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小卒 第三十五章:烈酒

木炭散温七百，炉温九百到一千，金银铜锡都好说，关键就在铁，纯铁熔点一千五，生铁也在一千以上，所以熔铁的时候需要不停地鼓风箱让温度保持在最高。

铁匠和学徒在这边忙得不亦乐乎，车离也没有停下来，既然要用蒸馏水，那他可以顺便和翡翠虎谈一笔烧酒的生意，从他这里先套到一大笔钱，以后暴露了也无所谓，反正秦国打压商人的国策已经一百多年未曾变过，他未来的规划也是以军功封侯。

“赵国的酒烈，在各国都颇受欢迎，尤其是普通的国人，他们参与繁重的劳役和惨烈的战争，还需要耕种田地，烈酒更能让他们舒解压力。

酒诰早就成了一纸空文，禁酒的法令形同虚设，这些弦商想必也知道。”

翡翠虎点点头，“这是当然，我的酒铺每年都要从赵国购进上万坛烈酒，这一转手，利润就少了一成，赵酒的方子我手中也有，但是水土不一，酿出来的酒更差。

这两年间韩赵疆域不接，酒铺的生意还赔了不少，现在战事紧逼，犒赏的物资也需要我来准备，五百坛烈酒以前不算什么，现在可真是个难题。”说完绿豆眼瞟向车离，他明白车离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

西仲和那两个打手已经循着车离的安排取来一只大铜釜，上面盖了一只漏斗，通过一条缝制的羊皮管延伸到盛放淬火液的木槽里。

“既然是秘法，要求自然也苛刻。”车离走到这一套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蒸馏器面前，介绍道，“不论泉水、河水，还是井水，里面都不能算完全纯净，所以先祖想出用火将水中不需要的东西祛除。

而酒要想变得烈，就要取走里面多余的水分，这套东西太过简单，想要将淡酒变为烈酒，还需要稍微繁杂一些的器具。”

“好了，西仲引火烧来，釜中填满清水，再拿一把小刀和一个陶碗过来。”车离话头一转，不再说这件事。

翡翠虎深谙生意之道，上赶着不是买卖，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随木柴熊熊燃烧，铜釜里的水也渐渐加热，开始蒸腾着水汽，这些水汽顺着漏洞百出的羊皮管子蔓延，在出口处又有一个冰冷的铁片阻隔，水汽凝结成水珠滴落在水槽之中。

等水完全烧开，车离把小刀放在沸水里清洗消毒，然后开始放血，想要完成淬火，他需要付出二十五毫升的鲜血，这个量不算很多，也就两瓶口服液的量。

不过他还有甲胄需要锻造，而大量失血的后遗症较大，对于他这样需要上战场的人来说更是致命的，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等水槽里积攒了一半水的时候，车离面不改色地割开左手手腕上的静脉，血液带着微微的暗红色，他切着量，大致觉得够二十五毫升，立刻右手运起浩然之气凝成细微精致的符箓，点在伤口之上，随即就止住了血，往复数次之后，已经定了一条细细的血痂。

拭去外面的血渍，然后又沾在水槽中，一点儿也不浪费。

大火猛煮，前后过了一个时辰，淬火所需的血水混合液总算是足够了，恰好五金原料也全部熔成热汤，马上就要浇筑，两名学徒也过来匆匆搬走了水槽。

翡翠虎的耐心超出车离的想象，站在大火旁边整整一个时辰，他肥胖的脸上早已经汗如雨下，可即便如此，他既没有中途离开，也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如何酿出烈酒。

再次暗叹一句，不论正反哪派，都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自认在定力上还是输了一筹。

“取水的过程颇为无趣，难为弦商在这里苦等了。”

“不妨事，这东西虽然简陋，却蕴含着很大的道理，顾家先祖定然是个博学广识的大才之人。”翡翠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脸上的笑容一点儿都不造作。

车离也直接拿出了一套方案和他摊牌，“这样吧，等做好了兵器，在下随弦商前往酒铺一行，用个简陋的法子先蒸出一些烈酒来试试，如果可行，明日再召集匠人，多做几个，做大些，争取三五日内得到五百坛烈酒，给将士们送去。”

翡翠虎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国子爽快，需要提前备些什么还请指点一二，让仆役们在酒铺里都准备好，只等国子前往施展点石成金之术。”

车离指了指身边熄了火的蒸馏装置，“万物之间，道理是相通的，这样的铜釜需要一只，另外还需要一只更小些的，其余还需要一些遮盖、托举的杂物。

这样一根羊皮管子也是必须的，如果能有陶管甚至铜管更好了。”

翡翠虎一一记下，让手下出去通知酒铺里的人做好安排。

“如果此事能成，不光是韩地，魏国、楚国甚至秦国的生意我们都可以做，得利五五分成，你们顾家只会比原来更加壮大，区区濮阳一地的望族又算得了什么？”

车离伸出手，搭在翡翠虎堪比他腿粗的胳膊上，沉声道，“如此一来，弦商岂不是亏了，你我八二分即可，不过到时我可能需要从弦商这里预先取一些，家父恭贺武安君受封的礼物自然是越重越好。”

翡翠虎眼中精光一闪，“这些都好说，不过顾国子这么自信能将淡酒变为烈酒？”

车离假装不悦，“你这是信不过本国子，当然可以成功，我在下曲阳已经做出过成品，只是这种做法在赵国没什么用处罢了。”

“哪里哪里，我当然信得过，不过这话还是有些失礼，等蒸酒做好，我宴请国子，权当赔罪。

而且为了安排这几日的军需，新郑城中的商贾也都需要聚一聚，刚好也能介绍国子与他们结识，让顾家在这里立下根基岂不是更好。”

车离连忙摆摆手，“结识些大商是好事，立下根基就算了，邯郸才是我们顾家该去的地方。”

“主上，匠作说粗胚已经打好了。”西仲走过来抱拳道。

“好，弦商，请随我来观赏这最后一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车离右手一伸，随翡翠虎再次回到了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