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天 四十一章 天外来雪

医天小组的成员们回到住所，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冲掉连续奋战20多个小时积存下来的汗渍与皮屑，同时也冲走刚刚袭来的疲乏和困意。

安娜和女佣们做好早餐后，又把经过严格消毒的餐具、餐巾等摆好。当然，她们不会忘记把那盆盛开的奇异花放在餐桌中央——那是精英们、特别是几位姑娘的心爱之物。

“哇！好漂亮的鲜花啊！”莉莎进门走到餐桌旁，两手按着桌面，轻轻地吻着花朵，然后直起腰来说，“这香味太好了，比美酒还醉人。”

“那好哇！”吉姆笑眼望着她，“中午我们饮美酒，你就闻花香吧！”

“中午不饮美酒。”安娜看着吉姆，很认真地说，“美酒放在晚餐中用。”

“……”

早餐结束时黄炎厚说：“上午好好睡一觉，午餐向后推迟1个小时，下午继续休息，明天照常工作。”

丰盛、快乐的晚餐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设在餐厅里的“紧急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黄炎厚摘下耳机挂在头上，里面传来环球气象组织负责人的声音：

“……两个小时之前，在皮德蒙特高原与大西洋沿岸平原之间，莫名其妙地突降暴雪，而且来势凶猛，降雪量已达到150多毫米。当地气象部门负责人说：‘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越下越大，已经埋没了地面上的所有农作物，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减弱，更不会停止，可见，严重的雪灾在所难免，请求气象组织……

“我们召集专家们进行了研究，一致认为这场暴雪不同寻常，所以建议你们调整一下计划内容，变动工作场所，对降雪区域探测和处置。”

通话结束，黄炎厚迎着同伴们的目光走到餐桌旁，端起酒杯说：“来！我们一起喝干杯中酒，然后抓紧时间进餐，饭后还有要事相商。”

“要事！什么要事？”莉莎盯着黄炎厚，““又是要我们去消除气象灾害吧?”

“先不要问什么要事，先安心吃饭。”

“还是先告诉我们吧！”苏菲说，“不然的话，饭也吃不安泰。”

“对！先让我们心里有个底。”约瑟夫也说，“可以边吃饭边琢磨嘛！”

看到同伴们都有想立即知道通话内容的表情，黄炎厚就把关键词语简单地说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为之愕然，有的怀疑电话内容的真实性，有的甚至猜想：环球气象组织是不是在考验或捉弄我们。

“他们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现在还不到10月，离我们1000多千米的西南方应该还是‘小阳春’的季节，怎么会突然降雪？”吉姆说，“从我们回来到现在，综合仪始中没有停止工作，从它记录的内容看，除了青藏高原上的暴雪转大雪，大雪又转小雪外，全球任何地方都没有降雪的气象情报，而且连征兆都没有。他说的这个降雪区离我们这样近，综合仪怎么会没有反应呢？真是不可思议。”

“是呀！本地区下这样大的暴雪，仪器决不会没有反应的。”苏菲说，“即便是我们的仪器没测到，当地气象中心也没有预报啊！环球气象组织的电话会不会……我也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如果我们的新多雷达和综合仪测不到的话，当地气象中心的仪器就更测不到了。”琳达说，“我不怀疑信息有误，我倒是觉得这场雪……来得奇怪！”

“我也认为这个信息是错不了的。”约瑟夫说，“这样的情况在我的家乡是经常发生的：晚上睡觉时还满天星斗，次日早晨起来就被大雪封了门。所以，我家乡的居民们才有‘贼雪’一说。”

“那是没有专门仪器条件下出现的情况，可现在仪器的灵敏度决不会让‘贼雪’无声无息地到来。”石原秀蕙说，“我同意琳达博士的说法，这场雪来得奇怪。”

“反正我们一定是要去的了，信息是真是假，暴雪是奇是怪，等我们到了现场实地探查后，不就一清二楚了吗？”郑汉仁说。

“对，郑汉仁博士说得对，大家不要再议论了。”黄炎厚说，“环球气象组织负责人所说的内容是不可怀疑的。他们之所以让我们到降雪区域去，也是因为这场暴雪来得‘莫明其妙’，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

当地时间9月20日上午，医天小组按照上级组织的建议，去探索一项气象专家们都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突如其来、不符合气象变化规律的暴雪。

气象飞盘上升到离地面3580米高空时向南旋转前进，从华盛顿上空越过，到达皮德蒙特高原上空时，雷达显示屏上就出现了“天地一笼通”的降雪景象。飞盘顺着西经80度线前进，十几分钟后便闯入了降雪区。

雪花像柳林中的落絮一样，无声无息地往下飘洒。由于启动了融冰化雪功能，飞盘表面的气温达到15摄氏度。无论大小雪花，当它们飘落到离飞盘40厘米到30厘米的距离时即刻变为水珠，从飞盘的羽、翼间下滴。所以，不管多么大的降雪，也丝毫不影响气象飞盘的自由旋转前进。

“各岗位注意！现在飞盘已进入了降雪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环境，大家务必要集中精力，确保探测精度和质量。”黄炎厚说，“现在通报一下各自负责的仪器、设备、装置的工作状态、运行情况和发现的异常。”

“气象飞盘运行正常，测定仪状态良好。”又是莉莎第一个通报，“现在飞盘的高度为海拔4862米，对应坐标是西经79﹒82度、北纬35﹒43度；舱外气温为0﹒5摄氏度，气压为568百帕，相对湿度56%；风力小于蒲福1级，飞盘前进速度是每秒12米。”

“综合仪功能发挥正常。”吉姆通报，“但显示屏中看不到降雪云顶，云底也没有明显界线；降雪区范围成长条形，面积并不大，不足500平方千米；雪花形状各异，密度很大，从仪器显示的数据推算，每小时积雪可达350毫米左右。”

“隐物粒子发射系统和衍射光谱仪状态良好。”苏菲通报，“大气中红外线暗淡，紫外线极弱，电波正常，磁波灵敏度低下。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是：稍有变化的波、磁、线之间夹杂着少量不规则的宇宙射线和叫不上名来的隐物粒子。”

“负光仪和隐物粒子补入系统工作状态良好。”琳达通报，“暗物粒子丰度正常，但比例失调：暗物阴性粒子占百分之九十，中性粒子百分之九，阳性粒子只有百分之一。另外，负光仪发现了未曾见过的异种粒子，放大到70万倍时直径不过1毫米，形状怪异，辨不清它属于暗物质还是反物质；这种粒子好像有拒绝捕获的‘特异功能’，补入系统对它们无能为力，无法捕捉和束缚。”

“慧灵观录仪状态良好。”郑汉仁通报，“琳达博士讲的那种怪异粒子还有一个特点：自旋半径小，速度快，虽然有一定的丰度，但它们时隐时现；这种粒子在大气层中首次发现，可能与这里不正常的降雪有关。”

“隐物粒子处理器工作状态良好。”石原秀蕙通报，“暗物粒子虽然比例失调，但数量不少。反物粒子的数量较少，与正常降雪环境不协调的是：大辰子和沈巳子这两种冷性粒子一个没有，这就特别奇怪。至于那种新发现的异种粒子，处理器中没有发现，其原因可能与它们的‘特异拒捕功能’吻合。”

“散化核能装置状态良好，随时待命。”约瑟夫最后一个通报。

黄炎厚说：“你们提到的几种反常现象，新多雷达都有显示，这说明我们的仪器是正常的、可靠的。现在，我们暂且不去分析、讨论异常现象，要继续探测整个降雪区的秘密，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场史无先例的降雪。”

在黄炎厚地指挥下，气象飞盘在降雪中心区垂直抬升，100百米，500百米，1000米，3000米，8000米……

高空气压已经低于500百帕，操作员们偶尔出现缺氧反应，在石原秀蕙的提示和催促下，黄炎厚和同伴们都先后戴上了供氧面罩。

“大博士，”莉莎说，“飞盘的高度达到海拔13千米，已经超过大气对流层，但仍没有超出云顶，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怪现象。”吉姆抢着说，“一般情况下，中纬度地区降雨云系都在8千米以下，现在到了13千米，怎么还没见云顶呢？”

“13千米还不是中纬度地区卷云、卷层云和卷积云的极限高度。”黄炎厚说，“飞盘继续抬升，大家注意观察。”

5分钟以后，郑汉仁惊奇地说：“大博士！慧灵观录仪显示，高空倾泄下来的已经不是雪花了，而是‘雪尘’。”

“雪尘”？郑汉仁信口说出来的这个名词震动了黄炎厚。他立刻切换雷达的高倍显微功能，发现细微的粒状物密密麻麻地往下落，似雪非雪，都是一些青白色的、粉末状的微粒。

“雪尘”？这就是“雪尘”？嗯！可以叫做“雪尘”；对，就把它叫做“雪尘”！黄炎厚又想了一会儿说：“大家注意，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包围着我们的不是雪花，也不是冰晶，而是形色难辨的微粒。对于这种微粒的性质和来历我们还不清楚，不过，郑汉仁博士已经把它命名为‘雪尘’。”

“我也发现了新情况。”吉姆说，“综合仪显示：飞盘舱外大气中出现了逆温，湿度明显增大，‘雪尘’的密度也不断增大，而且还出现了少量的冰晶。”

“逆温现象的出现，可能是浓密的‘雪尘’和冰晶碰撞产生潜热造成的。现在飞盘的高度已进入大气平流层，出现逆温并不奇怪。”黄炎厚说，“关于湿度增大的现象，雷达还没分析出结果，目前我还解释不了，请大家注意观察。不过，湿度增大现象可能与‘太空物’有关——这不是结论，只是本人的猜想。”

当气象飞盘抬升到35千米的时候，舱内突然一亮，都认为超出了云顶，但仪器显示的情况告诉他们：气象飞盘虽然按垂直程序操作，但它并没有绝对垂直上升——由于风力的作用，在长距离范围内有一定的倾斜度；而降雪区的‘云’（‘雪尘）也不是直上直下的，它也有一定的倾斜度。如果这两种倾斜度“不谋而合”的话，飞盘现在应该仍在“云”内；实际上这两种倾斜度是“背道而驰”的，所以，他们的视觉出现了错误——把舱内亮度增大当作超出“云”顶。

新多雷达和综合仪都清楚地显示：气象飞盘早已超出云顶，但降雪区上空仍像一个粗大的浓雾柱，微微倾斜着没有尽头地向上延伸。新多雷达的遥感预测显示，在550千米以上的大气外逸层中，仍有“雪尘”和冰晶组成的“浓雾柱”，直到仪器无法观测到为止。不过，浓雾柱比原来细多了，横截面最大不过50平方千米。这种情况说明：降到地面上的雪花不是（或不完全是）地球大气层中气象变化的产物，很可能与太空的“水源”有关。

“今天这种降雪的天气现象，是气象史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根据仪器显示的数据分析，它很可能是‘天外来雪’。”吉姆说，“幸亏飞盘上升的倾斜度与‘雪尘’下降的倾斜度相交，才使得我们跳出‘三界’，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升到何等高度呢！所以我建议：飞盘应先从外围观测探索，想办法揭开‘天外来雪’的秘密，然后再寻找制止和消除它的措施。”

黄炎厚采纳了吉姆的意见，指令莉莎立即执行。

气象飞盘在“浓雾柱”中快速盘旋上升，穿过大气平流层中的臭氧层，到达离地面80千米的中间层时，气温降到零下87摄氏度。飞盘舱内隔寒保温设施鞭长莫及，精英们都到了忍受严寒的极限。黄炎厚只好下达指令，让飞盘缓慢地盘旋下降。

“吉姆博士，你说的‘天外来雪’是什么含义？”莉莎问，“太空中的‘雪’怎么会降落到地球上来？”

“据我观察和分析，不是太空中的‘雪’降落到地球上来，可能是太空中的彗星闯入地球大气层，受到大气的磨擦发生瞬间破碎，形成‘雪尘’在地球上降落。”

“彗星？就是那种带着长尾巴的扫帚星吧？”约瑟夫也产生了兴趣，“它怎么会变为‘雪尘’呢？而且落在地面上的明明是雪花吗？”

“实际上，彗星就是游移于太空、结构松散、夹杂少量尘埃的冰块，天文学家称它为‘脏雪球’，是太空中的‘水源’。”吉姆又说，“‘脏雪球’闯入地球大气层中，受到大气的剧烈磨擦，瞬间化为粉尘状微粒，就是我们遇到的‘雪尘’。‘雪尘’落到云层中，与水气碰撞，形成不规则的雪花落下，增加了地球上水的来源。当然，以‘雪尘’为核形成的雪花，与大气中形成的雪花相比，肯定会有细微区别的，这是我们用眼睛看不出来的，有待于仪器来分析和鉴别。”

“太空中的水不只是彗星这一种形式存在。”琳达说，“因为在宇宙中，水态（包括冰态）天体、气态天体与岩态天体混合并存，其比例大致与地球上的水（包括冰）、岩、土的比例差不多。所以，除了彗星之外，还有一些冰晶、水汽和少量尘埃混合在一起的、大量充塞太空的星云，也有一些含水（冰）量过大的行星，在运行、碰撞过程中逸出的碎屑、残渣形成的‘云流’（宇宙云），在特殊条件下，它们都有闯入地球大气层的可能性。”

“去年，我在《前沿科技》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中说，从人造卫星发回的数千张地球大气紫外线辐射图像中分析，有一些冰块组成的小彗星闯入地球大气层，磨擦破碎后融化成大量水蒸汽。”苏菲说，“我分析，这些从太空带进大气层中的水蒸汽，肯定会与大气中原有的水汽结合，促使、加速或改变大气变化的原有机制，破坏了部分大气变化的规律性，造成不可思义的气象灾害。”

“我同意你的看法。”吉姆说，“我和大博士专门研究过这类问题:地球上每年都有这种情况出现——某个面积不大的地区连续降水，不但降水速度和降水量超出气象史上的记录，而且还与气象理论不符。我们认为，这种‘怪现象’除了‘特殊环境’的原因之外，还有可能与天外闯入地球大气层的‘水源’有关。比如这次‘雪尘’的降落，说不定会给这个面积不大的地区带来前所未有的严重雪灾。”

“这么说来，太空中的‘水源’以不同形式光顾地球的现象，就不是什么罕见、稀奇的事情了。”石原秀蕙说，“因为在太阳系内就有一个彗星‘仓库’，里面有上万亿个大小不等的彗星。19世纪中期，又有科学家发现：在太阳系轨道半径处还有一个彗星‘仓库’——彗星云，也有上万亿个体积不同的彗星。”

“如果这场雪真是彗星闯入地球所致的话，我们能不能知道这颗彗星有多大？它闯入大气层以后能有多长的磨擦过程？这场降雪还能持续多长时间？”郑汉仁问，“就凭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能否预测到太空‘水源’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在什么地方发生呢？还有……”

这些问题提出后，飞盘工作舱内顿时安静了不来，没人回答其中的任何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黄炎厚说：

“你提出来的这些问题很复杂，不是气象理论能够解释清楚的，有许多内容涉及到天文学、天体学、物理学、宇宙学等多种学科的知识。不过，彗星闯入地球大气层，增加地球水源的事实应该是肯定的。至于彗星或其它水（冰）源通过什么方式？在什么方位、什么时候发生？能持续多长时间？有多大降水量……这些问题都不可能有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因为现在地球上的科技水平，别说是预测，就是及时发现、立即处理这些灾害，也不具备有效的手段。

“刚才吉姆博士提到了‘特殊环境’这一概念，意思是说除了大气运行的物理、化学因素之外，还有人类尚未掌握的其它因素——某些怪异的隐蔽物质和异常暗能量的作用。对于这方面，目前我们还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虽然我们掌握了几十种隐物粒子，但对它们的内在属性和‘对外关系’，只能说了解皮毛，一知半解。不过，从我们近年来的工作实践中，初步感觉到了暗物质、反物质和暗能量在大气变化中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特别是暗能量（包括正常暗能量和异常暗能量），它也和明物质、隐物质一样，具有不同的属性和功能，它们可以成为化解气象灾害的‘功臣’，也可能成为导致气象灾害的‘帮凶’。

“今天这场‘怪雪’的根源是什么？是什么因素、如何促成的？现在我们不清楚；它能持续多长时间？会不会造成灾害？能造成多大面积、什么程度的灾害？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根据仪器显示的内容来分析、推测。不管怎么说，这场雪的来路已经很明确，就是从大气层以外闯进来的‘雪尘’。如果把大气层视为‘天’的话，说它是‘天外来雪’还是恰当的。

“这场‘天外来雪’的总体外观形状好像一个略有一点倾斜度、大口朝下的喇叭筒。在新多雷达显示屏上看，它又像一个巨大的、移动缓慢的倒置龙卷风。它刚入大气层时横截面的直径为12千米，向下陆续扩大，加上地球自转的因素，所以，地面就出现了一个宽约30多千米、长100多千米的降雪带。它的内容也是不断变化的，从雷达能观察到的记录开始：进入大气层时，它是形色难辨的微粒，我们把它叫做‘雪尘’；过了臭氧层以后出现少量冰晶，再往下冰晶（雪花的‘胚胎’）逐渐增多，进入大气对流层以后开始形成带有棱角的片晶（小雪花）；进入卷云云顶以后遇到大量水汽，片晶伸出枝杈，形成了不规范的雪花；到达海拔4000米的高空时，雪花之间互相碰撞，慢慢地结合成指头大小的雪花朵，像鹅毛一般飘落到地面。

“从各种仪器显示的情况看，这场降雪环境与我们以前观测的降雪环境有明显的区别：除了前无先兆、来势凶猛之外，在降雪环境内还有宇宙射线、抗拒捕获的异种物质的粒子以及正常的隐物粒子比例失调等等现象，这就进一步说明它不是或不完全是大气层以内的气候现象，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天外来雪’。”

黄炎厚停止叙述，工作舱内又安静了下来——可能是都在思考问题，也可能是等待组长下达操作指令。

“大博士，现在我们怎么办？”有点着急的苏菲首先提出问题，“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消除或减轻这场雪灾？”

“这个问题很重要，也很迫切。”黄炎厚说，“现在，我们就利用气象飞盘下旋的机会开个‘战场短会’，群策群力想办法，尽快找出有效的处理方案来。”

“群策群力想办法”这句话，不是随意说出来的，也不是一般化的习惯用语，它是黄炎厚创建伟业、实现梦想的法宝之一，其目的就是要扩大思维源泉、挖掘知识潜能，用集体的智慧和力量开创医天事业。

作为一个团队（那怕是几个人）的领导者，作为一项事业（或工作）的组织者，不但要掌握这种法宝，而且还要善于运用它——这就是所谓民主作风。

黄炎厚的民主作风在事业和生活中处处都能体现出来，特别是在“医天计划”的制订与实施过程中，几乎所有的探索、实验等工作方案和处理办法，都出自团队的集体智慧，极少有独断专行的事例。当然，这并非是依赖，更不是他“无能为力”，而是一种高超的、科学的指挥艺术。

单从形式上看，黄炎厚的民主作风不外乎发动群众集思广益，共同商讨，反复推敲，多方论证，然后做出选择；选择的依据不是简单地少数服从多数，也不受学历、职称、资格等因素的影响，唯一的依据就是合乎科学发展规律。如果从他发扬民主的目标、作用、时机等内涵上来看，也还是有些区别的：

对于已经周密思考、胸有成竹的实施方案，他也要召开民主会，让同伴们认真、细致地摆出每一个细节的科学论据，用大家的智慧为自己的主张进行最后诊断，杜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存在，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实施方案基本定型，但总觉得不够全面和完整时，他更要发动大家集思广益，从头到尾反复推敲，然后进行修改和补充，使之完善可行；

对于突然出现毫无思想准备的新情况、新问题，他毫无犹豫地发动群众，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制造”出可行的应对方案或措施。

现在，黄炎厚讲的这个“战场短会”，就属于最后这种情况——因为“天外来雪”是他和同伴们从来没有思考过的新情况，是偶然出现的新问题。他们虽然是科技精英，但都是凡胎肉体，没有先知先觉的功能，所以要立即召开“战场短会”。

气象飞盘沿着正在降雪的“浓雾柱”外缘下旋。从测定仪显示的数据看，此时降雪区域基本无风，气流好像静止了似的。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雪灾就成了很难避免的现实。

“短会”虽然用时不长，但开得紧张、认真、严肃、活泼。会议刚开始的时候，精英们根据自己的知识强项和本岗位的工作范围，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提出各自的处理方案，并充分论证该方案的科学依据和可行性。在不完全相同的建议和意见中，归纳起来有以下四种处理方案：

一是在气象飞盘快速飞行的条件下，核能散化装置实施二级、特量释放操作，充分利用光辐射的威力，改变和扩大飞盘自身的融冰化雪功能，扩大散热范围，迫使大面积的雪花雾化，减少或避免雪花的形成。

二是在发射暗物质阳性粒子纠集群Gua和特种纠集群Gud的同时，核能散化装置实施一级、超高量释放操作，促使降雪区内的气温上升，造成雪花融化、小水滴不能凝华的环境。

三是直接、同时发射暗物质中性粒子纠集群Pkz、Pke、Pkr，在充分利用它们调节大气流速、调整大气流向功能的基础上，造成8级以上的大风，把雪花、雪尘和水汽统统吹向设定的周边地区。

四是使用氮凝膜，在操作方式上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使用氮凝膜在降雪中心区向四周铺设伞状棚，把降雪范围逐渐扩大，减少原来降雪区的降雪量；另一种是架设氮凝膜空中隧道，把雪花、雪晶汽化后输送到需要降水的干旱区。

又经过一阵全方位的比较，四姐妹都放弃了自己的方案，一致选择了吉姆博士提出来的方案——以降雪区（“浓雾柱”）中心为轴，气象飞盘用最快速度和等距下降的幅度盘旋飞行的同时铺设宽度为526米的双层氮凝膜，从第二圈开始，氮凝膜的内沿与上一圈的外沿重合26米（向四周实际扩展500米），以后依次连续操作。这样以来，就等于为降雪区撑起一把不断扩大的雨伞，把降雪面积扩大若干倍，以达到避免雪灾的目的。

“这样不行吧？”约瑟夫提出不同意见，“本来受灾面积很小，降雪范围扩大后，受灾面积不也跟着扩大了吗？这不适得其反吗？”

“不会适得其反。”吉姆说，“从综合仪显示的气象情报看，降雪区域四周的大面积山区和平原，虽然没有严重的干旱，但都有缺水的迹象，如果降水在200毫米以下，对那些地区都是有益无害的。”

“这个办法好！”郑汉仁说，“不过，这个办法不能用在现在这个高度上，应该让飞盘上升到大气中间层以内，那里的‘浓雾柱’截面小一些，操作起来方便。”

“不能只考虑操作方便。”约瑟夫说，“大气中间层，至少在海拔50千米以上的高度，空气稀薄，气压又低，在那样的条件下，氮凝膜能合成吗？即使能合成，稀薄的空气能撑开这个若大的伞状篷吗？还有，仪器、设备和核能散化装置等，能在那种恶劣的条件下正常运行吗？”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黄炎厚说，“在海拔50至60千米的气象条件下能不能进行操作？这对我们来说虽然是个未知数，但并不是禁区——只是我们没有机会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试验过。刚才琳达博士讲得对，‘现在我们还在实施医天计划阶段，应该以观测、探索为主’；也就是说，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可以实践一下：行，咱们就干；不行，咱们就收。大家再推敲推敲，如果没有新的意见，我们就采取这个措施。”

气象飞盘开始抬升，黄炎厚紧盯着新多雷达显示屏，他的同伴们也都注视着面前的仪器；他们不断通报着发现的新异常和奇怪现象，并按组长的指令操作。

飞盘进入大气平流层以后，他们自动戴上供氧罩，在非常寒冷的条件下坚守岗位，准备在50千米以上的恶劣环境中显一次身手，为“医天计划”再添奇迹。

“大博士！你看到了没有？”吉姆喊了起来，“看不见了！‘雪尘’没有了！”

他这一叫不当紧，其他几位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看不见了！看不见‘雪尘’了！”

“没有了！‘雪尘’的确没有了！”

“这倒奇怪，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难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一颗慧星能有多大！”

黄炎厚反复调试新多雷达的弦钮，显示屏上不但找不到‘雪尘’的踪影，而且连一些薄薄的浮云也消失了。他指令莉莎停止抬升飞盘，立即启动空中稳定功能。半分钟以后，飞盘变更功能，开始旋转下降，越过大气垂直对流的中间层以后，下降的速度加快，只用10多分钟的功夫就越过平流层，进入到大气对流层之内。

按照黄炎厚地指令，气象飞盘下降到海拔5200米的时候启动超风速功能，然后平稳地向驻地旋转前进。

在天气晴朗的空中，紧张心情得到缓解的精英们又活跃了起来：琳达、苏菲和郑汉仁打开瞭望窗，享受着射进来和阳光，谈笑风生地继续议论着‘天外来雪’；吉姆、约瑟夫和石原秀蕙则打开潜望窗，用望远镜看着地面上的皑皑白雪，也谈论着关于雪的一些话题。

气象飞盘越过华盛顿上空时，离午餐时间还有1个半小时。

“再过10多分钟，飞盘就要收落着陆了，这是近1个多月来收工最早的一次。”莉莎说，“到家后要立即洗澡，清除宇宙射线和太空污染物。”

“对！这是最科学、最明智的安排，希望大家都这样做。””石原秀蕙说，“因为我们这次到达接近太空的边缘的大气层，我建议下午立即体检。”

“大家听到了没有？”黄炎厚说，“石原秀蕙是医学博士，在卫生保健方面她是内行，大家都应该听她的话，回到住所先洗澡，然后才去午餐，下午体检。”

次日上午，黄炎厚和吉姆预约来到环球气象组织总部，向负责人和有关部门汇报探测和准备处理“天外来雪”的情况，当他们讲完全部过程以后，在座的负责人和专家们都异常震惊。

负责人说：“这是气象行业的又一个新发现，这件事情要立即向全球各地区的气象中心和所有的气象部门通报，要把‘天外来雪’、‘天外来雨’、‘天外来风’、等等，都作为气象观测的重要内容列入规划。然后……”

汇报结束时负责人问：“你们对成立公司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要不要派人去帮助你们？”

“这个问题……”黄炎厚迟疑不决地说，“这个问题，我们……”

“我们正在研究！”吉姆急忙接过话题说，“暂时不需要派人帮助。我们打算尽快筹划，等有了框架以后向组织汇报。”

“对，等有了框架以后向你们汇报。”黄炎厚说，“医天计划还有部分内容，等我们把所有的项目实施完毕后，立即开始筹划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