‘妲沦,妲沦·戴克里先。’王天:‘我明白了,你叫大轮,大抡口袋,怎么这么别扭啊?圣人说,名不正言不顺,一个螺蛳,一个口袋。不好不好,我来想个办法沟通。’

王天灵机一动,想起北匈奴人被天朝打得西串欧洲,引起日尔曼人东逃南奔大迁移,势力很大,占地很广,因而北部很多人都会说匈奴话,就用匈奴话问:‘你会说匈奴话吗?’她点点头,用很纯正的匈奴话说:‘会的,那是野蛮人的语言,你为什么不说罗马话或希腊语呢?’王天仍用匈奴话说:‘我倒想说,谁教我呢?我的老师是当今大儒,讲究华夷之辨,匈奴话我也是偷偷跟朋友学的,我有好几个匈奴朋友姐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不要光‘大抡口袋’了。’少女说:‘我叫妲沦,爸爸是戴克里先,你知道吗?王天说:‘对不住,九品中正大人公布的上姓中没有姓戴的,所以我没听说过你爸,别难过,我也出身寒族。现在我知道你叫妲沦了,干脆叫妲儿算了。’少女说:‘我应该服从你的,既然你喜欢,就叫妲儿吧。’王天高兴地说:‘好了,名也正了,言也顺了,符合圣人教导,可以开始对话了。少女说:‘你允许我说话了?’王天说:‘你太客气了,有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如果有水来洗的话。’少女说:‘我有些渴了,请你叫我的侍女拿些清水和葡萄酒来。’王天说:‘那敢情好,我也可以沾点儿光,可我没看见你的侍女啊。’少女说:‘安莎娜一定又贪玩去了,教母会骂她的,那就请我叔叔亨顿公爵来吧。’

大漠狂飙(2)

王天这才感到,此姑娘不是常人,必有随从,但不是失散了就是死了。她一直躺着,头下一个柔软的绣枕,王天跪在他身边说话,她看不见旁边的死去战士。王天想,不能让她看见,时已日暮,寒气逼来,沙漠上中午烈日可以晒死人,夜间寒气又可以冷死人。王天说:‘妲儿,这里有点冷,我先带你出去,外面有些风沙,我还用白绫盖著你吧。’姑娘说:‘好的,母亲说我要事事服从你的。’王天想:你妈真怪,我是老几,要服从我?先不管她妈,把她用白绫全身盖上,不让看见周围,横着抱起,轻轻一跃,出了沙窟,走到一个稍斜的沙丘放下。她一直柔顺地让他抱着,只用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臂,这时斜倚在沙丘上,说:‘伊洛斯,这是你们这里的风俗吗?真好玩。’王天想,我这螺蛳当定了,说:‘是的,小妲儿,别睁眼,确实好玩,玩儿命啊,我一会就回来。’姑娘说:‘是捉迷藏吗?别躲得太深了,这里我不熟,要在我家王宫花园,不管你藏在那里,我都能找到。’王天说:‘我就藏在你眼皮下,叫你睁眼才能睁。’‘那我数一百下吧?’‘不够,数三千下,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1,2,3,4,……她乖乖地数了起来。

王天对铁踵说:看好这毛丫头,有事招呼一声,马儿低鸣一声,轻轻走到姑娘身边。他连忙跃入沙窟,把那十二个骑士摆好放平,敬个礼说:安息吧,勇士们,本想同你们就伴,但现在你们的主人活了,我一定代你们把她救出沙漠,送回国去。又对第一位骑士贵族说:你可能就是她的叔叔亨顿公爵吧,我尽我的全力,救护你的侄女,你们十二人身强力壮,武艺一定不低,怎会全部遇难?还有别的灾祸吗?我人单力薄,只有靠上天保佑了。另外,我要借你的战斧一用,为了你的侄女,你一定同意的。我把你们埋在这里,以后再通知你们国家,迎回你们的英灵,请安息。祝罢,用战斧剜沙,把他们深深埋葬,再插上几根枯枝,作个记号。

回到姑娘身边,她正数到2982,他说:‘小妲儿,可以起来了。’妲儿说:‘还没完呢,请等一下。’一直高高兴兴数到三千,才站了起来,她穿着紧身衣,金丝软甲,撑开的白绸长裙和一件红缎披风。高跟鞋上,她几乎同王天一样高,非常苗条,仍裹着白绫。王天把白绫取下,说:‘可以睁眼了。’她睁开蓝眼睛,看到王天,惊讶地说:‘伊洛斯哥哥,你多么英俊呀!你的衣服这么别致,腰带金光灿灿,真是特别啊!’王天想,她莫非有病,我衣不蔽体,她偏说别致,一条草绳,反倒金光灿灿,她是在讽刺我吧,好像没有良心啊。姑娘突然曲下一膝,拉着王天的左手,送到嘴边。王天想,她又想喝我的血了,看来味道还不错,有空我得自己品尝品尝。她低头在他左手中指戒指上深深一吻,然后从胸前取出一柄精致镶钻的带鞘小刀,双手献给王天,清清楚楚地说:‘伊洛斯,你是我的王,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后,请接受我的护贞刀,我的夫君。’

王天吓这一大跳,比刚才见到死人还厉害,连忙说:‘小姑娘,你搞错了,我不是你的丈夫,你可能是吓昏了头,认错了人,我不是什么螺蛳哥儿、青蛙王子,只是个大漠流浪人。再说半拉子丈夫也当过,都是过眼浮云,没有实在好处,也没有好下场,还要拉肚子,你放我一马,永世不忘你的好处。’姑娘说:‘我的父母让亨顿公爵和圣·达特安伯爵把我从遥远的罗马送来,就是要嫁给你啊。’王天说:‘这更不对了,不要说没有三媒六证、小定大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我也不认识你的父母,他们也不可能认识我这无名之辈。别说你的父母不知道我在这里流浪,我的父母也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刚才那阵风沙暴把我唤醒的话,还糊涂着哩,你明白了吗?’他心想还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吗?姑娘说:‘洛斯哥儿,你怎么不懂,教皇是上帝在世间的代表,他还能错吗?他叫我嫁你的。’王天倒糊涂了:‘教皇是哪颗葱?怎么认识我这头蒜?’姑娘笑起来:‘傻哥哥,教皇不是葱,是我们最高教宗,拯救我们灵魂的。’王天说:‘灵魂倒不忙拯救,不知在哪里猫着,先告诉我你们教皇他怎么说的?’姑娘笑靥如花:‘他祝福我后说,揭开你面纱的就是你的国王夫君,你亲吻了他的戒指,把护贞刀献给他,就成了他的妻子王后。这不是明明白白吗?我们已完成了结婚仪式了。爸妈说我未来的夫君很英俊,我想的正是你这样子,太帅了。’王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来这教皇是不大通晓孔孟之道的,我揭开白绫,是为了让你看见外面世界,让你吻手,是以为你渴了,想喝点我的血,哪里是什么结婚仪式了?这一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说不明的,不过如果这里有黄河,也真想跳下去痛喝两口。又想,我原封不动地再给她盖上白绫不知行不行?

他说:‘妲沦姑娘,你不是要找伊洛斯先生吗?我帮你找,找到了你再嫁给他好不好?’姑娘笑出声来,用手指戳他一下:‘伊哥儿,你真会开玩笑,伊洛斯是我们罗马神话中的战神美男子,住在奥林匹亚山上,怎么会到人间来,你这么英武,当然是我的伊洛斯了。’原来如此,他想,我宁可当螺蛳凑合,这丈夫是碍难从命的,说:‘姑娘,你行行好,不要嫁给我,我再拿白绫把你盖上,骑上我的马,我把你送回家去,好吗?’姑娘满脸阳光转为阴暗,她低声问:‘你不要我了?你不是派了二百名使臣去向我父母求婚的吗?你见了我觉得不美就变了心了吗?’他忙说:‘老天在上,你如果不美,世上哪还有美人?’姑娘悲伤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他说:‘不是我不要你,只是你搞错了,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姑娘轻轻地哭泣:‘上帝啊,古希腊的悲剧落到了我头上了。’她一下把手中刀抽出,寒光一道,向粉项刺去。王天一惊,闪电般刁住她的手腕,把刀夺下,忙说:‘有话好说,慢慢商量,怎么能这样?’姑娘一直半跪在他面前,说:‘没有好商量的,要我还是不要?要还是不?beornottobe,that’saquestion?(存在或灭亡?那是个问题)’王天想,这真不像我们天朝受过教导的女子,忙说:‘要,要……’用汉语低声加一句:要你活着。姑娘又把刀鞘递过:‘你把我的护贞刀也收下了吧?’‘当然,这本来就不是你们女孩子的玩意儿。你起来吧,好说话。’她不但站了起来,而且扑过来两臂抱着他脖子,给了一个长长的香吻。他惊得后退,跌坐地上,忙说:‘别,别,我们这里不大兴这个。’妲儿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挽住他的手,温柔地说:‘伊洛斯哥儿,夫君,我一定遵守你们的风俗,事事服从你。’王天想了想说:‘我说过了,名不正,言不顺。我得把名字告诉你,好称呼,我也是刚想起来不久,省得又忘了。我叫王天字凌云,是个秀才,吓你一跳吧?’

妲沦温婉地把头靠在他肩上,说:‘我没有跳,你要我跳吗?我就跳,华尔兹?’王天想,小姑娘家到底孤陋寡闻,秀才大人,在别人已是如雷贯耳了,她竟然不知,毫不感动,忙说:‘跳倒不忙,你先说说你父母的名字,你和谁在一起,要到哪里去?’妲论说:‘我爸爸是罗马的戴克里先大帝,母亲是罗马皇后瑞丝丁娜,又是希腊的女王,’王天想,天无二日,民无二君,除了我们天朝皇上,怎么又钻出个皇帝?是了,必是蕞尔小国,关起门来称王称帝,我大国哀其无知,未予计较,妲沦:‘你们尼雅王国,三次派百人使团为国王求婚,你怎么忘了?你连自己名字都有时不记得,也难怪,脑筋没有我聪明,我就忘不了自己名字。妈妈先说嫁太远不愿意,还是教皇说尼雅王有罗马血统,联姻可以把天主教传到东方兴盛起来,爸妈为了上帝才同意了。他们派叔叔罗马亨顿公爵和舅舅希腊圣·达特安伯爵带二百骑士,五十侍女,一百骆驼,一百从人和许多珍宝物资,到你们尼雅王国来,让你同我结婚,还说你们派出了数千人的迎亲使团,你怎么都忘了?’

王天一听,有些明白了,这小姑娘是从远处来下嫁尼雅国王的,看来娘家也是富贵王侯,希腊罗马虽不知道,但尼雅王国却也听师爷大儒讲过,又名精绝国,曾臣服天朝,天朝疆域太广无暇西顾,遂自立,国君不是汉人,来自极西。这样看来,自己原想去北海,竟糊里糊涂走到西域来了。他们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又有各种储备,也必有向导,怎会被一场风沙暴一扫而光?盗贼是绝对不敢攻击的,莫非还有别的灾祸?这时妲沦说:‘王天哥哥,我有些渴了,也有点饿,叫我的侍女拿些葡萄酒和熟的干鹿脯来吧。你的宫殿在哪里?我们是不是该祈祷后休息了。’王天想,我比你还渴还饿呢,但却说:‘妲儿,我的宫殿远着呢,按我们风俗,第一天不能去宫殿,要在沙漠上度过,我也不会祈祷,只拜孔夫子,你暂时不能见你的自己人,我也一样,你看,我只同铁踵在一起,它是我的马儿,很好的,你摸摸它。’王天一声轻啸,马儿过来驯服地伏在旁边,妲沦摸着它说:‘真是一匹好马,只有你天天哥儿才配骑它。’王天说:‘它还很聪明懂事,有事它会保护你的。我让它陪着你,我亲自去给你拿些吃的喝的来。’妲论说:‘你真好,我们成亲第一天,我也不愿有侍女仆人在旁边,你把他们都打发走了,真是聪明。就我们两人在一起,还有小铁踵,我们不要别人。’王天说:‘你真事事明白聪明绝顶,想得比我都周到,我一会就回来。’

王天想,他们大队人马骆驼,物资给养,从西边一路行来,总会留下痕迹,可能还有活人,风沙暴已过,若能找到妲沦的亲人,把她交还,岂不是好,若不然,寻到一些残留的物资,也可活命,再设法走出沙漠。因此,他向西方边走边找,有时施展轻功,有时细细搜寻,稍有痕迹,就用战斧刨挖。此时天色已晚,明月升起,大漠月色分外皎洁,银光无垠。远远看见几个略微凸起的沙包,他满怀希望,飞奔过去,就近挖一个较小的凸处,这曲柄的战斧很好用,挖得很快,原来下面是几株被埋住的红柳。他兴奋地发现,这里有人待过的痕迹,有一些衣服用具,两个大包用牛筋捆扎很紧。王天用妲沦的小刀把牛皮筋割开,发现竟是整匹的绫罗绸缎,裘皮毛货,另一个则是金银器皿。妲沦所言不虚,这显然是她陪嫁妆奁的一部分,也许价值连城,在此却无屁用。王天不及细看,想寻找水和食物,但尽管还有零星用品,恰恰没有他所需的。失望地出来,再去挖那个最大的沙包,不出所料,是一个更大的红柳树丛,已可见一些树顶枝条。他一边求上天保佑,一边细心地挖,渐觉得沙往下漏,下面好像是空的,似乎是有不少人用红柳枝条和芦席毛皮布料衣物等扎了几个棚子,里面必有较大的空间。王天心中大喜,看样子这里至少住过20人以上,可能像妲沦一样,还有幸存者。他更起劲地刨挖,沙也往下榻漏。他一边挖,一边用匈奴话轻轻呼叫:里面有人吗?我是来救你们的。没有应声,沙中露出了几件兵器,看来又有战士。沙突然四面八方塌下去,王天灵活跃出,下面几个棚子完全露出。王天等沙停后,慢慢走下去,虽有的部分刚刚被沙埋住,但大部分已暴露在月光下,里面的物事看得清清楚楚——全是森森白骨!

十几具人骨,八九具马骨,还有两三个大的,可能是骆驼骨头,有半埋在沙中的,显然还有全埋在沙中的,不知总数多少。王天打了一个寒战,这是道道地地的白骨,无一例外,没剩一点肉皮,骨头却完好无损,略有残红,又很新鲜,才死不久。一股恐惧从心中升起,妲沦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正是:

大漠流浪一孤鸿,小窟死难众鬼雄。

娇娇红妆从天降,森森白骨平地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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