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布里底的守护者 第一节 布局·白蔷薇的夜邀

“打扰了！”克丽丝一脚踢开房门，然而却看见早已人去屋空的房间，伸手触碰地面已经冰凉，扭头对拼命和看热闹的居民解释的莱恩说，“来晚了，已经走了。”

“毕竟是他们啊，”莱恩轻轻耸肩，虽然通过使魔逆向追踪的到这里，不过一无所获已成为常理，看着愤懑的克丽丝，他轻拍她的后背，“是不是该稍微放弃了，他们如果想要藏起来，我们确实抓不到啊。”

“在这里安放一枚‘炸弹’太危险了，”克丽丝紧咬嘴唇，“周围房间检查过了吗？”

“这里一带什么人都有，一男一女住进同一间房这种行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所以就算我们调查也问不出来什么，”莱恩轻轻摇头，“毕竟这里情况特殊。”

“我很清楚啊，莱恩……”离开贫民窟的克丽丝对莱恩说道，“毕竟这里是以前我们首选的隐藏之所。”

“说起来为什么克丽丝要这么心急地找到他们？”莱恩瞪了一眼身后跟着他们的人，确认没有跟踪者后才返回他们现在居住的旅店，“难道跟上次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他们去阿尔托斯家族调查时和吉普莉尔撞个正着，不知被他说的话语刺激了什么痛处，回到赫布里底之后克丽丝便一直居住在她家族名下的旅馆中，而且从王都调来大量‘蔷薇’人手调查那两人的行踪。

“因为死神以阿尔托斯的名义向各个领主寄去了信件，其中的内容着实让人在意，”克丽丝撑着窗台，眺望下方的街道——时间刚过午后，很多人都选择了待在家中小憩片刻，但依旧能看见很多摆摊的商贩沿街叫卖，吸引不少游人驻足……

克丽丝看着这片祥和的景象轻轻叹气，“斯卡哈小姐因为‘柱’的事情失去不少实权，现在的赫布里底名义上还是她管理，不过实际上一半已落在我手……虽然并非本愿，不过王都那帮老不死的说什么发生万一只能靠我压制，真是让人不爽。”

“这种话你也不敢当他们面说吧，”莱恩轻轻耸肩，然而克丽丝脸上却挂着十分可疑的笑容，“谁知道呢，现在应该不敢——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莱恩警戒地后退，不过在此之前就被克丽丝伸手捉住，“因为莱恩也能使用‘共鸣’了，如果让蔷薇的人知道路西法也是王的候补……肯定会有不少，不——说不定全体成员都会宣誓追随你呢。”

说罢她放声大笑，看着弯腰倒在床上笑声连连的克丽丝，莱恩疑惑追问，“‘蔷薇’不是追随王家的情报机关吗？”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吗，人家好高兴，”克丽丝直起身子。

“实际上又是怎样？”就算是莱恩也能明白克丽丝话中所指。

“那还用说——蔷薇永远追随强者，”克丽丝忽然语气一沉，“蔷薇里面的骨干成员都与我同样出身，因此他们对我是绝对服从——我似乎以前也跟你说过精神领袖这种东西吧？”

“他们将你当成精神领袖了吗？还真是群随便的人啊……”

“不服的就用实力讲话——毕竟那里能获得序列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克丽丝笑着倒回床上，“虽然人家没有他们有名，不过人家也是序列者之一呢。”

“说的也是啊……”莱恩望着渐渐落日入海的夕阳，“那家伙说让我们享受这段宝贵的和平时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谁知道呢，”克丽丝不置可否，“事实上他们只要有心什么都干得出来，现在各个领主之间互相猜疑越来越重，我让蔷薇主力离开王都搜索死神，一方面是保护他们不受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乱影响，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在面对死神时比一般人更有经验。”

“更有经验？”莱恩皱起眉头，“一言不合只有动手的程度吧？”

“就和你面对人家与魔女一样，人家姑且不论，让魔女不悦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吧？”克丽丝伸手指着莱恩鼻子，“然而你，莱恩——每次与魔女相遇都能平安无事，这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吧？”

“话是这么说，然而我要接触她也只是等她发泄完后……”

“对啊，这就是你的经验——”克丽丝说到这里故意一顿，“而那些人过去也和死神有过合作，比起经验为零打算直接制造冲突的笨蛋，他们更有自信在不与他发生冲突并获得有益情报。”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在蔷薇的指挥部啊，待在赫布里底做什么？”莱恩换了个问题，金字塔事件后他们和这里已经没有关系，但克丽丝却执意留在这里——而且还不能让斯卡哈知晓。

“人家刚才没说吗——蔷薇的主要人马都从王都撤离了，目前正在零星有序地进入这座城市，”克丽丝用望远术式眺望城门处的卫兵，“而且在我向他们传递路西法具有‘王’的资质后，已经有不少人打算见你一面呢——今晚请做好战斗准备前往这座城市的竞技场吧。”

“你们不能用别的方式交流吗？”莱恩听着太阳穴生疼。

“这是最快且最有效的方法——那些人比起言语，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

凉风习习的夜晚确实是个运动的好天气。头顶上星光灿烂，克丽丝说有事情要处理就提前离开了，留下莱恩一人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踏着熟悉的道路前往竞技场，上一次还是艾莲带着自己参观城市的时候吧，在金字塔事件之后她因为斯卡哈的关系被暂时收回了Excalibur的使用权……仰望着头顶星空，回想着在金字塔中似乎看见过同样的风景，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身边还有那两人陪伴，而如今两人再度下落不明。

“战士最好的归宿就是战场，而属于战士最完美的临终不是死亡，而是消失——没错，如林中之木，如海中之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吟游诗人咏唱着不知名的诗篇，博得听众的阵阵掌声，莱恩记得过去似乎也听过同样的东西，然而那段记忆似乎和“共鸣”的记忆一并被封印了，现在的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度昂首看那星空依旧，或许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情景，比起无限的星空，人类的生命甚至存在都宛若不知春秋的蟪蛄，太短了——若是群星拥有灵魂，人类奋力与外敌抗争的样子在他们眼中又是何样？

想着这些无用的问题莱恩缓缓踏入石柱内侧，然而他刚踏入内部的圆形场地，周围空气温度霎时降至冰点，充斥其中的杀意让莱恩都有点头皮发麻——环视四周发现看台上层零星站着十余名观众：女性居多，也有不少持有武器的男性，不过看着他们的服饰装扮，似乎都是贵族子弟的样子——难道他们就是蔷薇的骨干吗？

“差不多都来齐了呢，”面前的虚空中微微扭曲，一朵白蔷薇从中盛开。花瓣随着克丽丝话音落地而散，看着她一身白色长裙的装扮莱恩感到一阵不妙，然而想要离开却发现早已被克丽丝断了退路，“要去哪里啊，莱恩？”

“虽然开始考虑过这种情形，不过还是想听听看你的解释——你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作为莱恩今晚的对手，”克丽丝嘴角微微一笑，“之前没让你激活那个契约真是帮大忙了，这样子就可以放手一战了呢。”

“是吗——！”莱恩想要往自己手背中的契约输送魔力，却发现克丽丝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确认她刚才所言非虚的同时用言语试探对方，“你做了什么？”

“可不能心急，那个契约可是我绘制的呢，自然能做点小手脚咯，”克丽丝从虚空中召唤出她爱用的细剑，手腕一抖，剑锋直指莱恩——“好了，今晚虽然没有月亮，不过星空确实很美，让我们也上演一出不输于着星光的剑舞吧！”

银色的细剑静静地斜指地面，刚才还喧闹的夜晚现在一片死寂，克丽丝的白裙盈满月光的冷色，整个人宛如大理石雕塑般一动不动，就算是身在咫尺之距的莱恩，就连她是否还在呼吸都无法判断——望着发愣的莱恩，克丽丝嘴角妖艳地上扬，“这样就入迷了吗？人家要解除暗示了哟。”

“终于不打算隐藏了吗，你这战斗狂！”莱恩将Excalibur反握手中摆出防御的架势——与王都那种家家酒般的决斗赛不同，在这种可以不顾及生命安全的场合，拥有“序列”称号的克丽丝做任何不要命的攻击都有可能。

“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现在这些人中我的实力最强，莱恩可以选择在这里和他们一起乱战，亦或是与我进行一对一决斗，”克丽丝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

“这不是完全没得选吗！”莱恩满脸苦涩的神情——光是一个克丽丝就棘手万分了，若是和其他底细不明的人物交手，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取胜的可能。

“就是这样，让我见识一下路西法的全力吧，当然我这边也会全力应战——”克丽丝放出宣言的同时，雾气迅速从她身体周围扩散到整个场地之中，这就是她最拿手的无需咏唱、瞬间释放的领域术式——幻影迷雾。

身处着雾中会被强行剥夺五感，变成只能单方面挨打的沙包——因此莱恩立刻发动天驱冲到半空，从上方脱离雾气领域。翻身落在划定边界的石柱之上，搜索着雾气中克丽丝的身影——幻影迷雾是攻防一体的术式，对于现在处在雾气之中的克丽丝，莱恩想要攻击就必须抱着失去五感的觉悟。

而且守株待兔可不是克丽丝的作风，过去身为暗杀者的本能也不允许她在这里以千日手蒙混过关，确认莱恩的位置之后克丽丝用神速轻轻落在他的身后——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飞起一脚——在命中之前被莱恩用手中剑鞘挡下，克丽丝立刻将剑鞘当成发力点高高跃起，从空中扭转身体挥剑斩下。

正面接下这一剑十分不妙——如此认定莱恩立刻后退，擦过自己前发的剑斩将阻碍克丽丝前进的石柱削下一角，看着崩落下坠的石块与调整身姿的克丽丝，莱恩立刻双手握剑跃出打算在空中用袈裟斩一击胜负。

然而克丽丝强行让她的身体撞上提前聚集的空气块，在身体向后飞去的同时发动天驱，抢在莱恩补上一剑之前扬剑刺向莱恩的喉咙，莱恩腿部发力踢向身后的石柱，压低身子冲向克丽丝下方空域。

克丽丝立刻将手中的剑柄一抛，反手握住径直向下刺去——莱恩将剑鞘掷向克丽丝阻碍她的进攻，看着被她一击两断的剑鞘，莱恩想要反击却被感觉到手腕一凉，看着不知何时刺入的银色匕首，克丽丝在他打算开口前抬脚将他踢了下去——而下方，封锁五感的幻影迷雾仍未解除。

“水啊，赐予吾治愈之力；风啊，吹散蔽眼迷雾……”右手若是不能使用毫无疑问宣言自己的败北，下坠中的莱恩立刻给自己释放治疗术式，同时让魔力风暴缠绕上剑刃，在下坠停止的瞬间狠狠砍向地面，扩散的风暴甚至将打算下坠斩击莱恩的克丽丝强行吹飞，五感回复的瞬间，莱恩看见的是克丽丝优雅地落在不远的地面之上。

“这也强的太离谱了吧。”——虽然明白解除暗示的克丽丝很强，但看着现在拼命调整呼吸的自己和优雅俯视他的克丽丝，莱恩在心中还是盘算了一下自己微不足道的胜率。

握住Excalibur的手臂不断颤抖，一方面是因为克丽丝给予自己的伤口并未痊愈——皮肤愈合起来十分简单，但将流血和伤口处理完毕的莱恩才发现，克丽丝在刚才的一击中还有延迟发动的麻痹术式，现在的自己整个手腕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另一方面则是克丽丝不断紧逼的攻击节奏，若是跟着她这样耗下去，只能用左手持剑的自己肯定吃不消。

不知是否算准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克丽丝连续向自己发动数次突袭，但当莱恩摆出迎击架势的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注意到自己的视野渐渐涣散，莱恩强行用剑刃在自己右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强迫自己提高注意力。

“自残可不是优雅的行为呢，莱恩！”——耳畔传来克丽丝的笑声，莱恩凭借经验立刻反身一剑，金属的碰撞声让他棘手到心生后退的打算——因为压在自己剑刃上的发力点，并不只有一处，而且抽剑回身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Excalibur，上面竟然有黑色的铁锈存在。

危险过头了——自己手上的Excalibur虽是复制品，但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被锈蚀或者折断，但克丽丝仅靠她手中那把同样的复制品就做到了，不得不防——如此提醒自己的莱恩放弃般地开口确认情报，“那把剑，同样也是异端型吧？”

“一斩必杀，异端型Excalibur——寸雨，”克丽丝声音近乎空灵，“好眼力，莱恩。”

“完全不想听到……”将剩下的抱怨之词压回心理，莱恩向着克丽丝主动冲去——每把异端型Excalibur都有自己的固有能力，莱瓦汀是“神焰”，神裂是“七弦”，那么克丽丝的“寸雨”又有什么特殊能力呢？

然而自己的思考却被眼前的异变强制停止，克丽丝忽然从自己眼前消失，自己反射性面向背后时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就在这一刹那间冰凉的触感划过自己背后的皮肤，撕裂的痛感让自己忘记了下一秒的呼吸。

看不见克丽丝的身影，不清楚她的动向，然而从她愈加快速的攻击频率来看，似乎她比自己预料中的更想早点分出胜负——莱恩一边思考着克丽丝的行动模式，手上勉强挥剑妨碍着她的剑斩，只不过克丽丝的斩击如同雨点般灵巧地绕过莱恩手中颤抖的剑刃，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迹。

回身迎击时克丽丝已经改变与运动轨迹，从自己的死角直接刺向心脏，莱恩脚下旋步同时挥动手上的Excalibur，然而他的双眼却注意到克丽丝手上并没有拿着刚才的细剑，而是一柄水色长枪——莱恩扭动身体让枪锋擦着自己侧腹通过，伸脚希望绊倒克丽丝，不过当他的脚尖刚刚触碰到克丽丝小腿瞬间，她整个人化作白色的蔷薇花瓣，遮蔽莱恩的视线。

意识到不妙的同时，身旁剑压已经逼近，莱恩左跳一步让火焰环绕自己身体，注意到视角角落剑刃的寒光，莱恩立刻再度向后退去——不过这次他在半空就发动天驱改变落点，因为后退方向上也有一名克丽丝举剑等着自己靠近。

“幻影吗？”面前的克丽丝同样变成花瓣，莱恩不断挥剑斩裂从四面八方接近自己克丽丝幻影，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只让自己身陷花瓣的包围之中，加上自己之前制造的狂风，整个视野都被纯白的蔷薇占据。

耳畔听见克丽丝轻轻打个响指，莱恩惊讶地注视着苍蓝的火焰包裹住纯白的花瓣，火焰与花瓣构成一只小小的夜枭，向着莱恩径直撞来——惊讶地躲开第一只，挥剑将第二三只切裂，正打算稍微喘口气休息数秒，周围忽然提升的热度让莱恩明白刚才的攻击只不过是争取时间的障眼法。

“真让人失望呐，”克丽丝话音落地的时候，所有的夜枭从各个角度向莱恩飞去——望着竞技场中央腾起苍炎火柱，克丽丝看着周围惊讶到说不出话的观众，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细语，“……认真过头了吗？”

为了尽快确认胜负，克丽丝让苍炎四散消去，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她不禁皱眉——只有布制衣服烧焦的气味，并没有血肉遭受火伤的味道——而且应该被火焰灼烧的莱恩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想靠近检查详情，职业的敏感让克丽丝反射性停下脚步——她前方的地面下陷，藏身其中的莱恩一跃而起用剑锋抵住她的喉咙，“到此为止了。”

“谁知道呢？”克丽丝不躲不闪，径直撞上莱恩的剑刃——看着被贯穿身体的克丽丝，莱恩惊讶的瞬间发现胸前一道寒光闪过，脚下用力蹬地后跃，握剑的手腕同时发力将隐藏在分身之后的克丽丝手中细剑拨向一边。

“不要用那种遗憾的表情看着我啊！”扭身躲过克丽丝数次刺击，想要反击却被克丽丝用神速拉开距离——果然对上克丽丝这类熟悉战斗的人，攻击距离被她完全摸透的情况下，自己根本占不到半点优势，更重要的还是现在场上的战斗节奏，完全在她的手里。

注意到克丽丝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莱恩一拳砸向面前的地面，“崩裂吧！”

“在考虑什么呢？！”克丽丝立刻用天驱移动到了半空，随手召唤来苍炎向下方丢去，莱恩用剑将它们两断的同时开口，“你这招数是跟西尔维学的？”

“零分哟——那里没有老师，大家只不过是相互模仿罢了，”克丽丝握住细剑的手自然垂在身体旁边，“就连这种东西我都学了个一招半式呢——虽然只有个花架子罢了。”

“我当时都没学会的东西，你是怎么……”莱恩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西尔维最强剑技“无式”的起手，这片大陆上目前见过的人，据说除了自己之外都是死人了。

“莱恩仅仅在死神身边学了三个月不到，人家可是学了整整三年哟，”微笑着的克丽丝伸手从虚空中拿出另一件兵器——太刀，“接下来人家就破格让你看看死神的绝技之一吧。”

“云耀？”看着克丽丝摆出拔剑的姿势，莱恩下意识地向后跃去——关于这招的记忆并非没有，然而吉普莉尔当时动作实在太快，快到自己的动态视力、身体反射根本无法跟上神经传来的痛苦——被附加了神速的刀斩中可不是一般的疼。

“啊啦，莫非被死神教导过？”克丽丝摆出居合的架势，全身魔力不断蓄积。

“亲身体会过一次，然后三天没从床上下来……”

“别忘了我们还在比赛哟，失去意识就是莱恩输了哟。”

“这种无解的拔刀术要怎么应对啊！”

“谁知道呢，不过万物都有破绽，我的拔刀术定然比不上死神或者魔女，”克丽丝脸上笑容不减，“这可是我故意露出的破绽哟——好好把握啊，路西法！”

伴随着她高昂的话语，克丽丝身上魔力与斗气爆发性的增长，莱恩啧了一声脸上却渐渐浮起狞笑——“稍微用个自残技吧。”

不论是什么招数都存在破绽，就像刚才自己崩坏地面以求破坏克丽丝的平衡从而打乱她的“无式”一样，“云耀”只不过是将神速与拔刀术结合的产物罢了，然而神速能让克丽丝的攻击快到无法防御——因此才被人称为无解，仅此而已。

莱恩静静地将手中的Excalibur刺入地面，将自己的魔力灌注其中，打眼测算了一下克丽丝手中太刀的长度，然后让自己魔力扩散到脚边两米的范围内——这是克丽丝使用那把太刀斩中自己的极限距离。

“莱恩，你不会想要用防护罩这种东西吧？”克丽丝脚下轻轻一划，开口挑衅自己的同时右脚向后轻轻挪动——这是蓄力——莱恩精确计算着时间，因为如果两人不能同时间发动神速，自己的反击技就会毫无作用。

“怎么可能？”——将脚下的魔力发动，创造出一片剑林围绕在自己身边，看着克丽丝睁大的双眼莱恩嘴角微微上扬，“这样就不能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了吧？”

“不愧是我的莱恩，”克丽丝瞪大双眼仔细搜索着前进通路。莱恩在心中轻轻一笑——云耀虽不可防御，但那对双方都是一样，克丽丝在攻击的过程中必须毫无防御地向自己冲来，而且在斩击结束前无法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不过那种东西能挡住我吗？！”比话音落地延迟半秒有余，克丽丝将自己的魔力尽情释放，迅速支配了整个场地中的时间流动，然后用强化到极致的身体向着莱恩笔直冲去，踏入剑林的瞬间将腰间的刀鞘向地面掷去——莱恩刚刚用魔力创造的利剑统统化作铁粉，克丽丝嘴角高高扬起，停在到距离莱恩一手臂之外的地方，拔刀斩击。

与此同时，莱恩所在区域的地面忽然被从下方升起的魔力炮击穿透，周围的观者纷纷瞪大了眼睛——他们知道“云耀”对克丽丝是把双刃剑，不过路西法的应对措施简直让他们呆若木鸡——收束魔炮范围内的所有存在都无法逃脱，换句话说就是莱恩也无法从他自己设下的术式中逃脱，直直地挨了沉重一击。

惊讶于路西法那精准的时间把握之余，“蔷薇”们看见的是魔炮零距离命中产生爆炸的尘埃，以及一北一南向着场地边缘飞去的两个人影。

北边的克丽丝白裙上已满是尘埃，优雅的面容在她擦破流血的脸颊上碎裂，现在的她如同当年身处教导院中一样，浑身杀气满溢，武器上缠绕着兴奋的狂气，不知是不是今晚月色的影响，她身上的狂气比以往更加浓密。

南边的莱恩也好不到哪去，将自己作为炮击中心的他受到魔炮正面轰炸，从被克丽丝斩裂的上衣观察——赤裸的上半身虽然看不出什么伤痕，不过普通人在那种程度的魔炮炮击下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呼吸急促、双眼迷离——什么时候倒下都不会让人诧异，然而与此相反的是他手中的Excalibur，剑刃上闪耀的金色光芒更加耀眼。

“真不愧是我的莱恩，”克丽丝将缠在身上的裙摆直接撕裂，让自己的更多的肌肤与空气接触，“你看我都这么兴奋了呢。”

“战斗狂……”站在自己面前的克丽丝让莱恩重新认识了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将优雅完全舍弃的克丽丝将自己爱用的细剑入鞘，将刚才用于斩击的太刀随手丢到一旁，双手各反握住银光闪耀的匕首。

“先称赞莱恩一句，能把人家逼到这个地步——莱恩是继魔女之后的第二人呢！”克丽丝手腕一抖，整个人在莱恩面前凭空消失。

莱恩立刻用魔力强化了自己的五感，然而目视周围根本看不见任何高速移动的影子，耳听八方同样找不到任何异常的回音，空气中因为刚才克丽丝的幻术弥漫着蔷薇的花香，一无所获的莱恩立刻使用探查魔法——可惜的是这片空间中根本找不到克丽丝的存在。

时间已经过去一分，消失的克丽丝却依旧没有出现的打算，也没有攻击从暗处袭来，莱恩环视着空荡荡的斗技场，除了四周站立的蔷薇之外，没有其他突兀的存在。他忽然想到克丽丝是不是藏身在那些观众之中，只不过观众都身处在战斗区域之外，如果克丽丝擅自离开定然会被周围的结界感知——而且以莱恩对她的了解也不认为有那种可能。

增幅魔力探查更为细小的异常，然而一无所获的结果说明这才是自己遇到的最大异常，疑惑中的莱恩放缓呼吸调整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就在他呼气结束准备再度吸气之时，面前的空间波纹浮现，一道黑影以极高的速度向自己冲来。

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犹豫，将所有的思考回路用于思考不到一秒钟后发生的袭击对策，莱恩忍住大脑撕裂般的疼痛，用魔力操纵刺入地面的剑刃上升——剑上浮至自己胸口，克丽丝的短剑同样逼近，莱恩立刻发动神速将身体扭向左侧，然后抬脚踢向Excalibur的剑刃。

受到这一击的Excalibur开始在空中旋转，旋转着向直逼莱恩的克丽丝飞去，克丽丝拼命压低身子想要紧贴地面从下方躲过，只可惜神速中的她根本无法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Excalibur拦腰斩断，手中的短剑随之脱落，滑落到莱恩脚边。

莱恩抬脚踩住短剑，凝视着躺在地上的克丽丝——虽然这里的伤可以无条件修复，不过让如此美女遭受如此创伤，视觉上还是十分说不过去，不过看着地面上的尸体，自己应该是赢了吧。

想到这里莱恩再度望着脚下的短剑——有这种武器投掷过来不是杀伤力更强……等会，短剑？

记忆倒带，印象中的克丽丝最后握在手中的武器是——想到这里莱恩立刻回身将自己所有魔力注入Excalibur之中，“崩裂吧！”

听从他的命令，龟裂以Excalibur为中心瞬间扩散到整片场地，莱恩一拳击向地面让缠绕在Excalibur上的多余魔力爆发。

不过比爆炸的闪光与爆风更快，闪身到他背后的克丽丝已经扬起银色匕首——刚才的人影只不过是一具分身而已，若不是莱恩在最后想起克丽丝手中的武器不对，恐怕这会早就身体分家了。

后仰的身体已经让平衡彻底崩坏，在克丽丝想将手中的匕首掉头下刺之前爆风已经将两人卷上半空，莱恩学着克丽丝最初的方式让自己撞上空气障壁，然后发动天驱将克丽丝手中武器一分为二。

落地的时刻莱恩已无力继续支撑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从半空垂直摔落的克丽丝，四肢一阵抽搐之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之上。

用Excalibur当成拐杖支撑自己站起，莱恩缓缓走到克丽丝面前，“是我……赢了。”

望着无法反驳的克丽丝，莱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在此刻他感觉到身后微弱的魔力反应，右脚立刻前踏作为转轴，左脚带动整个身体转向身后——距离自己半米不到的地方，克丽丝反手握住匕首直逼自己心脏而来。

确认自己左闪右躲都无法避开这近在咫尺的攻击，莱恩立刻将手中的Excalibur掷向克丽丝，然而如同贯穿雾气般没有任何效果，克丽丝仅用一步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至零，莱恩没有办法，只能向她伸出双手——瞬间发动神速抓住她的双腕，然后用身体的蛮力将她推倒在地。

“……如果可以，这种姿势人家只希望出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的床上呢，”虽然被莱恩紧紧压住双腕，克丽丝依旧脸上的笑容依旧从容不迫。

“没想到最初的袭击，以及刚才的突袭都是陷阱——第一次是故意让我发现，第二次则是让我确认自己命中了真正的你……”莱恩不停喘气，将刚才的遭遇重复给罪魁祸首，至于克丽丝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

“斤斤计较的佣兵可不是优秀的绅士呐。”

“粗枝大叶的家伙早就命丧战场了！”

“啊啦——！”克丽丝刚想继续转移话题，不过周围“蔷薇”身上忽然改变的气氛让她立刻从莱恩的束缚中钻出，代替没反应过来的莱恩，她用双眼牢牢盯住斗技场的入口。

头顶的夜空宛若铁幕，装点其上的星光将城市中气息奄奄的灯火掩盖，星光给斗技场的地面上覆盖上一层浅浅的白霜，与稳健的脚步交相呼应。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则是巧合，那么三次之后的相遇又该被冠上什么名字呢——看着随着晚风飘荡的绯红衣摆，克丽丝强迫自己不要失去意识，低声喊出在自己和莱恩身边阴魂不散的两人，“魔女……死神……”

“户外发情吗？”西尔维依旧用天籁般的嗓音说着令人头疼的字眼——那副嗓子若是用作歌唱，恐怕现在最有名的歌姬都会自叹不如——然而现在从她嘴里吐出的只有令人遗憾的台词。克丽丝咬着手指，思考着如何回答西尔维的信口胡言。

“妨碍到你们了吗？”鬼魅般的声音从西尔维身后飘出，看着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吉普莉尔，莱恩立刻拔剑护在克丽丝身前，“你在这里做什么？”

“和你的目的一样——你不就是因此才被欲求不满的淑女叫出来的吗？”就算被Excalibur指着胸口，吉普莉尔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真是危险——如果不用双眼确认，根本无法感知他的存在。

“没兴致了……淑女的魔力散落的到处都是，”西尔维忽然闭上双眼，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吉普莉尔开口，“在这种环境下淑女想要摆脱刚才的困局简直易如反掌……”

“毕竟这里有观众嘛，只要他们看不出异样就没有问题，”对于西尔维的话茬，吉普莉尔同样用在场四人能听见的最低声音开口。

“这不是重点，”克丽丝咳嗽一声，“回答我，你再度出现在这里，所求何物？”

“你觉得我会老实告诉你吗？”吉普莉尔一句话就将谈话的可能性完全掐灭。

“之前在阿尔托斯家，你说让我们珍视现在的和平时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发动战争吗？”莱恩逼近一步，吉普莉尔却笑着后退一步，“我可没有那种能耐，路西法——战争这种东西，只有高居统治顶点的人物才有能力发动。”

“你以阿尔托斯家名义向各地领主送去的信件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统治者确实有发动战争的实权，但若没有煽风点火的幕僚存在，怎么可能会选择这种手段？”克丽丝凝视着吉普莉尔漆黑的双瞳，然而却在其中读不出一丝人类的情感。

“我送去的信件是为了应对未来某日注定发生的事情，跟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关系，”吉普莉尔轻轻摇头，“这次，只不过是个老头子想要报复剽窃他研究成果的女人罢了。”

“研究成果……斯卡哈？”克丽丝灵光一闪，吉普莉尔脸上却依旧毫无反应，“提示到此为止，如果想要知道更多就要付出代价——我的原则只有等价交换而已。”

“想要找斯卡哈寻仇的人不少，但派来暗杀者不就够了吗——有必要发动战争吗？”莱恩凝视着转身想要离开的吉普莉尔。

“大部分的人类都被利益所驱使，权力、财富、名誉、荣耀……只要投其所好就能轻松地取得谈判的筹码，之后只要小心诱导便能轻易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傀儡，”吉普莉尔丢下这句话后拉着西尔维准备离开。

“淑女，一星期后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如果你能在二对二赢过我或者小吉，我们就会将我们知晓的有关情报全部告知，”西尔维在离开斗技场时轻声对克丽丝说道，“不过若是你赢不了……我也没辙。”

“这是最大让步，”吉普莉尔补上一句，“让你们知道太多反而会中了那老不死的计。”

“老不死……你说的到底是谁？！”克丽丝打算继续追问，然而两人如同鬼魅出现一样，当着所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