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小卒 第九章:临时指挥权

端着碗扒拉了几口豆酱，车离提着木箸，对着望楼中的几名百将、军吏还有皋蜱说道，“我刚刚察看过，桓副官的坐骑前蹄卡了一颗尖锐的碎石，疾驰之时马蹄奋力踏地，伤到内里，疼痛之下失了力道，导致其坠马重伤。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赵国追兵必定是以轻骑为主，如果我们能在阵前放置诸如尖锐碎石的物件，战马失蹄，骑士坠地重伤。

只要细细谋划一番，守住井陉，甚至击溃追兵也未尝不可。”

听到车离的提议，屋中众人陷入深思，秦军基层武官多以勇武出众，少有智谋，那几名军吏也是书记官，不属幕僚，之前的讨论全是拼命之类的笼统豪言，一下子遇到个正儿八经出谋划策的还有点儿不适应。

听到没人说话，车离继续讲解道，“陆陆续续还有溃兵汇聚关隘，根据他们的描述，最晚明日凌晨追兵就能跟来。

这里地形狭隘，不利于骑兵冲击，但是对方各个精通骑射，又出自苦寒之地，谨慎坚韧，想要设伏并不容易。

而且我军战兵不足千余，士气低落，几无盾牌，又缺弓少弩，哪怕是拒关坚守也难保不失。”

仔细剖析一下境地，形势很不容乐观。

皋蜱轻轻活动活动受过箭伤的肩膀，两撇小胡子微微一抽，“这些年大秦从未尝此大败，我们这些溃兵也未必能逃得战不利的罪责。

我在这里爵位最高，但车百将懂得排兵布阵，弩法也好，这次井陉关的防备就由他来调令。”

不等众人说话，他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谁有把握让我们守住井陉关或者击溃追军，可以自荐，如果没有，那就由车离来。”

停顿片刻，他朗声呵令道，“无人自荐，就这么决定了，车离，你来主位之上负责调度。”

屋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车离身上，他没有犹豫，既然做出决定加速前进赶上这场阻击战，那能够拿到绝对指挥权反而是最好的局面。

放下碗，车离走到主位边，将地图用两支箭矢钉在墙板上，开始自己的表演，“承蒙千将与诸位信任，那车某就说一下自己的大致计划。

现在我们手中还有三千更卒，他们配备有武器，完全可以一战。

首先在最狭隘的峡道挖出数条坑道，内里埋入尖木桩，上面做些掩盖。”

他刚刚说完，那个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书记官立刻反驳道，“既然说追兵将领是谨慎之人，这种低劣手段岂不是完全无效。”

“对，这个就是用来迷惑的敌人的。

敌军谨慎，那我们就要想方设法让他们轻敌，老秦人血性难当，不做任何抵抗反而不可能。

所以我们在坑道后列阵，待对方填埋坑道时发两轮弩箭，紧接着后撤至关前，所有人重新列阵。擂鼓挥旗做出决死的姿态，让他们以为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手段。

这时他们才可能在略为宽阔的山谷里奔袭。

而我们撤退时随手洒下扎钉，追兵进入一射之地，双手撑弓，一旦马翻，人也难以幸免。

突生意外，对方必定仓慌回撤，所以我们还需要在这里设置一队伏兵。”说着他指在了离井陉关十五里外的山坡上，“敌军入瓮，就洒满扎钉，阻其退路……”

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众人接受了车离的计划，各自领了军令前去执行任务，车离则拿着扎马钉的图纸去更卒里寻一些手巧的人浇铸。

“这扎钉样式简单，又不需要规格尺寸、物勒工名，短时间内浇铸出来并不困难，只是关内铜料最多够三千余只用量，而百将需要上万只，小的也无能为力。”

“铜料不足也在预料之中，除了铜钉，可以拿枯枝削出类似的形状，这个应该可以做到吧。”车离点头，随后吩咐道，他押送的是一支粮队，其他辎重很少，铜料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计划成功的话也不需要那么多，剩下的造假作为震慑就可以了。

扎马钉终究是防御性武器，不是进攻性武器，第一次使用尚有奇效，日后再用被人想出解决办法是肯定的。

下了命令，所有人都忙碌起来，车离带着卫队视察实际地形，针对性调整部署，其实他对兵法也是不懂装懂，在那里瞎指挥，但这个时候他镇定自若，条理分明地调度，能够稳定军心，新来的溃兵见到这样的情形，饱餐一顿后也投入了热火朝天地准备之中。

而且就在这时井陉关也迎来了另外一支队伍，影密卫。

“吩咐更卒去附近收拢枝条，编织成球型，内里团塞枯草火油，放置在一侧...”

“车百将！”书记官打断车离的布置，大步走了过来，“咸阳来人，持有大王诏令，皋千将让我们都回关内听令。”

“咸阳？”

看来罗网的人成功拿到了证据，而且很听话跳过了他这一环节，只是很难说有没有罗网高层得知自己的存在。

车离随着书记官来到望楼，主位后齐刷刷一队十二人，身着黑色精致皮甲，肩膀和腰间还有银白色金属质感的硬甲装饰，戴着头盔，只是半张挡风玻璃式的黑纱显得有些怪异。

影密卫？

也对，樊於期是兵家大将，拥有第十四等爵位，右更，身边又有武力不俗的亲卫三百人，如果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多来些高手也能以防万一。

虽然了解了情况，为首的小队长还是向众人宣读了秦王诏令，然后分出一人去拿了桓副官，逼问出一些事情，随后又单独审讯了车离，不过车离本身没有任何破绽，他也把自己拿到的导引术交给影密卫查验。

一番折腾后，桓副官被枭首示众，弃尸荒野，倒是白费了车离之前做的手脚。

影密卫没有继续追寻樊於期的踪迹，而是在天黑前就此折返，打仗的事不归他们管，所以车离是输是赢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诏令的宣读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军心动荡，加之刚入夜又零零星星飘起雪花，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仓促战阵减免了一份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