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染坊 第七章 去青岛

第二天下午，寿亭回来了，一家人接着。

周太太忙着倒水，周掌柜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放了很久的纸烟，让他抽一支。寿亭接过来，又将烟装回烟盒放好，回手从采芹手里接过烟笸箩，熟练地卷烟。

周掌柜探身问：“寿亭，谈妥了没？”

寿亭说：“嗯，妥了，那爷儿几个一会儿就让我捋直立了。”

周掌柜纵深询问：“说没说咋拆账？”

寿亭说：“说了。那厂是一万大洋买的，是个新厂，一天没开过。盖这个厂的那男人把厂弄好了之后，心里高兴，就喝了口酒，下海洗澡，一口水儿给呛煞了。你说这是什么命！”

周太太在外围小声说：“这一说……”她看向丈夫，“这厂还不大吉利？”

寿亭一扬脸：“没事，娘。什么人，什么福，土地爷，住瓦屋。他那命担不住，不一定咱担不住。你放心，娘，没事。”

周掌柜关心具体钱数：“这一万大洋咱出多少？”

寿亭说：“爹，这事我是这么办的：他六咱四，咱出四千。可是分红不能按这个办。咱虽然出钱少，但咱得拿六成，他拿四成。”他说完等着受表扬。

周掌柜淡化性地训责：“寿亭，这不合规矩。”

寿亭说：“爹，这世道变了，没有什么合不合规矩。咱的人就值这些钱。”他指了一下自己，“觉得不合算，你请别人。柱子跟我说过，这叫技术入股。”

周掌柜赞许：“嗯，好，好。那在厂里谁说了算？”

寿亭说：“当然是咱。”

周掌柜说：“你没立个字据？”

寿亭笑笑：“不用，只要我干上，他就离了咱玩不转，只能咱辞他，不能他辞咱。爹，你放心吧，用不了三年两年的，咱就去济南或者天津，咱自家开工厂了。他就是叫咱爷爷，咱也没工夫陪他玩儿。爹，咱这是在家里说，我看真让柱子说对了，他那大少爷是个败家子，留了一阵子洋，什么也没学会，连个机器都开不了。也就是他上辈子积了点德，碰上咱了，有咱帮他看着，兴许还能多撑几年，我看要是他自己干，这一万大洋兴许能扔到青岛。”寿亭看了看柱子：“柱子，你说的这一个叫志大什么来着？”

“志大才疏，好高骛远！”陈俊杰笑着说。

“对，就是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寿亭说道。

听到这里，周掌柜的一家人难免一阵唏嘘，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很是自豪。

“六哥，卢家驹这个人我了解过，人不坏，还有点懒，到了青岛开了染厂，你也别想指望着他能帮你什么事，他也不会不愿意去管事，这也是我支持你跟卢家合伙开工厂的原因之一，我估计青岛厂子里都得你一个人撑起来，”陈俊杰嘱咐着陈寿亭，“但这个人也很有优点，那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会干什么不会干什么，不会瞎指挥，不会发生外行指导内行的事，还有一个就是卢家驹很能忍，只要他觉得你这个人有能力，他就会真心的佩服你，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六哥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人有点放荡，说不好听的就是有点好色，管不住自己，我听卢老爷子提起过，这次你们青岛开厂子的钱是卢家大儿媳妇那边出的，你可千万看住卢家驹，别让他这次一个人去的青岛，下次回来再带个小的回来，真要这样的话，那你年下回来过年，到卢老爷家拜年的话，你可就真没脸见卢老爷子了！”

彩琴听着一脸担心的看着寿亭，周掌柜夫妇也盯着寿亭看。

“爹，娘，还有彩琴，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六哥，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六哥绝不是这样的人。”陈俊杰笑着说，对于陈俊杰大的话，周家还是很信服的，终于把心放下，只有彩琴看起来有点乏乏，不是很开心，估计还是有点上心了。

寿亭又转向采芹：“采芹，明天一早，买上八色的礼，跟着咱娘去趟王家，告诉他，我要去青岛，我要看着给俺柱子兄弟成上亲。”

陈俊杰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了，这事陈俊杰也知道，之前周掌柜的打算给柱子说门亲，就是周村一户姓王家的姑娘，好像说的事王家祖上中过举，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周掌柜的的夫妇感觉不错，门当户对就打算应下这门亲事，跟陈俊杰一说，却被陈俊杰打住了，说成亲的事先不急，没想到今天又被陈寿亭提起来了。

“六哥，打住，我的事你别操心了，爹娘还没说什么呢，看你能耐的，这事就此打住，我的事我会搞定的。”陈俊杰一脸认真的盯着陈寿亭，大有你不打住我跟你没完的架势，在周家，陈俊杰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在乎，都挺周掌柜夫妇和六哥的，随他们怎么说怎么办都行，但唯独这件事，陈俊杰很坚决。

寿亭盯着看了一会自家这个兄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那我不管你了，但你自己也要抓紧，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还有一件事，柱子兄弟，你去把虎子叔喊过来，我有点事嘱咐他，”寿亭嘱咐了一下陈俊杰，又接着跟周掌柜的说话，：“爹，我去青岛之后，就让虎子叔领着干。看着他实实在在地用料。一缸料，就染二十匹布，多一匹也不染。我那套一缸颜料用一年，天天加点新料的办法，千万别让他用。染砸了一回，咱的名声就坏了。这dé国料酸大了不行，矾大了不行，你就看着天天刷染缸，天天换新料，一点毛病也没有。要是柱子兄弟在家的话，柱子回我那套，柱子可以用，柱子要不在，就让虎子叔按我说的办。”

没一会陈俊杰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进了屋，大汉叫周虎，是原北洋军的一个大头兵，典型的山东大汉，功夫了得，年前回家探亲，发现家里被土匪祸害了，父母妻子惨遭杀害，只有一个七岁大的闺女，被家人藏起来侥幸活了下来，周虎一气之下，把闺女放到亲戚家后，独自一人杀上土匪窝，把全寨上下四十多号土匪全给宰了，自己也被土匪打了两枪，深受重伤，躺在路边等死，是陈俊杰收账路过看到他，背着他跑了五六里的路，回周村给他请大夫求得命，周虎伤好之后心灰意冷，没有回部队，而是带着闺女留在了周家。

“周掌柜的好，周夫人好。”周虎进屋跟周掌柜的夫妇打招呼，接着又转向陈寿亭，“寿亭，找我有什么事吗？”

“虎子叔，我马上就要去青岛做买卖，但家里还是放不下，本来家里有柱子兄弟我还是很放心的，但我知道，我柱子兄弟是有大学问的人，那是做大事的，肯定要经常外出，我爹和娘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干不动了，这通和以后就靠你了，百十多个伙计，你可得管好呀！”。”寿亭拉着虎子叔坐下，又拿过来一盒纸烟，抽出一支递过去，彩琴赶紧拿出火绒，陈俊杰接过来给虎子叔点上。”

“放心吧寿亭兄弟，有柱子兄弟在旁边帮衬着，就算柱子兄弟有事，还有周掌柜的在，肯定没问题。”

寿亭又转向陈俊杰：“柱子，我有件私事托付你。”

陈俊杰知道陈寿亭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锁子叔一家，“放心吧六哥，保证让锁子叔觉得和你在周村一个样。”

周家老夫妇不胜唏嘘，周太太撩起衣襟擦泪。

第二天下午，卢家大少爷卢家驹来到周村周家，说来接陈寿亭一起坐火车去青岛，其实主要还是来看看陈俊杰，卢家驹在周家住了一晚上，赖在陈俊杰的房间，没去住周家给他安排的客房，就睡在以前陈寿亭的床上，和陈俊杰聊了半宿，最后又拿着陈俊杰写了一半的《天龙八部》看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两个小时。

上午，太阳都很高了卢家驹才醒来，吃了点东西就和陈寿亭一起去火车站了。

陈俊杰望着远去的火车出神，既是感慨陈寿亭，也是感慨自己。“六哥，等着我，青岛，等着我。”说完回头就走，伴随的是远去火车的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