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玉堂撞见区舒云在办公室的时候开始。
区舒云便发现自己再跟着刘昊去制造局,不是那么容易了,富贵总是有意无意地拦阻她。
不甘心放弃,区舒云改了曲线作战。
第三日
她又端了一个食盒来制造局,结果还是被富贵在走廊就拦了下来。
“少奶奶,我来拎,总办刚才出去了,我送您回去。”
“出去了?车还在呢,你让开。”
区舒云不客气,丝毫不顾富贵的苦瓜脸,直往里冲,富贵不敢上手拦,只好一股脑叫“少奶奶,少奶奶……”
“从长远来看,我觉得还是用这家供货商比较实惠,”刘昊正跟两个分理谈话,听见什么。
“你们稍等,”匆匆走出来,正见到区舒云在发脾气。
富贵正要辩解,看见刘昊,只好朝刘昊无奈苦笑了一下。
区舒云看到刘昊,也是笑靥如花的道:“老公,我给你送汤来了。”
刘昊无奈,板着脸示意富贵退开,他转身进了办公室,区舒云跟进。
“夫人来了。”两名分理都很恭敬。
“你们谈,我送点东西,马上就走。”
话是这样说,区舒云到一边坐下了,打开食盒,汤汤水水都露出来。
两个分理对视一下,其中一个笑道:“总办,那就按您说的办,我们先走了。”
“好吧。”刘昊道。
“哎,张分理李分理你们别走,我这就走,你们来尝一尝。”区舒云故意招呼着。
“谢夫人美意,改天。”
两个分理走后。
“不是说好了今天不来吗?”
区舒云撒娇:“可人家又想你了嘛。来尝尝这个?”
刘昊不理会:“你的鬼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子弹。”
区舒云也挑明了。
“别瞎添乱,上次在咖啡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做了,你就别瞎捣乱了。”
“我答应少白要亲手交给他。”区舒云反倒显得很冷静。
刘昊无语,长吐一口气。
“子弹样品呢?”
刘昊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
“送走了。”
区舒云连忙问:“送到哪?”
“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区舒云眼睛一亮说道:“真的?你可别骗我。”
刘昊耸了耸肩膀:“信不信由你。”
区舒云眼珠一转,站起来到班台前,自己开抽屉翻找钥匙。
刘昊扑过来,抓住了已经拿到铁钥匙的区舒云的手:“你要干什么?”
“我自己找。”
“你到哪儿找?”
“到它该待的地方找。”
刘昊:“不是说已经送走了吗?”
区舒云不信:“打开看。”
刘昊正色道:“我再警告你一回,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儿,你这样做会给李家带来灭顶之灾?”
“打开看。”
二人再度僵持,刘昊叹了口气,用商量的语气道:“我打开,如果没有,你立刻离开,不要再来,好不好?”
区舒云点头道:“好。”
刘昊麻利地打开了保险柜,区舒云瞪大眼睛看着,里面果然没有子弹。
刘昊要关上保险柜,区舒云从保险柜里找出一张精密的子弹构造图纸,刘昊急忙去抢,区舒云已拿着撤开了。
“这是图纸,你要它没用!”
“早说吗,给张图纸也行呀,既然没用,那就给我!”
区舒云三折两折,把图纸揣到了怀里,换了笑脸。
“好重光,就当我没来过,一切没发生过,艇仔粥要趁热吃,看我烧得有没有进步,拜拜!”
她一溜烟地开门出去了。
“傻丫头。”刘昊直摇头,从怀里摸出了两枚子弹,放到保险柜里锁好。
区舒云轻快地穿过院子,走向大门。
李重甲站在窗前,看着区舒云的身影,不动声色。
拿到了图纸,区舒云兴奋地又来到了咖啡馆的包间。
那首熟悉的音乐袅袅传来,桌上是两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她满怀兴奋和不安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杯黑咖啡,一杯空了,另一杯凉了,区舒云已经没有了兴奋劲儿,满脸犹疑和不安。
三点半了,他为什么还不来?
敲门声。
区舒云砰地站了起来,扑过去开门。
侍者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十分含蓄客气“对不起。”
区舒云尽量保持体面:“我知道,换曲子吧。”
“是这样,有人想订包间,不知您用到什么时候?”
“用到你们打烊。”
“好的。”侍者要走。
“等一下。”区舒云叫住了侍者。
“明天也要用,后天也要用,一直用到你们关张。”
侍者仍是微笑:“明白,谢谢。”
他已看出,这是个伤心的女孩子,便礼貌地退下。
关上门,区舒云再也撑不住了,眼泪滚滚而下。
与此同时,秦少白正在听着于镇伟的规劝。
“最近,沙面上的清廷密探明显增多了,肯定是冲着你,也许还冲着李老板,我已经通知诸位同志,不要再约这一带见面。”
秦少白点点头,没吭声。
于镇伟起身,“该去跟英国佬见面了,进城还要花点时间。”
秦少白离开窗前,和于镇伟一起做“准备工作”,他们都换上丝绸长衫,把自己往乡下土财主的模样打扮,秦少白突然停下动作,看了看手表。
差五分四点。他继续装扮着,“你先进城,我可能要稍晚一刻钟。”
于镇伟看着秦少白:“你要去见那个区小姐?”
秦少白点头。
“不行,太危险。”
“镇伟,这是我的一个心病,请你理解。”
于镇伟苦口婆心,“我理解,那天在教堂我就看出来了,可革命不允许你这样。你可以送封信,解释一下。”
秦少白苦笑:“我送的信已经太多了。我要去当面解释一下。”
“不行!”
于镇伟坚决地看着秦少白。
“我以下属的名义,恳求你。”
两人上了黄包车,秦少白表现的很沉默,他看着远处,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出区舒云的样子。
婚礼那天,一身大红嫁衣的区舒云,在睽睽众目下孤独倔强地站在茶馆。
在李家,穿丫头服装的她撞见自己时的神情。
逃离李家,在马车上被自己劝回李家时的情景。
在咖啡馆告诉自己她会一直等他。
一身大红嫁衣的区舒云被拉离茶馆时,回头绝望的眼神……
“停车。”
秦少白忽然叫道。
“车夫,停车!”
话音未落,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于镇伟拍着车子:“少白兄!”
秦少白对他点点头,转身飞快地跑走了,不管怎样,他都要有个交代!
他很快地来到了咖啡馆,径直径直往包间方向走,同时看似不经意地观察所过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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