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布里底的守护者 觉醒之炎

那是距离克丽丝与莱恩相遇一年之前的某天夜里，西尔维与吉普莉尔之间的惯例战斗，为了磨炼自己的实战水平，西尔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吉普莉尔作为自己的陪练对手，两人就这样相互对练了整整三年左右。

“好天气呐，需要做下准备活动吗？”吉普莉尔身穿一件黑色短袖，看着身穿同样款式的西尔维。

“下午跟淑女热身过了，而且实战中我也不会有热身的时间吧？”西尔维朝看台上的自己白了一眼，吉普莉尔轻轻点头表示明白，又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巴尔教官也来了啊。”

“是啊，西从下午开始就缠着让我来见证你今晚的三连败呢，嘛，因为是非公开场合，所以你不要因为太在意结果而伤到你最重要的宝贝哟，”被称呼为巴尔的男人轻浮的笑着，比起其他教官来这个人看上去更加不靠谱和随性，但或许正是这份随性才会让自己和死神如此信赖——正如现在的莱恩给自己的感觉一样。

“真让人期待，”吉普莉尔轻轻一跳，在场边落定，“你会怎么攻过来呢？”

“这个先不说，小吉，过来一下。”西尔维笑着向他招手。

“怎么了吗？”吉普莉尔刚走进西尔维身旁，西尔维立刻用神速将两人距离缩短到零，在吉普莉尔移动之前抢先将吻上对方。

看着将舌头深入对方口中的西尔维，克丽丝注意到吉普莉尔动作一僵后数秒立刻将西尔维推开，同时三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错的前戏啊。”

“刚才那是？”自己的不解被巴尔听见，他轻轻一笑，“西可真是个天才啊，能让死神放松戒心的可没有几个人——你也知道就算是死神，直接黏膜接触释放术式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决斗开始的信号是不存在的，因为暗杀者和对方交手必须时刻占得先机，克丽丝很清楚其中道理，但是能让吉普莉尔放松戒备到抢下先手地步的除了西尔维，恐怕整片大陆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存在。

不过吉普莉尔不愧是最强，就算被西尔维抢得先手依然镇定自若——“有趣，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真让我期待。”

说罢，脚下轻轻一踏便冲到西尔维身后，手中的剑刃已经打算就这样刺穿她的心脏，而西尔维的应对更加简单——仅仅招来一片火焰将自己包裹其中，火焰与剑锋接触的瞬间克丽丝听见吉普莉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松开剑柄向一旁跳去。

仿佛捕捉到猎物的炎龙将猎物一口吞下，被火焰缠绕的剑渐渐失去形态化作滴落在地的熔水，激得地面升起白色的雾气，吉普莉尔不知从何处变出两把银匕，就这样径直向西尔维掷去——白雾在匕首上凝结，瞬间匕首化作两条水龙向西尔维扑去。

明白自己火焰不是水龙对手的西尔维立刻向后跳去——不过落地点早有吉普莉尔等候在此，剑刃的碰撞声伴随着魔力的风暴瞬间席卷全场，就连周围的墙壁都被震出数道龟裂。

“今天他又是模仿谁呢？”克丽丝开口询问，虽然西尔维每次都把吉普莉尔当成对手，但吉普莉尔的动作并非他自己的战斗技巧——为了能让西尔维适应各种人不同的战斗风格，他每天的战斗风格都与昨日迥然相异。

“谁知道呢，那家伙过去似乎和很多人交手过，但因为每次都扮演弱小的一方让对方放松警惕，从而学习了不少绝技，”巴尔看着在下方交手的两人，“那家伙从来不用自己的战斗风格，一方面是为了让西在面对不同人时候能轻松压制，另一方面恐怕是防着别人参考他的战斗思考对策吧。”

“不过……那个动作，”克丽丝注意到西尔维手腕自然下垂，“无式……能挡住死神吗？”

“谁知道呢？”巴尔凝视着全神贯注中的西尔维，“死神开发的对人战最强剑技，不过对上他那种超越常人的怪物，到底有没有用呢？”

两人交谈的同时，吉普莉尔的攻击已经杀到——跟刚才一样的近身白刃，只不过他手中的剑刃并未握紧，武器仅仅触碰一合他的剑刃已经飞向半空——如同那个时候一样。

只不过在他发动神速的同时，西尔维同样发动神速——只见她双手握紧剑柄强行改变剑刃的移动方向，全力一击将空中的剑刃弹离自己身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云耀，若非像克丽丝这样动态视力极佳的人物，他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只不过这并没有让吉普莉尔的攻击停止，从半空再度发动神速的他将黑色的火焰缠绕在整条右臂之上，化作流星向西尔维坠去——西尔维向后撤步，但手中剑刃已经被黑色的火焰缠上，她立刻放开剑柄大幅向后跳去，落地的同时黑色的火焰已将她的武器烧却成灰。

但就算失去了武器两人的攻击仍未停止，西尔维向着吉普莉尔下盘的踢击被他后撤闪过的同时压下身子，躲开吉普莉尔手中射出的火焰弹；吉普莉尔向后信步一跃，半空中轻轻击掌，西尔维立刻张开翅膀飞到半空——无数把利剑从两人刚才站立的地面下破土刺出，吉普莉尔落地瞬间握住手边的剑柄，同时后空一翻，稳稳落在几把剑刃交错的落脚点上。

“感觉不到疼痛吗？”——剑刃上反射的寒光不停晃着自己眼睛，克丽丝稍稍眯起双眼观察踩在上面的吉普莉尔。

“恐怕是用了某种术式遮断了痛觉吧，亦或者打算用精神术式反击吧，”巴尔在一旁接上的他的话语，克丽丝明白虽然他是自己和吉普莉尔的教官，但他只负责任务和日常生活相关事务，至于他们从哪里学会了什么战斗技巧他根本就不关心。

“不过死神今天的打法还真是奇怪啊，不觉得每一招之间连贯性太差了吗？而且基本上是拖延时间的战术，”克丽丝看着悠哉跳跃在剑林之间的吉普莉尔，开口讽刺。

“恐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吧，为了消除西最初对他的突袭造成的结果，你看虽然他还是一脸镇定，西已经开始有点急躁了，”巴尔手指空中反复突击的西尔维，克丽丝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心中明显的焦躁。

然后，两人在下一刻攻守交换——刚才不断躲避西尔维攻击的吉普莉尔突然发动神速，用他的右手遮住西尔维的双眼，西尔维想要反击前的瞬间吉普莉尔已经离开，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精神术式已经成功发动。

“好了，西该怎么应对呢，面对自己死亡的瞬间——死神的精神术式可以同时影响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并且那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神经的术式，想要祛除的话至少要找主教以上级别的人物……”巴尔刚说到一半，就被西尔维身上卷起的火焰而震慑。

那并非普通的赤焰，没有温度、没有热量，反倒从周边的环境中疯狂吸取着光与热，淡蓝色的苍炎包裹着西尔维的全身静静燃烧，吉普莉尔停下脚步淡淡说道，“觉醒了吗？”

“什么觉醒了，死神？”巴尔立刻询问，吉普莉尔指着西尔维回答，“西尔维的新力量，不过还真如你所说啊，今晚可能是我的三连败了呢。”

“赢不了吗？”克丽丝看着满脸苦笑的吉普莉尔。

“不下杀手很难，”吉普莉尔摊开双手，“但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她呢。”

“这两人状态不妙啊……”黑色的火焰缠绕上吉普莉尔的身体，克丽丝与身旁的巴尔交换意见，“果然要强行叫停吗？”

“可能吗？”巴尔脸上全是苦笑，“魔女的劫火，死神的零焰，你想对付哪个？”

听见他的说辞，克丽丝将口中的吐沫咽回腹中——西尔维的“劫火”据说连火焰都能燃烧殆尽，并非针对物质本身而是摧毁其存在的概念；而吉普莉尔的“零焰”则是将维持目标存在的一切基础尽数篡夺的术式。

若用外行都能听懂的话来讲，这片大陆上并不存在能阻挡现在状态下两人的人物。

“触碰到了吗，感受到了吗？”吉普莉尔口中询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十分的美丽，”苍蓝的火焰在西尔维手中凝聚成一米左右的长剑，剑刃上的苍炎扭曲盘旋，似乎绘制着精美的术式刻印。

“而且我知道——能将小吉从那片炼狱中解放的人不存在，但能永远陪着小吉走下去的人只有我一个！”似乎受到她话语的激励，西尔维手中的炎剑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所有火焰，“我的心意，能接下来吗？”

“不接受是不可能的吧？”吉普莉尔学着她的样子将黑剑握于手中，面向西尔维的身体稍稍前倾，“做好觉悟了吗？”

“啊啊当然——”西尔维脸上一副凛然的笑容，微笑着面向吉普莉尔，“我感受得到哟，那火焰中小吉的孤独，请全部交给我吧——正因如此我才获得了啊，这股力量！”

说罢不等吉普莉尔回答，抢先一步发动神速冲到他的面前，力量强化的手臂将紧握的剑刃挥出一道苍蓝弧线，吉普莉尔后空翻勉强避开，随即一脚命中西尔维腹部将她踢开，趁着她调整姿态的功夫，黑刃脱离他的手心向着西尔维胸口飞去，但在靠近她之前就被她手中的剑刃弹飞，伸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剑刃，吉普莉尔脚下冒出更多的黑焰。

然而就当西尔维打算发动反击的时候，一枚黑色火焰弹从远处埋入她脚下土地，明白刚才的黑刃只是个幌子的她立刻向后退去，只不过在她的身体还漂浮在半空的时候，吉普莉尔已经接近她的近侧抬手斩击。

西尔维将手中的剑用力掷向吉普莉尔，他模仿她刚才的动作打算反手弹飞，却没想到剑刃居然径直穿过他的剑向他飞去，勉强扭身让剑刃从胸前擦过，吉普莉尔平举左臂挡下西尔维的一脚飞踢。

此后两人利用手中剑刃可以任意虚实转换再度交手数合，分开落地的瞬间西尔维冷不防将手中武器掷向吉普莉尔，有过刚才经验的他打算直接伸手捕捉，不过武器在两人中间爆炸生成一道火墙，克丽丝看着西尔维双手交叠摆出祈祷的架势。

“女神即舞，与死，与虚无，以致永恒！”西尔维高声咏唱着意义不明的言灵。

“女神即舞，与死，与虚无，以致永恒！”吉普莉尔也用精灵语咏唱起相同的言灵——虽然克丽丝听上去两人咏唱的言灵在细节上略有不同，但总体上的相似加上她对于古代精灵语的不甚了解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存在异样，而让她忘掉这一点的正是不久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暴力风景。

如果说激斗的血腥场面是一种视觉暴力，那么刹那间的天变地异定然给人以同样的感觉——黑色与苍色的火焰一并爆发，注意到两人脚下迅速张开的魔法阵时已经来不及撤退，克丽丝与巴尔就这样被两人的术式卷入其中。

远处的湖泊静静反射着明月清辉；身旁悄声安眠的绿草已落满银霜；抬头仰望却发现灿烂的星河前所未见；侧耳可听见夜莺那虚幻缥缈的歌声——看着忽然变成一片湖边草甸的风景，克丽丝听见巴尔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个术式的名字，“固……固有结界？！”

“不可能吧，两人所见的是同样风景？”那是将自己心中的景象具现化的特殊结界，在这里面施术者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不过若是两人同时施展相同的术式，在术式的相互干扰下是不可能创造出这个让自己感到十分真实的幻想世界。

“如果是他们两的话，未尝不可……死神打算让西见到熟悉的风象来扰乱她的心灵，而西打算让他看见自己心中的景象来传递意志一类的东西吧，就是在这种巧合之下才会制作出这样的奇迹……”巴尔教官强行用他的知识解释着面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在克丽丝耳中她根本不会承认这种勉强及格的说法——还是结束后问问他们本人好了。

不过既然用出这样的招数只能说明一个道理，接下来的一击便是今晚的终幕，克丽丝屏住呼吸注视着两人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接下来两人并没有进一步的白刃战或是术式对攻——吉普莉尔右手掌心向上，中指轻轻一勾——巨大的黑龙从地底钻出将来不及闪躲的西尔维一口吞掉。

那是他拿手的精神术式，被那个术式捕获的人会瞬间失去意识，同时被吸走大量魔力和精神力，若是吉普莉尔有那个意思，也可以将目标的生命一并索取。

“居然逼我用出这个，不愧是西尔维，”笑着向倒在地上的西尔维迈步，然而吉普莉尔的表情在走到中途就凝固在了脸上。

双手、双脚被火焰拘束，化作锁链的火焰将吉普莉尔捆个结实，克丽丝看着他操纵炎剑试图将其斩断脱离，然而面前苍蓝色锁链没有任何变化——空中传来一声鸟类的鸣啼，吉普莉尔仰望空中忽然增强的光源——巨大的凤凰从空中向他坠下。

想要逃离却无法逃离，克丽丝听见他笑着说了一句“延迟术式吗，真是个天才”后目睹到他被凤凰直接命中的场面——火焰如同洪流般将这片草原化作火原，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烧焦的气味，混着泥土气息让自己难以呼吸，而地面龟裂、崩塌、震动直至固有结界的时间结束为止……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力量啊，”听完克丽丝的叙述，莱恩又一次在心中计算着自己微不足道的胜率。

“幸运的是我们应该不会和那种状态下的他们交手，”克丽丝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那个时候他们完全是按照实战标准进行的模拟战，而下周他们也仅仅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来与我们切磋。”

“问题是他们有这样做的理由吗？想要情报的话就用情报来交换，我姑且不论，克丽丝手上应该有他们感兴趣的情报吧？”趁着克丽丝清洗身子的时候，莱恩让自己的目光尽情停留在她那白皙的背部。

“莱恩想看的话直说不就好了——不过正如同莱恩现在的行为一样，他们也是这样一直在暗处偷窥者我们，我们可没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情报啊。”就算没有转过身来，克丽丝也能准确把握自己的行动及目的，莱恩听后轻轻叹气，“那么只能考虑各个击破的战术了吗？”

“不过另一人怎么办呢？”克丽丝立刻反问，“如果将死神作为目标，魔女定然会在一旁妨碍；而如果把魔女作为目标……人家还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真巧，我也不敢想象呢，只能看见满地鲜血呐。”

“不过把他们分开一段时间还是办得到的，这部分就交给人家准备吧，所以莱恩，请收下这个，”克丽丝将一个小盒子放在莱恩手上，莱恩不在意的打开一看，“克……克丽丝，这个是？”

放在盒子里面的是一枚小小的银色戒指，莱恩呆若木鸡地看着克丽丝向自己炫耀她无名指上同样的戒指，耳畔传来克丽丝夹杂笑意的催促，“快点哟，让淑女久等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呢。”

“不……为什么是戒指？”看着满脸笑意给自己戴上的克丽丝，莱恩一方面纳闷自己为什么忘记了逃跑这个选项，另一方面克丽丝在自己手上留下的触感在他心中激起涟漪。

“因为这样最不容易让人怀疑，”自信满满地给出自己意想不到的答案，莱恩暂放心中对于戒指功能的疑问，开始询问起戒指造型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供两人一次性使用的魔法道具，通过注入魔力启动，可以瞬间调换两人的位置，”克丽丝挥手解释着，“有时候人家也打算试试呐……出其不意的小道具。”

“所以说为什么是戒指？”面对莱恩的再度追问，克丽丝轻轻摆手作出解释，“因为这东西最不容易引起怀疑——婚戒可以佩戴在使用者身上，就算使用特殊宝石也会被一般人潜意识里接受，执行任务的两人一人完成任务后在少人的地方与接应者对调，然后接应留在城内收集情报。”

“还真是分工明确啊……”

“这是不用遭遇检查、可以远距离完成整个过程，最重要的是安全隐蔽——这是个很符合那里的道具。

“原来如此……”莱恩端详着手上的戒指，小小的银制轮环上托着一枚淡蓝色的宝石，应该就是向这里注入魔力发动这个道具吧，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不过这种精巧的设计还是让莱恩赞叹不已。

“然后就是我们利用这东西……”克丽丝笑着将他压在身下，将头放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战术。

之后的时光在两人相互切磋训练中度过，直至约定之日的来临。

“适合户外运动的不错天气，”莱恩与克丽丝刚刚踏入斗技场，吉普莉尔的声音就从场地中央飘了过来，莱恩看着他身上的装扮，不由得声音走调，“你那是什么装扮？刚从舞会回来吗？”

一身漆黑的燕尾服将他平日的慵懒气息完全遮掩，双手戴着的白色手套更令莱恩在意万分——这种装束战斗没问题吗？

“嗯，斯卡哈邀请我们的，自然要去逛逛咯，”西尔维在矮墙上踢着双腿——她身上也是一套高级的嫣红礼服，蕾丝装点的胸口和裙摆给人一种少女幻想中的纯洁之美，与她平日里绯色和服传递的妖艳相去甚远。

“不过你们真打算穿这个和我们打？太看不起人了吧？”克丽丝不悦地向西尔维丢去怒意满满的眼神，却被西尔维用满脸笑容接下，她从地上站起身的同时，身上的礼裙下摆中露出月光色肌肤的双腿，同时她身上绯色的火焰缠绕——下一刻就变回了一如既往的着装。

“真是在路西法身边呆久了，就连骑士道都学会不少了吗，淑女，”吉普莉尔用手在自己胸口轻轻一拍，黑色的火焰也为他换了一身装束，看着一如既往披风与季节装的常见组合，回想起他刚才的开口，莱恩第一次对错失良机的自己感到怨恨。

“我之前就说过，如果你们想要赢过我，就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看着熟悉的披风将吉普莉尔的身体包裹，莱恩握住手里的剑柄，“准备好了吗？”

“这可不行！他们可不会跟你们说开始，”莱恩说出准备完毕的瞬间，吉普莉尔腰间的神裂已经架上了莱恩的脖子。莱恩反射性地向后退去，同时抬手将他的剑打飞出去，吉普莉尔并未追击，莱恩刚感觉不对吉普莉尔反制手段就已经准备完毕。

“……百水成河，千流入海！”吉普莉尔轻轻踢了一脚地面，水就从那里涌出，最初只有泉眼般的细流，数秒之后整个斗技场地面就已经被水覆盖，见势不妙的莱恩与克丽丝连忙使用天驱冲向半空，分别向着两人冲去。

“原来如此，这次是打算将我和西尔维分开逐个击破吗？”吉普莉尔看着闪身到自己面前的克丽丝，开口发问。

“就看你这份从容还能坚持几秒？”克丽丝立刻发动幻影迷雾将他笼罩其中，莱恩则与留下的西尔维交锋，“虽然并非本意，不过就让我在这里战胜你吧？”

“为什么上星期路西法不提出立刻挑战呢？”西尔维一边接下莱恩的剑斩，一边开口打算和他闲聊数句，“那个时候我因为个人原因根本不能参加战斗，而小吉若是护着我定然放不开手脚——今天的你们按照约定而来我很高兴，只是高兴而已，完全没有兴奋的实感。”

“你不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上次见到两人他们也是脸带营业式笑容，身姿笔挺看不出任何疾病，若不是西尔维现在亲口告知，他真的不知道她身体有什么异样。

“哪有人会把自己弱点告诉对手？”西尔维听见莱恩的反驳给他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莱恩刚想回敬却因为她说得十分正确而放弃了行动——他双手握住剑柄摆出突刺的架势，用余光注视两人之间脚下的距离后用神速将其缩减到零，剑刃上传来被挡住的触感，莱恩顺势松开一只手用另一只引导西尔维冲向自己身侧，在她来不及收力的瞬间挥拳命中她的腹部，惊讶于手上如同新雪般的触感以及西尔维在他耳边留下的一声惊呼，他嘴角不由得扬起笑容。

谁知就在这一瞬间，冰冷的剑刃便从身后斩破他的衣服——若不是他一个前滚翻压低身子，恐怕会被西尔维这一剑直接重伤。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的西尔维笑着站在他背后，莱恩忽然想起来克丽丝似乎也能制作以假乱真的分身。

既然那里都是互相学习，西尔维会同样的技术不足为奇，只不过面对这种招数的克丽丝莱恩还有自信稍作分辨，换成西尔维他可不能辨认出她身上的气味——只不过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说不定克丽丝能做到。想到这里他立刻向戒指注入魔力，然而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术式结束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依旧是西尔维，不过两人所处的地点已经由刚才的地面变成了半空之中。

“什？！”注意到自己的惊讶，西尔维轻轻笑着解释，“怎么了，既然你们能入手那样的道具，我没有理由不能吧？”

“这还真是……”看着满脸笑容的西尔维，莱恩虽然不爽自己的保险被她看穿，不过同时也在暗中庆幸克丽丝制定的战略并没有被她发觉。

“嘛，不管你们考虑了什么玩意，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吉普莉尔轻轻挥手，莱恩感觉一股莫名的压迫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疼痛与撕裂感下一秒在他的胸口爆发，看着血珠飞溅的空中以及吉普莉尔手中剑刃带血的残影，莱恩踉跄向后退去，吉普莉尔紧追不舍。发现吉普莉尔打算直接就这样刺向自己的瞬间，莱恩将手中的Excalibur掷出，没想到竟然径直贯穿了吉普莉尔。

被贯穿胸口的吉普莉尔试图摁住伤口勉强止血，只不过莱恩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加紧一步冲到他的面前，发力将剑更深一步刺入，没想到吉普莉尔没有抵抗反而张开双臂打算拥抱自己。

意识到不妙的莱恩立刻使用神速逃离——魔力爆炸的余波将场地上的灰尘全部吹散，化作一片白雾向着看台飘散……

“姿势崩毁了呐，路西法——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放过破绽百出的你，”听见吉普莉尔如此宣言的莱恩立刻将身体缩成一团，两道剑斩就这样擦着他的身体飞向前方，看着地面上被划出的一道深口，他连惊愕的时间都没有后背就被第三道斩击命中。

“莱恩！”注意到他的受伤，克丽丝立刻将西尔维甩在身后，神速冲到莱恩身边用幻影迷雾将他们两人包裹其中——吉普莉尔与西尔维似乎很是忌惮这招——两人并没有继续冲入追击而是选择了暂时后退观望。

“没有追进来啊……”莱恩接受克丽丝的紧急治疗的同时不安地观察着黑雾边缘地带。

“死神和魔女五感比常人更为敏锐，因此幻影迷雾是少数能让他们感到棘手的术式，”克丽丝在一旁开口解释，“不过任何伎俩在他们面前都只能是争取时间的小手段罢了。”

“争取时间吗？”

“啊……我们现在在这里动不了，他们之前的连携技你也见识过了吧？”

听见克丽丝如此说法的莱恩背后一阵恶寒，当时也是在同一片场地，吉普莉尔与西尔维将手中的武器抛上天空，藉此发动能波及整片场地的轰炸术式。而现在他们也是被局限在小范围的场地之中，而西尔维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咏唱着什么。

“雨？”注意到渗透进结界的事物，克丽丝疑惑地望向天空——对于擅长火焰术式的魔女来说，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毒药一般的东西；死神的话比起术式，更喜欢近身白刃——因此她完全搞不懂他们弄来这片雨水打算做什么。

“刚才也在地面上弄出来水滩，他们打算做什么？”比起克丽丝的不解，莱恩凭借以往的经验似乎摸到一点对方打算实施行为的苗头，不过那种事情真的能够随手做到吗？他在克丽丝身边小声耳语，“一会我说跳起来就从内部将迷雾吹散，能够让他们以为你打算扩大迷雾范围最好，不管他们有没有上当，我们发动天驱将战场从地面上转移。”

“莱恩想到什么了吗？”

“差不多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从无限回归虚无，将一切永远冻结……吾之所望，雪白终焉之景色；吾之所望，寂静死亡之世界！”宛如莎士比亚的十三行诗，西尔维咏唱的言灵也是整整十三句——言灵长度与术式强度成正比，而十三这个数字本身就极端不详——象征着死亡的数字组合而成的言灵将会带来死亡，即此言灵编纂的术式皆为禁咒。

苍蓝的火焰从她身上扩散，将触碰到的雨点化作纯白的冰粒；斗技场内空气的温度瞬间跌破零度，斯卡哈保护场地的透明结界现在也被一层白霜覆盖显现；白霜构成的天穹遮蔽了夜晚的星辰，西尔维双手交合指向地面——

原先被吉普莉尔弄湿的地方全部被寒冰覆盖，而且不断扩张着自己的领地，苍蓝的火焰在冰块上静静燃烧，原本相斥的两股力量竟然在这里取得了令人诧异的平衡，冰雪没有融化反而进一步加剧，就连那燃烧的火焰也整个被冻在冰块之中。

“冻结火焰的火焰——这也是基于‘不合理’而诞生出来的产物，但万物的存在即为‘合理’……这种矛盾难道不是一种美吗，恐怕那家伙当年创造万物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力量出现吧，”吉普莉尔站在场边的石柱之上，静静地看着苍炎将周围的一切冻结。

“路西法估计做了什么准备吧，不过就这样被整个人冻在冰块之中，他们也什么也做不了吧？”西尔维在他身边缓缓落地，看着被冻在一块巨大冰块中的黑雾——他们并没有打算正面进攻迷雾保护的克丽丝与莱恩，不过若是不能在这里将莱恩与克丽丝的脚步绊住，之后的一切都无法展开——不论自己还是他们，现在都还是别人的棋子，这一点绝不能忘记。

“希望如此，就这么离开吧。”吉普莉尔淡淡地说道，准备向场外移动——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碎裂声让两人不由地停下脚步。

魔力的波动伴随着冰块碎裂扩散至整片场地，注意到莱恩摇摇晃晃地站在中心，以及他手上布满鲜血的圣剑，吉普莉尔眯起双眼；莱恩嘴角浮起微笑，“怎么样，现在应该是读秒到八的时候吧？”

“你的身体还能继续吗？”西尔维将收回的莱瓦汀再次唤在手上，警戒地注视着克丽丝。

“倒是你们这边，用了这种东西——魔力还有剩余吗？”听见克丽丝的问题，西尔维脸上不妙的表情转瞬即逝，然而却被莱恩的双眼牢牢捕获。

“谁知道呢？”吉普莉尔抢先开口，拔出神裂挡在西尔维身前，“反正我还有不少。”

“然而魔女还剩下多少呢？”克丽丝笑着的追问让吉普莉尔哑口无言，莱恩强行聚集起剩余的魔力缠绕在圣剑之上，“好了，让我们继续上演逆转戏吧！”

“这不是很有趣吗？”吉普莉尔用眼神示意西尔维，然后两人各自站在了莱恩与克丽丝对面……

“一如既往的毫无破绽呢，就算用了那么多魔力”——看着摆出悠闲架势的两人，莱恩小声跟克丽丝交流着。

“小看那两人的结果只有死亡，这是过去无数次亲眼目睹的事实，”克丽丝为了不让对方听见，干脆直接通过念话向莱恩传递信息，“更恶劣的是他们经常故意制造破绽，敌人上钩的瞬间完成反杀。”

只不过莱恩这次话还未说完，吉普莉尔的剑刃已经锁定他的胸口，“不用那么紧张，我一个人就够了。”

“真是傲慢啊！”克丽丝再度施展幻影迷雾，没想到一阵热风将其立刻吹散——看着张开火焰构成双翼的西尔维，她不甘地喊道，“你主动成为诱饵吗——死神！”

“正解，”双手握剑接住莱恩的袈裟斩，吉普莉尔发力将剑刃压向对方，莱恩主动后撤一步拉开距离，克丽丝在此时向吉普莉尔反手掷出数枚飞刀。

没想到吉普莉尔仅仅扭动身体就让克丽丝的攻击全数落空，莱恩注意到他右腿向后撤步的同时将手放在腰间未出鞘的神裂之上——短短一刹那间自己胸口就多出一道血红的斩伤，伴随自己呼吸不断涌出的鲜血裹挟着剧痛在全身游走，失去力气的双腿跪倒在地以免伤口与地面接触造成更大伤害，血红色甚至将自己的部分视野占据，莱恩感觉到身体渐渐发凉，伴随着意识渐渐远去……

“这样就是一个……”用“云耀闪穿”解决莱恩的吉普莉尔抬脚将他踢出场外——虽然说这场地里的术式能保全性命，不过一个人流血太多还是会死。

“啧，”克丽丝啐了一口，然后将银色的匕首抵上自己手腕，“不会炼金术还真是麻烦。”

轻描淡写地轻轻一划，吉普莉尔注视着吸食鲜血的匕首渐渐变成一把半米长度的细剑，剑刃上红色的线条伴随着克丽丝的呼吸明暗闪烁，透露出诡异与不详。

“小吉小心哟，那把剑上全是诅咒，”坐在场边的西尔维悠哉地踢着双腿，克丽丝怒视她一眼，“能别废话吗？”

“没用的，淑女，”吉普莉尔听后轻轻摇头，“你也明白我和西尔维的能力是什么吧？那是路西法尚未接触的领域，也是你们未来敌人所擅长的领域。”

“概念魔法……断绝时代已经失传的术式，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还有人会使用吗？”克丽丝表情一变，刚才那份不满已经烟消云散，现在的她脸上全是严肃的神色。

“接下来的三击是对未来的‘预习’——思考迎击方法的人是你，”吉普莉尔将神裂平举胸前，手掌抵住剑刃轻轻一划，“这是第一击！”

说罢他将黏滞在剑刃上的鲜血甩落地面，克丽丝不安地注视着脚下的土地，后背却被吉普莉尔挥剑斩出一道血口，“你在看哪呢？！”

“啧，”扭身将匕首刺向他所在的方向，没想到手上竟然传来了命中的手感，感到疑惑的克丽丝扭头去看，结果发现身后仅仅是个与吉普莉尔气息相似的人偶——看上去像是个人，但脸上没有五官，四肢没有关节，类似手的器官拿着一把与神裂类似的黑刃。

“毕竟是临时制作的东西，稍微有点粗制滥造了，”吉普莉尔在远处轻轻一笑，克丽丝这才发现刚才他甩落血滴的地方几乎都有类似的人偶晃动。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看着他继续用炼金术变换手上的银匕，将它换做一根与晾衣杆类似长度的棍子，然后将其刺入地面。

“晾衣杆”很轻松地就被地面所吸收，一阵小规模地震后一尊三米高度的格雷姆站在克丽丝面前，克丽丝立刻明白他施展的是什么术式，“人偶术……还真是个棘手的东西啊。”

“……沉睡吧，在妖精的催眠曲中！”西尔维的声音打断了克丽丝的思绪，连同她的意识一并断裂……

睁眼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莱恩看到的是布满整片斗技场的斩痕，以及倒在中心的克丽丝——快步赶到她的身边检查是否有伤，得到仅仅是魔力耗尽的结果后莱恩长长舒了口气，然而环顾周围的破坏印痕，克丽丝的全力真的能让整个斗技场面目全非吗？

蹲在一处斩击痕迹面前细细观察，莱恩一眼就能看出这并非克丽丝手中的细剑能做出的攻击，那把剑的比起斩击更擅长于刺、挑一类的招式，而且眯眼细看，斩击痕迹底部能看见明显的焦印——这种手法可不是克丽丝能够轻易使出的。

“莱恩？”感觉到自己气息的克丽丝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周围的风景她的第一句话竟然询问起自己是怎么回事——感觉有点不对劲的莱恩立刻抱起没有完全恢复的克丽丝，在周围人聚集过来之前回到她的别墅之中……

“死神他们到底是和什么东西战斗过了呢？”克丽丝喝着佣人泡的红茶，双眼直视着莱恩不肯离开。

“不知道，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生物敢正面袭击他们，”克丽丝轻轻摇头，“再加上他们两个也是讨厌麻烦的类型，如果场地上的痕迹全是他们所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难以预计的遭遇战吧……”

“找他们的麻烦干什么呢？”面对莱恩的随口询问，克丽丝只能用摇头回答。

赫布里底城市贫民区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一名少女正在为一名中年男人擦拭伤口。

“巴尔先生，没事吗？”少女粉色的发梢轻扫过男人面部，被她称为巴尔的男人则不断用治疗术式恢复腹部的伤口，“如果你的定义标准是死不了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毫无大碍，如果是其它标准我就不知道了……索菲娜哟，这里是贫民窟吧？”

“为什么先生会遇上这种事啊……”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索菲娜轻轻点头回答巴尔，本来他们是作为这里的管理者斯卡哈所招募的佣兵巡逻城市，谁料斗技场内爆发的混战余波竟然将斯卡哈设置的结界崩裂，若不是巴尔当时将自己推倒在地，恐怕现在需要治疗的就是自己了。

“知道吗，外敌这种东西就算随便到外面走走都会制造出一片伤亡惨剧，昨晚大概就是那种情况吧……那两移动天灾，”巴尔对那股魔力太熟悉了——过去自己所带着学生，自己怎么可能不熟悉。

不过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仅限于奥帝努斯教导院，现在这里是赫布里底，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形同陌路，也有可能刀剑相向，虽然后一种情况自己打算拼命避免，不过就算不能避免，自己也一定要将身旁这名少女送到安全的地方。

索菲娜与吉普莉尔和西尔维那两怪物的不同，她的父母因遭遇外敌袭击而身亡，无路可去的她被奥帝努斯看中，并非因为她优秀的天赋或者身体素质，仅仅是因为她原本贵族的家族血统——至少可以作为联姻的道具使用。

不过这种想法在死神等人将那里毁灭之后也都烟消云散，现在的索菲娜仅仅是一名刚刚成年的原贵族小姐罢了，贵族的礼法教养毫无疏漏，可惜的是本人似乎更向往成为类似“路西法”的佣兵骑士。

因此在不久以前两人就以流浪佣兵的名号暂住在了这座城市，没想到竟然目击到了过去自己所教导的西尔维等人出现在这里，巴尔感觉到了这里潜在的风险——过去吉普莉尔曾因为某人的原因和西尔维分开，然后这次他们再度共同行动留给他的只有不好的预感，加上这里的管理人之一斯卡哈也在背后研究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种种因素的结合反而引起了巴尔与索菲娜的兴趣，因此两人决定暂时留在这里观察一阵子。

然而现实再度超出预想——因为斯卡哈对遗迹“金字塔”的破坏行为，克丽丝维尔斯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拿到了这里一半的管理权，斯卡哈因此将全部时间都投在研究之中。

虽然对于淑女的心计谋略没有怀疑的地方，不过她过去对于全局的把控能力就远远弱于魔女，就算能她能预计规划好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事情，魔女却能够预测接下来几个月的大致局势走向。不过巴尔心理非常清楚，放任斯卡哈下去恐怕还会招来混沌。

“巴尔先生，要把斗技场的事情告诉斯卡哈小姐吗？”听见索菲娜如此询问，巴尔考虑一阵后轻轻摇头——根据之前人们的说法，吉普莉尔与斯卡哈不和且曾经爆发过冲突，克丽丝与斯卡哈关系不明，而自己受雇于斯卡哈而不是她。

“不，与此相反，今晚我们去做点独立调查吧。”巴尔考虑着晚上的计划，同时将自己的使魔从窗户中送出。

使魔麻雀轻快飞向目的地，并没有注意到树梢上一直盯着自己的黑羽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