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布里底的守护者 第五节 死地脱出

“弑龙黄金……还真的存在啊，”恢复意识的莱恩，听见不远处吉普莉尔的话语伴随着呕血的声音。

“……不过最后多亏你的提醒，强行解除龙化逃过一劫，”渐渐恢复的视力让自己回想起失去意识的最后所见到的风景。

不可思议——这就是现在自己心情的真实写照，明明在那种攻击下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自己现在还能呼吸，还能感觉到四肢的存在，真心觉得是个奇迹。

然后，稍稍起身的他注意到了，倒在自己身上的克丽丝。

那已经不能算是重伤的级别了，说是一息尚存都是过高的赞誉。

像是盾牌一样挂在自己胸前的克丽丝，背后一侧已经看不见任何完好的皮肤，就连下方的血肉都发出碳化的味道，烧焦的刺鼻气味充斥着莱恩的神经，那精致的脸庞虽然没有损伤但上面流露出的痛苦却让自己的怒火不断沸腾。

两人之间身体紧密相贴，做出如此判断的克丽丝应该意识到了自己最后正面法夫尼尔的吐息才做出这种行为，换句话说用她自己的身体作为挡住吐息的最后屏障，而自己也正如克丽丝所想的一样，平安、完好、甚至连一丝擦伤都没有的幸存。

尝试着站起身子，但是很遗憾的失败了——并不是自己没有成功站起，而是克丽丝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和她的肩部立刻分离——早该想到的，既然法夫尼尔的吐息连血肉都能碳化，骨头什么的自然也有可能。

兴许是扯下手臂的疼痛刺激了克丽丝的意识，倒在地上的身体不断抽动，浑浊的双眼凝视着莱恩，“是吗…莱恩…没事啊…”

从说话不断咳嗽的状况判断应该是连肺叶都有损伤，她现在内脏还有几分完好莱恩并不能确认，更不想去确认——自己从没要求克丽丝做到这步，更不明白克丽丝为什么要做到这步。

“真是迟钝呐……”见到目瞪口呆的自己，克丽丝丢下这几个字就再度失去了意识。

然后莱恩感觉到的是自己身后留下的热流，回头看去自己刚砸入的墙壁深处，全身鲜血的萨莉亚同样以一副失去意识且濒临死亡的状态——身体大部分骨头被压碎成肉饼，就连脸部也不能逃过一劫，不过从那个冲击痕迹来看她应该是接下了飞行中的自己，然后就这样顺势被夹成肉饼……

远处的龙啸中传来说不出的得意感觉，仿佛在他们几人到底的瞬间战斗已经结束，而之后的一切幸存者都无力阻止。

“不要在意……王，我们还有……所以就这样继续战斗下去，莱恩路西法！”萨莉亚用吐出大口鲜血的红唇如此说道，“而且这种东西……比起那些折磨手段，简直……不痛不痒……”

然后莱恩脑海中一片寂静，他感觉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双眼却不可思议地捕捉到了造成这一切事故的元凶——法夫尼尔。

明明两者相距至少千米以上，但是在莱恩眼中这段距离似有若无，法夫尼尔仿佛近在咫尺地扭动躯干，悠然自得地向着自己右手方前进——最初困住他们的金色墙壁现在已经在这一击之下崩坏到半毁的程度，作为阻拦的技能现在荡然无存，但那个规模仍然给人一种震撼和恐惧。

“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打算说出“真美啊”三字的莱恩狠狠给自己了一个嘴巴，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用压抑，路西法，”看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吉普莉尔，莱恩惊讶于他身下平安无事的西尔维，“你们……”

“我觉得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吧，废物路西法，”西尔维白了他一眼，“小吉做的事情和淑女一模一样，当然结果也是一样。”

“看不出来他伤到哪里啊！”

“法夫尼尔的吐息附加着弑龙黄金的诅咒，那是对龙族的专杀咒术……”

听西尔维这么一说，莱恩这才发现她身上的吉普莉尔双臂竟然在微微颤抖，整个人也是不断调整呼吸，莱恩随口一问，“身体怎样？”

“右臂完全没有知觉，左臂也是一样，保护住了心脏和头部不受到吐息的影响，不过剩下的部分应该全完了，现在用魔力代替血液循环勉强能够在不使用肺部的情况下操纵这副身体战斗，当然，双手及其四肢的操纵也是全部靠魔力完成……”吉普莉尔如是说着，“虽然想着死一次后用复活术式，不过很遗憾我在这里倒下一切就全完了。”

“那可是龙王级……”

“我与同为龙王级的巴哈姆特搏斗也只是失去一条手臂而已，和利维坦战斗的时候只不过是左眼完全失明，”吉普莉尔轻轻一笑，“最后都是我的胜利——别小看怪物了！”

“这也是你在棋局中算好的一步吗？”

“这里已经崩盘了哟，路西法，”吉普莉尔冷笑着向自己开口，“明明已经用那把剑完成了将军，老师却将整个棋盘都砸了哟……没有挽救的手段，之前取得的所有成果全部付诸东流了哟，不论是龙王级的召唤刻印术式，亦或者‘柱’的召唤宝玉。”

“你们到底要在这里搞出来什么？”

“嘛，现在还有点时间……”看着悠哉向着远方走去的法夫尼尔，吉普莉尔如此说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你所追求的‘最优解’——平安结束这场战争，你至少在第一阶段成功了，这座城市里面的无关人类平安无事。”

“而老师所追求的就是法夫尼尔的完全制御，虽然听上去异常疯狂，但是如果配合上断绝时代的术式就会出现一个可能，绝对的制御——支配，那是属于第一弦‘傲慢’的领域，因此小吉有施展那个术式的可能性，但是想要做到这点就得完成两个前提，”西尔维跟上他的话语，“一个是将小吉引到这片区域。”

“第二个就是破坏身为他锁链的你吧？”莱恩心中想到一个可能。

“正解，”西尔维点头承认，“但是很可惜，第二目的他没有达成，不论是萨莉亚的强行龙化还是法夫尼尔的吐息都没能将我杀死，所以老师的回合已经结束了。”

“但是路西法你的回合才正要开始，你的最优解让你成功救回拥有龙化之力的萨莉亚，想必对于未来的你所追求的‘最优解’是最好助力吧，”吉普莉尔继续开口，“毕竟她和那家伙一样，对于那个时代知道的太多，所以才会被老师选中成为契约者。”

“未来路西法要面对的也是拥有那个时代知识的敌人，所以她是代替我们两人为你继续引导出‘最优解’的不二人选，”西尔维补充说道，“没有比这再完美的奇迹了，知道吗路西法，你再一次拯救了所有应该被拯救的人性命，取得了‘最优解’。”

“现在跟我说这些到底要干嘛，感觉像要死的老头子说遗言一样。”

“那不是必然的吗——没有必死的决心怎么会去挑战龙王级的怪物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向着自己露出平静的微笑，“本来让淑女考虑应付萨莉亚的三手，结果她只用出了群体催眠一手，那么意外的东西就应该由我们处理了。”

“你们是自杀狂热者吗？克丽丝和萨莉亚……你也知道被那龙息打中会发生什么吧？”

“那和它同归于尽就好了，”吉普莉尔冷笑一声，“而且我本身就是这么打算的，然后西尔维回收我的尸体或者灵魂，复活就完成了这次的绝杀。”

“……这样啊，我明白了，”莱恩听后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他们还是跟自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啊，想要沟通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在战术思想上。

“能理解真是比什么都好，如果我失败的话就请你给法夫尼尔最后一击吧，”吉普莉尔笑着向法夫尼尔前进的前方走去，看上去打算直接挡住去路。

“但我的‘最优解’里面也包括你们的性命啊，吉普莉尔！”莱恩将想要说的话语大声喊出。

“那么请允许我反问你一句，”吉普莉尔无语地送给自己一个白眼，一旁的西尔维则是瞠目地望着自己，“你是不是疯了——路西法？”

疯了？自己宁愿疯掉以逃离这个全是疯子的场合，仗着不死能力为自己充当盾牌和肉垫的克丽丝和萨莉亚，舍命保护西尔维勉强生存的吉普莉尔居然还要凭借这幅半死不活的身体继续和法夫尼尔拼个你死我活——而且居然还拜托自己和西尔维补刀，真是不打算活着回来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吉普莉尔的论点严格来说没有错误——所有“人”都得到了拯救，包括和他在一起的西尔维。因此怪物（他自己）无所谓——哪怕是让自己去死也是一样，这就是名为“吉普莉尔”这个怪物的思维，而更加致命的是，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他的论点。

一身重伤吗？可惜自己身上的伤比他还重，哪怕有克丽丝她们护着，自己身上的魔力已经没有一丝半点了，对付那种家伙如果没有魔力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吧？

消耗过多吗？然而自己现在别说魔力，就连体力也是微弱半死状态——对方仅仅用了一招龙息，连全力都算不上。看着悠哉走向法夫尼尔的吉普莉尔，莱恩真心不知道他那份从容有几分真实，几分伪装。

再加上他那个悠然的态度——受伤就露出点受伤的样子啊，那种跟没事人一样的模样反倒像是在宣告对手能力弱的过分吗，挑衅法夫尼尔如果再来一发龙息一切不都结束了吗，这一次自己可没有什么防御手段，当然，脱离保护的西尔维也应该如此。

“……所以说你到底了不了解现状啊！”高喊一声的同时将手中的Excalibur掷向他行路的前方，看着缓缓回头的吉普莉尔，莱恩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按倒在地，“在那一击之下她们可是都死了啊！你能保证我们不会受到第二次那样的攻击吗！”

“真是傲慢的善良呢，路西法……”吉普莉尔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不然他早就应该把自己扔到一边，而不是这样继续试图用语言让自己放弃，莱恩侧耳听着他继续的话语，“你不是在追求‘最优解’吗？两个人的性命与整片大陆上所有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你难道不清楚吗——不阻止暴走中的法夫尼尔的话，不要说赫布里底和你们作为中转站的出云，整片大陆都会消失的哟。”

“这也是注定发生的事情吗……”

“梦话等睡着了再说，”吉普莉尔语气里的温度瞬间退散，“现在，及其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意外事件’。”

“所以不和我联手吗？”莱恩尝试着给出提案。

“没有可能，路西法你脑子进水了吗？”吉普莉而一口回绝。

“理由呢？如果想让西尔维活下来，你和我联手概率更大吧？”莱恩凝视着他那双金色的瞳孔，瞳孔内刻印着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蛇影，蛇影的体侧似乎还长着一双翅膀。

“西尔维不可能受到半点伤害……”吉普莉尔口中喃喃着费解的话语，“那个术式……她不可能受到半点伤害。”

“术式？”抓住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语，莱恩进一步追问。

“……这跟你没关系吧？”双手撑地勉强站起的吉普莉尔，丢下这句话后摇摇晃晃地向着法夫尼尔走去，“别跟上来……作为‘未定式’的你如果死在这里……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费了……”

莱恩听到这里，看着倒在废墟之中的克丽丝与萨莉亚，心里涌上一种未名的感情，“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活下去，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知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吉普莉尔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嘴角溢出一股鲜红，“路西法，你是改变这个时代的钥匙——所以你必须活下去，将这场戏从破灭的结局引导向你所期望的‘最优解’！”

“这是你眼中我的价值吗？”

“什么意思……”

“别管那么多，回答我是不是！”

吉普莉尔刚做出点头的动作，莱恩的拳头就径直命中他的面部，似乎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看着倒在地上不断抽动身体的吉普莉尔，莱恩拔出插在一旁地面上的Excalibur，瞄准他的肘部狠狠刺下，连同那几乎快要断掉的胳膊一起钉在地上，“不好意思，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而且我的存在价值也有不得你做判断。”

“路西法？！”远处观察事态变化的西尔维瞪大双眼，想去帮忙却被身后的人全力压在地上，克丽丝用魔力操纵身体，化作锁扣紧紧封住西尔维的行动，“不会让你去碍事的……这次由不得你们……必须和我们共同……”

“烦死了——！”

然而仅靠话语无法阻止法夫尼尔前进，莱恩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视野之中，然后第一次确认到了某人的极限所在——虽然黑炎已经出现几次进行伤口治疗，不过吉普莉尔似乎同样失去了意识。

另外一边的情况正好相反，西尔维不断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克丽丝，只不过依旧压在她背上的克丽丝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她那仅仅是徒劳无功的尝试——可惜克丽丝也在西尔维的挣扎中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还有契约存在……”莱恩反复这么提醒自己，藉此保持他脆弱的神经不会就此崩断，但是另外一边的萨莉亚情况又如何呢，想到这里他再度回到萨莉亚尸体躺着的地方，试着向契约内注入魔力，一个圆形法阵出现在萨莉亚的尸体下方。

虽然不清楚术式原理，但是莱恩能从萨莉亚身体的变化上看出她的伤势在一点点减轻愈合，将吉普莉尔和西尔维捆扎结实免得二人挣脱后，莱恩已经能通过触摸确认萨莉亚的体温和心跳——不过呼吸还是弱到无法感知。

另一边的克丽丝也是如此，因为身体损伤比萨莉亚更加严重，所以恢复时间差不多是萨莉亚的两倍有余，莱恩忽然看见在一旁不断翻滚试图逃走的西尔维，“呐，为什么她们两个的呼吸还没恢复？”

“那不可能，废物路西法，”西尔维恶狠狠地开口，“只能说是你没有察觉到罢了，如果没有呼吸那么她们的伤口绝对无法复原。”

“说清楚点！”莱恩一把抓住西尔维的后领，免得她再度滚离自己附近。

“因为人体内的魔力循环是通过呼吸与外界交换，加上心脏传递至身体每处——如果呼吸和心跳没有恢复，就不可能用魔力循环修复身体，”西尔维似乎察觉自己无法逃跑的事实，放弃般的腔调向莱恩解释，“也就是说她们既然身体上的损伤已经恢复，你的担心只不过是多此一举的顾虑罢了，废物路西法！”

想了想还是把她的嘴用布条堵上好了，不然一直在自己耳边吵着“废物路西法”会让自己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完事后的莱恩与瞪着自己的西尔维对视，忽然注意到克丽丝那边似乎有所动作，连忙快步跑去……

拖着两个被捆成比粽子还夸张的危险人物，莱恩与克丽丝带着同样昏迷不醒的萨莉亚回到霍普顿的住宅——法夫尼尔似乎偏向西北方向的山谷地带去了，那里虽然有不少山野之民居住，不过更多的是盗贼土匪，因此克丽丝并没有将敌人的情报告知对方，藉此希望能够尽量拖住它前往更北方王都所在的平原地带。

“……虽然想抱怨的话语跟山差不多，不过还是得说一句——干得好，我的莱恩！”这是克丽丝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惊讶于她对于现状的把控能力，莱恩听到的只是克丽丝回收了在高空飞行的监视使魔而已。

根据克丽丝的使魔观察判断，法夫尼尔的龙息仅能对黄金墙壁之内的一切产生毁灭性的打击，想要逃出生天还需要有必要的脚力翻越墙壁外沿——克丽丝本人倒是认为法夫尼尔不会给猎物这个机会。

“遗憾的是，虽然让蔷薇所有人都开始动手收集资料，不过对应速度还是致命性不足……我不奢望能够在数天之内获得法夫尼尔的情报，不过至少在两个星期内能够研究出应对之法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顺带一提克丽丝现在将莱恩当做靠椅，准确地说她全身的体重都压在莱恩身上，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还是第一次从那种重伤状态下通过契约的力量恢复回来，虽然外伤没了，不过身体能力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然而比起依旧昏迷中的萨莉亚来说，克丽丝的情况对莱恩来说已是莫大的慰藉，听见她口中所说的情报二字，莱恩又想起来之前从那两人口中听见的只言片语，“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如果莱恩被那样对待，基本上也没有开口的心情吧？”对于莱恩的疑问，克丽丝只是轻描淡写带过，“虽然没有束缚住手足，也没有限制行动，不过在那间房屋里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吧？”

虽然莱恩一个人想要封住吉普莉尔他们的行动过于麻烦，但有克丽丝在局势立刻改观，克丽丝将两人解除武装后扔进一间空房之中，然后用“幻影迷雾”填充了整间房屋——确认被封住五感的两人甚至连摸到墙壁的能力都丧失殆尽，他们才放心地出来讨论之后的打算。

不过现有情报总结下来除了“无力回天”之外，没有任何手段。

“稍微再去试试看吧，”莱恩说着给出建议，“如果他们还不打算放弃‘最优解’的话。”

“莱恩不认为他们和老师一样已经将棋盘全砸了吗？”克丽丝立刻给出反驳意见，莱恩想了一会轻轻摇头，“他们推导出的最优解是我，那就说明还有机会，因为我还没有放弃！”

“法夫尼尔可不是说句‘不放弃’就能战胜的外敌哟，倒不如说在那家伙面前说一句‘直到生命完结，我都不会放弃’是最简单的承诺了，因为那个人的生命已经没有下一秒了，”克丽丝起兴补充的内容就算是莱恩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因为那就是不容置辩的事实。

“不过既然他们对于法夫尼尔有一定程度而了解，我们是不是能期待这份理解所转化而成的情报呢？”莱恩也说了句实话，但这样的话语对于改变现在的情况，毫无益处。

“莱恩，抱着我出去清醒下脑子，”克丽丝冷不防的话语让莱恩措手不及，在他慌忙考虑应答的时候，整间房屋剧烈的摇晃起来。

“地震？敌袭？？”克丽丝一跃而起，反射性地握住腰间的匕首。

“没有地震持续这么短时间吧，去问问外面的女仆——”莱恩摇头的同时房间门被猛然推开，一名女仆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那间房屋被整个——！”

“走！”无需更多的话语，虽然对自己的幻影迷雾有信心，但是他们两个跟自己是同期而且是过去同一个小队成员这点克丽丝不会忘记——换句话说他们对自己的幻影迷雾了如指掌，不过在五感被封锁的前提下，他们两人如何完成逃离更令她费解。

眼见其型，耳听其声，鼻嗅其息，舌知其味，手触其质——不论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还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亦或者是普通的路人百姓，这五感是他们做出行动反馈以及辨别敌我的基础，克丽丝无法想象不依赖这些的人到底要怎么逃出那房间。

的确从那里出去不需要全部感觉，但是自己的幻影迷雾毫无疑问将它们全部封锁——不能看见的话还可以用手触碰，但是现在他们两人触碰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感觉；不能听见的话还可以依赖嗅觉判断空气的流动从而找到窗户的位置，但是他们应该闻不见任何气味；剩下的味觉对逃离那里没有任何帮助，然而为了保险起见克丽丝依然将其封禁。

那么问题来了，那两人是如何从那里逃出生天？

全速奔跑一脚将房间门踹开，展现在克丽丝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愕地倒退出房间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不可能……你们还正常吗……”

整个房间内布满鲜血，而那些鲜血中因为寄宿着过量到溢出的魔力而腥味刺鼻，靠近窗户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口子，缺口周围被更多的鲜血层层覆盖——从缺口跃出的莱恩注意到附近草丛有人踏足的痕迹，从周围甩落的血滴来看，应该是神速的初阶，而且还是最低速度。

“太扯了……”瞬间理解对方逃脱之法的克丽丝颤抖着看向下方的莱恩，回想起这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她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不留神从缺口那里滑了下去，不过下方的莱恩早就注意到克丽丝的失态，在下方稳稳地将她接住。

“不可能的吧……而且他们打算去哪？”第一问是自问，为看到那种场景脑海中立刻想到的可能而战栗；第二问是询问抱住自己的人那两人下来的行动去向，当然他也不可能知道，不过如果不转移话题，自己一定会因为那种诡异到疯狂的作战方案而精神崩溃。

幻影迷雾中唯一能够传导、探测的就是魔力，只不过前提是要在克丽丝释放的无穷种魔力干扰前提下寻找到自己的魔力，哪怕是吉普莉尔、西尔维这些一流的强者，基本上也要一天时间才能做到，不过前提是他们没有帮手协力。

那间房屋内两人都被牢牢封住行动能力，不过那种程度的束缚对两人来说挣脱简直就是小儿科，因此克丽丝释放了幻影迷雾作为保险。

剥夺了他们的所有武器，想要弄开那些绳索只能依靠蛮力，然而刚才自己在床上看见的断掉的绳子明显是用牙咬开，但是单纯恢复行动力是无法离开这间房子的，因为无法确认是否还有束缚住自己的东西——克丽丝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特意用一条铁链锁住吉普莉尔与西尔维的手臂，然后将另一头钉在墙壁之中。

然后她看见的是那条铁链上沾满大量皮肉，连同将其染红的一道触目惊心——那两个人应该是强行将手臂从中拽出的吧，因为没有触觉，所以不会疼痛，所以无法估计自己身体损伤到了哪一步。

然后从地面上更多的血迹以及其中蕴含的魔力推测，那两个人应该将自己的血液作为测量房间内距离的媒介——虽然幻影迷雾中魔力十分混乱，就算是老手也很难快速分辨，但如果将自己身体的部分作为媒介，就会形成特殊的魔力信号。

然后就是投掷媒介（血液），计算时间推测自己距离房屋四面墙壁的远近——幻影迷雾不会麻痹大脑的思考能力，那本来是让初次接触者感到恐惧的设计，然而在这些怪物面前只是弄巧成拙。

密封房间内存在的雾气，想要顺利逃出去就必须让它们强制消散，但如果想要消散就需要准确控制魔力强行炸开墙壁将雾气吹飞，但爆炸产生的魔力冲击与乱流毫无疑问会瞬间让距离最近的两人受到直击——那一瞬间失去意识就前功尽弃，不过在此之前要考虑的问题是用什么媒介引爆。

克丽丝在莱恩的搀扶下触碰着缺口附近的墙壁，那种熟悉的粘滞感让她更加确认她的推测——缺口附近墙壁上有大量人肉和血液，但因为强烈的冲击几乎全部嵌入到墙壁之中，加上外面鲜血的阻隔，那些肉末几乎难以辨别，除非像自己这样直接靠手感确认。

比起血液人体更能储存魔力，而且将魔力储存在自己身体之内更方便操控，克丽丝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吉普莉尔靠在墙壁附近将充满过量魔力的手臂引爆，爆风让幻影迷雾的笼罩出现缺口，然后在那里，断了一只手臂的他忍住瞬间传递全身的剧痛，攻击墙壁使其崩坏，空气的对流使得房间内幻影迷雾全部消散，西尔维带着他从这里逃出生天……

然而那不是人类能够忍受的疼痛，在幻影迷雾解除的瞬间之前两人挣脱束缚的疼痛会加倍传递到他们身上，更不用说还断掉一条手臂的吉普莉尔……那种剧痛克丽丝曾经尝试过，但她自己仅仅将自己手臂上留下三条深不到半寸的伤痕就已经难以忍受，但从房间里的出血量判断，他们两个身上的伤口至少是那个时候自己的数十倍之多。

数十倍的伤口产生的叠加效应会让他们感受到数百倍的疼痛——那是普通人会瞬间失去意识的疼痛，但是他们两个依旧保持着清醒甚至还能进行神速移动，要知道神速移动下受伤身体所承受的负担是无伤的千倍……克丽丝想到这里看着庭院内散落的星点血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到这个地步啊……”

“那当然是因为你，挑战了他们的底线啊——淑女！”伴随着风声一并出现的男人，一副靠不住的轻浮脸庞，消瘦的身体看不出受过任何训练，但那双眼睛里却刻满了睿智与狡黠，宛如狐狸的眼瞳。

克丽丝当然认得那个人，但是莱恩并不，因此他选择了最正确的判断——拔剑在挡在克丽丝前方，男人似乎对他的动作愣了片刻，但是莱恩的剑已经架上他的脖子——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被白银的刀刃阻挡，男子手腕一抖将Excalibur弹开，同时口中说出让周围空气缓和的话语，“等下路西法，我不是来争斗的！”

“你怎么会认得我？”虽然剑被弹开，但莱恩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戒。

“放下武器，莱恩……然后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巴尔！”克丽丝的声音，回荡在那间房屋之中。

“为了传递必须要传递的事实，”巴尔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定，对面沙发则是坐着克丽丝，莱恩作为她的护卫坐在一旁，手中武器不敢离开半寸。

“你说我触碰了死神的底线？别开玩笑，我可没把魔女怎么样，”克丽丝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语气的激烈程度完全不输给吵架中的双方。

“我可没说是那部分，”巴尔如是说着向克丽丝摊开双手，“你在挑衅他们啊，通过抢夺他们的猎物！”

“猎物？”莱恩不解地重复这个词语的同时，克丽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低声自语，“不会吧……既然他们想要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

“死神的武器应该是叫做‘神裂’吧，据说释放全力的话就连神明都能斩裂，因此才会得到这个名字，”巴尔抓起桌上的酒瓶猛灌一口，“我和那家伙在康诺顿那里全力干了一场啊，那里的那家伙似乎已经能将那股力量运用自如了。”

“那股力量……难道说是提亚马特？”面对克丽丝的追问，巴尔轻轻点头，“但是提亚马特的力量并不适用于战斗，死神也亲口承认提亚马特的龙焰所具有的权能是‘万能’！”

“万能的火焰……难道说就算是受到那样的重伤也能治疗吗？！”面对莱恩的追问，巴尔轻轻摇头，“这要视情况而定，路西法你也很清楚，骑士学院里面应该教过你如何对付无限再生的怪物。”

“予以超过再生速度的伤害，直至战斗结束……”

“正解，但‘万能’并非没有弱点，‘万能’最大的弱点——”巴尔说到这里，克丽丝开口打断，“就是万能本身吧？”

“没错，万能的力量永远会被专精的能力超越，因此你也从来没有看过死神当着你的面使用那火焰的所有能力，仅仅把它当做附魔媒介或者魔力传导通路而已，”巴尔说完后起身欲走，“我还有要保护的人，因此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之后都是我的自言自语，你就当没听过好了。”

“过去在凡里的世界树内封禁着一件拥有崩毁整个世界力量的魔剑，那是必须集齐七种原罪力量的具现才能够使用的‘遗忘神器’，我在最近和死神交手过两次，虽然他拼命压制着自己不使出全力，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上面不属于提亚马特的力量……”

客套话之后所传递的才是重要的情报，因此克丽丝没有开口，没有提问，而是静静等待着对方说完。

“‘暴食’之巴哈姆特，‘愤怒’之芬里尔，‘傲慢’之利维坦，至少现在确认的具有原罪力量的魔兽三匹都在‘神裂’上寄宿着……普通神器能寄宿力量的极限我不清楚，一匹确实说得过去，三匹就有进一步调查的理由了，然后我通过在通往康诺顿的客轮上与尤恩伯爵的女儿交谈，然后知道了那把神器的名字——只不过当地人都用外面人不知道的另一个名字称呼它，”巴尔说到这里轻轻住了口，“之后你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吧。”

说罢无视门口侍女的挽留，径直离开了会客室。

克丽丝则是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然后重重摔了回去——就连沙发都发出一阵呻吟声。然而克丽丝无视这些长叹口气，“原来如此，死神一早就把最重要的道具拿到手里了吗？”

“最重要的道具？”

“就是他手中的武器‘神裂’——凡里那地方一年四季三季都是狂风暴雪，基本上不会有人向外移动，所以那名字没有在大陆上传开吧，更不要说那个传说——按照传说所言，为了让其能够发挥出足够的威力，死神应该会继续收集那些寄宿着原罪力量的外敌，至于他收集完成后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毫无对策，”克丽丝开口就将巴尔隐藏的话语分析点明，然而她的结论部分才刚刚开始。

“万能的火焰虽然没什么优点，但用作纯粹的恢复能力还是极好的，如果死神将这两个能力全部纳入手中，恐怕这片大陆上所有强者联合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吧，真是太危险了……”

“……巴尔一上来就说我打算抢他们的猎物，那是当然，因为法夫尼尔也是他们必须要猎杀的目标，仔细想想莱恩，如果魔女的龙爪玉能够粉碎一切术式，他们有必要在萨莉亚开始龙化后在提出这种解决方案吗？”克丽丝大脑高速运转，将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情报全部串联。

“那为什么要将萨莉亚交给我们？契约仪式他们两个并没有插手其中，如果萨莉亚知道内情，他们的计划不就满盘皆输了吗？”莱恩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当机的大脑凭借直觉将数个问题丢向克丽丝。

“毫无疑问，萨莉亚是他们口中‘龙木’的一枚弃子，但那两个人应该更能明白她的价值，然后他们将她交给了我们……如果他们两个那会说的话中有一句是真，只可能是死神那句之后的敌人都能够使用断绝时代的术式，而我们需要一个应对者吧……”克丽丝说到这里长叹一声，然后看着依旧愣在那里的莱恩。

“要追吗？还是说就这样看着他们将法夫尼尔击溃？”

“击溃？现在的他们不可能做到吧？”莱恩听到后立刻反驳，然而克丽丝仅用摇头作为回答，“只要那两个人活着就有可能，别忘了‘万能’的火焰，他们如果用那个的话恐怕离开这处宅邸时身上的伤口就能恢复三成了吧？”

“就算他们两个恢复到万全，有胜过那个龙息的方法吗？”莱恩还是不愿意相信，单凭两人就能将法夫尼尔击杀。

“这个我说不好，不过莱恩——现在是选择的时候，追上去的话我们势必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不追的话只会让那两个人平白增强力量——死神不会去挑战没有胜算的对手，”克丽丝如是说着，举起自己的双手，“选哪边呢？”

“没有其它选项了吗？”

“不想敌对就在这老老实实待着，恐怕死神强行从这里脱离就是为了宣告这一点吧，”克丽丝听到莱恩的回答轻轻叹气，“莱恩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蔷薇吧。”

“呐，克丽丝，那家伙所追求的‘最优解’跟我所追求的‘最优解’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呢？”莱恩双眼望着面前的虚空，无力地发问。

“具体上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将魔女的理想作为死神的最优解，那么就和莱恩的最优解别无两样，只不过实现手段各有不同而已，”克丽丝在一旁回答，“但如果他们还有别的行动目的，那就和莱恩的最优解相互冲突。”

“冲突？”

“死神追求的仅仅是魔女个人的幸福，因此国家或者世界都无所谓，”克丽丝见到莱恩不解的样子，开口继续补充，“而莱恩的最优解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吧，莱恩追求的是所有人的幸福，其中包括死神与魔女，当然还有莱恩自己。”

“相信这种梦幻般‘最优解’的死神，不是和笨蛋一样吗？”回想起吉普莉尔那个时候冲着自己开口说出的话语，莱恩轻轻摇头。

“那么被别人认为秉持这种笨蛋最优解的莱恩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克丽丝明白他话中想要传递的感情，她并不认为死神所设想那玩笑般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能够实现，但如果他真的为了她的愿望而扭曲整个世界，自己绝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被当作笨蛋的话……那就像个笨蛋一样胡闹一场吧！”莱恩如是说着的同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能把法夫尼尔交给那两个人，不是担心他们夺取那家伙的力量，而是担心那家伙威胁他们的安全！”

“这才是人家的莱恩呐！”克丽丝脸上笑容朵朵绽放，将手背上的契约纹展示给莱恩，“人家是莱恩的契约者，永远作为莱恩的剑与盾伴随左右！”

“拜托了，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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