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 128 内部半公开

农世通和卜月娥的关系在实体内部半公开了。

柯兰菊表面上没说什么，也附和着别人说几句赞成和祝福的话，但内心深处不是滋味。

农世通出痱子之前，她根本没想过他俩会有这样的事情，总认为是卜月娥报恩心切，又有些孩子气，也没怎么把他们当回事儿。后来，她知到卜月娥的心态有些变化，同时也为农世通担心。再后来，就是农世通去白土岭期间，她虽然知道了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内心深处仍不愿意相信他会与小他四十多岁的女孩子……

现在，不仅卜月娥公开承认，农世通也点头了，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这几天，她不断地劝自己：你的决心已经下过了，还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可想的呢？你与他之间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不要想了，他是他，我是我，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当哥哥的有了喜事，当妹妹的应该怎么办？不能不像个妹妹的样子吧！

白天还好，基本上能控制住思维，到了晚上，尤其是睡下之后，柯兰菊就控制不住了。有时她强迫自己：不想这些事了，不想农世通了，不想卜月娥了。

可是，农世通的形象就像扑脸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老是在脑子里出现；尤其是他少年时代的形象，不知为什么显现得那样清晰：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割草，一起放羊，一起在月光下玩耍。

她记得，每当她被别的孩子欺负时，都是农世通出来护着她。

那时候，她对农世通只有亲切感，没有别的想法；唯有那一次，她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儿心跳和脸红。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放暑假的她也不能在家闲着，经常和农世通他们一起下地割草。

有一天，她与同岁的女孩子华丽跟农世通一起在小塘沿一带割草，当他们背着一大筐青草走到塘边上的时候，他们就放下草筐，然后到水边洗洗手洗洗脸，又捧起清澈凉爽的塘水喝几口。

华丽忽然跑到她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嘀咕了一句，柯兰菊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看着农世通说：哥，你先走吧！华丽俺俩下去洗个澡。

农世通看看她说：妈不是不让你在外面洗澡吗？你怎么又想在这洗澡呢？

柯兰菊说好哥哥，你不要对妈讲，俺们就洗这一次了。

农世通也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到柯家坟再割一会草，你们洗好了叫我，可以吧？

农世通看两个女孩子一起点头，就从草筐上取下镰刀往柯家坟走去。刚走两步，又回头嘱咐她俩：小心蚂蟥，要是叮住你们，只能拍打，千万不能拽。

柯兰菊和华丽同时答应，说这事俺们知道！

割了一会儿草，农世通就坐在坟滩上的一棵小树下乘凉。他忽然听到两个洗澡的丫头叫起来，说快打，快打！快……

接着，就听见连着不断的巴掌声，农世通心里清楚：一定是蚂蟥叮住谁了。果然，他听到柯兰菊带着哭腔喊：哥！你快来呀！

他急步跑到塘边上，看到柯兰菊仰在地上，华丽也没穿衣服，还在往柯兰菊裆里打着。

农世通到跟前一看：一条蚂蟥正叮在柯兰菊的裆中间，而且钻得很深。

他顾不得别的，急忙蹲下，用指头使劲往蚂蟥身上弹，一下，两下，大概弹了十来下，蚂蟥终于脱落，但柯兰菊的鲜血也从蚂蟥叮入处流了出来。

柯兰菊掉泪了，急忙去抓衣服。

农世通说：别着急，不要怕，快用手揉一揉，止住血就好了。

从那以后，柯兰菊再也不敢下水塘洗澡了；从那以后，柯兰菊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也是从那以后，她见到农世通好像有点害羞了；还是从那以后，她心中开始萌动一种对农世通的爱意。

柯兰菊想着想着，好像当年被蚂蟥叮过的地方有点痒，真的有点痒。这时，她眼前又出现了当年农世通面红耳赤的形象。

她使劲摇了摇放在枕头上的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自语：今生今世……唉！今生今世……

想到这里，古文浩的形象又逐渐的清晰起来。

柯兰菊回想着忠厚老实的丈夫，心里也是很不好受。想想刚结婚那两年，每当他们办那事的时候，自己总是要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地把丈夫当作农世，她才能慢慢地进入状态，产生……。

现在，她觉得对不起丈夫，心中充满愧意。

当柯兰菊再次回想与古文浩只有短短七年的生活时，心中的悲伤引出了热泪：文浩啊！你走得太早了。你，文浩啊！你的妻子不会使你不安和尴尬了，你放心地长眠吧！柯兰菊将永远是你的妻子，你就安心地等着我吧！

柯兰菊虽然有许多想法，但始终没有对参加实体的行动后悔过。

一年多的实践使她感到：这样的生活比在家里一天到晚围着儿孙们转悠强得多。虽然她也为此受苦受累，但她不后悔。她认为把有生之年献给那些还不富裕的乡亲们是值得的。

她回想着春节期间到各家吃饭时所受到的尊敬和爱戴，使这个普通的女人真正认识到：只有为别人谋幸福的人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她反复告诫自己：要理解农世通，信任他，爱护他，做他名副其实的妹妹和助手，无怨无悔地跟着他走好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段路程。

农世通早就注意到柯兰菊的情绪变化了。他的心里也不好过，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不同血缘的亲妹妹。怎么向她解释这个事实？怎么劝说她？

柯兰菊对他是什么心思，他比谁都清楚。四十多年前的那封说得明明白白的信就不讲了，就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柯兰菊对他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清楚。

每当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柯兰菊虽然没有张嘴说明白，但那些暗语和眼神，他都心知肚明。对于柯兰菊的暗语，他违心地去“误解”；对于柯兰菊的眼神，他躲躲闪闪地回避；尤其是在会计室的那个场面，一想起来就恨自己的心太狠。

现在，他与卜月娥的关系快挑明了，可以想象到柯兰菊是何等的难受啊！

农世通啊农世通，不论你是作为她的哥哥还是她所追求过的心上人，你都应该想办法去排解人家因为你而造成的失望和痛苦。

他有什么办法呢？说心里话，柯兰菊是他目前最怕见到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