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天 十一章 第一个落脚点

黄炎厚和同伴们出舱不到10分钟，当地气象部门的一辆大轿车开到了气象飞盘旁边。车上首先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主动向黄炎厚作了自我介绍——都是当地气象部门的负责人。黄炎厚先作自我介绍，然后又依次介绍了五位同伴。

这时，扛着摄像机和举着录音杆的记者们蜂拥而上，非要采访他们不可。

黄炎厚说：“对不起，我们的工作是高科技实验项目，在未取得可靠的成果之前，是拒绝一切采访的，请你们理解，谢谢大家。”

当地负责人指挥未下车的几个年轻人，从车厢里抬出来一个很高级的帐篷放在气象飞盘旁边。黄炎厚让吉姆、苏菲、琳达回到舱里拆卸仪器。

拆卸飞盘工作舱里的仪器虽然比安装省点事儿，但也不是轻而一举就能搞下来的，特别是捕束器和附件阴阳磁聚壶最为复杂：工作台上的捕束器和内舱中的50个阴阳磁聚壶都是用1毫米粗的细管线互相连接的，拆卸时必须要把管线两端分别卸掉，把捕束器和阴阳磁聚壶分离开来，才能分别拿出舱外。虽然有三个人一起干，但也得10多分钟才能完成。

放下帐篷的几个年轻人帮着他们把仪器往车上搬运，苏菲和医生到汽车上负责存放和记数。等到所有的仪器全部拆完并如数放进车厢之后，那几个年轻人在负责人的指挥下撑起帐篷，把整个飞盘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这时候，黄炎厚带着那位警官，围着帐篷又转了两圈，然后让警官在接管单上签字。

黄炎厚说：“这部设备价值100万克黄金，它是全球人的共同财产，从现在起移交给你们看管，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全球人的重托，一定要确保设备的安全，不能遭受任何损失。”

“请专家放心。”警官说，“在我们看管期间，不会出现差错，到时候保证给你一个‘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黄炎厚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乡的这个典故？”

“我当然知道。”警官露出骄傲的神态说，“因为我的祖籍在东亚，这个典故就出自我的故乡，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黄炎厚仔细地看着对方，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对方也急忙伸过手来，两只黄肤色的手牢牢地握在一起，还用劲地抖了抖。

“你要是不说，我完全以为你是当地民族。”黄炎厚说：“有人讲‘水土环境也能改变人的相貌’，以前我不以为然，今天我信了。”

当地气象部门为这六位探天专家安排了食宿条件都不错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黄炎厚对同伴们说：“这是我们实施医天计划的第一个落脚点。当地又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生活条件，这对于以地球为家的我们来说，应该感到满足。在这里，我们有以下几项任务：

“首先，要休息好，要完成从天空到地面生活环境的转变，使我们的身体尽快适应寒带气候条件，作好下一步闯北极的准备工作。

“其次，要集中时间和精力，整理、研究各种仪器收集到的所有资料，从中寻找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这是我们的目标和职责，也是我们为之奋斗的成果，我们务必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再一个任务就是用一定的时间，调研、考查当地气象变化的一般规律和特点，预测将要发生的变化情况，确定我们第二次起飞的时间。”

黄炎厚的话音刚落，保健医生就接过话茬说：“大博士，还有一项任务：要尽快与当地威盛部门联系，找个最好的医院为你们复查身体，目的是要看一看在高空生活一周后，体质方面有什么变化，这是非常重要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好吧！这项任务就由你去组织完成。”黄炎厚看着保健医生，“具体时间最好放在‘休息’这个阶段内，你看着安排吧！”

“很好。”医生说，“我马上去找当地气象部门负责人，请他们带我去办。”

工作任务明确以后，几个人又谈起生活方面的事情。

莉莎说：“现在已接近北极圈，下一步还准备闯荡北极，所以，我建议每人添置一套御寒的内衣。”

“这个没问题。”黄炎厚说，“你们三位女性到市场上去考察一下，要选择适合我们在舱内工作的，既要保暖性能好，又要轻便简洁，还不能影响特制服装的穿戴，你们看着办吧！”

保健医生凭借自身的保健知识和善于交际的本领，很快就把体检的事情安排好了。两天之内，他们六位加上当地气象部门的两名负责人，就在当地最好的医院里做了全面细致地检查，八个人都属于健康体质；特别是五位探天专家，复查结果与半个月前的检查结果非常一致，说明他们虽然在高空环境中工作、生活了近200个小时，但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当地那个男性负责人私下里问保健医生：“你们的身体被固定在工作位上，七八个昼夜姿势不变，能不感到特别的劳累和难受吗？”

保健医生看着对方，然后说：“原来我也有这个担忧，实践证明，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别说他们30岁刚出点头的年轻人，就是我这个40多岁的人，也没有劳累和难受的感觉。”

负责人轻轻摇着头说：“平时，我们在办公室里，姿势不变地坐上两个小时，就觉得腰酸背疼两脚发麻，你们连续坐七八天都不觉累，难道你们的座位上安装了什么奥妙的器件？”

“让你说对了。”保健医生神秘地说，“气象飞盘里的座位和安全带等设施，都是经过科学设计、制造又经过多次试验合格的，受力部位都不是整体部件，而是利用数码技术将其分成若干个受力点；当人体压在上面的时候，受力部位根据承受的重量，自动将许多受力点分成几个受力单位，每个受力单位都能独立承担起整个部件承受的重量；而且几个受力单位是‘轮流值班’的，在需要变换的时候，它们会自动替换。更为科学的是：每个受力点都具有对人体受压部位产生灵敏感应的功能——能测出人体的感觉。比如，人在座位上坐着，最大的受压部位是屁股，飞盘的座椅上有3﹐900多个受力点，当人体压在上面的时候，受力点根据承受重量，自动穿插组成4个或5个受力单位，每个受力单位都能托起人体重量；当人体受压的肌肉细胞和神经细胞刚有‘累’的感觉时，物体上的受力点立刻发出信号，被安排好的另一个受力单位从另一个地方顶上来接替，感觉累的肌肉细胞和神经细胞连同承载它们的那个受力单位同时退下休息。就这样，我们姿势不变地坐了近200个小时，别说没有腰酸背疼、腿木脚麻的痛苦，连劳累的感觉都没有。”

身体复查的结果使每个人都消除了若隐若现的顾虑，特别是三位大姑娘，好像成了无忧无虑的玩童，除了在梦乡之外，她们总是喜笑颜开、谈笑风生。她们一起沐浴，一起逛街，一起散步，就连入厕，也是三人相约同行，真像同宗共祖的三姐妹。当然，她们相聚最多的时间，还是学习黄炎厚指定她们要学的那几本气象资料。

有个下雨天的晚饭后，无法出去散步了，黄炎厚他们六个人聚在一起，不知是谁引起了说梦的话题。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叙述自己最感兴趣而且又记得最清楚的梦境，其中，苏菲讲述的一个梦，被大家认为是符合实际的：

……在一个城市里，许多人都从室内跑出来，街道上，广场上，马路上，建筑物的平台上……许多人昂起头观看高空中的一个“不明飞行物”。它的飞行速度并不快，也没有隆隆的响声和刺眼的光芒；肉眼看着它好像若隐若现，只有在高倍望远镜里才能看到它（翅和羽的部分）是个灰白色的盘状物。看见它的人们纷纷议论，有些不知情的人说它是“外星人的飞碟”，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说书上描写的飞碟不是这个模样，弄不好是哪个先进地区搞的“间谍飞行器”。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从广播、电视、或报纸、网络上得到消息，知道是地球上的第一个气象飞盘；所以，他们只是赞叹、欢呼，并没有大小怪……

轻松愉快的“休息任务”结束之后，接着便是处理资料、收获成果的工作了。

黄炎厚说：“凡是仪器获取的资料，不论是与气象有关还是暂时无关的，统统要整理、分析、总结出来。这项工作准备分两步进行：首先处理‘新多雷达’、‘综合仪’和‘测定仪’等常规仪器获取的各种气象资料，然后再对负光仪、捕束器进行尝试性的探索。”

在处理气象资料的过程中，虽然三位女性掌握的气象理论知识已经达到了一般气象工作者的水平，但她们缺乏实践经验和亲身体会。不过，有黄炎厚和吉姆这两位出类拔萃的气象专家在场，也没遇到多少难题。特别是大博士黄炎厚，几乎成了气象专业的“活词典”，如果有他也解释不了的现象和问题，应该说那就是气象专业的新发现和新问题了。比如，在这次的资料中两股气流的锋面相遇时，产生无定向的旋转和翻滚现象，就属于气象理论中的新东西。当然，有些奇怪的现象还只是初次相见，不可能马上识别，所以不宜草率定论，还需要在长期的探索中反复考察和论证，才能提炼出新的认识和观点。

对各种仪器获取的气象资料综合处理工作，用了一周的时间结束了。黄炎厚和吉姆把内容分析梳理，挑了又挑，拣了又拣，最后发现：大部分情况与现有的气象资料相一致，符合当前的大气变化理论；小部分存在一些差异，有百分之十的部分与现有的理论和实况完全不符，有三项内容是前所未有的新情况。对于新情况的产生原因，吉姆说不上来，而黄炎厚也只能解释出两项。

黄炎厚说：“为什么在风锋中会出现时隐时现的‘魔影’，有可能是大气中的某种成分在适应的条件下发生变异，也有可能是隐蔽物质在未知的情况下导致的，在以后的飞行中，我们要把‘魔影’作为重点观测和探索的内容之一。”

对负光仪和捕束器的资料处理虽然是尝试性的探索，但他们都很感兴趣。

苏菲小心翼翼地取出负光仪中的摄像胶片时，上面基本上是一无所有，经过特技处理后，方能看到几丝细微的异常。

黄炎厚说：“异常虽然是细微的，但它毕竟是‘异常’，有异常就说明有希望，有希望就意味着有成果，只要有成果，无论大小或多少，都是收获。”

苏菲拿起一个阴阳磁聚壶，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戴上三维眼镜仔仔细细地查看，未发现任何粒子。她说：“这就奇怪了，在负光屏上我看得一清二楚，怎么阴阳磁聚壶中没有呢？难道……”

“哎哟！你把隐物粒子当成小蝌蚪了吧？”琳达笑着说，“它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并且已束缚在磁聚壶内，别说你带一副三维眼镜，就是带上两副、三副，也不能轻而一举地看见，除非你有特异功能。”

“是啊！”黄炎厚接着说，“你忘记了琳达博士曾经讲过，束缚在磁聚壶中的隐物粒子，只有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再次看到它的色斑。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浪费时间了，储存在阴阳磁聚壶中的粒子，只要不随意打开，它是跑不了的，等以后到实验馆处理的时候才好好看吧！”

虽然谁也未能看到磁聚壶里的隐物粒子，但这个比手雷大不了多少的物件却引起了吉姆的兴趣，他哀求着从苏菲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阴阳磁聚壶，像捧着奇异珍宝似的，轻轻揉揉地抚摸着，反反复复地观看着，爱不释手。

“这是什么材料铸造的？”吉姆好奇地问，“这个壶，既无壶嘴，也无壶盖，周身都是凸泡泡，它怎么储存隐物粒子？”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苏菲笑看吉姆，又瞟琳达一眼说，“上次琳达博士给我们介绍时你不在，现在让她给你补上这一课。”

琳达从吉姆手中接过磁聚壶，左手托着，右手敏捷地按压了一些‘凸泡泡’，从壶体中间裂开一道缝，然后用右手抓住壶体的上部，慢慢地提起，壶的中心部位露出鸡蛋粗细的圆柱，乍看上去像黑色、细密的塑料泡沫。

“看见了吧，这就是阴阳磁聚壶的全部构造。”琳达说，“上下两节叫壶体，中间的圆柱叫壶心。壶体是百分之二十的阴阳磁、百分之三十的负磁加百分之五十的机密材料，经过适当的温度熔炼而成；壶心是百分之三十的阴阳磁、百分之三十的负磁加百分之四十的绝密材料以同样的方式制成。”

“这都是什么材料？”吉姆不眨眼地盯着琳达手里的黑东西问，“阴阳磁、负磁……到底是什么材料？”

琳达看着他说：“阴阳磁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密度大，质量轻，耐高温又耐低寒；负磁也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密度大、质量重、耐低寒又耐高温；把它们按一定比例混合加工后，就成了密度超物质、质量适中的阴阳磁聚石。以这种阴阳磁聚石为基本原料，经高温熔炼到一定熔度，分别加入定量的金属纳粉、活性碳元素和机密、绝密材料，再分别经过复杂的模具工艺处理，就制出了阴阳磁聚壶的壶体和壶心，然后……”

“噢！”吉姆点点头又问，“那机密材料和绝密材料是……”

“这还用问吗？”莉莎抢过话茬说，“机密材料就是机密材料，绝密材料就是绝密材料，没有什么再可以解释的了。”

苏菲看着吉姆被戗后的神态，笑笑说：“吉姆博士，还有什么问题？”

“哎，那壶心就是鸡蛋粗的圆柱，捕获的隐物粒子储在哪里？”吉姆但心地问，“你把壶体一打开，它们不都跑了吗？”

“这‘圆柱’是个超级蓬松体，属于多维空间，其空隙能容纳500毫克的隐物粒子。”琳达说，“你的担心是对的，被束缚在这个磁聚壶内的隐物粒子现在已经‘自由’了，不过没关系，隐物粒子到处都有，以后再捕获就是了。”

“还有个问题我明白了。”吉姆说，“磁聚壶顶部的那个突出部，是进、出隐物粒子的孔，壶体上面的‘凸泡泡’是操作程序。”

“是的，这是单孔磁聚壶。”琳达说：“阴阳磁聚壶分单孔和双孔两种：单孔磁聚壶的内部结构比较简单，只能把捕获到的所有隐物粒子‘混合装入’，而且‘进’和‘出’不能同时进行；双孔磁聚壶的内部结构比较复杂，以后才讲。”

“琳达博士，讲到这我倒想起一件担心的事。”吉姆又说，“以后我们对隐物粒子进行处理和试验的时候，肯定要有一个不让隐物粒子与外界接触的特殊空间，你们制造阴阳磁聚壶的地方有没有能阻止隐物粒子失散的特殊材料？”

“那还用说吗？阴阳磁聚石就是这种材料，别说隔绝一个空间，就是隔绝几个空间都不会有问题。”琳达说，“不过，单凭磁聚石不行，还要掺入更神奇的东西，再经过复杂的加工工艺，制作成复合型的配套材料才能使用。”

“这样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黄炎厚高兴地说，“等环球飞行结束以后，你一定要与他们联系，及时地搞到这些材料，否则的话，我们对隐物粒子的探索就很难进行下去。”

琳达看出黄炎厚的神态，然后笑笑说：“大博士，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解决这个问题。”

几个人正兴趣地说着，保健医生突然来到门口，他看看在座的同伴们还在‘工作’，就转身回头要离开。

“来来来，你也进来听听嘛！”黄炎厚说，“对你没有什么保密的。你不仅可以听，可以看，还可以问。”

保健医生进门坐下，看着大家说：“前几年，我听电影界的一位朋友说，他们搞了一部电影，片名叫《暗物质》。他把暗物质说得神乎其神，最后又说这都是研究那些理论的人猜测的，真正的暗物质谁也没见过。”

“不错，我也看过这部科幻电影。”吉姆说，“那时候讲的‘暗物质’的确是某些科学家的猜想或推测，现在不同了，隐物粒子已经被我们捕捉到了。”

保健医生又说：“后来，那位朋友又告诉我，说真正的暗物粒子只有在很深的地下特殊环境中，通过大型强子对撞机才能被碰撞出来。现在，我们用负光仪、捕束器和阴阳磁聚壶就能得到那么多隐物粒子，这真是让我有点想不通，这些东西究竟在地下还在地上？

“这……”吉姆说，“这个问题让琳达对你讲吧，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琳达扫视着大家，得到黄炎厚眼神的支持，她说：

“你的那位朋友说得不错，在那部电影之前所说的‘暗物质’，的确是某些专家的猜测或推论；后来，现代天文学家们通过引力透镜和微波背景辐射等手段，在宇宙太空中探测到了暗物质、反物质和暗能量的存在；接着，科学技术先进地区的粒子物理学家们就在不同的环境中，采取不同的方式和手段进行实地探测，很快就获得了暗物粒子‘中微子’；近年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又利用大型强子对撞机获得了反物质——反氢原子。

“就是根据上述事实，有些思路活跃的专家们认为：既然宇宙中富含隐物粒子，在地球和大气层中肯定也有一定的丰度，于是便着手研制探测、捕获和储存隐物粒子的设备、仪器。经过反复推敲，反复试验，终于有了我们现在使用的负光仪、捕束器及其配套设备——阴阳磁聚壶。

“从这次飞行的结果看，我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负光仪和捕束器，在运动状态下，其探测、捕获功能比静止状态下提高了许多；用以前的试验数据对比，运动中的捕获率是静止状态捕获率的若干倍。当然，这里面可能包含不同地域、不同环境、不同地质条件、等等因素，这都有待遇于今后的实践来说明。”

“你们真是伟大聪明的科学家。”保健医生翘起大拇指，“我听说有些专家在地下，在水下，在山顶，甚至在冰中都没获得理想的成果，而且你们在大气层中却轻而易举地探测到隐物粒子，并且还能捕获、储存，这真让我难以理解。”

“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吉姆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大力士和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比力气，大力士认为自己必胜无疑，就让年轻人出题目。年轻人看到大石头上有一只蚂蚁，就对大力士说：‘你看见这只蚂蚁了吗？看谁能把它打死。’大力士握紧拳头用力朝蚂蚁打去，只听他‘哎哟’一声，拳头皮破血流，蚂蚁还照样爬行。年轻人说‘看我的’，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就把蚂蚁捻死了。”

吉姆讲完故事，歪头看着保健医生。

保健医生微微点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可能就是这个道理：有些专家以为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蔽物质特别神秘，所以就用‘特别神秘’的方式和手段去达到目的，结果是火箭弹打蚊子；而你们这些专家则认为，这些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并不神秘，因为它们毕竟是物质，只要想办法看见它，就一定能够得到它。所以，你们并没有费很大的劲，很快就成功了。”

“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琳达说，“我们也是在不同的环境下经过多次失败后才取得了一些进展；现在还不能说‘成功’，因为探测、捕获只是成功的一个环节，还有大量的处理、试验工作在后头，只有确实掌握了隐物粒子的各种属性，并能自如地运用它解决问题，那才能算取得成功。”

莉莎瞟了黄炎厚一眼，然后说：“这次出发之前我也看了关于‘暗物质’、‘反物质’和‘暗能量’的一些材料。大概是刚接触的原因，总觉得暗物质、反物质和人们熟悉的普通物质界线不清，比如说‘看不见、摸不着’，普通物质中也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像细菌、病毒，电波、磁波、X射线、伽马射线、等等。大博士，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是一个新兴的科学领域，目前，对暗物质、反物质、暗能量特征和属性的描述，只是粒子物理界、天体物理界和宇宙学科的一些专家、学者们，根据他们领域的业务知识和术语界定的。”黄炎厚说，“从当前情况看，气象界涉及暗物质和反物质方面的东西极少，我们算是开先河的。为了今后工作的便利，我们把有些概念的范围规定一下：在我们气象领域中，以视觉和触觉为基本界线，把看得见、摸得着、能感觉到的物质叫‘明物质’（相对于暗物质）或‘正物质’（相对于反物质）；把看不见、摸不着、感觉不到（包括借助其它手段才能被发现）的物质统称为‘隐物质’，把‘隐物质’的粒子统称为‘隐物粒子’，其中包括‘暗物粒子’、‘反物粒子’、等等。这个问题以前我已经讲过了，现在再重新明确一下，以后不要随便乱用，否则，会把概念搞乱。”

“对！这样规定就大众化了，没有这方面专业知识的人也容易理解。”琳达说，“不过……这样以来，就与其它行业、特别是天体物理和粒子物理行业的有关概念存在区别了，会不会造成科学概念的混乱？”

“这个顾虑没必要。”苏菲说，“新兴科学是探索性的，谁走在前面谁领路。再说，‘概念’本来就是不固定的，同样一个词汇，在不同的行业中就有不同的解释，气象行业中这样划分‘正物质’与‘反物质’、‘明物质’与‘暗物质’的界线，我认为很好，很适用，也很明了。”

在座的人都表态了，只有保健医生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黄炎厚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态，笑着问：“大夫，你还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保健医生清了嗓子说道：“人们常说‘隔行如隔山’，这话一点不假。对于气象这一行，我虽然也参与了几年，但只是做医疗保健工作，对气象知识一窍不通，别说你们讲的这些明物质、隐物质，正物质、反物质了。”他看着黄炎厚，又说：“我提个建议：飞盘再升空飞行，安装在我座位上的仪器就不要打开了，免得弄出毛病，造成浪费。”

“那可不行。”黄炎厚说，“飞盘升空工作的时候，所有的仪器必须都打开，就是工作位上没有人坐也不例外。这是因为我们探索大气的变化情况，不是捕捉变化的瞬间，而是要记录变化的过程。为什么每一个座位上都安装相同的仪器呢？因为飞盘升空之后是旋转前进的，仪器当然也跟着旋转，这就便于观测、记录大气变化的过程，如果有一个工作位的仪器不打开，在这个过程中就必然出现一处空白或差错。你明白了吗？”

“噢！是这样。”保健医生说，“那我收回建议，按你们的安排执行。”

黄炎厚点点头又接着说：“你既然和我们一起战斗，除了做好你的专职工作外，也要学点气象飞盘的操作技术。虽然我们用的设备和仪器科技含量高，功能全面、先进，自动化程度也是超前的，但操作技术并不复杂，只要有一般智商的人，几分钟就能学会一般的开、关动作，何况你是个医学博士、又有几年的空飞经验呢！所以，在这次七八天的飞行中，你一直坚持得很好。当然，因为不小心碰了一次开关，致使仪器关闭几十秒钟，这个情况对于你来说是难免的。我们在处理综合资料的时候看了，那几十秒钟的空隙并不影响效果，你不必介意。”

“保健医生的悟性好。”琳达插话，“后来的几天，他不但对所有开关的操作都很熟练，而且动作和手法也都达到了规范的标准。”

“那是你们手把手教我的。”保健医生笑着说，“我也只能开、关，拆卸、安装和其它工作干不了。”

“其它的还有什么呢？”黄炎厚说，“对各种仪器获取的各种资料以及对资料的处理，你就不用管了。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你就像放牛娃一样，只要把牛赶到草丰水足的地方就完成任务的一半了，至于那些牛要吃什么草，怎么吃，吃多少，什么时候该喝水，都不用你管；你的另一半任务就是安全、如数地把牛赶回去交给主人，就算你圆满完成任务。对于仪器来说，你只要按指令正确地打开，再按指令准确地关闭就行了，其它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为什么把你安排在莉莎和琳达之间呢？因为她们既是设备、仪器的设计者，又是制造者，所以她俩能够对你进行全方位地观察和帮助，确保万无一失。”

气象飞盘第一次收落期间的主要工作——综合处理气象资料完成以后，他们休息了一天。这一天，他们六位去逛了一个游人较多的小岛，欣赏夏季白令海的风光。没想到的是，六位肤色不同的三男三女，成了众多游客的观看对象。有的人甚至小声嘀咕，说他们是“三对情侣”。听了这话，三位女性毫不在乎地哈哈大笑，吉姆和黄炎厚觉着头脸发热，而保健医生却尴尬得无地自容。

从海岛回来以后，他们要进行第三项工作：考察当地气象情况、确定飞盘起飞时间。按照黄炎厚的意思是，男女搭配分为三个组，保健医生坚定不同意。吉姆提出分两个组，一组男一组女，女性们反对。最后商定，就按飞盘中轮流休息的甲、乙两个组不变。

黄炎厚带着医生和莉莎到当地气象部门，查阅有史以来所有的气象资料；吉姆带着苏菲和琳达，专找当地岁数较大的老人，请他们回忆当地的自然灾害情况。

考察工作进行了3天，然后综合梳理，再参照综合仪给出的近期天气预测，得出了一个结论：96小时后，有一股从北太平洋过来的西南风，持续的时间大概要在3天以上。根据这个气象结论，他们把飞盘第二次伸展起飞的日子，定在当地时间7月10日上午。

起飞时间定下来之后，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好准备，而准备工作的主要内容是两个方面：一是设备和仪器的检查，二是携带的生活物资。黄炎厚、莉莎和琳达侧重检查设备和仪器，吉姆、医生和苏菲侧重生活物资的准备工作。

对设备和仪器的所谓检查，也只是黄炎厚他们三人在一起对飞盘的评论和预想，因为气象飞盘不同于车辆、船只或其它机器，用不着去敲敲打打、搬搬拧拧，飞盘的所有结构的连接都是智能化的，出现异常能自动调节修复，自动调节修复不了的它会立即发出警报。

黄炎厚问莉莎：“你把那些需要改进和调整的意见报给导师了吗？”

“我已经向她报告了。”莉莎回答说，“以后每次收落后，我都要把这类情况跟导师说明，让她早做修改计划和材料准备。”

黄炎厚点点头，然后说：“经过这次飞行，你对飞盘和仪器有何评价？”

莉莎说：“我对气象飞盘的各种性能还是满意的，因为这次长时间、远距离的飞行，为飞盘的试验飞行弥补了难得的一课。不过，飞盘能否在北极上空顺利通过，我还没有十分把握，特别是外舱的绝温装置和内舱的升温设施会不会出现故障？翅内的信息束和羽中的分离剂能不能经得住零下几十度的考验？还有那些观测隐物质的感应、传感装置的灵敏度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些内容虽然经过了严格地试验，但实验室是人为的环境，它和北极的自然环境肯定是有区别的，所以，我也无法打保票不出问题。不过，我还是有信心的。”

“这就好，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有信心，即使出现问题也能解决，即使遇到困难也一定能够克服。”黄炎厚说，“琳达博士，你有信心吗？”

“不但有信心，而且还有渴望。”琳达说，“在首次飞行实践中我发现所有的仪器，其性能、运行和功能都达到了设计要求，目前还没有发现需要改进的地方，特别是负光仪，我是十分满意的。所以，我只渴望在今后的实践中，能够成功地观测、捕获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在生活物资的准备工作中，实际上是保健医生扛大梁。早在复查身体的时候，他就在当地气象部门负责人引导下，把加工食品和制作“营养全曲素”的详细资料交给了本市最好的一家食品厂，而在黄炎厚他们忙于处理资料的期间，他几乎每天都去那家食品厂坐班，监督和检查食品加工情况。现在，他带着吉姆和苏菲又到厂里去，主要是告诉人家送货时间和注意的事项。

吉姆从飞盘着陆那一刻起，就把心思用在了对当地气象状况的了解、考察和预测方面。他心里清楚，对气象资料的分析、研究、总结等方面，他无法与大博士黄炎厚相提并论，但在考察、预测当地气象变化方面，也许他还强于对方，因为他的飞行区域和时间都比黄炎厚多，所以，他就把精力用在最后一项任务中。

准备工作结束后，六位精英在一起再次分析预测北极之行的种种可能，话语中仍然流露出一些担忧和顾虑。

黄炎厚认为，这是探险前的正常思维。他说：“虽然气象飞盘的行径路线不是我们能够绝对控制的，但这对我们的飞行和探索没有什么妨碍；万一遇到险情，我们有三种逃逸的方案，不会出现伤亡事故，这一点请大家放心。如果因为某种原因，飞盘不能按时收落，要延长在空中时间的话，你们也不必担心，飞盘中不但储满了8天的食品，而且还预备了维持生命的‘营养全曲素’，即便食品用完，食用‘营养全曲素’还能在一周内坚持正常工作。这个办法是我们的保健医生想出来并负责办理的，我们应该感谢他。”

“营养全曲素？”琳达惊奇地问，“什么营养全曲素？怎么用？”

保健医生扭头看着琳达，笑笑说：“琳达博士，这个问题你不用着急，到用的时候我会向你们说明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这个办法只是为了应付意外情况的，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是不会让你们这些科技精英食用的。”

综合仪给出的天气预测信息是准确的。

7月9日上午，从太平洋吹过来的西南风到达了本地，而且风力不断增大。黄炎厚和同伴们收拾行装和仪器，做好起飞前的一切准备。

当天晚上，医天小组邀请当地气象部门和本市的主要官员参加他们专门举办的茶话会，黄炎厚代表全体成员向市政官员和支持、帮助他们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全市居民表示衷心地感谢。当地官员也高度赞扬了他们这些年轻专家不畏艰险为人类造福的高尚美德。

7月10日上午，空中浮云飞扬，虽然刮着5级大风，在距离飞盘2.5公里以外的海滩上，仍然聚集着许多围观的人。

两辆大轿车通过围观人群留出来的空隙向飞盘驶去。黄炎厚他们下车后立即开始紧张而有序地工作，齐心协力把拆卸下来的仪器、工具等重新装入飞盘。两个小时以后，轿车驶离飞盘，开到围观人群的后面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来的负责人和警察们回首遥望，气象飞盘就像一朵庞大的海菊花一样，慢慢地伸展漂浮，然后旋转着扶摇直上。