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布里底的守护者 梦魇 终焉的晨曦

“西尔维——！”捂着发疼的左眼从床上坐起，吉普莉尔注意到自己再度在那个梦中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的双眼能看见未来，不过并不能由自己心意停止或者开启——比如自己能看见想看见的西尔维接下来会采取的动作——大概是因自己动作而翻身吧。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也看见了那个没有西尔维存在的世界。

不，那恐怕连世界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混沌空间。自己在哪里和某种东西战斗、激斗、死斗中，形容词的渐进完美契合了自己眼中所见的情景。虽然没看见西尔维而让自己瞬间丧失了冷静与理性，但渐渐恢复后自己很明显的地发现周围空间中并没有西尔维的尸体——是已经被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吗，还是说根本没有进入这个空间呢？

然而自己的右眼却仍然能看见过去常常看见的那副未来：西尔维抱着一名和她面容相似的小女孩，甜笑着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过去这幅场景自己两只眼睛都能看见，然而现在自己的左眼常常看见那一团无边无际的黑暗。

研究西尔维家中的相关资料，以及自己从奥帝努斯那里拿回来的文献记录，吉普莉尔基本确定那是自己双眼能力暴走所致——毕竟人类的身体哪怕化身为怪物也不可能驾驭神明才能使用的力量，倒不如说现在的自己能窥见未来的冰山一角真是幸运之至。

觉醒提亚马特那万能的力量之后，这双稍稍听话一点的眼睛在自己精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就能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未来走向——由万千因果引导而成的未来画卷，然而自己只能远观却没有在上面动笔更改的权力，那是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

走进盥洗室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用两个词形容就是枯槁憔悴、扭曲狰狞——充血的双眼似乎几日不休，而眼球附近臌胀的血管则让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真正的怪物一样……最近似乎双眼的暴走频率略微增加，几乎已完全制御提亚马特力量的自己还会出现这种暴走状态，真是失态。

还是说——回到房中看着安然入梦的西尔维，怎么样都无法将面带微笑，平静沉眠的她与即将消失的人联系在一起，一点明显预兆都没有——吉普莉尔喃喃自语，“原因是我没有考虑到的要素吗？”

于是伸手拉开椅子，坐下来思考自己在凡里准备实施的整个计划——右眼所看到的风景没有任何改变，说明西尔维所希望的未来依旧存在；然而左眼没有看见任何颜色，漆黑的一片将视野完全封锁，更是凸显出右眼风景的清晰……看到这里吉普莉尔确信了一件事，在不久之后将发生一件事情让自己在一段时间内无法看见西尔维的身影。

简单来说，在即将到来的某日，自己可能被杀死。

能杀死自己的人，整片大陆上只有一人——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抑制机关，也是能颠覆已经勾画完毕未来的人才；是在这个被既定式重重限制得舞台上存在的唯一未定式，也是将每个注定悲剧结局的故事凭借一己之力改写挽回的亚瑟候补——莱恩路西法。

现在回想起来，为了让莱恩登上舞台而特意为他选择的称号“路西法”，或许就是自己希望他能做到自己无法做到事情的祈祷。身为路西斐尔无法做到的事情，或许拥有同样力量的路西法能将其变为现实。

为此，若是让自己暂时消失也无妨。

“过去的她也许是想创造一个没有外敌的世界，但现在的她还会这么想吗？”——国王忒兰提斯的话语再度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自己没有窥视西尔维内心的能力，因此不能绝对断定她现在的想法。

现在的自己行动所有根基都是她过去的梦想与愿望，那个因为外敌袭击而导致家族毁灭然后被合作者无情抛弃的幸存少女，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妹妹生活条件稍稍宽裕不惜将她自己卖进奥帝努斯……

自己在宣布她是自己所有物的同时，将她的梦想与愿望全部篡夺——“来做个疯狂的等价交易吧，我想要你的一切，所支付的代价是你的最渴望实现的愿望”——当时的自己就是这么和她说的吧，不过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笑着答应，并给出了自己一个最简单而最困难的愿望——“那就将这个世界上的外敌全部抹消，一只不剩！”

交易成立，过去和断绝魔女共同行动的时自己获取到了部分有关外敌的知识情报，可以说比那些嘴上说专门研究外敌的人都知道的更加详细——它们从哪里诞生，有什么目的，如何击破……一切的谜团其实早已有先人留下资料，只不过这片大陆上没有几个能够认识那种古代精灵语文字的人类罢了。

曾经随口问过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西尔维如此回答自己——“和小吉一起旅行冒险”，所以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自己又将不老不死的力量篡夺到手，并且现在的自己能让西尔维同样享受到这股力量的恩惠……而为了让自己能永远守护西尔维，自己手上还有一张最凶恶的王牌——自己绝不可能失败，哪怕被击倒斩杀最后一定能取得约定好的胜利。

“不行了……已经……吃不下了……”呓呓梦语从西尔维姣好的双唇中流出，被她的话语打断沉思的吉普莉尔无奈地耸了耸肩，“真是……这样看上去我岂不是无端自惹烦恼吗？”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下去……吉普莉尔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目的——之前与冥妃的见面顺手完成了第三目的，然而就自己检查的结果来看人工建造的“天之御柱”远没有达到斯卡哈培育的“柱”的实力水准，既然确认了淑女和路西法就在那里，而且还顺带确认了西尔维的妹妹萨莉亚艾瑞丽安的战斗水准——如此优秀的人偶师定然能使用好自己留下的那份“大礼”，毕竟那也是自己从赫布里底斯卡哈那里强夺而来珍品。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好好运用那份礼物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吧……如此想着的吉普莉尔又将目光移动到了尼娅身上，之前她声声保证能为自己打开通往尼德霍格的大门，不过自己却完全捉摸不透她有什么能力——复制她的魔力与外观成功让自己溜进了不远处的世界树之内，可惜的是不论如何自己都无法打开那扇通往尼德霍格领地的大门，甚至因为心急还惊动了妖精族的守卫，害怕打草惊蛇的自己最终只能匆匆逃离。

“……当神裂七弦完全解放的时候，这把剑就能获得和‘冈格尼尔’一样随意扭曲因果、改写世界的能力……”阅读着从阿尔托斯家族藏书库深处带出来的文卷，那如同诗歌一样的精灵语每读一行都让自己无比头大，并非是其中夹杂的情报量过于冗杂，而是那繁琐的修辞手法耗费自己太多解读的精力。

就拿刚才那句话来说，如果不进行简略，原文大概是这样：“那如同无月之夜空颜色的长剑，传说中弑神斩魔的黑刃……神裂最伟大的秘密源于上面七根类似于琴弦的神性机巧，那是吸收六只龙王级加上一只龙神级才能完全释放全力的七根琴弦，宛如月亮般神秘的力量却拥有如同风暴般的破坏能力，没有人看见过，因为没有人将那七条龙全部收服，亦或者收服的同时让它们的力量有所折损而无法启动琴弦……而那琴弦是用奥利哈刚混合绯日色金打造的欧帕兹，是已经消失种族黑矮人的至高杰作，每一根琴弦都与一宗原罪相互对应，拥有仅属于这根琴弦的特殊能力，而每一根琴弦都需要一只龙王级来供给力量，因为人类绝对不可能拥有那种程度的魔力，普通的外敌也没有，只有那至高无上的龙王级才拥有、所以它们才被尊为龙王级，而为了满足这种看似无理要求所以神裂整把剑都是在精灵界打造完成……如果将奥丁所使用的冈格尼尔比作支配世界的至高神器，那么神裂就是扭曲世界的最强魔剑，前提是能凑齐所有解封的力量……”

省略的部分是大量重复的描写，自己再把这些啰嗦的情报摘出想要的部分已经花去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而最让自己感到愤怒的是最关键的情报仅仅用一句话就能说明，为什么要用这么一段繁琐的描写——不仅给阅读的人造成障碍，写下这段文字的人不是个刀剑狂热分子，恐怕就是个语言组织能力极差的废柴人类吧。

世界树内能为神裂提供魔力的是尼格霍德，自己虽然没有进入它的领地，但在那片领地之外所感受到的威压已经让自己毛骨悚然，虽然手上还有从利维坦那里篡夺来的支配时间的力量，但恐怕对尼格霍德没有什么作用吧——没有弱点的龙王级——这是外界对于尼德霍格的统一称呼，在接下来前往世界树的路途上自己还得着手研究对方被称为“毫无弱点”的原因，可以的话最好能和尼德霍格过过招，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理解的更快了。

不过想要偷偷过招，变成尼娅大概是行不通的——那么有必要找到一把新的钥匙……想到这里得吉普莉尔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自己十分熟悉的魔力反应踏入了这个村子，于是暂时停下了脑海中的战术模拟，握住放在床边的神裂，准备不发出任何声音溜出房间和来人打个招呼，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不会动手的——毕竟在他面前，就算有十足的干劲也会瞬间消散殆尽。

不知是否凑巧，西尔维的肚子在这时发出的可爱鸣叫，听着她口中“小吉……我……还要……”的喃喃梦呓，吉普莉尔轻轻摇头小心翼翼推门走了出去，是时候让侍者把早餐送来了，再过几天就会放晴了，现在就吃好睡好做好一切行动的准备吧。

不经意看时，从未拉紧窗帘缝隙中流下的晨光，温柔地映照着西尔维的睡颜，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抚摸这位可爱少女，吉普莉尔摸着自己嘴角不由自主地笑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