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山河录 第五章 暂别

林望舒话音刚落，彦云朔就已经踏在了水痕之上。

叶靖雪斜倚在椅子上，眼中泛过了一丝精光。

那地上的水看似是吃饭时不小心留下的，实际上却是叶靖雪悄悄布下的毒液。

林望舒适才从二楼跳下时，只是粗粗扫了一眼，所以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妥。

但她下意识往地上望时，却发现那水渍隐隐泛着幽光，才提醒彦云朔小心。

然而直到彦云朔几步走到叶靖雪身前，也依旧没有毒发的迹象。

“怎么可能？”叶靖雪惊呼出声。

“传闻中毒公主一身毒功天下无双。”彦云朔将玄炎剑归鞘，端正的坐在叶靖雪对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你怎么可能没事？”叶靖雪十分惊讶，虽说她并不打算真的杀死彦云朔，但刚才选的毒药也是毒性十分猛烈的一种。

“毒公主最擅长用的碧鳞毒，在下怎么会不在身上备着解药那？”彦云朔冷然的说道。这种碧鳞毒，不仅是叶靖雪，北唐许多人都喜欢用，因此他才会特意准备了解药。

“我若是用了其他的稀世剧毒，那三皇子岂不是就要命丧当场了？”叶靖雪讥讽的说，“南怀可要好好谢谢我啊，下毒都得挑着别人有解药的毒来下。”

“有意思。”林望舒撑着下巴，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有些兴奋，“都说山河盟约岌岌可危，南北交锋不断。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叶靖雪从前虽然未曾与彦云朔照面，但两国之间情报来往，对这位三皇子也算是有些了解，所以并不想跟彦云朔多有交集，便也懒得再跟他说话。

倒是对于林望舒，她是完全陌生的。

“你刚刚口口声声称我为姐姐，怎知我一定大过你？”叶靖雪本就是刁蛮性子，当下自然是寒暄都懒得有。

“我这人呢，见到貌美的姑娘都叫姐姐。适才叫殿下姐姐，自然是被公主殿下的绝世容貌所吸引了啊。”林望舒一本正经的说。

“若论容貌，你也勉强可以与我相当。”叶靖雪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有些得意，“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林望舒，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叫我望舒便可。”

北唐与南怀不同，当朝皇帝只有一子一女，便是太子叶舒和毒公主叶靖雪。因此叶靖雪自幼被惯的刁蛮任性，却鲜少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林望舒往日就十分欣赏这位公主，因为她作为皇室女子，却偏偏要跟着皇宫护法“万毒圣手”曲云离练毒功，丝毫不因为被别人称“歹毒”而退缩。并且还放出话说，她毒功之毒，远不及某人心肠之毒万分之一。

这个某人，自然就是指那位在北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上官虹了。

此人在北唐可谓是一手遮天，连北唐皇室都对他畏惧三分。

至于上官虹这人，在林望舒看来，是可以被称为枭雄的人才。当今天下两分，山河盟约将破，若真能把握住时机，则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若他真有什么大心思，北唐皇室怕是挡不住他的。

“望舒，听起来是个十分清冷的名字，与你倒不是很相配啊。”叶靖雪打量了林望舒几眼，笑道。

“我也觉得不太搭，”林望舒歪着头说道，“不过公主的名字也不太搭啊！”

“这是为何？”叶靖雪问道。

“公主殿下以雪为名，也算是温婉大方。但言行上却能不惧流言，冲破桎梏，成为万毒圣手的嫡传弟子，可真是为天下女子争气！”

“说得好！”叶靖雪听着林望舒恭维的话，盎然的把手中茶杯一搁，又对着客栈老板喊了一声，“老板，加菜！今儿这顿我请了。”

“既然公主殿下觅得良友，本皇子就不打搅了。”彦云朔一直被晾在一旁，终于还是有些受不了，想要离开。

“慢走不送。”叶靖雪一直和林望舒说话，本来就有将彦云朔气走的意图。

“有缘再会啊三皇子！”林望舒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筷子，对着彦云朔挥了挥手。

“你不跟他走？”叶靖雪愣了一下，她原以为林望舒是彦云朔的侍女一类。

“昨天刚认识，也不是什么熟人。”林望舒也愣了愣，“论吸引力当然不如殿下你了。”

“你这口齿，若是个男子，去当个采花大盗，说不定会有大前途。”叶靖雪听到林望舒这样说，忍不住大笑。

“可不是？白瞎了一身好皮囊。”林望舒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

彦云朔僵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本想着林望舒既然已经对自己有些好感，一定会跟自己走，却发现这姑娘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想问祭拜云图先生和公孙芝的事，却又碍于叶靖雪在不好开口，只得拂袖而去。

“望舒，你来雁城做什么？”叶靖雪见彦云朔走了，急忙拉过林望舒问道。她有些好奇，林望舒不是彦云朔的侍女，武功看起来却是不弱，来历恐怕也不简单，“边境可是个是非之地啊。”

林望舒早有准备，将和彦云朔说的那一套搬了出来。其实她说的也不算事假话，只是隐瞒了自己身兼云图先生传承一事而已。毕竟这招牌太大，要是泄露出去，恐怕就真的要被迫去每天做哪些算来算去的无聊之事了。

“你说云图先生和公孙前辈已经双双离世了？”叶靖雪显然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不错，彦云朔与我同行，就是想在她的头七上山祭拜一番罢了。”

“那他刚刚被我气走，岂不是不能得偿所愿了？”叶靖雪嘴上说着，心中却有些小窃喜。

“我给他留了纸条，让他六天后在苍山底下等我。”林望舒看出了叶靖雪的小心思，却故意不让她如愿，“他请我吃了一顿饭，又付了客栈的房钱，我总得忠人之事吧。”

“这倒是，不过本宫也想去祭拜一下两位前辈。”叶靖雪调皮的对林望舒眨了眨眼，“这六天的食宿我都给你包了，怎么样？”

“殿下有心，自然可以。”林望舒点头应承道，“不过殿下你到边境来，又是为了何事？”

“眼下又不是在宫中，你一口一个殿下是做什么，直接叫我靖雪吧。”叶靖雪笑着说道，“我其实是最讨厌这些礼数的。”

林望舒轻轻一笑，她早知道叶靖雪是这样的人。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师父。”

“我听闻靖雪你的师父，万毒圣手，在三年前不是已经……？”林望舒有些奇怪，万毒圣手曲云离三年前走火入魔，已经辞世了。

“师父是死了，然而有个人还没死。”叶靖雪说着便有些气恼，“不仅没死，还要娶亲了呢！”

“是青莲剑派那位杨长青？”林望舒顿时联想到一人。

杨长青是青莲剑派的掌门人，年轻时据说和万毒圣手曲云离曾有过纠葛。不过最近让他突然名噪江湖的，却是他要娶自己的徒弟于芝为妻。

“不错，就是这个王八蛋！”叶靖雪咬牙切齿的说，“他要老牛吃嫩草，本宫也不介意去给他送个礼，就是不知道这礼，他能否承受得住！”

“靖雪，我与你一起去，怎么样？”见又有热闹可蹭，林望舒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婚礼就定在今天晚上，咱们吃完饭就启程。”

“好。”

另一边，彦云朔气愤的离开了客栈，在街角随意找了一家食肆坐下，去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襟里有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张纸条。

“六日后，苍山北麓向晚亭见。”

彦云朔原本心中有些气，看着纸条却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好笑。

“连字都这么没规矩，龙飞凤舞的像个男子所写。”

转念一想，彦云朔又觉得有些不妥。叶靖雪毕竟是敌国的公主，林望舒跟她在一起，要是透露了什么更大的关于云图先生和公孙芝的秘密，那自己就失去了优势了。

想到此处，他随意吃了些东西，便走进了雁城南城督府。

红河沿岸的城市按山河盟约规定，地方官都是独立于南北两国的。所以无论是北唐还是南怀，在这些边境小城都安排了自己的城督府以方便掌控。

城督赵静梓陪着笑走了出来，“微臣参见殿下。”

“本皇子只是游历到此，本不想打扰赵城督，”彦云朔让赵静梓坐下后，谦和的说道，“但是上午在街上意外碰见了北唐公主叶靖雪，不知她来此地有什么目的？毕竟是北唐皇室，我有些担心。”

“殿下不用忧心，”赵静梓本以为是城中有人得罪了彦云朔，还有些惴惴不安，却没想是因为叶靖雪的事，“公主此行是去虞城参见青莲剑派掌门人的婚礼，与咱们南怀无关。”

“那本皇子就放心了。”彦云朔挑了挑眉毛，心中有了主意，“既然北唐公主都去贺婚了，那南怀自然也不好缺席。”

赵静梓见彦云朔有意前去，连忙说道：“微臣这就去为三殿下安排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