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天 三十章 气象演示

气象演示，特别是在有限空间内的气象演示，是一项极其复杂而且难度相当大的工作。它和天文馆里的天象演示不一样，天象演示一般都是日、月、星辰的显示，大多是静态的，即使动，也是速度很慢的徐徐微动。而气象演示就不同了，它要表现出气象、气候的各种要素和特征，如气温、气压、风力、湿度、雨雪、雷电以及大气变化机制、气候形成过程和发展速度等等，都要演示出来。

前些年，虽然有些科技先进地区的气象研究单位，曾试探把热带风暴观察资料输入先进的数值模式中进行研究，目的是想在室内获得风暴的路径、强度等变化过程，从而做出准确的预报。但是，许多风暴的突变过程、细小的结构和变化机制根本无法模拟出来，甚至连风暴的一些突变路径和已发现的重要结构都无法处理——因为真实的大气波动是通过激发源形成、在介质中传播并有一定的物理规则的，特别是大气波动叠加形成异常的气候现象，是无法模拟出来的。

当然，随着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近几年在有限空间里的气象试验有很大程度的突破，因此，环球气象组织才愿意投入大量的资金在气象实验馆地下建造了一个规模空前、技术超前的气象演示厅。不过，这个设备齐全、仪器先进的演示场所竣工以后，一直没能发挥作用。现在，医天小组要启用这个地球上唯一的、专为气象研究用的巨型设施，绝对是人类气象史上的首次尝试。

黄炎厚比谁都清楚：他们要搞的气象演示不同于常规的气象演示，因为他们要在演示过程中使用隐蔽物质和散化核能，这是前所未有的内容。要在这样的设施中搞这样的气象演示，不但要精通气象学和气候学，不但要有一定的气象观测经验，而且还要掌握各种隐蔽物质的属性特点和变化规律。他们这个团队虽然具备这个条件，但因为是首次探索，心中仍有七上八下的胆怯感。

现在，他身边虽然有几位得心应手、无可挑剔的科技精英，但他们都不能完全胜任这项复杂多变的气象演示工程。琳达和苏菲的气象知识虽然能达到一般气象工作者的水平，也有几个月的观察实践，但毕竟是“半路出家”，基础不牢，功夫不硬；石原秀蕙和郑汉仁、特别是约瑟夫，虽不能说他们对气象、气候一窍不通，但毕竟是外行。不过，他们有他们的特长，他们对仪器、设备、对大气物理学中的光、声、电、磁以及波、线、和各种隐物粒子、核能利用等方面，可以说是无人可超的。

话又说回来，只凭他们几位与黄炎厚组合，还无力完成气象演示工程的设计、指挥、观察、操作、等工序，如果吉姆回来，这个局面就有所改观，因为他不但精通气象学、气候学的全部理论，而且还有丰富的气象观测经验，如果再聘请两位气象专家，就完全可以满足演示过程的需要了。可吉姆和莉莎正在实施气象飞盘的改进和试飞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顺利回来呢！

6月28日下午，QX-21气象飞机顺利降落了。吉姆和莉莎先后从机舱里走下来，看到黄炎厚带着同伴们大步流星地来迎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浪。大概是女性柔情充沛的缘故，莉莎突然流出了眼泪；当她在吉姆后边拥抱黄炎厚的那一瞬间，却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一个短语——“好想你”。

短语的音量虽然比蚊虫飞舞的分贝大不了多少，但黄炎厚还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的目光在她面部停留一刹那，然后轻微地点了下头，小声地吐出两个汉字：谢谢！

黄炎厚向场地负责人布置了具体工作以后没有离开，就在现场看着员工们把机舱里大、中、小三种型号的气象飞盘部件和其它物品一件一件地卸下来，然后又一件一件地运进仓库，又看着吉姆把飞机缓缓地开进库房。一切办妥之后，他才与同伴们乘车回生活小区。

当晚，医天小组的八位成员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地相互关照一阵之后，不约而同地又讲起了几天来一直谈论的老问题——在气象演示中能不能使用和怎样使用隐蔽物质和散化核能的问题。

琳达告诉吉姆和莉莎，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琢磨、争论好几天了，最后一致认为：如果不使用隐蔽物质和散化核能，那种单纯的气象演示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和作用呢？演示厅虽然没有能隔绝隐物粒子外逸的特种材料，但它却是隐物粒子走出密闭空间、迈向大气层的一座桥梁，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探索，都是一种进步，都是……

吉姆和莉莎边听边点头，偶尔也说出他们的看法，并提出一个致关重要的建议：演示厅内的布局、定位和操作模式，一定要符合新飞盘的实际状况。

未了，黄炎厚说：“运回来的气象飞盘部件暂时不着急组装，等气象演示结束后，根据今后的任务再商量飞盘组装的事情。我们马上就要进行的气象演示，实施方案和程序设计已初步形成。现在，吉姆博士和莉莎博士回来了，你们再推敲推敲，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准备到环球气象组织去聘请两位气象专家，然后我们再细致磨合一下方案，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聘请两位气象专家？”吉姆问，“你和他们讲好了没有？”

“这事儿还没最后决定，怎么能和他们讲。”黄炎厚说，“就等你回来商量商量，因为你对气象组织中的专家比较了解，想请你拿主导意见。”

“我看没有必要。”吉姆说，“据我所知，那些专家没有一个搞过室内演示的，他们虽然都有一肚子理论，但实际到空中直接观察气象变化的机会都不多。”

“非要到外面聘请气象专家不可？”莉莎说，“就我们八个人，有你们两位精通气象学的专家指挥，还不能完成气象演示任务？”

“就是，我也这么想。”苏菲说，“去年环球飞行的时候，遇到北极、南极那样的麻烦都能战胜，难道在地下演示比‘上天’还难吗？”

“工作性质不一样，不能笼统的比较。”约瑟夫说，“大博士的想法有他的道理。”

“莉莎博士和苏菲博士讲得也有道理。”琳达说，“不过，我们六个毕竟不精通气象知识，还是两位组长商量着办吧！”

“对！”郑汉仁表态，“琳达博士说出了我要说的话。”

石原秀蕙看看黄炎厚，又看看吉姆，然后说：“这个问题用不着大家讨论了，你们二位商量决定吧！”

黄炎厚说：“这事儿现在暂不定，等吉姆博士看完实施方案以后再说。”

接着，他们便商量起演示期间的具体工作和生活安排问题，最后决定继续采取早出晚归、中午在岗位上吃干粮的“传统”，早晚两顿饭均在一起聚餐。其它日常生活事务，仍由安娜负责安排。

第二天晚上，吉姆来到黄炎厚的住所，刚进门，黄炎厚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把实施方案看完了？怎么样？需要不需要再聘请气象专家？”

吉姆坐下来，亲切地看着黄炎厚，慢条斯理地说：“你这份演示方案搞得非常慎密，无懈可击。只要人员、岗位安排得合理，我看没有聘请专家的必要。”

然后，两位老朋友从气象演示的基本思路、进展程序、具体措施、操作方法和目的、要求等等，又逐项地研究一番。

当谈到在气象演示过程中如何使用散化核能的问题时，黄炎厚说：“气象演示厅的空间虽然比试验室的空间大得多，但它只是一个没有特殊隔绝材料密封的普通地下空间，在使用核能量的过程中，万一控制不当，可能会出现预料不到的情况。损坏仪器、设备和装置、设施是小事，可怕的是造成人员伤亡，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所以，在前一段演示过程中，我不打算使用散化核能。”

“哦？从文字上看不出你的这个意思嘛！”吉姆有点惊讶地说，“是不是要从指令上体现出来？”

黄炎厚点下头，然后说：“如果暗物粒子纠集群的威力能控制局面的话，演示就按程序进行；如果失败了，我们可以根据失败的原因和演示的实况，再制定使用散化核能的具体措施和用量。”

“你这样考虑是对的，应该这样安排。”吉姆缓慢地说，“暗物粒子纠集群、尤其是特殊型纠集群，它们的升温或降温功力也是很可观的，我想，在气象演示厅这样的环境中，只用最小的丁级发射量就能解决问题，如果不行，最多用到丙级量，根本用不着乙级量，更用不着最大的甲级发射量了。”

“你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黄炎厚说，“甲、乙、丙、丁四级发射量，是今后在大气层中发射隐物粒子使用的剂量；气象演示时使用的还是‘试验发射量’，就是在甲、乙、丙、丁前面加‘试验’两个字，比如‘试验丁级发射量’、‘试验丙级发射量’等，它们和‘丁级发射量’、‘丙级发射量’是有很大差别的两种概念——‘试验发射量’的剂量只是‘发射量’剂量的百万分之一还不到，你千万不能搞错啊！”

吉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换个话题说：“朋友啊！我真没想到，咱们不但获得这么多的隐物粒子，而且又通过试验和探索得到了它们衍变的怪物质，有了这些意想不到的‘宝贝’，别说是气象演示，就是我们的医天计划、我们的医天事业，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了。”

“现在说‘绝对’委时过早。”黄炎厚说，“我们经过检测、试验和探索，虽然发现一些暗物粒子及其纠结体、纠合团、纠集群，它们中的一部分对调节或改变大气变化机制有一定的效能，但那都是实验室里的成果，能否把这些成果运用到大气层中并发挥作用，那还是未知数。不过，这次气象演示能获得成功的话，今后到大气层中操作就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了。”

“好！太好了！过去没想到我们会取得如此奇妙的收获！”吉姆有些激动地说，“在西欧得知你们试验出来的那些成果，特别是‘神柴’出现的那次，我的热血好像汹涌澎湃的海浪。那一刻我简直是疯狂了，不顾一切地就把莉莎紧紧地……当我冷静下来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就向她作检讨。”

“莉莎计较了吗？”黄炎厚接过话头说，“她是不会计较这个的。”

“一点不错。”吉姆又接过话头说，“她不但没计较，而且还……还说我‘不大方’，说我‘拥抱的时间太短’，还没满足她的‘激情的需要’。”

“这说明当时她的激动心情更盛，可能超过你，所以才说你没满足她的需要。”黄炎厚说，“朋友，对我讲实话，莉莎对你有那个意思吗？”

“哪个意思？哦！你是说……配偶？”吉姆摇头，又“唉！”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说，“我和她之间，没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唉！”黄炎厚叹了口气说，“民族的隔核，肤色的差异，生长环境的不同，人类难以摆脱的地域传统观念。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固定不变的，随着社会的发展与情感的融合，再经过不懈地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八位精英几乎每天都要往返气象实验馆一次。他们要在员工们的帮助下，按照气象演示的设计方案，运送所需要的各种仪器、设备和必须的器材。因为他们演示的目标是要检验和证实隐蔽物质与散化核能在大气波动的各种变化过程中的存在、影响和作用，所以与一般的纯气象演示不同，而且区别还相当大，风险性也随着增大。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需要对演示厅里原有的设施和布局做一些必要的、动静不大的调整和改造，重新安装、设置他们所需要的仪器和物件。比如慧灵观录仪、隐物发射器、核能散化装置、等；特别是隐物粒子发射器的附属部件——外接发射管，它虽然只有5毫米粗细，但数百米长的特制管下面必须有支撑、上边有吊绳才能到达演示时所需要的地方——这是因为演示厅里不能使用气象飞盘的缘故，如果在大气层中，就用不着费这个事了。

虽然演示厅里不能使用气象飞盘，但气象飞盘里的主要仪器还不能缺少，因为这种室内演示是为在大气层中使用气象飞盘服务的，所以每一项细小的环节都要考虑周全，就连他们的工作岗位代号，也是按照未组装的大号飞盘中八个座位编排的，否则的话就会给下一步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7月4日上午，医天小组的气象演示工程正式开始。若大的气象演示厅里，已摆放、固定好了的各种仪器、设备和所需要的物资;特别是那几个取代员工的机器人，个个都兀立在需要的位置上，好像严阵以待的武士。

黄炎厚首先进入指挥（一号）岗位，吉姆跟着走上操作总台（五号）位置，其他六位同伴也分别找到属于自己工作范围的岗位。

黄炎厚说：“同伴们，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我们虽然在1200米深的地下，但地球上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盼着我们，希望我们一举成功，希望我们尽快地消除气象灾害——这是我们责任，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我宣布：医天计划中的气象演示工程，现在开始！”

总指挥黄炎厚一声令下，演示厅内顿时发出乐曲般的响声。几秒钟之后，演示厅四周的给光设施发挥了作用，原来看不太清的场景一目了然：在操作台的正前方是蓝色的“大海”，平静的海面不断涌起细碎的浪花，在远方的“日光”照耀下，银光四射，碧波粼粼；在操作台的正后方，有巍峨的“青山叠岭”，高岗戴雪，许多溪流顺坡而下，在“灌木丛和树林”中消失，又在山下的平原地带汇集成“江河湖泊”；操作台的左边地平线之内一马平川，“城市、乡村”，道路、桥梁纵横交错，整齐的“农田”一片葱绿，显得生机盎然；操作台的右边是低矮的“丘陵、荒滩和片片沙漠”，其间也有“树林、草原、房舍”……

这时，黄炎厚下达指令：“各岗位注意，开始测试气象要素。”

不大一会儿，各种仪器分别显示：天气晴朗，气温28.5摄氏度，气压1013百帕，相对湿度78%，风力2级、风速2.5米／秒……

这样的气象状况维持了10分钟，黄炎厚指令五号位上的“总操作员”按既定方案开始操作，吉姆立即点击键盘。

10分钟过后，演示厅“上空”出现白云，气温开始升高，其它气象要素跟着发生小幅度的变化。当空气温度上升到34摄氏度时，“海面”上出现低压槽。这时风速增大，云层变厚，天气阴沉下来了。

吉姆继续操作：海面上出现巨浪，风力达到蒲福7级以上（时速60千米），海面气温升到28.6摄氏度，热带低压已经形成，有发展为热带风暴的趋势。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黄炎厚从雷达显示屏上看到低压风云处有密密麻麻的暗点出现，他判断可能是什么隐物粒子，于是便问：“四号岗位，低压风云中出现的是什么隐物粒子？”

“看不清楚，一点也看不清楚。”苏菲回答。

“六号和三号岗位，你俩发现了没有？”黄炎厚又问。

“六号岗位没发现。”琳达说，“仪器显示屏上只有密密麻麻的暗点，放大70万倍时，仍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三号岗位同样，什么东西也看不见。”郑汉仁说。

黄炎厚心中犯疑：负光仪在高空中都能把隐物粒子显示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在这里却不灵了呢？难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按照设计方案进行。

“四号岗位注意！”黄炎厚下达指令，“目标低压风云处，按‘试验丁量级’发射Atv型阴性粒子纠集群。”

“是！”苏菲答应着，立即操纵发射器，把Atv按‘试验丁级量’的剂量发射出去。

20分钟后，低压继续发展，风力上升到8级以上，空中出现塔状云。

“大博士！”吉姆焦急地喊了起来，“低压很快就要转变成热带高压，飓风正在形成，为什么还不采取措施？”

“第一次未见效果。”黄炎厚答道，然后接着说，“四号注意！用‘试验丙级量’发射Btv型暗物粒子纠集群。”

“是！”苏菲答应着，并立即谨慎操作，按‘试验丙级量’，把Btv发射出去。

又过了20分钟，发射出去的暗物质不但没起作用，反而助长了风势，使“海上”的飓风凶猛地向陆地上扑过来，霎时间乌云翻滚，飓风卷着白茫茫的雨丝扑面而来，越过操作台，向后方呼啸而去……

就在这时，吉姆在没得到指令的情况下（按方案规定：总操作员有权），主动关闭了演示总机关，风雨才被迫慢慢的减弱、停止。幸亏操作台备有坚固的防护设施，否则的话，八位精英都要被淋成落汤鸡。

出师不利——首场气象演示失败了，黄炎厚不得不宣布下班。

医天小组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多数人都低着头，没有往常的笑声，更没有歌声，连互相看一眼的动作都很少，只有约瑟夫和郑汉仁这两位博士，虽然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也默默无声地和大家一同走下岗位。

“失败是成功之母。在任何试验中，只有经过失败，才能获得成功。”黄炎厚打破了宁静。

接着他又说:“这个小小的失误对我们来说算得了什么？就好像在品尝美味佳肴时被沙子垫了一下牙齿——虽然激灵一下，但不疼。”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句话赶走了同伴们脸上的忧虑，换来了勉强的笑容。

“这是因为你们以前的工作太顺利了。”约瑟夫说，“如果像我以前的那种试验，你们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我们把试验中的失败当成正常的事情。”

“失误一次也好，使我看到一种美丽的景象。”郑汉仁说，“几位小姐忧郁严肃的表情比欢快嘻笑时的容貌更俊俏、更动人，这是我的首次发现。”

“对对，郑汉仁博士说得对，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吉姆的一口白牙露了出来，“大博士说得好，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只要妈妈出现，儿子就不远了。”

莉莎作个鬼脸，然后说：“那也不是绝对的吧？”——逗得大伙轰然大笑。

一群人在黄炎厚的催促下陆续拿起了饭盒。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分析着上午失败的原因，议论着下午应该怎样安排。

下午的演示也不顺利。他们连续变换了七八种发射物，均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最后只得不了了之——收工回家。

黄炎厚和吉姆彻夜未眠，两个人在一起寻找失败的原因。他们认为：演示厅里的气候条件虽然比自然界简单一些，但空气应该是相同的，隐物粒子的丰度也应该与外界差不多，为什么按推理的方法导出来的结果不一样？难道演示的低压风云变化机制与自然界不同？难道……

石原秀蕙和郑汉仁在各自的住所里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演示厅里的气象要素是不是与自然界完全一样？风云中的隐物粒子为什么看不清楚？如果演示厅四周也有特种隔绝材料的话……

琳达和苏菲也在研究：在试验室里形成的阴性粒子纠集群为什么到演示厅里就不一样了呢？演示中释放的时机与距离合适不合适？隐物粒子发射器的操作是不是有问题？暗物粒子的释放量是不是太小了？“试验丁级量”，才是丁级发射量的百万分之一还不到啊！是不是隐蔽物质外逸……

约瑟夫也在想：演示厅里就不能使用散化核能吗？黄炎厚为何不发指令？暗物粒子可以安排“试验发射量”，散化核能也安排了“试验微量级”嘛！难道……

莉莎与其他人想得不一样：如果在大气层中，气象飞盘可以直接钻到风云中间去，能立刻识别其中隐物粒子的属性，然后对症下药地进行发射，还怕它不产生效果吗？即使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总有成功的时候。

经过3天地充分讨论和反复研究，除了对实施方案作了一些改动外，最终找到了看不清风云中隐物粒子的原因：是负光仪没有远程聚光功能——只能在隐物粒子进入负光仪内部、借助负光体才能发挥作用。

为了这事，琳达很不好意思，她说：“我明明知道这个情况，怎么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呢？难道脑细胞出了问题，导致记忆丢失？”

“什么‘记忆丢失’？”莉莎立即纠正，“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罢，她又看着黄炎厚问:“大博士，我用的这个‘成语’对不对？”

“不错。”吉姆抢着回答，“你的汉语水平往上长了。”

同伴们虽然对这件事又议论了一会儿，但都没有埋怨琳达的意思。

“鉴于这个情况的出现，再演示的时候，减去现场观察隐物粒子这一步骤，就凭我们的分析、推导结论去实施。”黄炎厚说，“失败的主要原因可能与发射的隐蔽物质外逸有关，再演示时要适当加大发射量，必要时释放散化核能。我想，只要我们谨慎从事，虽然没有绝对胜算的把握，但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太低”

经过几天地理论研究，医天小组又满怀信心地来到地下1200米深处。黄炎厚用地下通行证（磁卡）打开了演示厅的大门，再次走上指挥台。他仔细地观察整个演示大厅以后说：“一切照旧，从头开始！”

20分钟后，当“海上”热带高压正在形成之际，黄炎厚果断地下达指令：“四号注意：按‘试验丙级量’发射Ctv型暗物粒子纠集群。”

“是！”苏菲答应着，把Ctv按试验丙级量发射出去。

15分钟过后，高压风云明显减弱：风力降到6级，塔状云开始消散，热带高压缩减为低压风云。但海面上空仍是浓云密布，海浪继续作威。

又过了10分钟，情况并没有好转，云系大有东山再起之势。

黄炎厚立即指令：“四号、七号注意：四号按‘试验丙级量’，发射Dtv特殊型阴性暗物粒子纠集群；七号按‘试验微量’同时释放散化核能。一分钟准备，五个数倒数完毕时启动。注意：五，四，三，二，一，开始！”

苏菲和约瑟夫就像赛跑运动员听到起跑枪声一样，立刻开始动作：在苏菲发射Dtv的同时，约瑟夫准确无误地释放了“试验微量”的散化核能。

大概是发射、释放物起了作用，不大会儿功夫，低压风云和海浪都开始萎缩。

“好！”吉姆高兴得大叫“这一招效果明显，赶快总结经验！”

云系慢慢消散，风力不断降低，演示厅里恢复了平静。

“成功了，成功了！”二号位上的莉莎高兴地叫着，“两个小时还不到，我们就成功地消除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飓风，太好了！”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八号位上的石原秀蕙说，“这个成功虽然来自不易，但它还是不能代表真正的成功，这毕竟是在演示厅里的试验，大自然中的飓风不可能这样温顺地听我们安排。”

石原秀蕙说得不错，这个小小的成功的确来之不易，八位精英几乎是花了3个昼夜的脑筋，把暗物粒子纠结体、纠合团、纠集群和十二种反物粒子，包括它们的衍变出来的怪物质都反反复复地核查、对照了好多遍，分析它们的属性，计算它们的能量，比较、选取它们之间的最佳配伍方案，又详细计算散化核能的比值和能量，确定使用量和时机……

正如苏菲和琳达说的：“如果再搞几遍，别说是我们，就是那些低年级的小学生，也能把所有的隐蔽物质倒背如流了。”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他们这一折腾，演示还真的成功了。虽然是在演示厅里，但成功的原理应该是一样的，所不同的只是与自然界的规模和隐蔽物质、散化核能的用量不同罢了。

接下来的演示也不是很顺利，不论演示什么天气现象，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出现，特别是龙卷风，整个演示过程用了7天的时间。

最先开始的是海上柱状龙卷风，这一段的演示说起来还算顺利，只反复一次就成功了。接着是海上绳状龙卷风的演示，也算没费太大的周折，两次也就成功了。比较麻烦的是上粗下细的象鼻子龙卷风：刚出现时它属于轮廓分明的浓密形态，用Atv型阴性暗物粒子纠集群之后，龙卷风只弱化了40秒钟又突然强化起来。这时，黄炎厚下令把“试验丙级量”的暗物粒子与“试验微量”核能同时释放后，“象鼻子”虽然不明显了，却突然派生出三个轮廓不清的松散型的小龙卷来。在连续更换三次发射物和释放量之后，意外地出现了异常情况：三个基本消失的松散状小龙卷，突然密合到一起，变成了一个螺旋状的蛇形龙卷风。这个难题让总操作员吉姆十分恼火，急得他满头大汗。黄炎厚当然也着急，不过他急中生智，指令苏菲用“试验丁级量”发射了反物粒子沈巳子。当沈巳子从发射管顶端窜出去不到20秒钟，气势汹汹的蛇状龙卷风立刻蔫了，又挣扎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个不知怎么形成的蛇状龙卷风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下班的路上，吉姆问：“大博士，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用反物粒子？”

黄炎厚说：“老是消除不了那个讨厌的蛇状龙卷风，我心里也着急，看见你满头大汗我更着急，心想有什么办法给你降点温就好了。这时我突然想起演示的龙卷风是通过输入热空气形成的，要是把冷性反物粒子r发射其间，说不定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反正是在演示，所以我就……”

“这叫‘急中生智’。”莉莎打断黄炎厚的话头说，“能够急中生智的人，应该是智商很高的人，懂吗？”

“嗬！”琳达叫了起来，“又有人开始……”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除了驾驶员以外，全车的人都在说笑中到了家。

海龙卷演示结束后，紧接着就开始演示陆龙卷。

“什么是陆龙卷？”从小没见过龙卷风的约瑟夫问。

“顾名思义，陆龙卷就是陆地上的龙卷风。”吉姆解释说，“如果论危害，陆龙卷比海龙卷的危害性更大。因为海龙卷只在海面上发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袭击船舶，但一般龙卷风的直径面积小、作威的时间也短，遇到船只的机会不多，所以说危害性比陆龙卷小（当然，如果海龙卷转移到沿海陆地上，那就另说了）。而陆龙卷就不同了，在它的路径中，经过乡村、城市的可能性很大，掀车拔树、推墙揭瓦、助火燃烧、等等破坏行为都有，所以它的危害性比海龙卷要大。”

在演示陆龙卷的第二天下午，由于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吉姆又一次被迫中途关闭演示厅的总开关。这次虽然又失败了，但人们的情绪就不像第一次那样低沉了。他们基本上照常下班，照常吃饭，照常休息；就是在第二天查找原因的讨论会上，他们的态度和情绪也都趋于正常。

经过一天的群策群力，后两天的演示就顺利多了。所以，他们不但演示了各种形式的龙卷风，就连不属于龙卷风范围的旋风也做了必要的演示。

按照气象演示工程的总体设计，前一段的天气现象全部演示完了，接下来便是后一段的内容，即对雷暴、闪电、雨雪、等各种天气现象的演示。

黄炎厚在总结前一段工作的经验教训、预测后一段工作情况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的感觉。他到隔壁，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吉姆，而吉姆也有类似的感觉。于是两位组长一拍即合，决定推迟下一段的演示，坐下来整休3天，其目的有二：一是要对下一段的演示方案再仔细推敲调整，特别是雷电一项，必须从主观上把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百，把失败的可能性下降到零；二是对全组成员集体“充电”，调整前段工作中连续失误造成的心态和情绪。

次日上午，黄炎厚把医天小组的成员召集到场地办公室，然后说：“同伴们，我和吉姆博士商定：从现在开始，3天之内，我们不再去演示厅了，就在这里上班……”

“在这里上班？”莉莎瞪大眼睛问，“在这里上班干什么？”

“先别着急，”吉姆说，“等大博士讲完了你再问。”

黄炎厚接着说：“我们要在家里休整3天，内容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休’，我们连续工作了半个来月，疲劳肯定是有的，再加上前段工作重复、失误，可能影响到大家的精神状态，要通过这3天的室内静坐，恢复体力，养精蓄锐；另一方面是‘整’，就是要在休息的同时，在吸取前一段失误教训的基础上，再来一次更细密地推敲下一段、特别是‘电闪雷鸣’演示方案，从主观上争取把失败的可能性降低到零，把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百。”

“什么？成功率提到百分之百？”郑汉仁摇摇头说，“在科学试验中，成功率百分之百的要求太高了，几乎没有达到的可能性。”

“气象演示虽然也能划入科学试验的范围，但毕竟不同于其它科学试验。”吉姆说，“如果不检验隐物粒子在气象变化中的影响和作用，一般的气象演示科目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成功；如果失败，说明推论出现错误。”

“不仅要检验隐物粒子在天气变化中的作用，而且还要证实核能量在改变天气变化中的作用。”约瑟夫说，“我想，以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为奋斗目标，不但可以提倡，而且也有达到的可能性。”

“隐物粒子与核能量好说，因为它们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东西，没有十分把握可以不往外发射或释放。可雷电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大气层中的自然雷电，就是演示厅里的雷电，只要演示开始，想停都停不住，必须让它放电结束。”苏菲说，“虽说空气是绝缘的，但演示厅毕竟是有限的空间，再加上我们操作台上的那么多仪器和设备，闪电击中哪一件都不得了——因为旁边有活人啊！”

“过多的考虑安全就会缩手缩脚迈不开步。”莉莎说，“大博士讲过，我们的事业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探险性质，哪能一点风险不冒？强调安全是对的，但不能唯安全而求安全。”

“我同意莉莎博士的观点。”琳达说，“不过，苏菲博士讲得也有一定道理，要不大博士为什么强调‘电闪雷鸣’这一段呢！”

“电闪和雷鸣的确是够吓人的。”石原秀蕙说，“对这种天气现象的起因和发展我是一知半解，如果能了解它们的基本规律，心中可能要坦然一些。”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郑汉仁说，“大博士，你能否简明扼要地介绍一下电闪雷鸣方面的基本知识，让我们心中有点儿底。”

“我很同意这个意见。”约瑟夫说，“特别在这个时候，心中应该有个底。”

黄炎厚对吉姆点下头，然后说：“这个要求可以满足你们，那就请吉姆博士作个简明扼要的介绍吧！”

吉姆又露出了大白牙，扭头把同伴们都看了一遍，然后说：

“人们用视觉和听觉发现的电闪与雷鸣虽然算两种天气现象，但实际上是一回事儿——就是大气中小范围的电荷发生强烈爆炸而出现的火花与声波：火花就是电闪，声波就是雷鸣。

“这种电荷爆炸与云有密切的关系，无云的天空绝不会发生电闪雷鸣。与雷电有密切关系的云叫雷暴云或积雨云，这种云不仅滋生雷电，而且还能滋生暴风、暴雨、冰雹和龙卷风。其它的暂且不讲，今天只讲电闪和雷鸣。

“电闪是发生在正、负电荷相距中心的长距离、短时间的放电现象。它既可以发生在云体之中，也可以发生在云体与云体之间，还可以发生在云体周围或地面。在放电过程中，电流可达8千到3.5万摄氏度的高温，这种巨大的热能在极短时间内使空气急速膨胀，因而产生强大的冲击波，而冲击波发出的声音就是隆隆作响的雷声。电闪是以每秒30万千米的光速传播，而雷鸣是以每秒340米的声速传播，两者相差甚大。所以，当你看见电闪6秒钟才听到雷声时，说明放电爆炸点离你至少有2000米的距离……

“好了，我只能简明扼要地讲一下电闪雷鸣的概念，至于起电机制、放电条件、过程以及它与暴风、骤雨、冰雹、龙卷的复杂关系等现象，你们能在以后的实际工作中观察到，今天就不讲了。”

民间有个说法，“磨刀不误砍柴工”，用这句话来比喻3天的休整也很合适。因为这个时间不长的“休整”，进一步激发了精英们战胜困难的意志和“我行必成，我战必胜”的豪情。所以，在后一段的气象演示中，他们一鼓作气完成了雷暴、雪暴、冰雹、尘暴、霜冻和各种云系、降水以及他们认为需要演示的天气现象。在十来天的紧张工作中，除了操作技巧日臻熟练之外，预测和推导、判断与举措的准确性都大大地提高了，成功率虽然没达到百分之百，但也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

最后一场演示又成功了，黄炎厚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愉快地宣布：“医天计划中的演示工程结束了！”

这时，吉姆按下一个电钮，演示厅里顿时响起欢快的乐曲。走下岗位的男女精英们热烈地拥抱着，欢叫着，一起把黄炎厚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